雲夢第二 之12-2

短短半月，琴坊就穩定下來，孟詩還收了幾個小姑娘做學生，收入不說可觀但也足夠孟氏母子生活，魏無羨終於不用時不時跑去琴坊吹笛為孟詩助場。

而睽違兩個多月，江澄總算能與魏無羨好好的切磋。

可憐江小少爺在魏無羨回來後來找他不是撲了個空就是青年正好匆匆忙忙的要出門，只能得到對方一句有事要忙你回家吧，後來魏無羨乾脆告訴他三月後再來找他，江澄這才沒有老往他這兒跑吃閉門羹。

這一個月都在忙琴坊的事魏無羨也有些技癢，同江澄過招時只留了三分力打的少年難以招架，江澄少年心性性格又不服輸，要不是魏無羨即時停手江澄八成連走回家的力氣都要使出來打他了。

照例甩了條布巾給江澄，江澄邊擦汗邊對魏無羨抱怨道：「你最近到底在忙什麼啊，都沒時間陪我對練了。」

魏無羨在他手邊放了一碗水，對他抱歉的笑笑：「我去幫一個……朋友的忙。」

江澄喔了一聲端起碗來喝水，喝完後抹抹嘴又問：「是找你幫什麼忙啊？你這忙得只有吃飯睡覺才回家了吧？」

魏無羨偏頭想了想，悲哀的發現江澄說的一點都沒錯。

他不管前世還是復身後都沒為了操辦一件事付出那麼多心力，還從頭參與到尾沒有半途嫌煩甩手不幹。

長進了啊魏無羨。

不要臉的在心裡誇了自己一句，魏無羨簡短的回答江澄：「我那個……朋友，被本來的老闆辭退了，生活沒著沒落的，還沒地方住，想自己做生意，但什麼都不懂，我就幫著找住處、找舖面……還有傢俱什麼的都是我置辦的，也算給她出資吧。」

至於度化（嚇唬）那園子裡的鬼魂魏無羨就不打算提了，那劉大戶也是倒霉，挑個地兒修宅子也能挑到幾十年前埋葬無名屍體的墳地，那墳地沒人整理與管理看守，在歲月的流逝下居然慢慢的往下沉，雖然墓地沒了但那些無人祭拜超渡的孤魂還是在那裡「住」著，「家」被佔去了當然開始對住進去的人作祟，所幸祂們之中沒有怨氣太重的，不然劉大戶一家指不定被祟成什麼樣了。

當時魏無羨直接上門去向劉大戶表達了收購鬧鬼園子的意願，對方是個實誠人如實的告知了園子的情況，魏無羨也開門見山的表示他能處理，處理好後也明白前因後果了劉大戶依然能選擇要不要出售這個園子，如若不賣自然要給魏無羨除祟費用，而顯然劉大戶沒有心寬到在這裡撞鬼且知道這座別院底下有墳後還繼續持有這處房產，魏無羨便輕而易舉的替孟詩買下了他認為適合的房舍。

此事魏無羨沒有告知孟詩孟瑤母子，畢竟都處理好了再過一百年也不用擔心出事，就也不說出來嚇女人小孩了。

「你倒是好心。」江澄瞟了他一眼，「我以為你整個人冷冰冰的沒有朋友呢，居然有人不怕凍啊？不會是你就這一個朋友所以才那麼熱心幫助人家吧？」

魏無羨挑了挑眉，對江澄說的這些話不以為意，畢竟這人十幾年來就是這麼說話，關心的話語聽起來像是嫌棄，表達被冷落的不滿卻像是在挖苦，整個人彆扭的很，所以魏無羨也毫不客氣的回敬：「我怎麼會只有一個朋友呢？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啊？別忘了第一個不怕凍的可是你喔。」

江澄經魏無羨一提醒心裡窘的想打個洞鑽進去，但聽到魏無羨承認彼此是朋友又頗為高興，只不過嘴上依然要和魏無羨拌幾句：「我要是知道你性格這樣冷當時就不跟你搭話了，同你說話時總顯得我聒噪。」

魏無羨攤攤手：「我畢竟沒碰上什麼新鮮事能說與你聽，你總不會想聽我說我病家都得了什麼病吧？感覺有些晦氣。」

江澄嘴角抽了抽，「誰想知道你病家得什麼病啊！我才沒那樣無聊！」

魏無羨一副「我就說吧」的神情。

江澄再次對自己給了魏無羨話柄而懊惱。

怎麼就吵不贏呢！

賭氣似的一口喝完碗裡的水，江澄往窗外瞧了瞧天色，雙手在桌面上一按：「魏遠道，我該回家了。」

「好……等等，」瞥見江澄光禿禿的指間，魏無羨叫住已經要往外走的少年：「我有個東西要給你，差點就忘了。」

江澄站在門口看著魏無羨走進寢房，很快的又轉出來，手上捏著個與女子外出攜帶的妝盒差不多大小的木盒推著他出去前院。

「拿去。」把木盒塞進江澄手中，魏無羨雙手枕在腦後，「算是新年禮吧，雖然晚了一點。打開看看。」

江澄掀開盒蓋，裡面躺著一枚琢成荷葉樣式的青玉，上方還鑽了孔繫了繩，下方綴著略短的淡紫流蘇，顯然是作為配飾之用。

江澄取出玉佩仔細的看了看，終是忍不住抱怨：「你送我這個我也沒地方拴啊，我們江氏的人統一都佩著清心鈴，不會再往身上掛玉佩了……」

魏無羨一陣無語：「……這是給你當劍墜的。你也到了能有專屬靈劍的年紀了吧。」

江澄被魏無羨這麼一堵，尷尬的搔了搔臉。

魏無羨也不在意他沒有話說，反正他還沒介紹完：「你注靈力進去試試。」

有了方才搶話被魏無羨殺了一記回馬槍的教訓，江澄沒多說什麼的依言照做了。

眨眼間紫光一閃，握在江澄手裡的玉佩成了流轉著紫色黯光的長鞭。

「跟……跟阿娘的紫電好像！」江澄一下喊出了聲。

廢話。魏無羨心說，能不像嗎，本來就是按照紫電的樣子請師祖找人製作的。

「你覺得如何？也許比不上你母親的那枚紫電，但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做成鞭型可以一手持劍一手用鞭，而且你若有使用不順暢之處還能去請教你母親。」

江澄從收到禮物的驚喜與這個禮物居然和母親靈器如此相似的詫異中抽離，收回靈力後把玉佩放回盒子裡遞到魏無羨面前，表情嚴肅的道：「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魏無羨一怔。

他設想過很多種江澄會有的反應，獨獨沒有想到江澄竟然拒絕接受這個禮物。

他已經習慣為旁人付出，身邊的人也都很自然的接受了，所以他從來沒有遇到這樣尷尬的情況。

收回是不可能收回的，這靈器原本就是替江澄準備用來代替紫電，魏無羨自己用不上，可是江澄說的的確有理，他只想著要尋一個不遜於紫電又與紫電相似的靈器給江澄，卻沒想到如今他與江澄不論關係親疏還是交情深淺，送這樣貴重的東西給對方其實並不合適。

江澄也意識到自己說的這麼直接會讓魏無羨覺得難堪，破天荒的開口補救自己太過直白的話語：「你送我禮物我很高興，這個禮物我也很喜歡，但這真的太貴重了，就算你是偶然間得到我也不能收……你不會不知道這種靈器有很高的價值吧？」說著，還質疑了一下魏無羨的品鑑能力。

「……我知道。」紫電可是能當傳家寶的靈器，魏無羨當然不會不明白這種品級的靈器的價值。

江澄鬆了口氣，把盒子又往魏無羨跟前一遞：「所以你還是收回吧，如果你一定要給我……」他想了想，「你可以出個價，我跟你買。」

江澄語氣非常堅持，神情也是很堅定的，說不收就是不收，絕對不是在跟魏無羨客氣，魏無羨也很確定他要是開價了江澄真的能回去向蓮花塢庫房支錢來買這枚靈器。

魏無羨有點挫敗，似乎他想正經鄭重的送人東西總是很困難。

伸手按上木盒往江澄的方向推，魏無羨妥協道：「就當我提前送你臨別禮了，臨別禮和新年禮合在一塊送，你總沒有意見了吧？」

江澄對魏無羨這樣一定要將這個靈器送給他而把兩份禮物合在一起送的操作目瞪口呆：還能這樣的？

接著他迅速的捕捉到青年話中的一個關鍵－－臨別禮，便也顧不得腹誹魏無羨不走尋常路線的行為，急急的問：「什麼臨別禮？你要走？」

魏無羨點點頭：「嗯，我不在雲夢待了，哪有散修一直留在一個地方的。」

江澄一下慌了，他還沒有經歷過這種可能後會無期的分別，也難怪魏遠道送他這麼高品級的靈器，這是真的拿他當朋友，才一送就是這麼貴重的禮物，也是當作一個紀念。

「你、你就沒有想過找個世家依附嗎……當散修有什麼好？」江澄乾巴巴的問，然後把自己點醒了，忙道：「不如你到江氏當客卿吧？你這樣厲害，一定可以得到我父親的重用的！」

魏無羨苦澀一笑。

他何嘗不想回到蓮花塢？可是這世上的一切都與前生別無二緻，獨獨魏無羨不是本來的那個魏無羨了……他又該如何「回」到蓮花塢？不一樣的身份不一樣的關係，這不是他想要的。更何況，他也早就放棄了。

「謝謝你的邀請和肯定，」魏無羨輕輕在少年還不寬厚的肩膀上捶了一下，「但是我離開是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全是因為我散修身份的關係。別哭喪著臉，我還會留在這裡一段時間，又不是馬上要走。」

得到魏無羨的寬慰，江澄一瞬間收好所有失態，丟臉的轉過身去，悶悶的道：「喔。那我就收下這個了，謝謝你啊。」

魏無羨知道江澄素來愛面子，也就沒有故意拿些「你是不是捨不得我」之類的話來調笑他，只是又多言了一句：「如果有緊急情況必須捨掉靈劍，記得把劍墜取下來，劍和這個靈器一定要有一個在你手中。」

他這是在提醒江澄以後岐山教化劍被收繳時要藏下劍墜，至少確保自己有武器在身，才不會像上一世一樣一干世家子弟只能任人擺佈。

江澄收拾好情緒回身對魏無羨說的話表示嘲笑：「誰會把劍弄丟啊？我看所有修士裡就只有你了吧？跟你認識快一年了我都沒看過你的劍長什麼模樣。」

魏無羨睨著他，學著江澄的語氣嘲回去：「你讓我拿我的靈劍跟你的練習用劍打？你家有幾把練習劍夠我打斷的？況且，我就是拿著一支笛子也能輕鬆贏你，根本不需要動到我的劍好嗎？」

魏無羨完全不是在吹牛，與江澄過招的時候他都只用陳情來攻擊，但因為陳情是笛子無法與有刃的武器交鋒，魏無羨都是憑著自己在無名山練就的迅敏身手來閃避江澄的攻擊，除了一旬一次魏無羨同江澄餵招用的是江澄多從家裡帶來的練習用劍，他的確沒在人前使用過自己的靈劍。

聞言，江澄即使心裡再不情願也得承認，他們雙方的實力差距大得魏無羨就是拿把笛子也能毫髮無傷的擊敗他。

「我以後一定會強得讓你用自己的劍實實在在的跟我打上一場！」夕陽下，少年豪氣又不服輸的向魏無羨下了戰書。

魏無羨沒有潑冷水挫他的銳氣，只輕笑一聲：「行啊，那你可得更努力的修煉，不要到時還是沒能見到我的劍長什麼樣子。」

江澄忿忿的哼了一聲：「我才不會！」

魏無羨好笑的看著一臉不服的少年，沒有與他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而是伸手在他肩上搭了一下：「我信你。天色暗了，你趕緊回家吧。」

江澄點點頭：「我回去了，魏遠道，明天見。」

魏無羨揮揮手：「明天見。對了，那個靈器我沒取名字，你自己起一個好聽一點的啊！起好告訴我！」

江澄邊跑邊回頭應道：「知道啦！」

＊＊＊＊＊＊＊更新時間調整通知＊＊＊＊＊＊

嗯……以後改為每週六更新，如果存稿量夠的話每個月加更一到兩章（也就是盡量維持一月六更的頻率），不一定在星期幾加更，就當作一個驚喜吧(*¯︶¯*)

羨給了江澄靈器其實是一個承諾和決心，你們都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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