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

「咳、咳咳……」

「聖德芬先生怎麼了嗎？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

「沒想到天司也會感冒呢，如果不舒服的話還是回房間休息比較好吧？」

一大早的騎空艇上，幾個人正巧在甲板後方碰了頭，正要打招呼時，聖德芬卻先咳嗽了起來。露莉亞見狀隨即關心道，而一旁的碧也跟著提議，話中還不忘吐槽一下星晶獸居然會感冒的部分。

「我沒事、咳咳！等一下就、咳咳咳！」

然而聖德芬本人依然強調著自己沒問題，只是他那咳得厲害的樣子，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在勉強自己，還有他的臉也看起來比平常還紅一點，說不定還發了燒。雖說如今聖德芬已經不再是曾經令人懼怕的災厄，但或許是他的個性使然，偶爾還是會有鬧彆扭和異常固執的地方，而現在騎空艇上的大家也都見怪不怪了。

「我看聖德芬就別逞強了，反正今天也沒有要讓你去處理的委託案件啊。」姬塔腦中很快閃過今天的工作內容和預定的編隊，確定了成員沒有包括聖德芬便接著附和道。

「咳……我並沒有在逞強、唔！」聖德芬咳了好幾下，本來看起來似乎終於緩過了勁，沒想到下一秒他的表情明顯地非常難受，只要看過的人都知道他這是要吐了的前兆。

「嗚啊，就說你快回去休息，別吐在這裡啊！總之你快去休息才不會讓事情更麻煩啦！」古蘭終於受不了了，一邊連聲催促一邊用手推著聖德芬，決定強制讓他回房間休息。

「唔……好吧，我知道了，咳、抱歉，那麼有什麼狀況再來叫我吧……」聖德芬這下也不好再推辭，畢竟今天他是真的不太舒服，除了原本騎空艇飛行時搖晃造成的暈眩以外，現在還多了咳嗽和感冒帶來的昏沉及痠軟。他想了想自己要是在這裡吐了，豈不是又給大家添了麻煩，最後他只好放棄原本的堅持，走回房間去休息。

聖德芬回房後，很快躺到了床上並閉上眼睛，視野周圍的黑暗隨即將他完全包覆。由於感冒而且還正在發燒，使得他才剛躺了不過一會而已意識就逐漸矇矓起來，接著不自覺地墜入了充滿回憶的夢境裡。

——距離至今超過兩千年之久的某一天，在迦南研究所裡，那時候聖德芬也和現在一樣，不只是感冒，而且還發了燒。

「摯友，聖德芬的狀況怎麼樣了？」路西菲爾剛結束今天的工作，一回研究所就先走到路西法所在的實驗室，甫開門入內就立即問道。

事情是這樣的，路西菲爾在早上出發之前，先到中庭去看了聖德芬，結果發現聖德芬似乎不太對勁，除了反覆發出咳咳的聲音外，身體也異常地發燙，整個人看起來很是難受，他遂決定先帶聖德芬過來找路西法。不論如何，路西法不僅身為熟知因果事理的星之民，又是最為聰慧敏銳的存在，對任何事物的研究及理解絕對沒有人比得過這個人。

雖然聖德芬是出自路西菲爾的手而誕生，不過當初大抵上也是依循路西法告知的星晶獸製程所創造出來的，路西菲爾想既然聖德芬出現自己不熟悉的異狀，還是應該由路西法來解決問題更有效率一點，因此他先把持續發燙而進入昏睡狀態的聖德芬帶過來，然後才離開去進行路西法安排的任務和每日慣例的巡視，但即便如此，他還是無法消除心裡擔憂聖德芬的情緒，所以他用了最快的速度處理完工作後便趕了回來。

「哼，不過是過度運轉導致機體幾個地方負荷不了，然後像連鎖反應一樣影響到全身，至於昏睡算是自我保護的機制之一，總之配合藥劑調整一下大概就沒問題了。」路西法沒耐心地回答著，目光甚至沒有從手中的文件移開，顯然並不認為聖德芬的狀況是什麼嚴重的大事。

「是嗎，那就好……」對於路西法的態度，路西菲爾看在眼裡其實也心知肚明，畢竟前陣子他才從對方口中聽到……

「反正不過是等著要被廢棄的不用品而已，何必這麼在意呢？哦，還是說……你決定要把他用作愛玩了？」隨後從實驗室後方走出來的彼列接了話，漫不經心的口吻和充滿調笑的字句，再加上那掛在唇邊的輕佻笑意，無一不在挑釁對方。

「彼列，收回你剛才的話，我還可以暫且當作你沒說過。關於聖德芬的事情，我還沒決定，但也不需要你來插嘴。」路西菲爾冰藍的眼眸盯視著彼列，語調比平常表現出來的淡漠疏遠還要更冷，顯然是對剛才彼列說的話感到不快。路西菲爾的意思是他並不介意在這裡懲治對方。

「哎呀，偉大的天司長大人竟然要為了サンディ跟我動手，真不錯，看起來很誘人，我都覺得要硬了，哈哈哈……」但彼列這個人就是這樣，他要是會因此害怕或聽從路西菲爾的要求，那他就不是彼列了。只見他依舊笑著，挑唆的話語也越發不堪入耳，一點都不在意路西菲爾的嚇阻。

「夠了。」一旁的路西法原本只是專注在自己的研究，壓根不想管那兩人，但眼看他們的爭執似乎越來越激烈，路西法也煩躁了起來，再讓他們這樣吵下去，實驗都不用做了，「彼列你下去，在明天之前把這疊資料歸納出重點給我。至於路西菲爾，把那傢伙帶走，還有這個藥劑，沒醒來就每六小時餵一次，狀況記錄下來，下回交給我。」路西法強忍著要爆發的怒氣，指示道。

「啊啊——太可惜了，不過既然ファーさん都這麼命令了……」彼列向來只聽從路西法的指令，雖然對於沒能看到路西菲爾暴怒的樣子覺得可惜，但他還是乾脆地接下路西法給的資料，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實驗室。

正當路西菲爾將藥劑收好，抱起還持續昏睡未醒的聖德芬，也準備要離開時，卻又被路西法叫住。

「路西菲爾。」

「嗯？摯友，還有什麼事嗎？今天交待的任務應該都已經完成了。」

「你打算怎麼處置那傢伙，最好還是早點決定，我之前應該跟你說過了。」

要不是路西法叫住他，路西菲爾其實是很想快點帶聖德芬回去的，一來是他真的擔心聖德芬，想多花點時間照顧對方，二來是……對於路西法之前所說的，處置聖德芬的兩種方式，不論是廢棄或是愛玩，他都沒辦法作出選擇，至少現在還不能決定，因此當彼列提起這件事情，就像在提醒他心裡的糾葛，以至於情緒起伏比平時激動許多，而現在也是，路西法的話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快點離開這裡。

「我明白了。」路西菲爾只是這麼答道，隨後便快步離開了實驗室。

等到路西菲爾帶著聖德芬回到中庭，他將人輕輕放在長椅上，然後又拉了把椅子坐在旁邊，靜靜地守候著聖德芬。

「聖德芬……」路西菲爾看著聖德芬依然闔著的眼睫，悄若無聲地喚了聲，並輕柔地執起對方的手，用自己的雙手包覆著那隻小自己一點點的手掌。先前還在路西法那邊就已經發覺聖德芬的體溫沒有早上那麼燙人，這倒是讓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路西菲爾邊思索著自己對聖德芬究竟是怎麼想的，這問題於他意外地相當困難。身為天司長的他面對世界一切事物一向公正無私，但只要事情牽涉到聖德芬，卻好像什麼都不一樣了，他似乎沒辦法像平常一樣，單純從利弊得失去分析自己該怎麼做才是對的，這讓他感到困惑，甚至無法照路西法指示的方式去處置聖德芬。

「唔、嗯……路西菲爾大人……」這時聖德芬突然皺起了眉，伴隨著呻吟，輕囈著路西菲爾的名字。

「聖德芬？」路西菲爾的思緒因而中斷，本以為聖德芬醒了過來，但隨後又發現對方的眼睛依然緊閉著，看來只是昏睡中因為難受才喊了他吧。路西菲爾微笑著，為了安撫聖德芬而伸手撥了撥對方的頭髮，「別擔心，我會一直陪你的……」

路西菲爾說完，改而拿出剛才路西法給的藥劑，先將藥劑含入口中，然後才彎了腰低下頭，嘴對嘴地餵給了聖德芬。

「等你好了，我們再一起享用咖啡吧。」最後他說。

回到了現在，聖德芬在夢境裡徘徊了不知道多久，才總算又清醒了過來。

「唔……路西、菲爾大人？」聖德芬眨了眨眼，恍惚間還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現在身在何處。直到視野恢復清明，他才撐著身體爬了起來，接著發覺自己早先持續不停的咳嗽和暈沉都好了許多，除了睡得發痠的身體以外，應該都沒什麼大礙了。

「哈哈……我在幹什麼啊，真是荒謬……」意識到自己剛醒來的時候，竟以為那位大人就在自己身邊，進而脫口而出對方的名字，遂不禁自嘲道。

聖德芬隨後從床上起身，看了看外頭，又是迎接早晨的時間，想必自己至少睡了整整一天以上。他伸展了下筋骨，然後走出了房門。

「哦，是聖德芬啊，感冒好了嗎？」

「聖德芬先生，早安，你看起來好多了！」

在餐廳旁邊是古蘭和姬塔特別空出來給聖德芬的，也是提供船上其他人休息和享用咖啡的地方。

剛用過早餐的碧和露莉亞正好經過就聞到裡頭飄散出來的咖啡香，便走過來打了招呼。

「啊啊，應該是沒事了。」聖德芬一邊泡著咖啡，一邊回答，淡淡的微笑雖然不明顯，卻足以讓人感覺到他確實已經好多了。

「太好了，讓你回去休息果然是對的。」

「真是的，下次別再逞強了喔！」

跟著走了進來的姬塔和古蘭接著說，即使是帶了點抱怨的話語，還是能聽出他們對聖德芬的關心。

只見這群人紛紛坐到了吧台前，明顯是要來蹭一杯咖啡的，聖德芬心裡不禁失笑，將手中剛泡好的部分倒進杯中，推給古蘭和姬塔，接著又重新拿出咖啡豆，還有牛奶與糖。

「那麼接下來……碧，還有露莉亞，你們今天的牛奶和糖要多少比例？」聖德芬邊將咖啡豆舀進磨豆機，邊問。

美好的一天在咖啡香氣與眾人的談笑聲中展開，令人忘了前一天聖德芬還在感冒的事情。

只有聖德芬仍在心裡想倘若持續殷切地期盼，願望就會成真的話，那他會繼續祈求著終有一日自己能夠回到那位大人身邊，然後再一次，一起享用屬於他們兩人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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