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劉備一行人到達江夏郡，入夏口城安頓。

此時劉琦給劉備引見了一位客人，由江東遠道而來的魯肅。

劉表跟江東的孫權有殺父之仇，加上荊州之地時刻脅迫到江東安危。劉表一死，孫權就派魯肅到荊州，吊喪為名，觀察形勢為實。

魯肅跟諸葛瑾是好友，也受其所託，去問候初出茅廬的二弟諸葛亮。

他去樊城拜訪諸葛亮途中，得知劉琮投降曹操，劉備出逃於長坂遭曹操追擊等事，就轉行去江夏，在劉琦處等諸葛亮。

諸葛亮聞訊，拜見魯肅，魯肅道：「見孔明無恙，在下也好向子瑜交代。」

諸葛亮道：「子敬遠道而來，相信不會只為代家兄問候在下。」

魯肅開門見山：「孔明覺得劉玄德才德如何？」

「主公仁厚，能聚天下人心。」

「比之曹孟德呢？」

「曹操殘酷好殺，施恩只及部屬，視百姓為草芥，一時得半壁江山，也必速亡如董卓。」

「孔明如此信任劉玄德？」

諸葛亮笑而不答。

魯肅在諸葛瑾那裡聽過三顧茅廬之事，也明白諸葛亮為何對劉備如此信任。

「子敬，曹操得荊北之後，正意氣風發，我們兩家主公何不聯手令曹操變成下一個董卓？」

「孔明果然看穿了我的來意啊。」魯肅笑了。

……

劉備許了諸葛亮的建議，派他跟魯肅去柴桑聯合孫權。

諸葛亮行前一晚，劉備來拜訪他，一進門，劉備就擁住了他。

「你此行單獨遠行柴桑，萬事小心。」

「主公，孔明有兄長在江東照應，不用擔心。」

「叫我玄德。」劉備挨近，親吻諸葛亮。

「希望玄德是真心喜歡孔明。」

「你難道覺得我在騙你？」

「玄德，是我的錯，我覺得自己對不起月英。」

「孔明對月英的真實心意如何？」

諸葛亮無言，他追求月英時，根本不在乎她的外表。成親之後，也不在意夫妻之實，相敬如賓，卻又少了夫妻之間的繾綣。

他真的戀慕月英嗎？還是只不過欣賞她？

在艙房中一夜，他才知床笫之樂如此銷魂。

教曉他此事的竟是劉備，一個還不知他會否名過於實，已經委曲自己，三顧茅廬把他請出山的一方豪傑。

劉備重用依賴他，但真的戀慕他？

還是不過如他對月英一樣，只是欣賞？

在諸葛亮還在思考時，劉備已經把他拉到寢室。

「孔明，你聰明過人，但還年輕，不明白情愛事的無常。」

劉備隔著諸葛亮的衣衫，摸著他的下身。

「在遇上孔明前，我還以為自己不會對男子動情。」

劉備跪在他身前，拉下他褲子，給他口淫。

諸葛亮合上雙眼，此刻肉體感覺比那些虛無的猜疑實在。何不對自己身心老實一點？

在下身高昂時，諸葛亮突把劉備壓伏在榻上，翻起他袍子下襬，竟見他沒穿褲子。

「原來真正想要的是主公。」諸葛亮賤笑，把玩劉備下身。

「臭孔明，不許在此時叫我主公！」劉備罵道。

「我就是喜歡以下犯上呢……主，公。」

諸葛亮一掌拍在劉備屁股上，劉備嗚一聲，由得諸葛亮把他雙手綑在後背。

諸葛亮跪在劉備身後，在玉莖塗上香油後，從後一下插入，劉備爽得啊了一聲，被諸葛亮按住嘴。

「主公，你的大公子正在對面書房默寫兵書，請別作聲。」諸葛亮陰笑。

「臭孔明，剛才為何不跟我說？」

劉備在罵時，諸葛亮狠狠抽插幾下。

「是甘夫人把大公子托在我府，我以為你早已知道了。」

劉備心中苦笑，自長坂之後甘夫人再沒跟他說過話了，今晚寂寞難耐來相纏諸葛亮，想不到劉封也在。

「孔明，把我解綁，我先把封兒送回去再陪你……」

「不行，主公令我興在頭上。」

諸葛亮伸手套弄劉備那根已經高昂到貼在肚皮上的男根。

劉備全身一軟，翹起屁股，雌伏在諸葛亮身下承歡，咬住被子，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此時劉封已默寫完兵書，打開書房門，在府中四處走，喚諸葛先生。

劉備大驚，回頭向諸葛亮打眼色，諸葛亮只好把他抓起丟入衣櫥中，關上櫥門。

諸葛亮穿回褲子，去開寢室的門，劉封過來，把剛默寫好的兵書給他批改。

劉備在衣櫥中大氣也不敢透一下，好死不死劉封又纏著諸葛亮要下棋。

諸葛亮要推卻時，劉封抱著諸葛亮撒嬌，說爹爹只管打扙，娘親只管照顧弟弟，就只有諸葛先生會管他了。

諸葛亮自幼喪父，一聽就心軟了，取來棋盤，跟劉封在寢室下棋，完全把劉備忘了。

劉備暗中叫苦，為什麼不論養子還是親兒子都要跟他過不去？

他一直在衣櫥中等著，直到睡去。

過了二更，諸葛亮送走劉封，回來打開衣櫥時，雙手被綁的劉備還在睡。

他把劉備抓出丟到榻上，劉備驚醒時，諸葛亮已大張他雙腿，一下進入。

「痛……輕點。」剛才調情的興頭已過，一下子被人捅入後穴，劉備痛得眼角冒淚。

「都是主公不好，孔明忍了大半晚了。」諸葛亮一面拍打他屁股，一面抽插。

「我……我也不知封兒今晚在啊……」

「主公身為人父也太粗疏了，要懲罰。」

諸葛亮在榻旁拿出馬鞭，拍的一聲打在劉備屁股上。

劉備心想，孔明什麼時候開始在寢室中收藏馬具的……

劉備醒來時，諸葛亮已留書去了。

他按摩手腕上的繩痕，披回外衣，腳一沾地，腿軟跌坐回榻上。

昨晚諸葛亮把他玩弄到昏迷之後，還上了他多少次了？

諸葛亮在床榻上往往一反温文的形象，雖不如關羽粗暴，但各種玩弄手段，不少於關羽。

面對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身體很快會被需索到吃不消吧。

……

劉琦患病休養中，政事交了給劉備。

劉備跟關羽一同訓練水軍，趙雲和張飛則負責巡邏，糜氏兄弟等人處理本來由諸葛亮負責的文書。

關羽見到劉備手腕上的繩痕，大為緊張。

劉備被他窮追猛打，終說出是諸葛亮所為。

劉備還以為關羽會不悅，怎知關羽大笑：「大哥啊，你這人真是欠揍。」

劉備不解。

「大哥，斷袖之情也非只有情慾。大哥不好好教育孔明這小子，日後可要被他欺負一輩子。」關羽捋著鬍子。

「雲長不恨我移情？」

「都過去這麼久了，而且是我迷戀孟德，有負大哥在先。」關羽說起往事，風淡雲輕。

劉備沉吟時，關羽轉了話題：「大哥，我快要娶親了。」

「雲長何時開始喜歡婦女？」

「才沒有，她是一個同鄉出身的棄婦，因不能生育被前夫休了，我娶她，讓她去收養同鄉的孩子給我繼後。」

「雲長，我們不久就要跟曹操對敵，他日戰場相見，你會如何？」

「雲長絕不背叛大哥。」關羽遠望江面的船艦。

……

諸葛亮托人傳回佳音。

孫權同意放下殺父之仇，聯合劉琦和劉備抵抗曹操，並相約於樊口，進行軍議。

劉琦大病初癒，不宜遠行。

劉備留下趙雲和張飛助劉琦駐守夏口，帶同關羽和周倉，領數百水軍順江東去樊口。

孫權跟黃蓋、周瑜和魯肅已領水軍在樊口等待，諸葛亮隨行，孫劉雙方見對方水軍船艦陣容嚴整，互相敬佩。

軍議上，劉備見孫權跟諸葛亮年紀相約，年紀輕輕已有不下於其父兄的領袖風範。

還好諸葛亮有先見之明，如果孫權跟曹操合流追殺自己，自己恐怕得逃到交州跳海去。

「我的臣子都上諫向曹操稱臣，但將軍麾下這位軍師，令我頭腦清醒了不少。」孫權年輕掌權，有點意氣風發。

劉備覺得這人鋒芒太露，但臉上不動聲色，問道：「敢問君侯可有跟曹操交鋒過？」

「沒有，正奇待著呢。」孫權一招手，命人取來長江流域地圖。

「聽過臥龍先生的分析過後，我方想出了這戰略，將軍看看如何？」

……

軍議過後，安排好眾人的崗位。

探子來報，曹操收編襄樊的軍民後，兵行迅速，已佔領江陵，大封荊州望族爵位，又起用蔡瑁為水軍都督，為自己訓練水師。

孫劉二人決定合力在夏口至赤壁一帶建設碉堡，修築防堤，防備將要由水路來襲的曹軍。

孫劉聯軍出發前，關羽和周倉奉命到樊口江邊，巡視船艦，修復破損。

在荊州幾年來的相處和合作，周倉跟關羽結下的友誼不比桃園結義的三人淺，對關羽所糾結的過去情事也瞭如指掌。

「老大，自夏口出發之後你就滿懷心事呢。」周倉道。

「若某日曹操落入我手，你覺得我該怎辦？」關羽問。

「那反過來說，如果老大落入曹操手中，老大認為曹操會如何待老大？」

關羽苦笑，撫一下赤兔鬃毛。

世人皆以曹操為暴虐奸雄。

但他很瞭解曹操，小人如呂布，曹操也差點殺不下手，曹操又怎可能殺他？

幾年過去，曹操所贈的戰袍、靴子都破損了，連赤兔也不及往昔健捷，但一直捨不得換掉。

他跟徐晃還有聯絡，徐晃送來的信件中，也提及曹操一直關心他近況等。

如果，白馬一夜曹操接受了他，他如今會否正為曹操打點南征的事？

劉備一直都讓他迴避跟曹操正面交鋒，在樊城徹退時也讓他先跑。大哥曾丟下過他，但如今對他的温柔，亦在不言中。

關羽笑自己竟能令兩個主君對他如此重用。

忠義兩難，他只恨自己無法分身二人。

……

過去月餘，曹軍已奪下江陵，收編了當地的船艦和士卒。

曹軍在此屯駐時，除了新收的荊州兵之外，十之八九皆受暈船疫病之苦。

此次南征，曹操也帶了次子曹丕，曹丕已經二十出頭，常被那老是作死的父親氣個半死。

曹操不時把軍事交給曹丕，跟饞嘴的許褚去洞庭湖撈水產來嚐，結果跟許褚一同搞得上吐下瀉，三天不能起床。

「父上，長江邊不時疫病橫行，你作為一軍之帥，怎可如此冒險？」曹丕不悅。

「子桓，你不愛吃魚，又怎會懂呢？」曹操依舊不知死活。

曹丕代父親出去巡視水軍營寨。

他只見于禁和張遼二人腳步虛浮，臉色蒼白，二人在路邊扶著柱子乾嘔。

「連你們也亂吃東西了？」曹丕沒好氣。

「少主，咱們北人從沒試過在船上待一整天，暈船比任何敵人都可怕。」張遼站也站不住了。

「我們一定要想方法……蔡都督的水戰方法……恕我們不能……」于禁話未說完，轉頭吐了一地。

由於練兵不得其法，水軍都督蔡瑁漸受曹軍上下質疑。

曹丕替父親處理軍務時，派人追查蔡瑁底細，卻找到蔡瑁通敵周瑜的文書。

他把文書上呈，大病初癒的曹操大怒，立刻斬了蔡瑁，荀攸和賈詡等軍師們要勸也勸不住了。

斬了蔡瑁後，曹操命過往從無敗跡的于禁接任水軍都督一職。

于禁連游泳也不會，在船上連站也站不住，他拜見曹操要推辭時，曹操拉住他的手，軟語相求，于禁話到咀邊又說不出來了。

不懂水戰的于禁，只好聽部屬之言，把船艦以鐵索相連，減少震盪，總算令中原士兵少受暈船之苦。

于禁領水師東出時，曹操同時領眾猛將火速從陸路進軍，壓制了長江西北岸，佔領烏林，設立水軍營寨，跟在東南岸赤壁的孫劉聯軍隔江對恃。

……

「軍師，曹軍何以如此自找死路？」

關羽跟諸葛亮領水師巡江時，見到烏林的曹軍連環船，練水師多年的關羽知這陣勢遇火攻不堪一擊。

「看來這是在下師兄所為。」

「軍師的師兄是？」

「師兄跟在下齊名，而且論勇謀還勝一籌呢。」

諸葛亮話未說完，他身後一個兵卒突然開口：「師弟，論天文術數我還不及你呢。」

諸葛亮嚇了一跳，那兵卒脫下偽裝，是一位俊秀青年，正是鳳雛龐統。

「師兄，你的易容術這麽厲害，為什麼不扮成曹軍近衛，去一刀捅死曹操算了？」諸葛亮哈哈大笑。

龐統意味深長道：「這還得要關羽大人商量一下，到底是一刀捅死還是綑起送到大人手上？」

關羽裝作不知他的意思，說他胡說八道，龐統把關羽拉到一旁耳語，關羽臉色變了。

原來龐統扮成過周倉身邊的兵卒，酒館小二，甚至打掃軍營的婦人等，早已探知到關曹劉三人過去之瓜葛。

龐統說：「關羽大人，也許你不相信，你跟他們二人有如此深的牽絆，就注定了日後你必是斷定華夏誰屬的大人物。」

關羽說：「鳳雛先生，恕關某未能理解。」

龐統笑了：「只請大人記住，不作選擇也是一個選擇。」說完袍䄂一揮，憑空消失，旁邊兵卒驚呆。

「這是什麼戲法啊……」關羽呆了。

「這是神行仙術，連在下也未習得。」

諸葛亮對龐統消失的位置行了禮。

關羽等人回赤壁岸邊，要找劉備報告軍情。

近侍卻報劉備正在臥病休養，他托咐關羽機密軍事自行處理，一般軍情直接報告魯肅即可。

「軍師啊，近日大哥何事，何故短短一個月內臥病三次？」關羽問時，盯著諸葛亮的表情意味不明。

諸葛亮搖著羽扇，故作不知，顧左右而言他。

關羽一把抓住諸葛亮：「臭小子，又欺負我大哥了？」

諸葛亮把關羽拉到一旁耳語：「雲長公啊……這不能全怪我。」

……

劉備在帳中靜休，看著手腕上新加的繩痕，這倒錯的情欲令他不能自拔。

也許他想借諸葛亮之手，狠狠懲罰這個拋妻棄子，冷酷無情的自己。

劉封童言無忌，對甘夫人說出那晚在諸葛亮府前見過的盧。

劉備回府時被甘夫人質問，甘夫人把他多次拋棄妻兒的事翻了起來，令劉備無言以對。

劉備出發去會盟孫權前，甘夫人留下休書，把劉封和劉襌交給夏侯姬照顧，離家出走。

至今劉備還未下決心要否在休書上簽字。

甘夫人剛出走，孫權就給劉備相親。

孫權有一小妹叫尚香，貌美如花，擅弓馬騎射，是有弓腰姬之名的女中豪傑。

孫尚香仰慕劉備英名，想見劉備很久了。孫權相信尚香嫁給劉備，一定會得到幸福，不時來邀劉備去約會小妹。

劉備覺得孫尚香不好惹，不知如何推掉，也不敢去問諸葛亮，畢竟諸葛亮跟他的關係已經不單純了。

他心事重重，每當心情鬱結就命諸葛亮鞭打玩弄自己，也順道托病不見孫權。

晚上，關羽來劉備帳中探病，帶來南方特產糯米酒。

劉備倚在榻上，嘗著酒，關羽道：「大哥，決戰在即，要把三弟和子龍調來赤壁嗎？」

「一切由二弟決定。」

劉備自問親自指揮時沒有多少次得勝，還是少拖兄弟後腿比較好。

「早前我在江邊巡視時，見過曹操。當時只有他和許褚，看來是秘密尋訪，但當時我無法對他下手……」

「二弟，這是人之常情。」

關羽驚訝劉備如此看得開。

「如你不想跟曹操交鋒，你可以把交戰的工作給三弟和子龍。」劉備道。

「不，此事由我來，因為我比你們都瞭解他。」關羽站起來，離開前回頭說：「我跟他始終要一個了斷。」

關羽在帳外見到諸葛亮，諸葛亮對他躬身行禮，二人去喝酒聊天。

關羽初時不喜歡諸葛亮，但自長坂之後，開始欣賞諸葛亮的才能，後來成為了朋友。

「雲長公很厲害，跟誰也可以作朋友。」諸葛亮酒量淺，才喝兩杯就開始發酒瘋。

「關某只跟人中英傑作朋友。」

「孔明不是英傑，只是個不受禮法束縛的狂妄之徒。」諸葛亮大笑。

關羽笑了一聲，這也沒錯，諸葛亮敢去綑綁鞭打主公，張遼敢去糾纏主公心儀的男人，他跟這些狂放之人總是很有緣。

「雲長似乎在想我師兄的話。」諸葛亮又喝了一杯。

「唉，我這種不能盡忠盡義之人，哪能如鳳雛先生的預言般厲害？」

諸葛亮淡笑：「你只要按真心行事就可。」

「但我連自己真心也不瞭解。」

「一切要看時機。」

諸葛亮起來，乘月色觀察江面上船艦的旗幟擺動：「正如我們在等一場順風。」

……

過去幾天，曹軍沒有解開連環船，也沒有進攻的跡象。

劉備讀著情報，知道原來曹軍將士水土不服，又發了瘟疫。

周瑜之前提出的火攻之計不出他意料，現在只等諸葛亮觀察天象，找出順風的時機。

就算一直沒有東風，曹軍那種行動不便的連環船，只是江上一個無遮無擋的浮台，在快船上搭火箭圍射猛攻，也夠讓他們不好過。

不過，如果能有東風的話，我方水師能神速突進，說不定可以突襲江陵襄樊等，斷去曹軍北退之路，擒下曹操吧。

劉備搖了搖頭，要自己少點作夢。

又怎會這麼易抓到曹操？

這段日子劉備把跟孫權等人的交涉工作都交了給諸葛亮，練兵巡邏就由兩位弟弟負責。

趙雲在他身邊作護衛，為他編各種理由去婉拒孫尚香的來訪。

次次趙雲在外面給他擋下孫尚香時，他都從帳布縫中偷看她。

孫尚香才十來歲，一身戎裝，英氣不下於其兄，每次來時見不著劉備，都垂頭喪氣的走了。

劉備抬頭看著案上一盆蜜柑，他不知在什麼時候說過蜜柑好吃，孫尚香也不知在哪打聽到了，定時都派人送來。

他回想到在許昌的日子，曹操對吃很講究，江南蜜柑是其中一種他喜愛的甜點，常跟臣下分享，有時出戰時也會隨身帶著來解饞。

每次劉備把蜜柑帶回家時，女兒都搶著吃，如果她還活著，跟孫尚香也差不多年紀吧。

他一想到自己剋妻兒的命，剛開始被孫尚香打動了的心，又封閉起來。

跟這小女孩保持距離，對大家都好。

孫權為妹提親的事還是被諸葛亮知道了。

出乎劉備意料的是，諸葛亮勸他接受這親事，娶孫小姐為正妻，把甘夫人的位置轉為妾。

「主公，亂世的嫁娶，哪裡由得兒女私情？」諸葛亮一針見血，冷酷得不近人情。

劉備沉吟，如此戰得勝，打退曹軍後，他和孫權之間的盟約要長久維持下去，聯姻是不錯的策略。

「而且主公對失蹤的大小姐還是念念不忘，孫小姐的年紀跟大小姐相近，也正好補足了主公的遺憾吧。」

「孔明不恨我？」

「主公，孔明本是有家室之人。」

諸葛亮眼神冷淡：「也許你我在泥足深陷前，回歸君臣之份，對大家都好。」

劉備說還要考慮，命諸葛亮出去辦事。

他按著額頭，胸中在翻攪。

諸葛亮根本不介意他另娶。

也許……

一直以來只是他自作多情吧……

劉備答應了孫權的聯姻要求，跟孫尚香成親。

孫權囑咐劉備善待尚香，若不給尚香面子，也是不給江東人面子。

新婚夜，劉備跟孫尚香同榻而坐，不知如何是好。政治聯姻他不是沒試過，但孫夫人娘家可是江東諸侯。

帳外還有女侍十來人，持刀斧侍立。

孫權說過，如果他把尚香弄得不高興，她們會把他那話兒砍下來。

劉備欲哭無淚，這種洞房花燭夜，哪個男子會有欲念啊。

「夫君。」孫尚香挨近劉備，劉備緊張得冒汗。

「給我說床邊故事好嗎？」孫尚香眨著大眼睛，楚楚動人。

劉備心道，果然還是個小女孩啊。

「夫人想聽什麼故事？」

「馬鞭和屁股的故事。」

「這……這是什麼故事？」

「練師大姐說過，男人不打不成器，鞭下出賢夫，捧下出孝子。」

孫尚香抽出掛在衣架上的皮腰帶：「讓妾身教育夫君如何成為江東的好女婿。」

劉備如墜冰窖，他感到前路一片黑暗……

又過去了半個月，時近隆冬。

諸葛亮預言之後三天都刮東風。

周瑜也在眾人面前演了一場無理鞭打老臣黃蓋的戲。

今晚黃蓋就會向曹操詐降，引火燒連環船。

孫劉聯軍將同時傾巢而出，決一死戰。

決戰在即，各人各有心思。

南方的冬天沒有北方的刺骨風雪，但長江邊水氣重，濕冷天氣令劉備手足舊患發作，痛得差點爬不起來。

他是北方人，在荊州住了多年還是無法習慣這種濕冷天氣，遠行而來的曹軍將士們看來也好不到哪裡。

劉備好不容易才能起來，跟新婚夫人一同策馬登高視察，孫尚香首次見到長江兩岸如此多船艦，雀躍不已。

孫尚香見劉備心事重重，笑著來蹭他：「昨晚妾身對夫君時下手太重了？不高興了？」

「胡說八道。」劉備不悅。

孫尚香才不怕他，吐了吐舌頭。

劉備遠眺江面船艦，一切成敗，只看今晚了。

……

軍議時，張飛和趙雲知今晚要跟曹軍決戰，終能出一口多年來被曹操追殺的烏氣，興奮不已。

趙雲在長坂時見証過曹軍殘殺婦孺百姓，誓要親自斬殺十來二十個曹將，慰告死難的襄樊百姓。

張飛也天花亂墜，說到自己如何如何一聲喝斷長坂橋，把曹操嚇了個半死云云。

趙雲哪裡會信，張飛不服，說今晚就要跟他比比誰殺敵更多。

在張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談論著今晚如何大殺曹軍時，被劉備任命為水師指揮官的關羽看著烏林地圖，心事重重。

關羽的水軍佩備了諸葛亮所發明的連弩，戰船也在諸葛亮的監督下改裝過了，因此沿江追殺曹軍的工作由他的水師負責。

諸葛亮叫他從真心而行，而他自知真心所願的，只是妄想。

曹操對他的好，他又怎能忘記。

他和曹操之間因于禁而決裂，更不能忘記。

到一切已覆水難收時，還能從真心而行嗎？

不知何時起，關羽已經會在劉備面前本能地表忠，而劉備也會在跟他相對時，巧妙的迴避開一切有關曹操的事。

他們都知道，曹操是他們之間永不能觸摸的痛處，一觸摸，久遠的愛恨情仇又會翻起。

「二哥，你發什呆？」張飛問。

關羽不知如何開口。

「二哥怕什麼，我和子龍一定會把曹操抓住，留給二哥處置。」

關羽納悶，他正正就是不想親自處置曹操。

……

午後。

諸葛亮站在船枙上，感受著那強勁的東風。

這東風本來不會出現。

他違背天道，在劉備娶孫夫人前，他私下向荊楚山神作法祈願借來三日東風，代價是十年壽命。

當初在隆中時，劉備兩次來訪他不見。

因他早已算出劉備由叛離曹操一刻起，已經在逆曹氏代劉的天道而行。

他本不欲牽涉，但終被劉備三顧的心意打動。

情愛無常，此後諸葛亮知劉備對他動情，他還未整理好思緒，十萬曹軍已至。

作法借東風的事，諸葛亮對劉備絕口不提，因他知道劉備一定不會准許。

諸葛亮不知自己還有多少年月，不忍劉備再對自己寄予深情，劉備要娶新妻時，諸葛亮冷淡應對。

結果，這半個月來除公務外，劉備都沒跟他往來。

諸葛亮身邊突然出現了龐統，龐統還以為能嚇師弟一跳。但諸葛亮完全沒理他，只管看天。

龐統見這東風不尋常：「師弟，為了劉玄德值得嗎？」

諸葛亮淡淡道：「當年賊黨殺我父親時，我本該命絕，你和師父又為何要救我？」

龐統幽嘆，他懂天道無情，然而人非草木，逆天而行，也不過是為情字。

……

劉備巡查過船艦軍備後，回帳小休，為今晚大戰儲備體力。

孫尚香去跟兄長議事了，不在他身邊。

劉備解下衣甲準備休息，諸葛亮來找他，把他從後抱住。

「孔明，大戰在即，不許放肆。」

諸葛亮沒回應，軟軟的靠在他背上。

「孔明？」

劉備轉身抓住諸葛亮猛搖，不見他有反應。

劉備慌了，這半個月來他惱恨諸葛亮的冷淡，把外交軍務調運糧草等事通通丟了給諸葛亮。

諸葛亮也沒抱怨，往往通宵達旦完成工作。

劉備召來軍醫，軍醫說諸葛亮只是過勞睡著了，只要好好休息就沒大礙。

軍醫解下偽裝，竟是龐統。

劉備驚訝，龐統行禮：「在下是孔明的師兄，跟孔明齊名。」

「鳳雛先生？」

「畢竟玄德公能令師弟甘心逆天而行，我始終要來問一問閣下……漢室如此腐敗無能，為何你仍要復興漢室，跟曹操對抗？」

「在下不在乎天子姓什麼，只想百姓能安居樂業。」劉備道。

「那攜民南遷，卻棄民而去，任其被曹軍屠戮，又算是為百姓嗎？」龐統問。

劉備淡淡的道：「生於亂世，身不由主，我連此戰是勝是敗，明日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能做的只是繼續對抗殘民國賊，而非束手就擒。」

龐統懂為何諸葛亮對劉備生死相隨。

劉備沒有那些腐儒誇誇其談的假仁假義，也不會如一般武人般急功近利，加上堅毅的性情，為百姓建立樂土的心志……

這一切對師弟都有著吸引力吧。

「這三天的東風，乃師弟以十年陽壽借來，請莫失破敵良機。」

龐統出帳，劉備追上還要再問時，龐統已不見人。

劉備回帳，坐在正在熟睡的諸葛亮身邊。

這段日子自己竟以小人心度君子腹。

他跟諸葛亮同榻而臥，最後把諸葛亮抱入懷中。

「主公，不許在我身上亂摸。」諸葛亮張開眼。

「為何孔明借東風，不跟我商量？」

「一定是師兄說漏咀了……」

「孔明，以後不許再自作主張。」劉備責備。

「不論如何，此戰只許勝不許敗。主公也休養精神吧。」諸葛亮合上雙眼。

……

龐統一瞬已神行到了山上，在樹下閉目打坐。突有一蜜柑掉到他頭上，他張眼時，只見師父左慈出現在他面前。

「不肖徒兒，學你師弟一樣凡心未了，去干涉諸侯們的軍政之事？」左慈罵道。

「師父，徒兒只是掛念師弟，前去探望。」龐統一臉無辜。

「那誰去偽造蔡瑁通敵文書，又叫于禁造連環船的？」

龐統沒有否認：「誰叫曹操殘酷濫殺，蔡瑁只為一己家族，不理百姓，迎敵入荊州？」

「你可要知，以仙術扭曲天道必遭惡報。」

龐統反駁：「師父，你也不以蜜柑戲弄了曹操一回嗎？」

「但為師不會逆天強行，曹氏代劉，本是天道所趨。」

「師父，士元認為師弟目光沒錯，劉玄德是明主。」龐統堅持。

左慈見兩個徒兒皆心意已決，幽嘆著轉身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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