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不懂。小说是写在纸上的，这个可以算二维，电视剧怎么会是二维世界，明明是三维的好嘛。」

　　「这电视不是平板的啊？你看着像三维，还不是二维投影？编剧不就是高位面的生物，想让角色干什么你就要去干什么，看着好像是自由意志，其实都是傀儡。」论诡辩，潘洛知道许睿明这个高中生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在大学辩论赛混过的二辩手，嘴皮子功夫还是有的。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现在是活在别人编的剧本里，那命运就是早就写好的了？」许睿明说完怼了潘洛一拳，「包括我打你这拳？我先声明，这不是我想打的哈，这是编剧让打的～」

　　「我操，」潘洛伸手捏住许睿明拿可乐的手腕，强拗过去，硬是逼着他灌了几口，呛得许睿明直咳嗽，「这是编剧让灌的，跟我无关！哈哈哈～」

　　「操他妈的编剧！」许睿明不敢骂潘洛，武力压制实在是玩不过，只好拿虚无缥缈的人来泄愤，「我骂编剧可没骂你啊，洛哥～」

　　「哈哈哈～～就算骂那也是我们的人生编剧安排的。我记得《少年派》编剧是个老阿姨，被老公甩了两次，估计是性格扭曲心里变态才能写出这么个奇葩电视剧。」潘洛记得小说的原作者，因为读过她写的《蜗居》，《蜗居》小说里面海草跟宋思明的床戏描写，那可是对着撸过好几次，可惜电视剧就压根没拍。这要是来写H文，以作者的水准，绝对撸爆。不过反正背后说是非，管她六六三十六呢。

　　「中午都不休息一会儿，胡闹什么呢？」周丽媛从屋里皱着眉头走出来，要去卫生间，看到这两个精力旺盛的小伙子，嘻嘻哈哈的不知疲倦，也是无奈。

　　沙发上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下，憋着不敢笑出声。

　　「洛哥，你不觉得电视剧里钱三一他妈妈长得有点像媛姨吗？都是搞音乐的。」许睿明看看媛姨的背影又看看电视，小声说道。

　　潘洛用遥控器把电视关了，站起身道，「我妈哪有电视里那么好看，就是气质比较像罢了。你下午好好练，我要出去散散心。」说罢拍了拍裤袋，里面鼓鼓囊囊三千块，打算去徐家汇找朋友淘换一块好点的显卡。

　　看许睿明蔫头巴脑的提不起精神，又安慰了一句，「忍忍吧，到大学就好啦，到时候小姐姐大大的有。」

　　许睿明看着潘洛戴上墨镜背上双肩包出门而去，在背后嘀咕道，「我也没看你能好多少，至少小姐姐的手肯定都没牵过。」

　　　　　　　　　　　＊＊＊　　＊＊＊　　＊＊＊

　　潘洛计算着时间按时赶回家，双肩包里的显卡晚上打算换上去试试效果，两千多就这么出去了，果然是快钱都是快花，从来不过夜。进了家门，看到许睿明在客厅的小桌上戴耳机上网课，

　　妈妈还是那套职业装，不过也戴着耳机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估计还是在听交响乐，自己偷偷溜进屋把背包放下，换了衣服，照例跑到厨房准备洗菜煮饭。

　　「下午去哪了？」

　　潘洛听声一回头，发现妈妈靠在厨房门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去、去找同学了。」潘洛可不敢说是去徐家汇电子市场淘显卡，赶紧把小金库花光也是怕被发现。

　　「哦？男同学女同学？」周丽媛的声音不高也很温柔，可潘洛听着怎么都觉得好像是诱供一样。

　　「男、男同学，」潘洛真想抽自己一下，一心虚就磕巴的毛病就算是改不了，「高中的同班同学。」这句是真话，的确是去了高中同学家开的店铺，专门卖电脑配件的，大一寒假攒的电脑就是在那里买的。

　　周丽媛还是那种神秘莫测的表情，「其实高中同学也不错的。」

　　「妈，你怎么现在什么都能往那方面扯啊……」

　　「哪方面呀？」周丽媛脸上的微笑更明显了，嘴角微微上翘，薄薄的嘴唇呡成个很好看的弧度。潘洛不敢多看，心里砰砰直跳，也不知是因为有事情瞒着妈妈，还是别的什么鬼原因。

　　周丽媛还是不依不饶的继续这个话题，「找个本地姑娘也不错，我跟你爸老家天南地北的，你奶奶去世后，现在你姑姑家基本都没走动了。」

　　「我觉得本地就挺好，你就是本地人，」潘洛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妈妈说这些，「所以你看本地姑娘更顺眼吧。」

　　「我是为了将来有人能帮着照看孙子。你可别把我当老妈子用。嘻嘻～」

　　潘洛把洗好的菜放进沥水盆，回头看了妈妈一眼道，「将来伺候老妈、伺候老婆，还要伺候小的，魔都男人可真命苦。」

　　潘洛觉得妈妈比早上情绪好了不少，可能在一天钢琴课里已经把她的那些烦躁郁闷都消耗光了，不觉瞥了一眼坐在外面抓耳挠腮的许睿明，估计这小子下午没少挨训。

　　「你爸爸当年什么都好，就是没你体贴。」周丽媛微笑着看着儿子手脚利落地忙乎，感觉这些年的辛苦也没白费。

　　「这都是你培养的好，量身定制的儿子。」潘诺低头嘀咕了一句，再抬眼看妈妈已经转身走了。

　　『量身定制……』周丽媛回到屋里，一边换家居服，心里一边念叨着，『真不知是给哪家的女孩子量身定制的……』将来儿子成家之后，自己这空荡荡的房子，连个帮洗菜、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　　＊＊＊　　＊＊＊

　　吃完晚饭，三个人在小区外面不远的公园转了一圈。回来路上，许睿明还跑去给每人各买了一杯奶茶，平时周丽媛从来不喝这种东西，今天也不知怎么的了，也想尝尝年轻人爱喝的饮料，不过路上还一直念叨着晚上的瑜伽一定要再加二十分钟才行。

　　回到家，周丽媛回屋关门做瑜伽，潘洛给许睿明拿了个任天堂的Switch，自己就钻回房间鼓捣电脑去了。

　　到了十点多，周丽媛出来催着两个人准备睡觉，怕儿子又熬夜打电脑游戏，直接把路由器拔了，Switch也没收了，全都抱回自己房间。又找了被褥铺在客厅的大沙发上，盯着两个小伙子去冲了凉，看着全都躺下自己才回房。

　　没了无线，翻墙的软件都在电脑上，也上不了论坛，潘洛躺在床上只好拿手机胡乱的翻看之前下载回来的小说。突然QQ就滴滴了一声，点开一看，QQ名还是那个怪异的Fuck Moon，知道是许睿明也睡不着。

　　Fuck Moon：「洛哥，你说我们的人生要是有编剧就好了。」

　　Rocket Toy：「那有什么好的，过着别人设计好的生活？」

　　（潘洛的QQ名也好不到哪去～）

　　Fuck Moon：「那我就让他把剧本直接跳到大学阶段，高中的日子实在难熬啊……」

　　Rocket Toy：「你知不知道有种心理学效应，就是自己的经历过痛苦，也希望别人一样经历。外国高校有个传统就是专门整新生，那些整人的自己当Freshman的时候曾经也被整的很惨，但等他们升级之后一样下手很黑。」

　　Fuck Moon：「你的意思说，人生编剧就是个心理阴暗的人了？」

　　Rocket Toy：「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Fuck Moon：「日他妈啊！！」

　　Fuck Moon：「洛哥，我可没骂你，我是骂老天。」

　　Rocket Toy：「你都Fuck Moon了，Fuck Sky也没什么。」

　　Fuck Moon：「那还是Fuck Stella吧，我妈之前那个秘书就叫Stella。」

　　Rocket Toy：「那你就做个春梦吧，或许能成为你自己梦中世界的编剧也说不定，想透谁都行。睡了。」

　　Fuck Moon：「88，洛哥，今天我真是要累死了。」

　　潘洛躺在床上看看小说，眼皮很快就睁不开，索性就关机睡觉，想着明早上把路由器要回来，再玩玩Steam上的几个3A大作，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　　＊＊＊　　＊＊＊

　　是昨晚没拉窗帘吗？阳光怎么这么刺眼？

　　潘洛只觉得脑壳头皮都好像是透明的，阳光如同直接照到了脑子里，闭着眼也是白花花的一片。

　　睁眼。还是白的，天是纯白色。不对，这不是天空，好像是幕布，又好像是很低的白色吊顶，整个天花板都发出柔和的白光，好像一个巨大的平面光源。

　　坐起身。地也是白色，四周完全看不到墙，天地之间就这么平行的伸展出去，甚至都忽略了地表曲面效应，完全平直，一直延展到看不见的尽头，或许这根本就没有尽头。四周都是白光，不过光线比闭着眼睛时的感受更加柔和。

　　这个场景好像在《黑客帝国》第一集里面见过，就是那个计算机制造出的虚拟空间。

　　这特么一定是个梦。

　　潘洛掐了自己一下，试图能把自己唤醒。很疼，可梦境中好像应该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吧？

　　站起身，四周看了一下，发现身后不远处许睿明也像个死人一样，穿着白色长袍子，四仰八叉的躺着。要不是头发还是黑色的，真是要被白光给晃的看不到他。

　　『妈的，做梦都梦不到个女人。』

　　潘洛在地面上走了两步，发现自己的条格睡衣如今也变成一身白的袍子。

　　『日。』潘洛心里咒骂着，走到许睿明身边踹了他一脚，心想就给他踹死估计也没事，反正在做梦。

　　许睿明揉了揉眼睛坐起身，茫然的问道，「洛哥，这他妈是哪？」

　　「娘希匹，在我梦里，还能在哪？不然你不会去做梦找你的Stella？」潘洛真是受够了，什么鸡巴梦，等醒了非要敲诈许睿明中午点个16寸的披萨回来吃，还做个屁饭。

　　「在你梦里？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我梦里。」

　　潘洛愣了，庄周梦蝶，蝶梦庄周？究竟谁梦到了谁？

　　「你等我想想……」潘洛沉吟道，「我们心里各自想个东西，如果谁能猜到对方想的，那么谁就是梦的主人。想好没，等我喊到三，一起说！一，二，三！」

　　「奶子！」「匹萨！」

　　许睿明爬了起来，「洛哥，你这也没猜对啊？」

　　「妈的，你满脑子都是奶子，我应该能猜到的。」潘洛恨恨地说。

　　「重点不是在这啊！我的意思是，我们在谁的梦里？」许睿明没有什么慌张，反倒是很好奇。

　　「咯咯咯～」一阵妖媚的女性的笑声，也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

　　「洛哥，你别吓我啊！」

　　「你看我现在有心情装鬼么？」潘洛表情也很僵硬，这特么要是个恐怖的梦就算了，问题是这个梦到底是谁做的，怎么能醒？

　　「这不是梦，」还是刚才那个女声，声音不像刚才那样空旷，如同就在耳边诉说。两个人同时被吓了一个激灵，面面相窥。

　　「你也听到了？」潘洛盯着许睿明的眼睛。

　　许睿明吓得不敢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或者也可以说这是梦。」女声的来源完全没有方向感，好像在两个耳朵边同时轻声呢喃，或者梦里根本没什么物理效应可言。

　　潘洛特意憋着气，看看能不能把自己憋醒。结果感觉好像身体不需要呼吸，刚才一直在下意识的喘气不过是身体的一种习惯，如今憋住不呼吸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完了，这是死了。』潘洛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妈妈。这要是死了，留下妈妈一个人可怎么办？

　　「不过肯定也不是死亡。」还是那个女声。

　　潘洛感觉那个女声似乎能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那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把我们弄到这里？怎么才能醒过来？」潘洛简直要抓狂了，感觉实在太清晰，不是梦不是死亡，难道是大脑宕机崩溃了？精神分裂了？

　　「你可以把这里当成一个预分配的内存空间。你还是你，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体还在床上，没死也没醒。算了，还是直接跟你们说清楚，我的时间也很宝贵。还有很多类似的情况要处理，嘻嘻～」

　　潘洛转头看了看许睿明，他正傻乎乎的站在地上，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女声继续说道，「完成系统的任务目标，你就还能继续你自己的人生，完不成，就会回到这里，你的人生也就真的结束了。」

　　「那我们完成了有什么好处？」许睿明好像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潘洛真是服了他，这时候还要讨价还价？不过也对，反正做梦，为什么不呢？

　　「有，不过到时候你们才能知道。每个人不一样，我不能确定，这要根据你们的经历来决定。」

　　「什么目标总能告诉我们吧？」潘洛希望赶紧结束这一切，太特么扯了，明天真要去医院做个脑Ct，里面八成是长什么东西了。

　　潘洛眼前突然闪出两个白色的小牌子，两指宽一指长，上面好像还有字。

　　许睿明凑过来，逐一看着牌子上的字，嘴里念出了声。

　　「无处可逃，三生有幸。」

　　「洛哥，估计这是让我们一人选一个。」许睿明看着潘洛，好像想让他先选。

　　「我随便，反正做梦，你先选。」潘洛随口说着，心想，倒想看看选完会怎么样。

　　「洛哥，那我选了～」说完许睿明伸手抓住飘在胸前半臂远的牌子，手掌握住的一瞬间，整个人就凭空消失了。

　　『妈的，终于结束了，也不知这小子选的什么，应该能反映出自身的潜意识。』潘洛没有急着去抓，反而凑近了仔细看着剩下的那块牌子。纯白的质地，好像是毫无瑕疵的纯白色玉石，上面就是四个方方正正的红色宋体字，毫不出奇。

　　「三生有幸？真是见了鬼了。」潘洛伸手握住白色的牌子。感觉身边那种无边无际的空间感也消失了，眼前也不再是茫茫无际的白色，而是如同骤然间坠入了黑暗。

　　　　　　　　　　　＊＊＊　　＊＊＊　　＊＊＊

　　头仿佛像是炸裂一样疼，潘洛完全不想睁眼，但是隔了片刻，感觉眼前再没有之前那种耀眼的白光。试探着睁开一条缝，熟悉的阳光隔着窗帘投进屋子，外面的鸣蝉和鸟叫也是如此的熟悉。

　　忍着头痛挣扎着下床，感觉哪里有点不对。

　　好像是电脑椅的款式，自己的没这么高级，桌上也不是台式机，而是一台外星人笔记本电脑。什么时候买的？仔细回想了一下，应该是一年前，刚上高一的那个夏天。

　　等下，一年前？高一？一年前不是大一吗？感觉脑子里有些若有若无的记忆似乎正在消失。周围的陈设，似乎很熟悉，又有些陌生。

　　管它呢，人有三急，先方便再说，拉开门左转就进了卫生间，掀开坐便盖，痛快的放了一泡尿。

　　咦，感觉手里捏着的那根家伙好像粗了些，低头甩了两下，夹在手指间的棒子半软不硬的，感觉还白净了很多，用手掌比划了一下，从掌根到中指还能露半个龟头。不对啊，以前硬起来最多也就十五。怎得？这是昨晚做梦捞的好处么？嘿嘿，也可能二次发育。

　　随便用水冲了下手，感觉头痛好了一些，脑子里的混乱也轻了。凉水洗把脸，闭着眼伸手拽过毛巾擦了两下，睁开眼，面前的镜子里，鬼一样的出现了另外一张面孔。

　　「哇靠！！！」潘洛吓得嚎了出来。

　　「怎么啦一一？」还好妈妈还在，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似乎一点都没变。

　　「没事妈！脚碰了一下。」

　　『一一？』为什么叫我一一？潘洛仔细端详了一下镜子里的那个人，他妈的就是昨天电视剧里的钱三一，自己闭上一只眼睛，镜子里的人也闭上了一只眼睛，伸手使劲掐一下鼻子，又酸又痛。

　　那个演员叫什么？不知道。挺帅的，屌也大，就是瘦了点，个头倒是差不多，体重估计最多也就一百二。

　　要命了，这特么是诺兰的盗梦空间吧。梦中梦？

　　梦中梦啊，这一晚上等于一年吧……

　　潘洛犹豫了半天，伸手还是拉开了卫生间的门。还是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厨房里忙碌着，好像在准备早餐。妈妈看到我这个样子，以为家里冒出来个不知哪来的毛头小子，会不会要报警？

　　刚转身蹑手蹑脚要回房间，却被妈妈叫住了。

　　「脚撞得不严重吧？」

　　潘洛差点掉下泪，这到底是不是梦，怎么跟真的一毛一样。

　　「没事，妈。」钱三一的声音跟自己也很像，呃，自己以前到底什么声音……

　　「那就吃饭吧。」

　　潘洛在原地愣了能有半分钟，反正是梦，再说在家还能蒙着脸不成。妈妈对不起了，不是故意要吓你。

　　慢慢转过身，看到餐桌前的侧半身，还是栗色的披肩直发，鼻梁稍稍高了一点点，薄薄的嘴唇，尖下颌，修长白皙的颈子，连素白色的长睡衣也那么熟悉，但是又好像没见妈妈曾经穿过。

　　「妈？」潘洛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不远处的女人，一手拿着咬了一口的三明治，抬起头看过来。

　　没有惊叫，也没跳起来报警。整张脸的表情有点点疑惑，又透着说不出的亲切。长得跟妈妈太像了，除了眼睛大了一点点，鼻子高了一丢丢，或者说这是周丽媛的高配加强版。

　　「磨蹭什么呢？」

　　简直要了命了，说话的语气态度都像。

　　像是身体里的什么东西被催眠了一样，潘洛，或者说钱三一，走到餐桌旁坐下，两人默不作声的对坐着吃完了这顿早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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