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迪熊》

1

博士患上了泰迪熊综合症。

简而言之，就是变成了一只与他原来等身高，却更为蓬松和轻盈的泰迪熊。且玩偶是不会说话的，只会使用笨拙的肢体语言，并沉默着做事。

但这不会改变，他是大家最喜欢的博士。

2

得知这事之后，最高兴的还是孩子们。

末药和调香师通知完，博士走进来时病房里便沸腾了。谁会不喜欢一只暖棕色、毛茸茸又软绵绵的泰迪熊呢？更别提他滑稽的小尾巴以及软皮革做成的爪子了。孩子们几乎是一拥而上。险些把博士扑倒。

“是泰迪熊啊……”

甚至有小患者哭了出来。

“我做梦都没见过那么大的泰迪熊！”

说着便争相把自己埋进博士的软肚子和爪垫，战况一度激烈到要把博士抬走。

华法琳在门外，原本还有些担忧。但又见博士挥了挥爪子，表示无妨。

3

到底是病，不能说话的博士作为指挥官还是非常不便。

好在罗德岛因矿石病失声的病患不在少数，提供喉部振动发声或脑电波感应发声的人工声带技术也非常成熟。

只是没法给博士戴。腕表式勒得博士整个熊爪都变形。腰带式的才一扣上，博士那前凸后翘的身板就让可露西尔笑到惊动凯尔希。

最后选用了颈环。可露西尔还给做了特别款——一只巨大的蝴蝶结，提供七款外包装，一周七天绝不重复。

除了跟某侦探动画主角撞设定外没有缺点。

阿米娅给博士整理好蝴蝶结，突然想起博士第一次穿西服，领带也是她来系的。

人工声带还未启动。博士举起爪子，摸了摸阿米娅的头。宽厚的爪子不同以往，但落下时还是一样的温厚与沉稳。

这让阿米娅安了心。

4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泰迪熊。

尤其是来自乌萨斯的干员，每次看到这样的博士都觉得可笑。博士虽然从未公开过种族或性别。但种种迹象都表明，这艘大船、以及它搭载的恶灵都来自于那个传闻中的魔族。

萨卡兹，以及卡兹戴尔。

倒不是以怨报德。乌萨斯们无法否认罗德岛救助了他们的事实。

可博士这幅样子，又无时不刻地提醒着他们。他们的故乡曾被魔族入侵，且至今未得善果。

这样看来罗德岛一派祥和，甚至于博士这幅滑稽的皮囊都变得讽刺。小熊们便选择在看到他时视线回避。除非万不得已，不会与博士直接交流。

长此以往，连刚开始十分喜欢博士的孩子都有些悻悻。不敢与博士太过亲近，生怕因此被伙伴孤立。

赫拉格就是这时回来的。

届时他因为一项特殊的任务外派数月。乍一看见博士都愣了半晌，以为是什么特殊节日，才会有干员穿上布偶装。

然而不是。博士身上各处针脚细密，显然没有可以脱下来的方式。

看着博士头顶毛绒绒但毫无生物应有纹理的耳朵，赫拉格突然问起。

“是否会危及性命？”

泰迪熊没法摇头，博士轻轻摆手。许久后才想起使用还没有习惯的人工声带。

［将军不必担心。只是外形变化而已，对身体健康没有大碍。］

“我了解了。孩子们那边我去解释。”

不过数日，那些乌萨斯的孩子一反常态。又跟博士亲密了起来。

“爷爷说博士是受到了诅咒，只有遇到真爱的人才能解除魔法。”

刚刚能看懂童话书的小熊一脸懵懂。

“可是，博士真爱的人什么时候出现呀？”

博士望向赫拉格的目光有些惊愕，很难想象严肃的将军会用如此具备童话感的借口。然而将军也是赶鸭子上架，面面相觑中两人俱是无可奈何。

博士就只有承认。

［说的也是啊。我会爱上谁呢？或许等你们长大就知道了吧？］

非常敷衍小孩的说辞。

可是孩子们就是想歪了，还满脸通红地说等他们长大了就来娶博士。

“不可以！”

路过的阿米娅不依了。

“博士是我的！是我先来的！”

“书里说了爱情不分先来后到的！”

“那我也比你们先长大！”

“阿米娅姐姐好狡猾！”

［好了好了，你们先长大再说，长大再说……］

反正少说也得再过十年。但凡成熟一点的女孩谁会看上我这种废材大叔……到时候指不定就是糟老头子了。没人会想要的啦。

博士对此信心十足。

5

小孩子好糊弄，半大孩子不好糊弄。

博士一直没想好对行动预备组的少年们的说辞。但凡是懂一点医术的人他的谎言都会不攻自破。更别提行动预备组还有着好几位可圈可点的医疗干员。他简直没法对他们开口。

好在那些少年也体谅他。除了必须了解情况的梓兰，其他人都没过问太多。

博士还是有点心虚的。

毕竟今天的助理是安德切尔。

那孩子一向温柔体贴，如果是他的话自己一定会忍不住说出实话的。不，如果是患病前博士对自己的口风还颇有自信，可是现在的脑波人工声带，恐怕就没那么听使唤。

他之前为避免说漏嘴都尽可能地不说话了。可什么都不让他们知道的话，又有点残忍。

……还是不要说话了吧。

博士自闭，把自己塞进了文件堆里。

安德切尔果然没有问。博士带着些微的愧疚静心工作，以期望时间快些过去，以保证少年不会发现端倪。

然而他唯独忘了一点，人不吃饭是会饿的。

博士忙过午餐时而有之。凯尔希为惩罚他禁止任何人为他提供下午茶。博士哭闹反抗依然无效后，意外发现只要认真工作，把下午茶忘掉也不是很难。

脑子是这么想的没错，肚子可不配合。下午三点整博士的肚子准时咕咕叫。往天也就算了，今天一起响的还有人工声带。

［想吃红豆派……］

在旁边帮忙录入的安德切尔迷惑抬头，博士连忙声明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什么都没有说！］

可是为了保证指令及时下达，博士助理的终端都自动记录了博士的发言。

于是充满委屈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想吃红豆派……］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想吃红豆派……］

无异于当众处刑，博士双手抱头，但还是捂不住人工声带的自言自语。

安德切尔噗嗤笑出了声。

“红豆派是吧，博士稍等。可是只能一小块哦。”

6

下场当然是人赃并获。

博士连人带派被押送到凯尔希办公室。可是他却无从辩解。

怎么说？难道说是他的肚子告诉人工声带他想吃吗？

凯尔希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看博士大义凛然宁死不屈的那样子。她的本意也不是克扣博士的口粮，而是督促博士健康作息啊。

沉默良久，凯尔希叹了口气。

“想吃就吃吧。”

博士大喜。

“下次要偷吃别那么明目张胆地贿赂红。”

还一路从小厨房贿赂到训练室。人家红今天本来不当值。天知道凯尔希接到红的密报，火急火燎赶过去却发现以博士为中心的小厨房人手一块红豆派的时候有多哭笑不得。

高了。

血压高了。

如果不是博士已经到了想吃点啥吃点啥的阶段。凯尔希一定要把他的熊脑壳扭下来当球踢。

7

捡到一只等身高泰迪熊是什么感受。

截止至今，送葬人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然而事实总是出乎预料。送葬人下了夜班回宿舍时，就看见博士姿势十分不雅地趴在路边——当然在不知情人眼里就是一只硕大的泰迪熊瘫倒在地。慕斯的猫猫堂而皇之地趴在他身上，还不时踩踩奶。踩得博士发出微弱的痛呼。

“博士，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送葬人在博士身边蹲了下来。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走廊里？”

［这种事情我不知道。］

理智清零的博士开始胡言乱语。

［因为我只是一只泰迪熊。］

如果是在清醒时，博士一定会后悔自己找错了玩梗对象。可现在他已经接近半昏迷了。且还不知道自己应该向别人求救。所以他依旧是趴着，以期理智自动+1。

沉默半晌。送葬人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理。

他单手把博士拎起来，并扛在了肩上。博士变成泰迪熊之后比以前还要轻得多。四肢蓬松而修长。被柔软熊爪碰到的感觉微妙，但又不陌生。如果非要举例的话，送葬人会觉得就是平时与博士相处的感觉。

恰到好处的体贴，恰到好处的距离。

若是以往送葬人会把博士送回房间去。现在他却想多呆一会儿。玩偶的存在意义就是陪伴，他得协助博士完成他份内的工作。

所以他也没问博士要去哪里。

高大的萨科塔扛着巨大的泰迪熊在走廊里游荡。红云路过，噔噔噔地跑过去了又折返。

“……喂，你和博士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不是博士，只是一只泰迪熊。”

“哈？”

红云迷茫，搞不懂这些大人的脑回路。但又瞥见博士因为被扛着高高撅起的臀部与尾巴，顿时计上心头。

“那……既然只是普通泰迪熊的话，我摸摸他的尾巴也是可以的吧？”

“当然，你请自便。”

送葬人半蹲下来把博士的尾巴送到红云手边——那玩意儿比起器官更像是个装饰品。毕竟没人见过博士的尾巴，眼下的这只也不过是点缀在尾椎上的毛球球。

被攥住时博士的反应却大。

［……别啊。］

博士迷迷糊糊地嘟囔。

［好丢人的。］

“啊泰迪熊说话了。”

红云意犹未尽地又捏了一把，送葬人就把博士抱了起来。严肃的萨科塔公务员和憨态可掬的巨大毛绒玩具。给人的视觉冲击力极大，却又不怎么违和。

至少红云就觉得很融洽。

“玩够了要记得放回原处啊。”

“我知道了。”

应下少女的叮嘱，送葬人抱着泰迪熊消失在了走廊尽头的灯光中。

8

博士最终还是在被塞进洗衣机前找回了舌头。

［不……不可以。］

泰迪熊笨拙地挥舞着手臂。

［不能机洗。］

“那要手洗？”

［不能水洗。］

“我感到困惑。”

［泰迪熊具有完备我自我清洁功能，只要能量充足就能做到。］

博士搂着送葬人的脖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能量智能续航中。请立刻找到充电器，切勿触碰开机按钮。］

“我明白了，充电器在哪。”

［在我房间。］

这次，送葬人把博士送回房间里去了。

一夜相安无事。

9

第二天博士醒来熊皮都要羞炸线了。

还不能机洗？他现在就想把脑袋塞洗衣机里甩几圈清醒清醒。看看到底是脑子进了多少水他才能说出那么不知廉耻的话。

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天助理是炎客。

博士早就过了会跟人力资源部抱怨耍赖要换助理的阶段了。他现在能和所有干员和平相处，包括炎客。

主要是炎客现在脾气好多了。

至少不会像一开始见到博士时那样歇斯底里目眦尽裂——说起来W见到博士也是这样。博士大概能从此了解到自己过去有多招人恨。

算了，过都过去了，把眼下的事做好才是正经。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炎客大抵也是这样想的。

博士恢复记忆了又能怎样呢？打两拳就死的人。还能拿他给卡兹戴尔、给那些死在战火中的萨卡兹抵命吗？

但还是无法从博士身上移开视线。

是博士太受欢迎？不，炎客自问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博士穿裹尸袋他都见过，玩具熊有什么好看的……

但，真不愧是……

真的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女人之手。

博士脖子上蝴蝶结的系扣，是位于后颈的三排扣。确实因为能够兼顾面料亲肤和平整在很多方面被广泛运用。但对于驾轻就熟的雇佣兵来说，只有一种地方能够见到这种东西。

只有女人的衣服上才会见到的东西。

炎客真的太久没开荤了。倒不如说他原本对此没什么兴趣。雇佣兵一年有364天都在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能有余兴做那事儿，还是怪活接得不够多。炎客当然是不愁的，哪方面他都不愁。但是……

这种对男性雇佣兵来说像高级补给一样的东西……

炎客忍不住伸出了手。

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单手解开了那排系扣。蝴蝶结随之松散，藏在里面的人工声带滚落出来，在地上弹起，彻底没了声音。

坏不至于坏。但要让博士生气，就已经是够够的了。

博士恼羞成怒——尽管他那张布做的熊脸压根看不出表情来。但他气势汹汹的拳头还是说明了一切。他努力攥起拳头，挥向炎客的胸膛，在被对方挡住后又再次捣向了腰部。

如果他不是一只泰迪熊的话，可能看起来还比较吓人吧。

然而现实就是泰迪熊噗噗噗地对着精壮的刀术师打着棉花拳。刀术师还一脸惊愕，仿佛从未见过如此不痛不痒的攻击。

就这？

这还不如让博士骂人呢。至少博士的词汇量还能激起雇佣兵早已麻木不仁的血性。

——如果博士还能说话的话。

炎客不屑于幼稚的争斗，也不吝于在没有实际损伤的纠纷中让步。他单手控住了博士的进攻，并弯腰捡起了蝴蝶结与人工声带。

道歉是不可能的。最多帮他把这玩意儿系上。毕竟以博士现在握笔都很艰难的熊爪，系排扣那么精细的事，想也做不到。

博士却不扑腾了。似乎刚才的拳打脚踢就已耗尽了他的体力。炎客还得托着些才能维持他的站立。不多会儿，他身上竟传出些炎客并不陌生但也不乐意见到的耸动来。

“喂，你哭了？”

炎客难以置信，还双手把博士举起来打量。

“真哭啊？这有什么好哭的？”

然而泰迪熊的脸没有表情，一只布偶玩具也发不出任何柔软以外的声音。

炎客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只得把他放下来，搂在怀里。

蝴蝶结被放在一边。刀术师满是茧子的手上握着人工声带，一边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博士的背。

有时候确实是不想让别人听见。

挺好的，还能拆下来放一边。

10

至于炎客三不五时手痒解博士蝴蝶结。导致博士的人工声带当真被摔坏，结果两人都被抓去批斗就是两三个月之后的事了。

“博士穿防护服你掀他帽子！博士穿白大褂你解他扣子！现在博士浑身上下就一蝴蝶结你都要给他拆了！你手咋恁臊呢？手痒开药治治好吗？？我一针给你卸掉好吧？包你药到病除！”

阿气得龙门话都飙出来了。炎客一脸的百无聊赖。要不是嘉维尔拎着杖守后边儿他早走了。还有因为声带摔坏暂时说不了话，只能鞠躬鞠躬再鞠躬的博士泰迪熊。

蝴蝶结确实饱含了医疗部各位女干员的恶趣味和私心。在凯尔希的巡视下大家都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包括不该对博士的自甘堕落抱有怨怼，以及在给博士的医疗用品上应该考虑博士的使用体验。

再后来博士的人工声带就变成了一枚领夹——那是熊爪子能操作的最精密的零件了。只是只带了领带和被领带夹揪起一块面料的泰迪熊怎么看怎么变态，干员中就又时兴起了给泰迪熊做衣服的新潮流。

博士？

博士陷入了之前几个月都在带着蝴蝶结裸奔的自我厌弃。

11

但是不管怎么说。

严肃的商业会晤中出现一只泰迪熊这种事，还是太过于儿戏了。

银灰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的毛绒玩具，被戏弄感完全不亚于之前千里迢迢赶来与巴别塔的恶灵会面，结果只见到一个失忆制服怪人的那次。

要说穿着正装的泰迪熊和包裹得脸都看不到的博士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大概就是前者更让银灰火大了吧。

一艘塞满雇佣兵和违禁物品的陆行舰，和一个游乐园门口迎宾小丑一样的玩偶人？

“我的盟友，我无法想象你竟已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愿意维持了。”

与身体不够贴合的人工声带有延迟。许久，那极力模仿了博士声调却无法避免机械的声音才长叹了一声。

［我就知道不行。铃兰，把法术撤了吧。］

“可是博士你现在……”

［没事儿。重新启动法术的那点源石辐射对我来说其实无关痛痒。我也不能一直以毛绒玩具的身份来与人交涉。这确实不尊重人。罗德岛再自由开放，基本礼仪还是要讲的。］

棕色的布料变成光纤一缕缕消失，露出里面包裹的、穿着厚重防护服的青年来。

博士移动粗笨的手指，将领夹别在胸口。慢于他镶嵌了结晶的唇瓣，人工声带发出原本属于他的声音。

［那么轻容我再说一次。盟友，欢迎回到罗德岛。］

“我以为盟友至少会记得银灰来自遥远的谢拉格。”

［罗德岛意在成为所有干员的第二个故乡，这和诸位心里认定的归属并不冲突。］

一贯的生硬、冷漠和客套。

博士在银灰面前一贯是装在套子里的人。他们并肩作战，却不能像其他人那样放下披挂坦诚相见。在这点上银灰甚至不如他的雇员，至少讯使都能说出，博士干瘦的身上长出晶簇有多么奇怪。

现在银灰也能看见了。虽然只有帽檐和衣领之间的，长在唇瓣上的一点。

“……你不闷吗？”

［如果你想更早解除盟约的话？］

博士连说这话时都是带笑的。他口中呼出的热气令呼吸罩内壁起雾，连银灰唯一可见的那些都抹去了。

［当然这只是开个玩笑，罗德岛还需要更多贸易往来以保证今后的科研工作顺利进行。想来谢拉格也会乐于看见，关于矿石病救治的项目在科学史上更进一步吧？］

12

不欢而散。

这适用于银灰和初雪的每一次见面。

“你又采用了最恶劣的手段。”

初雪手握圣铃，望向已经被她否定了数次的兄长。

不怪她乖戾，她真的是越长大就越不能明白。为什么同样是人，银灰的关心方式就如此扭曲。

“崖心看见博士了。”

银灰笑了一声，细不可闻。

“然后？”

“然后如你所愿，现在绝大多数的孩子都相信你是博士真爱的人。我是知道崖心相信你，她什么都会告诉你。却不想你连她都要利用。”

“能达成目的不就好了吗？”

“那你是不是还要让恩希雅亲眼看着博士死。然后再让她亲口告诉那些还不懂事的孩子，说博士跟你去了没有矿石病的雪山？”

“我会在那之前就带走他的。”

“博士会跟你走吗？”

确实他们在罗德岛号上不得不结束冷战。但开始说话并不代表关系变好。纯粹的理性和感性从来都是两极。撇弃沉重的旧约与成见，至少在相对自由的罗德岛，银灰便已站不住脚。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妹妹一样服从安排，也不是所有事都能像蔓珠院一样坐以待毙。

更何况这次维系着他目标的那点，似乎就是他必须剔除的那点。

初雪也不过说出事实。

“博士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你还不清楚吗？”

13

为了放不下的人，留在罗德岛。

为了不吓到别人，穿上厚厚的衣服。

衣服再厚一层，博士的源石感染更进一步。

源石像蔷薇花刺一样绞紧他的脖颈与四肢，令他失去说话与剧烈运动的能力。总有一天他会像所有末期感染者一样，浑身插满管子，在变成一块真正的石头之前被推进罗德岛感染者专用的焚化炉。烧成一抔飞灰，或是几片琉璃。

但这不会改变，他曾是大家最喜欢的博士。

《泰迪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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