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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1 Run away!,6

[db:作者] 2025-07-20 23:26 5hhhhh 2660 ℃

在黑暗之中,感官因恐懼的催化變得更為敏銳,燃燒的腎上腺素,與如同幫浦般加壓的心跳,讓喬喬的奔跑速度超越了平時的極限,而吻鼻部旁不斷抽動的觸鬚替代了視覺,努力地在黑暗中辨識敵人是否追上他,以及路線上的各種狀況。

就算在黑夜的森林之中狂奔,讓樹叢裡橫生的枝幹劃過自己的臉頰與肢體,大腦在恐懼的支配之下,痛覺、疲憊,似乎也都已經變得麻木,就連時間與距離的概念也被遠遠地拋在腦後,讓喬喬完全記不清自己究竟跑了多久,又到底跑了多遠。

但即使如此,他仍舊十分清楚自己的目的地。

喬喬對這片森林是如此地熟悉,彷彿就像是他的家一樣,使得他也如此深信,只需要仰賴自己長久以來的經驗,順著早已刻劃在腦海裡的那張路線圖奔跑下去,就又能夠看到他那既和平,又無比熟悉的家園了。

在這個時候,喬喬想起了自己的家。

家裡頭,有著他那身為漁夫、即使沉默寡言,卻能煮出一手好海鮮料理的父親,也有那以裁縫為職,且時常擔心他這個老么的母親,更不用說那十多名每天都讓家裡靜不下來的手足兄長與姊姊們了。

年輕的鼠人一想起父母們溫暖的笑容與關照,想起手足們歡快的歌聲和嬉戲,甚至想起了村中的同齡玩伴,與那些親切的居民之後,更是加快自己的腳步,堅定地告訴自己,一切都將安好,一切都不會有所改變,所有人都能平安地逃離這次的浩劫,而惡魔們最終也將在眾人的團結之下被驅逐。

就在經過不知道多久之後,從未停下腳步的喬喬,迅速地掠過了一座遍佈樹樁的小空地,讓他知道,這個他以前最愛獨自一人前來這裡讀書,享受森林中安靜氣氛的地方,正是即將抵達目的地的提示。

那座由鼠人們所建立的湖畔村落,就在他前方那片樹林的對面。

「大家──!村裡的大家聽我說────!我是喬喬!惡魔、惡魔們襲擊了修道院!大家快點趁惡魔還沒來之前逃走吧!你們有聽到我說的話了嗎?快啊────!」

喬喬雖然奮力地大喊著,試圖提前一步告知配置在村莊週遭巡視的民兵們,但卻絲毫沒有任何的動靜與反應,然而鼠人少年卻沒有因此停下腳步。就在終於穿過樹林的最前端之後,喬喬猶如一名抵達終點線的賽跑選手一般,原先奔走的姿態,在此時迅速地因鬆懈而減緩下來。

終於,年輕的鼠人回到他長年居住的湖畔村落了,那個既和平、又富足,一個鼠人們與世無爭的歡樂天地。

……又或著說,曾經如此。

如今在喬喬眼前的事物,已經不是那個他再也熟悉不過的家園,而是一片狼藉的廢墟。

湖畔村落外圍的石造矮牆,到處都有被破壞的跡象,其中有幾處甚至像是遭受過某股巨大力量的打擊,因而使堅固的石塊崩塌下來,散亂地壓在周圍的雜草上。而在村落之內,那些以實木與乾草搭建而成的民宅,大多數都已被燒毀,即使不用特意靠近,也能夠在遠處就聞到刺鼻的焦臭。而殘留在木牆與家具上的零星火苗,依然在夜晚的徐風之中做出最後的掙扎,似乎就像在對某人傾訴著,湖畔村落在瑪雷斯這座舞臺上的落幕之際……

乾燥的原木建築即使在燃燒成焦炭之後,仍然因為殘餘的火焰而不斷地發出啪搭聲響,傳入掛在喬喬頭頂上的那對巨大耳朵之中,使其輕微地跳動,就算他原先急促的呼吸已經逐漸變得平緩,但是此時此刻,他卻無法從口中說出任何的一詞一句,就只是呆愣在原地,對著眼前的景像瞪大雙眼,任憑周遭刺鼻的焦臭湧入那抽動的鼻子裡。

彷彿就像在拒絕接受現實一般,直到過了好一會之後,喬喬才從口中發出微弱的喃喃低語。

「不可能…這不是真的…不可能會這樣…大家一定都已經逃走了…大家一定都平安無事……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倍感絕望的年輕鼠人,開始踏起疲軟無力的步伐,左腳起,右腳落;右腳起,左腳落,就這樣一腳換過一腳,朝向村落的入口處前進。雖然腳底下的是一片堅硬的土地,但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入泥沼一般的深沉且緩慢。

就在終於來到矮牆的缺口處之後,喬喬也看見了自出生到今日為止,最令他感到驚懼的一副景象。

一具成年雄性鼠人的遺體,癱軟地靠坐在石牆的後方,低垂著頭,雙眼緊閉,從前額左側一道深而長的傷口湧出的大量血液,順著他的臉頰滑下,將上半身的白色布衣與皮毛,都染上了黯淡的猩紅,並且已經隨著時間的經過而凝固定型了,就連四肢的各處,也都有不少受銳物攻擊所留下的傷口。而一把前端早就變鈍的長矛,卻還緊握在他的手中,顯然在他生命終結前的最後一刻,都依然在向入侵者們對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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