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许智龙看所有人都上座了，吩咐一声：「上菜。」

　　随着他的声音，服务员把一碟碟的各式菜肴端了上来，在坐的所有人除了许智龙之外，看见这端上来的菜肴，无不面无表情，心里思索着，这是什么意思，端上来的是什么菜？白豆腐，炒豆芽拌黄瓜全是青素蔬菜。摆了满满一桌，看着这一桌全素菜，没人说话，也自然没人先动筷子，江如兰隐隐觉得这次可能会有大事发生。她看着许智龙一副胸有成竹的自得表情，再看看石亚楠，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俏丽的脸蛋完全板了起来，呼吸也变急了，硕大的胸部起伏着。江如兰不竟害怕她会突然把桌子掀了。

　　可事实证明，她是多虑了，官场多年的历练，让石亚楠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突然微笑了一下：「许主席请我们吃清素啊。」说着扭头看了看许智龙的表情。

　　许智龙仍然无动于衷，淡淡的说着：「吃素好啊，豆腐白菜保平安嘛。」说着话，他带头动筷子，捡了块豆腐放进嘴里：「来啊，大家吃啊，别客气！」

　　几个局长虽然还是闹不清情况，但毕竟在他手下多年，一时还是让他给慑住了，也不管石亚楠脸色难看，纷纷也动起了筷子，各自捡着勉强合口的豆腐、白菜、黄瓜之类吃了起来。江如兰看看石亚楠，她在这种气氛下也不得不捡了个黄瓜放里嘴里一点一点嚼着，江如兰这才也捡了块靠自己最近的豆腐，一放进嘴里，她就觉得一股怪味，和以前的吃的豆腐完全不同的味道，江如兰本能想吐出来，可又不能这么做，只得尽量慢慢嚼着。就是不往下咽。其实在声的人都吃出味道不对，都咽不下嘴里的菜，筷子捡菜的动作也都缓了下来，许智龙不管那个，自顾自吃着，一边吃一边招呼：「都动筷子，多吃啊，另客气啊。」他一催促，众人只能勉强再动起筷子，有几个人不得已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否则筷子捡上来的菜实在不好处理。

　　石亚楠一直没说话，就是看着许智龙在折腾。许智龙就像她不在一样，自顾自的说着：「大家平时都是各种鸡鸭鱼肉的，今天突然吃素不习惯吧？」直到此时石亚楠也闹不清许智龙到底要干什么，她只能继续沉默，等许智龙把意思亮出来，她才好应对。她不说话。下面的几个局长不敢把许智龙晾着。有人接话道：「是的，许主席想得周到。让我们吃点素菜，营养平衡。」有人搭上话头，别人也就纷纷跟上：「吃素好啊，绿色，健康，来来来，大家都吃点。」几个人都违心的付合着。许智龙依然那副表情：「既然这样，大家多吃，都别客气。」众人迫不得已，只能继续吃着。

　　桌上又平静下来，只听到吃东西的声音，许智龙看看差不多了，放下筷子，抱着手说：「你们一边吃，我一边告诉你们，你们吃的是怎样一个绿色，健良的蔬菜。」听到这里，石亚楠明白，许智龙要亮底牌了。她也放下筷子，看着许智龙。许智龙喊了一声：「肖健。」这是他的秘书，闻言走了过来，拿着一迭材料文件，交给许智龙，许智龙先给了石亚楠一份，然后分发给桌上所有的人，江如兰也拿到一份，石亚楠拿到后仅仅扫了一眼，就问：「这是什么？」许智龙对着所有人说道：「今天大家吃的菜，都是刚刚从菜场上买回来的。可你们知道这菜里有什么吗？看看这份报告吧。」众人这才细看着手里的材料。

　　江如兰扫了几眼，心里一紧张，经不住又想吐，她赶紧用手捂住嘴，其他看报告的人也都和她的表现差不多，只有石亚楠不动声色，还是盯着许智龙在看，许智龙指点桌上的豆腐：「现在就说这豆腐，又白又嫩的，可谁知道这里面含着化工原料吊白块。」石亚楠听着他的话，拿起手里材料，果然看到一份含有制作豆腐过程的照片，上面就明明放着一袋标注吊白块的物体。许智龙还在说着：「什么是吊白块，我来给大家念念报告。吊白块，又称雕白粉，学名次硫酸氢钠甲醛，通常在工业用为漂白剂，食用含有吊白块的食品，会损坏人的肝脏，肾脏，甚至引起癌症和病变，严重者可导致死亡。」他念到这里，本来有就有吐意的几个人再也忍不住了，纷纷取出手帕面巾纸，不约而同的小声呕吐起来。江如兰虽然也想吐，但她知道还不到时候，而且许智龙的态度也让她愈发的好奇，他想干什么，这个好奇盖住了吐意，她继续听着，看着桌上这一片乱，石亚楠全无表情。她心里在睥睨着这帮男人，一点定力都没有，能成什么气候。许智龙看她没反应，倒也有些意外。

　　也只能继续对着那帮局长说着：「我只说了一道菜，你们就受不了，可这桌子所有的菜都有问题，看这豆芽是用氨水泡的，那粉条也有吊白块，韭菜，蒜苔，农药残留严重超标，还有这鸭血里面根本没有血，全是各种添加剂合成的，不过你们放心，吃一顿，是不可能有问题的，你们平时也吃不到这样的食品，可是老百姓呢，那些基层中下收入的人群，他们可是经常在吃这些东西。你们觉得你们的工作做得怎么样，就让市场上全是这类东西，你们认为合适吗？」

　　许智龙突然发作起来，他大声说着。那几个局长都是长期在他手下看着提拔上来的，本能对他就有畏惧心理，见他发火，个个坐立不安。可一边的石亚楠心里却有计较，她明白，许智龙这是指桑骂槐，目标不是这几个局长，而是她，故意当她面发作，让她下不了台。石亚楠不能让许智龙继续表演下去，她开口了：「鸿门宴，这是鸿门宴啊。」这一句话，倒让许智龙意外，他一时没想起来怎么回答。石亚楠不等他反应，立刻接着说道：「很多年来，老百姓一再的反映各种问题，可从来没有得到过满意的答复，这说明长期以来，在坐的各位领导包括我在内心里没有把老百姓放在第一的位置上。请问诸位，如果多年来一直吃这种食品是你们的父母和亲人，你们还能这么多年无动于衷吗？」

　　那些局长刚被许智龙训斥了一通，又让石亚楠如此的一说，更觉得无所适从，纷纷低下头，谁也不敢接声。江如兰虽然也低着头，可她想着石亚楠的话。心里却在佩服着：很明显，市场上这种食品安全问题根本不是现在才发生的，而是多年来一直存在的问题，许智龙偏偏挑这事来发作，明显就是想找碴，毕竟这是个关乎社会公义的问题，只要拿出来说事，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过时，他现在处于政协主席这个位置，因为不掌实权，反而可以安全的指责别人，而石亚楠身为市长，主管部门，这些问题她推委不掉。这次借题发挥轻则扫了石亚楠的面子，重则引起舆情发酵，石亚楠处理不好，这市长位置能坐多久也会成问号的。可没想到的是虽然开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石亚楠立刻就反应过来，想到了应对之策，她故意也指斥着手下。但话里话外，却一再强调，这是多年来都存在问题，不刚仅仅是现在才发生，你许智龙在文山任常务副市长多年，实权在握，你又是如何对待这些问题的，现在你不在其任了，想甩锅给别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闹大了，你也别想免责。石亚楠的这番应对之道，可谓软中带硬，不卑不亢，江如兰明白她这番话的厉害之处，心里更对石亚楠倾慕了。

　　许智龙自然也能明白石亚楠话中的意思，他心里也在想着：这女人可以啊，遇到突然袭击，一点不慌，迅速就能做出应对之道，倒真是不可小觑了。不过没事，自己还有后招呢，先让她说着。许智龙不说话。石亚楠开始发作了，她指斥着属下：「你们对这一切，真的是毫无察觉吗，非要今天许主席指出了，总要有个说法吧。」

　　几个局长只得怯生生的说着：「我们也接到过群众举报。也对市场进行过整顿，可是蔬菜品种的归属问题，比如说豆芽菜。」他刚说到这里，另一个局长接话道：「对，就像丁局长说的，我们也检查过，可是这个豆芽菜，究竟是农产品还是加工食品的分类问题，也没有明确介定，所以处理问题一直下不来，就，就延误下来了。」

　　「砰」的一声，石亚楠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把所有人都吓一跳。看着石亚楠，她一双丹凤眼圆睁着，两条柳眉立了起来，俏脸煞白，呼吸更急了。因为情绪激动，丰满的胸部开始由微晃变成了跳动，领口也随之绷紧，乳沟露得更多也更显深邃：「所以你们就放任自流，让这种有毒的蔬菜，多年来在市场流通，去危害文山广大人民群众的安全，让那些不法之徒，多年来逍遥法外，你们这些监督机构是干什么用的，是个摆设吗，还要让许主席替你们去尽这些职责？」许智龙见她句句不离「多年来」这三个字，明白她的意所在，只是抱起双手，并不接茬。

　　石亚楠继续发着火：「如果这种隐患不消除，那么就会像三聚氰氨事件一样，多年来所积累的问题会有一个总的发泄。」下面几个局长气也不敢喘，听着她发作一通，又过了一会，才有一个下属回答着：「我们有责任，我们工作不到位，责任心不强。」石亚楠打断他的话：「检讨不要在这里做，拿出具体的办法来。」几个人一听，知道这是准备放他们一马了，赶紧就话回答：「我们现在就去检查问题所在。一定尽快解决问题。」石亚楠气哼哼的：「什么时候解决。」

　　「一周之内，一周之内保证解决问题。」另一个下属不假思索的回答。「一周，你还要文山老百姓再吃一周带毒的蔬菜吗，他们已经吃了这么多年的了，一刻也不等不了，一天，只给你们一天的时候，如果一天不能解决，你们自己交辞职报告到我这里为吧。」

　　石亚楠这话一出，连许智龙在内，众人都惊讶了，她这不但是要摘清自己，还要显示一下她工作的雷厉风行，多年来存在问题，如果真在她的高压之下解决了，不更彰显她的能力之强吗。当然下面几个局长是不敢和她顶撞的，连忙保证道：「好的，我们现在就去，请石市长放心，我们会协调好各自的工作范围，保证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石亚楠点点头：「那就去吧，记得随时和我保持电话联系。」

　　几个局长答应一声，纷纷离桌走了，只有江如兰晾在那，这些属于市场监督部门的责任和她无关，但见到刚刚这一幕，她也没心于待下去。本想跟着也出去，可还没等动身。

　　许智龙已经又和石亚楠说上话了：「石市长，你这番雷厉风行的做法，很是鼓舞人心，可是真正办好工作，不能总是事后追补，要未雨先绸缪这样能避免很多错误的发生。」

　　石亚楠不软不硬的回着他：「是的，在许主席这里，我好好的上了一课，什么时长年保持警觉悟态度，而不是过后再着急。这点我现在是深有体会了。」

　　许智龙没和她再多话，直接入正题：「为了调查取证，我们政协的于凡同志让人打伤了。」

　　石亚楠倒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等着自己，她略带惊讶：「是吗，还有这种事。」

　　许智龙一招手，后面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胳膊上吊着绷带，头上也包扎着，许智龙站了起来：「这位是文山电视台法制部的副主任，也是市政协委员，于凡同志。」

　　石亚楠只得和他握手：「你好，于凡同志，你这是受伤了。」

　　于凡回答着：「石市长好。」

　　「伤得严重吗，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石亚楠尽量安抚着对方。

　　「伤得还行，可是石市长，我实在是不得不说，现在文山公安部门对于治安突发事情，反应还是慢了，我报警快二个小时才有警察赶到，而且出警的警察说是对于这种属业商业纠纷，他们必须报告上级领导才能处理，这种情况，对于我们记者的调查暗访是很不利的。」

　　石亚楠一听到他说这个，明白问题来了，如果说食品质量问题是多年一直存在的情况，自己刚上任不久，责任不是太大，可以有推脱的说辞，可这种市区治安还有出警缓慢，警察权限不清，做为一直支持公安部门改制的自己来说，可真的是有责任的了。她只能看着江如兰：「江局长，这个事情，你知道吗？」

　　江如兰也没想到最后终究自己逃不掉，事情还是上身了，她明白出警慢，主要是自己前一阵布置大批警力去抓砍刀帮了，自然市区警力就会不足，至于商业纠纷那真是没办法的，现在各地都是经济发展第一，对于盘活市场的商业行为，无论那方面都要确保和让步的。所以各部门都在插手这方面，弄得权限不清，这次毕竟是打了记者，自己不好交待啊。江如兰犹豫着，只能认错：「这个责任在我，没有解释的理由，请您处分。」

　　石亚楠本来对她也有着好感，上次破获砍刀帮一案，也让自己面上增光，再加上她知道这责任和江如兰关系也不是太大，只是现在让许智僵住了，不得不指责江如兰，江如兰不找借口，主动承担责任，让她也没再去苛责。

　　其实许智龙的目的也不在江如兰这块，他主要还是将石亚楠的军：「石市长，我认为，做为全市的主管部门，市政府的主要精力不能全放在搞活经济上，经济发展是重要的，但是人民的安全也不能忽视，我想着是不是市政协可以搞一个全民安全保障的活动，让所有人都更加重视社会安全，你看呢？」

　　石亚楠一听，要政协牵头举办这个活动，把市政府撇在一边，这不是打算架空自己吗。可她又想不出怎么拒绝的话来了，正在接不上话。

　　江如兰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歉意的走到一边，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刑侦处打来的，一接听：「报告江局，万泉岗案件破了，罪犯抓住了。」

　　兴奋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了。江如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说一遍。」

　　「万泉岗强奸案破了，罪犯已抓获，已经拘押在局内。」

　　江如兰一阵狂喜：这太意外了，她本能的知道这个消息不仅让自己的愿望达成了，也能解决一下石亚楠目的窘境，她尽量平复一下心情：「好的，我知道了，现在我在陪石市长办事，办完后回到局里，你们再向我详细汇报。」挂断电话。江如兰又平复了一下，这才走到石亚楠身边。小声说着：「石市长，有个情况向您汇报。」

　　石亚楠正为许智龙的逼宫犯难，江如兰有情况汇报，适好让她有个缓和的余地，便问她：「什么事情？」

　　江如兰说着：「万泉岗强奸案破了，罪犯已抓获。」

　　石亚楠听到这句话也惊住了，这多年的积案告破，所带来的影响可想而知，这说明在自己的任上，文山的治安明显有好转的迹像，那许智龙之前对自己的逼宫不攻自破了。石亚楠不再理会许智龙，只对江如兰点了点头，拉着她一起走到记者于凡那里：「记者同志，我这里有个刚刚收到的新闻，万泉岗案件破了。」

　　于凡也是一惊，作为一个记者，他知道这个新闻的抢先发布性会有多重要，他也顾不得之前许智龙的安排了，忙着向石亚楠核实这个新闻。石亚楠虽然不了解具体情况，但她很沉着，拉着江如兰一起和于凡侃侃而谈，这个新闻果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再也没人记得之前许智龙的目的，许智龙看着这一切，心里阵阵发恨，他在想着，一番算计都落了空，「江如兰。」他盯着她，又是一个女人，这是存心和自己做对吗。可以，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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