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晴用不熟悉的身形走回湖邊，伸出巨大的雙手小心的把草薙從湖水裡撈了起來，對方已經進入昏迷的狀態，冰冷的身體癱軟在他的掌心上，汐晴用手指把破碎的衣物褪去，伸出長長的舌頭舔著他的傷口。

希望這樣有用…

他舔了一兩遍後觀察了一下草薙的狀態，嘴裡的血腥味加上對方身體的魔素不足讓他更加不安，看到自己身上幾乎是滿溢出來的魔素，他忽然想起之前浮舟說的話。

"草薙剛剛說他把魔素分給我一些了，現在感覺很好"

我做得到嗎…？

汐晴雙手捧著他，像是膜拜一樣低下頭輕靠在他的前額上，想像把體內的魔素流到他身上，感覺到到掌心內的魔素幾乎要滿出來時，汐晴才抬起了頭。

他的雙手中滿滿的都是魔素，躺在中心的草薙像是浸泡在發亮的水裡，傷口已經停止出血了，體內的魔素很充足，臉色也緩和了下來。

「呼…成功了…」

在他要把草薙送回木屋時，汐晴忽然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怎麼變回人型，他捧著草薙慌亂的在屋外走著，現在這個人急需保暖跟靜養，他只能先暫時在之前的山洞待到草薙醒來，或是自己學會變成人型。

……

「難怪之前受傷時會在這裡休養嗎。」

汐晴看著洞窟內盈盈的光點，看來龍的視覺跟祝福還是有很大的不同，現在能看到更加細微的魔素，但是洞窟內的濃度高到幾乎快要看不清物體，汐晴眨了眨眼睛，眼前慢慢的又清晰了起來。

「好不習慣啊…」

巨大的身軀在洞窟內趴了下來，他把草薙放在自己的手上讓他吸取自己的魔素，蓋上順路從帳篷拿來的毯子靜靜的看著他平穩的呼吸著，沿著他的尾巴一路看到了自己變化後的身體。

汐晴的鱗片跟草薙圓潤的鱗片不同，像是蛇鱗一樣，菱形的灰色鱗片帶著淡淡的紅色，靠近四肢跟尾巴就越偏近黑色，自己的身形也跟草薙修長優美的樣子有很大的差異，像是獅子般雄壯的身軀，漆黑的爪子，粗壯有力的尾巴，尖端沒有像他一樣的柔毛，取而代之的是尖銳的鱗片，整隻龍都帶著危險的味道，雖然有巨大的翅膀，但是汐晴根本不知道怎麼飛。

雖然他看不到自己的頭部長什麼樣子，但是舌頭可以感覺到尖長的牙齒，應該也是很危險的長相吧？

「他看到我變成龍應該會嚇一大跳吧…」

……

草薙昏睡了整整兩天，汐晴除了照顧他以外的時間都用在摸索自己身體的使用方式，一開始還不習慣這副身軀，常常轉個身尾巴一掃就把樹砍斷了，爪子也是一個不小心就把東西弄壞，也不太會有飢餓感，對於進食這件事變得有點興趣缺缺。

可能是自己常常打獵跟接觸野生動物的關係，他第一天就學會簡單的飛行了，因為不想被人發現，汐晴只學到起飛降落跟滑翔。

最困難的莫過於變成人型了，汐晴試了很多次，最終也只能變成龍的比例站大部分的龍人而已，距離草薙的半龍人還有很大的距離，幸好頭部轉變的完整度比較高，但是身體還是覆滿鱗片，爪子跟尾巴也幾乎都留著原本的造型。

而且變化時消耗的體力不是普通的多，只是練習變化身形他就要休息一個小時去恢復，汐晴這時才知道這是一件多精巧的事，何況草薙已經沒有逆鱗了。

想到逆鱗，汐晴摸了摸自己胸口下方的位置，他變成龍時就馬上知道這裡是他的逆鱗，當時感覺到身體充滿了力量，嗅覺跟視覺都有很大的提升，汐晴很不習慣空氣中居然有這麼多雜七雜八的味道，讓他有點頭痛，尤其是當時沾在身上的血液，可能是混雜了太多東西，就算被大雨沖刷掉，他還是覺得身上有股令他感到噁心的氣味。

汐晴很怕身上的血腥味會讓草薙不舒服，他試著進湖清洗，味道是淡了些，但是還是有點明顯，他也試著變成龍人用肥皂洗過，也沒什麼成效。

「該怎麼做才可以完全去除呢…」

在汐晴變回龍仰躺著讓他趴在自己胸口吸收魔素時，草薙發出了微小的哼聲，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

草薙抬起頭看著周圍，眼前模糊的幾乎看不到東西，在嗅到身旁滿是那兩個獵龍人的血腥味時，他慌亂的撐起身子想離開這裡，一個手滑從汐晴身上掉了下去。

「草薙！」

汐晴伸出手接住他，雖然沒有直接摔到地上，這個衝擊也讓尾部有傷的草薙痛得屏住了呼吸。

「草薙，沒事吧？！」

「嗚…」

汐晴把他放回自己的胸口處，用自己的魔素包覆著他。

「放心吧…他們已經不在了，你現在很安全。」

疼痛的身體下是一個溫熱的東西，他伸出手摸了幾下，感覺像是龍腹部的鱗片，充盈的魔素把他的疼痛壓了下來，一段時間後有點麻痺的嗅覺終於開始作用了，從血腥味中辨識出熟悉的味道，開口發出了沙啞的聲音。

「…汐晴？」

「嗯，是我。」

草薙疑惑的用手摸著身下的東西，汐晴從剛剛他的行為中發現他好像看不太到東西，緊張又擔心的看著他一路往上摸到他的下巴。

「你看不到了…？」

「你變成龍了…？」

兩個人同時提出了問題，一陣沉默後草薙先回答了他的問題。

「也不是完全看不見…很模糊而已。」

他閉上異色的雙瞳，手覆在眼睛上感覺了一下，汐晴看到他眼睛附近的魔素流動的有點不順，對方放下了雙手，閉著雙眼輕聲說道。

「只是暫時性的，過一段時間就會好了。」

「那就好…」

「你呢？」

「………」

「你怎麼變成這樣？」

看來草薙並不知道人要如何變成龍，汐晴雖然有點慶幸他不知道，卻不打算隱瞞他真相，他抬起手，用手指輕輕碰了碰草薙的手臂，對方的手在空中揮了幾下後才找到他的手，握上他的手指後汐晴看他好奇的摸著自己的手。

「為了治療你，我吃了龍的身體。」

「龍的身體………你該不會…」

「……就是你猜到的那樣了。」

草薙沉默著，抓著自己的手加大了力道，他用有點顫抖的聲音說著話。

「你變成龍了…那浮舟該怎麼辦？」

「我還沒跟她說，不過我想她會體諒我的選擇的。」

「不…不是這樣…」

「！」

汐晴看到他閉著的雙眼溢出了眼淚，抓著他的手哭著，他第一次看到草薙哭得這麼難過，手忙腳亂的安慰著他。

「不要哭，我是自願的。」

「不應該這樣的…汐晴應該要當一個人類幸福的過完一生才對…」

「就算是龍也可以很幸福啊。」

「可是…可是！浮舟…科优特…村子裡的人…」

汐晴知道他在想什麼，在他選擇變成龍的時候他就想過這個問題了。

難道要他眼睜睜的看著草薙用那種方式離開自己嗎？汐晴無法接受這個選項，他寧可選擇讓自己痛苦的答案，也不想看到這個人難過的樣子。

「我知道。」

「那你怎麼還…」

「因為我愛著你。」

「…！」

突然的告白令草薙停止了哭泣，汐晴用舌頭舔掉他臉上的淚水，對方茫然的樣子讓他有點心疼。

「算是我的自私吧，因為不想要你離開我，所以我自願變成了龍。」

「……你吃了那些…很噁心吧…」

「為了救你那不算什麼。」

「變成龍…會不舒服嗎？」

「一開始而已，現在習慣了。」

「…龍的一生很漫長。」

「陪著你這時間還嫌短。」

「我…」

「而且，我還缺一個好老師教我如何用這副模樣生活呢。」

「…」

「可以教我怎麼變成人型嗎？」

「那個很難學…需要很長的時間…」

「我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

「唔…」

草薙低下頭，抿著嘴唇，看起來很苦惱的樣子，但是身後的尾巴已經出賣了他，開心的在汐晴腹部上擺動著，汐晴看到也不點破，耐心的等著對方。

「我…不想當汐晴的老師。」

汐晴聽到後心像是摔到了地上一樣，他以為草薙這麼開心應該會答應的，在他還沉浸在失落時對方又說了一句話。

「我想成為你的伴侶，永遠陪著你…因為…」

草薙抬起頭睜開了眼睛看著他，雖然眼前還是一片迷霧，但是透過魔素可以看到汐晴帶著夕陽般紅色的雙眼，他看著那雙眼睛，笑著對他說。

「我愛你。」

汐晴剛剛被拋下的心馬上被他填得滿滿的，強烈的幸福感充斥著全身，一股巨大的能量匯集到胸口的逆鱗，熱燙燙的讓他感覺心臟都快融掉了，在他看到草薙的左眼慢慢染上天空湛藍的顏色時，汐晴巴不得現在就變成人抱住草薙。

「唉…真可惜現在是龍…不然好想緊緊的抱住你。」

「…」

草薙抬起手在空中摸索了一下，找到他的鼻尖後伸手抱住了他的頭部，汐晴鼻腔中滿滿的都是草薙的氣味，讓這幾天因為緊張跟壓力累積起來的疲勞爆發了出來。

「呼啊…糟了，放鬆下來後就好想睡…」

「我也有點累了…」

「因為你剛剛大哭了一場啊，我調整一下姿勢，要把你抓起來嘍。」

「嗯。」

巨大的雙手像是抱娃娃一樣把草薙拎了起來，汐晴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趴了下來，把草薙放在翅膀跟身體的夾縫中，柔軟的內側跟溫熱的體溫包覆著他，很快的，草薙又進入了睡夢中，汐晴感覺到他的魔素平緩了下來，心裡笑了一下，只要他平安活下來一切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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