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社會人格。」卡諾不自主的出聲。看透謊言與心理學本就一體兩面。

缺乏對他人的同理心與違反道德的悔恨感，為了自利且立足於社會熟悉欺瞞與偽裝，能毫不愧疚地實行犯罪，侵犯，殺害，屠戮。

同一類人會磁鐵般互相吸引，相互利用的犯罪夥伴，合作然後背叛，因為一山不容二虎。

故事結局幾乎注定。

最後誰背叛了誰？

「過於膚淺，」

帕維爾簡直像在上課一樣，流暢地揮開謬誤。

「可笑的學院派心理學、按圖索驥不知變通。

不過是天賦層面的問題。碰巧比別人更拿手。然而並不是天生反應快就會成為拳擊手，數理計算好也未必想成為工程師，被現實生活壓抑住長才的人們比你想的還多。蘇卡琪樂吉只是靠每個月都練習射擊保有的"才能"在正確場合大放異彩罷了。」

「若是漠視他人的反社會人格，蘇卡琪樂吉根本不用擔風險送貨為尤格延命，也沒必要對瓦諾夫小弟坦承錯誤，管一面之緣的鄰居去死，沒人會懷疑她，吞掉整批貨等風聲過到度假勝地安養天年就好_____如果是我可能會這麼做，當然通過心理評測的我也不算反社會人格。」

這不對勁...

卡諾低下頭，將下巴擱在膝蓋上。

指揮者適性講難聽就是不把人當人看的冷靜，連攜才能七成是擁有能為了勝機當機立斷輕易命令屬下去死的能力。

事先揣摩測驗目的地，絕不誠實，欺瞞順帶偽裝，演出、展示上頭最想要的人格特質。

隱藏起真實的一面，調整性格，藉此掌控對方的好感。這連區區戰術少女都能做到。

「來，舉個例子。」

男子說的雲淡風輕，好似隨筆描繪圖樣。

你願為你在乎的世界做到什麼程度？

「卡諾你和希諾被圍困在某處，只有拿在場從未相識的陌生人形當誘餌才能保你和妹妹周全，那是唯一手段，唯一哦。」

「努力找其他辦...」「好啦，鴕鳥心態，大多數時候並不存在大家都能無傷得救的美好結局，這種盡力只是無益白費，還抱著虛無飄渺的夢想浪費時間，時間倒數，要不犧牲少數要不全滅。」

帕維爾打斷卡諾的正論，一筆一畫規劃線條。

曾經的男子以熟練動作扯動緊急拉柄翻身躍向艙外，任憑死亡擦身而過，學生能比老師更好。

指縫夾著殘彈，槍托緊抵肩窩，少女們不約而同的轉身，背脊相靠，脫離絕望境地的方法從思緒輕而易舉地浮現。

感覺指尖夾著金屬般漸漸變得冰冷。

他說得沒錯。

與其那樣...不如讓其他人事物擔當風險，能回復就能被原諒，若無人知曉甚至不須道歉。

人形沒有心，詐欺者不存愧疚，絕對能問心無愧。

「我...」陰暗的罪惡感漣漪讓卡諾雙手緊握大腿。

「想了人形的擊毀重裝對吧。」

男子隨即以平淡口氣緩緩說下去，用的是協助釐清思緒的平靜語調。

「不過這還不夠，為了拯救在場人類，先害人類受傷也是可允許的。

既然到了這裡，也就攤開來說，你們，格里芬的戰術少女的底層權限有著極大漏洞。一旦陷入緊急狀況，良善的立意就能破除攻擊抑制，譬如為了拯救以過大力量敲昏胡亂掙扎的溺水者卻敲破腦袋的蠢事...所以當不能破壞的"物件"成為阻礙時，」

「什麼意思？」少女茫然地輕輕偏頭。

「裝傻的可愛卡諾，要不是可能吃巴掌真想輕捏你臉頰。」

「你有思考過，你曾幾乎做到，但即使如此還是差了臨門一腳，我很慶幸。」

「......」

抓到沉默盤旋的合理話語，

帕維爾絕不會錯過縫隙，斷定接入。

「真是太棒了。」

不明白。

想裝作不明白。

但陰鬱的笑容似乎揚起嘴角，滑下坡道的沉甸低語好像在圍阻開了道縫隙，暗流湧現，所有漸漸確實了起來。

「卓越的思考。這才是你的第一準則，放心地問心無愧。」

男子張開掌心，掌握節拍，如同塗改錯別般悠哉。

「無須罪惡，這是絕對正確的小小自私。人生苦短，必須壓抑狂燥、超越理性，為重視的生活，為你喜歡的世界不惜所有。」

「戀人、友人、家人、這是為尤格延命努力的蘇卡琪樂吉，這是為了希諾追上來的卡諾姐，這是與希諾一同過到現在的我。」

是你也是我，你該知道，

你我本為一丘之貉。

不對...

「對的。放心吧，還可以再任性一些，卡諾一點錯都沒有。」

才不...

沒怎麼在意少女微弱的抵抗，帕維爾隨手揉亂卡諾髮絲，輕鬆隨便地繼續故事。

那可真太糟了。

過多槍聲，遠超出殺雞儆猴反抗者的限度。

下面想必出現敵人，或背叛者，死亡必定藏在某個無法覺察的角落。

只得思考並實行古典卻確實的作戰。

燈號向下。

雖然對那孩子很抱歉，沒什麼比保全部屬性命更重要了。

躡足下樓讓小腿的肌肉緊繃瀕臨抽筋，也只能繼續。

人命價值本有所差距，要將所有部下平安帶回去，這是領導者的備忘與責任，要讓所有看輕過我的人刮目相看。

餘光注意位置，以恰好的力道固定槍柄，深深地呼吸。

叮。

視線交會。

「二、平手、足球！」

一直乖巧站在兩名男子前面作為良心盾牌的施瓦諾夫在電梯門緩緩開啟時忽然大喊著撲出電梯，立即臥倒捂耳。

足球？

「說什...」槍手尚未理解，

埋伏的老婦人忽然開槍。

連續的震耳欲聾槍聲響徹公寓，餘音四壁迴繞。

電梯鏡子碎片瞬間爆散四射，高裝藥凹頭彈的衝擊力把淋漓的血漿從扯開的孔洞潑上內壁，濺在牆上的液滴緩緩墜落。

看到算好時機衝出樓梯口的第二組槍手面孔浮現驚愕表情，一前一後的他們正要跨出下一步，也要同時將槍口對準傳來槍聲的蘇卡琪樂吉位置...

還是慢了，

槍口焰連續閃動，火線交錯。

失準的子彈撞上不鏽鋼門在走廊彈跳，得知敵情的蘇卡琪樂吉對電梯完美攻擊後立即轉動身子，刻不容緩地修正中線，兩手分別持槍，竭盡臂力壓制後座力，若有若無地控制生死權柄。

雙槍雖然在裝填上有著致命缺陷，但若能控制槍線，針對單一方位的翻倍火力在特定場合下依然有其優勢；

持續拉回準心、重疊照門、有節奏地左右開火。

彈殼接連撞上深灰的混凝土地板，搖搖晃晃的西服女子試圖握住扶手卻沉重地倒下，意識消散，層疊在幾乎已經成為屍體的手下上方。

老婦人緩緩吐氣，好似不自覺的微笑：「聽得到嗎？沒耳鳴吧。」

「沒有，」 良知也沒有。

情緒穩定的施瓦諾夫起身回到電梯，從還沒僵硬的手指取下新幾把備用槍械，注意別沾到太多血的用屍體鞋子卡住防夾裝置，限制出口以恐懼牽制還在樓上的幫會份子。

和敵後英雄電影一樣的展開，摸進戰略要點，奪走敵人武器，用敵人的精良武器射穿敵人，設置延時爆破，最後咬著補給口糧開溜。

「那時的我和蘇卡琪奶奶達成局外人最小傷害條件，成功脫離公寓，搭上滿載興奮劑濃縮塊的私人轎車，她人生最後的荒謬旅程即將啟動。」

帕維爾回溯記憶中的故事，存蕪存菁，微笑著比出爽朗的大拇指。

「對了，我們走人後有記得報警哦。」

我就爛。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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