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個金髮女子騎著馬在一個偏遠的農場外等待，這裏是瑪巴克利法國和幽瑟德爾國的交界，不久，遠處出現一點燈光，還有馬奔跑的聲音，在夜裏特別明顯。很快，一個男子騎著馬來到。

‘瑪索霍大人，就是這裏。’

莉莉安說，男子下馬，馬頭上的燈照亮男子的臉，正是瑪索霍，他‘嗯’了一聲，說：‘虧你能找到這裏。’‘萊斯巴家族的人似乎沒有想過要找這邊，他們以爲巴索法大人會往城市那邊逃吧。’

瑪索霍說：‘也是，人多的地方好躲藏，也是道理。’他一手搭在自己的佩劍上，進入了農場的房子裏，裏面漆黑一片，沒有半點聲響，月光透過殘破的天花板照進室内，眼前亂糟糟的，似乎是一個荒廢了的地方，瑪索霍周圍看了一周，在一個角落看到月光落在一隻腿上。他帶著脚步聲走過去。

‘你終於來了。’

一把疲憊的男聲想起，瑪索霍平靜説道：‘沒想到你一個國王，居然會想到躲在這麽一個廢棄農場裏。’

‘我也沒想到，一生精打細算，千防萬防，也防不了你這個白眼狼。’

被這樣指責的瑪索霍並沒有生氣，他還是平靜地說：‘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效忠於你，我只效忠於人民。’

瑪索霍聽到一聲冷笑,曾經的瑪巴克利法國國王巴索法從黑暗中走出來,他衣衫衣衫襤褸,完全沒有作爲國王的威風,他冷笑道: ‘忠於人民?你作爲瑞貝利亞---- 不,維爾帕特的狗,你還有資格說你忠於人民嗎?’

‘我問心無愧,你説戰死的士兵的話,那是計算之内的犧牲,而且那是瑞貝利亞軍隊殺的人,不關我事。你這麽說,那你倒是解釋一下爲甚麽瑞貝利亞軍一路南下,怎麽會一個平民都沒有殺,全都是儘快穩定下來,將城市裏面的損失減到最低。他們怎麽這麽善良,儘快回復城市運作,不殺平民呢?’

‘哼。’巴索法不屑道, ‘裝模做樣,要不是你和維爾帕特家主暗通,他們怎麽會這麽快這麽順利地攻下來?’

‘你這麽説啊。光靠我一個人,怎麽能夠在你眼皮底下隻手遮天,讓所有守城的人都讓瑞貝利亞軍攻進來呢?我可沒有這樣的能力讓所有人都聽我的,你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不過是傑夫他們有了一個强力的幫手而已,就算我下令要堅守,也不見得能拖多久。’

巴索法像是聽不見瑪索霍説的話般,繼續指責瑪索霍: ‘要是讓你當上了國王,以你那手段,一定會令不少大臣心服口服吧,到時候,我在你面前還能有甚麽地位?你把我賣了我都不會驚訝,始終你現在就已經賣了我了。還有萊斯巴家族,他們對我的背叛,是你慫恿的吧?瑪索霍,別以爲我看不出你的心思,你從小就比我優秀,父王是多麽重視你,你的王位落到我手,你很怨恨我吧?恨得不擇手段都要搶回王位吧?維爾帕特的家主給了你不少好處吧?比如這片土地的統治權,讓你做個傀儡王?’

瑪索霍早就習慣這樣思考的兄長,都不生氣了,反而憐憫地笑了笑: ‘萊斯巴家族?他們早就想收拾維爾帕特家族了,你不是以爲維爾帕特家族被驅逐到北方,他們對萊斯巴家族來説就不會是個威脅吧?自從西貝凡塞皇室倒了開始,這兩個家族之間的鬥爭就沒有停下來過,你沒看見丹尼爾追捕傑夫那幹勁嗎?只要鏟除維爾帕特家族,萊斯巴家族在貴族之間的地位可以説是和一族之首差不多。他們現在的行動,不過是在鏟除一直以來都存在的障礙,就是凌駕於他們的人族們。’他頓了頓, 覺得有點累,於是盤脚坐了下來,也不害怕巴索法會來攻擊他,事實上巴索法不會,‘你一直以來認爲是忠心下屬的萊斯巴家族,早就視你為眼中釘了。大家都有想追尋,追求的事物,他們萊斯巴家族所追求的便是虛無縹緲的虛榮心和凌駕於他人之上的地位,而我追求的,不過是一個能夠讓我一展所長的地方。’

很明顯,巴索法做不到。

‘我不介意誰當國王,我想要的,只是發揮我的作用,讓我有活著的感覺。馬修先生他察覺到我想要的東西,並且願意給我這麽一個機會,他不把我當敵人,而是一個普通的人。因此,我願意跟隨他,僅此而已。他所做的,不是激勵人心的演講,也不是拉攏人心的手段,而是適才適所。’

‘説到底,你不過是想掌權,別説得那麽好聽。’

瑪索霍想了想,說: ‘某個程度來説,你是對的。我要做管治工作的話,的確需要掌權。但我想為人民著想這個想法也是真的,每個人總有各種各種自己想追求的事物啊。就如獵犬和獵物般,獵犬爲了一頓溫飽,而獵物就爲了活命,他們互相追逐追尋,在我們眼中,在他們眼中,這種追逐的關係有甚麽意義呢?我們有我們的見解,他們當事人也有自己的看法,每個人都看法都不相通,我們會一起認同的觀點不多,其中一樣,應該就是在追逐,甚至在每一個決定和行動中,我們都會有某些東西成爲了代價而消失吧。’

‘但失去會阻止這種追逐嗎?不,那會導致當事人更加不願意放棄,更執著於這場追逐之中,然而付出再多,最後追求的都不過是些微不足道的東西----當然,對當事人來説可能很重要。在追逐中,我們得到過也失去過,到了最後誰是贏家誰是輸家,或許連當事人也説不通,但可以確信的,就是對當事人來説,一切都是有意義的,但是連所謂的意義都失去了,那還剩下甚麽呢?當獵人不再飢餓,獵物不再死亡,他們的追逐還有意義嗎?還有成果嗎?這時候,真的只是一場空嗎?’

‘也不是。’巴索法說, ‘對獵人來説,就算失去了面前的獵物,他還能去找其他食物,他不餓的話,也能去做其他事。對於獵物來説,就算不死於獵人手上,還有很多東西會導致他的死亡,但獵人和獵物都做了同樣的決定,追殺獵物,從獵人身邊逃跑,因爲,對那一刻,那個時點的他們來説,這就是他們認爲應該做的,值得做的,因此,不應該以結果為思考的準則,應該以當事人的想法為準則,如果值得的話,那就是有價值的。’

就算能夠預想到結局會不如自己所期望的,也會爲了這一刻而義無反顧地做出行動。

‘你這樣説的話,很難作判定的啊,因爲每一秒都能夠改變。’

巴索法笑了: ‘人不就是這樣的存在嗎?’

‘也是道理。’瑪索霍思考片刻,附和道,繼而問: ‘那麽你此刻的意願是?’

巴索法仰起頭說: ‘國王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

瑪索霍站起來,拔出他的劍: ‘好的。很久沒有這樣愉快地聊過天了,我的兄長,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我在説話。’劍尖抵著巴索法的咽喉。

‘從小到大,你都是這麽喜歡空談道理,沒辦法。’

‘啊哈哈,也是。’

‘再見。’

‘永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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