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操控著傑夫的手，翻開了那本書。

裏面全是奇形怪狀的文字，像蟲子一樣一小串的，隔空一下，又是一小串文字，這不是古語，更不是傑夫認識的任何一種語言，甚至不是這個世界的任何一種語言。

難道是魔界的文字？

傑夫挑挑眉，始終是羅諾拉的物品，這是魔界文也不出奇，傑夫對這本書的興趣越來越濃厚，索性坐在羅諾拉椅子旁的地板上翻著看，他的動作很輕，翻書時也很小心，生怕任何微小的動靜吵醒了羅諾拉就糟糕了，她知道傑夫偷看她的東西，一定大吵一番不可。

多翻兩頁，就有一幅插畫，傑夫意識到這本書很有可能是一本小説，這副插畫是個男人開槍的鳥瞰圖，男子拿的是一把奇特的獵槍，槍的後方浮著一個彩色的水晶球，准鏡是一小塊水晶。傑夫感覺有點熟悉，托著頭思考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他見過這個男人，正是在連卡美城中開槍打他的那個男人。

事情越來越有趣了，傑夫想，這説明甚麽呢？雖然他看不懂這本書在説甚麽，但有插圖的話，總能猜出點內容來。再翻過數十頁，又是一幅插圖，是一個少年在昏暗的房間對著一個發光的法陣前燃燒數張紙，畫中的少年不就是羅勒？

傑夫壓抑心中的不解和詫異，繼續翻下去，翻書的動作不經意間快加了，又翻了大概三分之一，他已經找到不少插圖，大多數和羅勒、自己有關，有些已經發生了，有些卻從未發生過。

他救下了羅勒。

他逃出巴瑪城。

他在城中殺人。

他和羅勒見面。

接下來的卻是完全沒發生過。

丹尼爾和羅勒聯手對付自己。

他和羅勒對峙，他們各手執一把劍。

在黑暗的小巷中他打傷了羅勒，羅勒倒在地上，雨水滴在他正流著血的臉上，讓人分不清淚水和雨水，而他則站在小巷的另一邊，低下頭，看不清表情。

凡維亞跪在羅勒面前，虔誠地低頭羅勒的腳尖。

凡維亞帶著羅勒逃亡。

傑夫正翻到一頁插圖，插圖裏羅勒手中的劍深深埋進某人的胸膛裏，羅勒的眼中有仇恨，有悲傷，但更多的是詫異，那些感情都含在淚水中在眼眶內打轉。血點濺到羅勒臉上，弄髒了他漂亮的臉。在羅勒那雙眼中，傑夫看到了某個人的身影，但是原作者並沒有清晰地勾畫出那人的模樣，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

傑夫不禁納悶羅勒殺了誰會令他有這樣的表情，他要是知道誰讓羅勒有這麽反應，他一定饒不了那個人。

傑夫直接翻到最後，從書末開始往前翻，最後一張插圖竟然是凡維亞和落了額頭碰額頭，一起幸福笑著。

傑夫整個人都不好了，甚麽時候那條惡犬能這麽親昵地碰羅勒了？他甚麽時候允許其他人碰他的羅勒了？那一瞬間傑夫沒了繼續看的念頭，只想把書撕掉。他沉著氣繼續翻，試圖看看到底發生了甚麽，下一張插圖簡直要把他活活氣死：凡維亞在床上抱著羅勒，他們兩個坦誠相見，羅勒緊閉雙眼，神情似是享受又似是痛苦，他咬住凡維亞的肩，咬出一點點血來，睫毛上似乎掛著淚珠，而凡維亞的頭則是埋在羅勒的頸窩裏。

傑夫有機會見到凡維亞，他一定會殺了凡維亞，不管畫中的羅勒到底是自願還是被迫的。

傑夫氣得眼前的視綫模糊扭曲，呼吸漸漸變重，當他意識到自己要冷靜下來時，一隻手迅速地拿走了那本書，動作快得傑夫都看不清那人的動作，傑夫本能地擡頭，他還沒看清甚麽，就感受到領子上一道蠻力，一陣失重感後他的背部著地，一陣鈍痛傳來，原來他被扔出去了。傑夫連忙坐起來準備應對任何情況，只見羅諾拉將那本書收回空間裏，向自己走來，微微皺眉，傑夫看不出她是在生氣還是驚訝還是甚麽的。

糟糕。

傑夫看不穿羅諾拉在想甚麽，這令他更加不安，不知該如何是好。羅諾拉臉上終於浮出點怒色，她壓低聲綫問：‘你竟敢偷看我的書？’只有羅諾拉自己知道她其實很慌，傑夫看了裏面的內容會不會一怒之下跑了？他會不會去找凡維亞麻煩了？他會不會不聽她指揮了？不行，傑夫不好好聽話的話她整個計劃都要泡湯了，目前計劃都在崩盤的邊緣了不能再崩。還有傑夫會不會突然不理智地搞事？會不會跟我幹架？哦，這不要緊，傑夫打不過我。

一大團想法在羅諾拉的腦中炸開，一下子填滿了她的腦子，等她整理好思緒，決定先解決眼下的事，安撫好傑夫再説。

另一邊的傑夫也是慌得很，羅諾拉要是感到被冒犯了，她要打起架來自己毫無勝算，他又好奇他的猜想是不是真的，那本書是不是藏了些秘密。傑夫很快地轉了轉腦子，想到羅諾拉一直都沒對自己起殺意，她似乎想在自己身上尋找些甚麽，才會形成之前那類似於互利互惠的關係，這麽一想，他就有點底氣了，他皺眉問：‘那是甚麽書？爲甚麽裏面會有我和羅勒？’

羅諾拉臉色一僵，她不能被這小子佔上風，她嚇唬傑夫說：‘是你不應該知道的事。’傑夫嗤笑：‘我不應該知道？裏面都出現我和羅勒了我還不應該知道嗎？凡維亞和羅勒都上床了我不應該搞清楚發生了甚麽嗎？’

羅諾拉聽了傑夫這話頓時放心下來了，這小子居然著眼在這種地方，沒有仔細想其他事。好好想想，傑夫又看不懂魔界文，現在看他又猜不出這是甚麽書，她要把握機會和傑夫談條件，她走前兩步，微微彎腰，壓下聲綫故作玄虛說：‘你這麽想知道嗎？’

傑夫直覺覺得羅諾拉在耍甚麽把戲，皺眉道：‘當然，妳別糊弄我。’

羅諾拉輕蔑地笑笑，她要糊弄傑夫的話，傑夫無論如何都不會發現，説這句話又有甚麽用呢。她叉腰道：‘你想知道我就要告訴你了嗎？’

傑夫的眉頭縮得更緊，心想書裏面可能真的是甚麽驚天大秘密，羅諾拉向來不會直接開口和他談條件。他說：‘那你想要甚麽？’

羅諾拉笑笑，嬌笑道：‘以後都聽我的。’

傑夫的臉黑了，羅諾拉明知道他生平最討厭這件事，羅諾拉當然知道傑夫不喜歡這個交換條件，聳肩攤手說：‘別這麽生氣嘛，我不會奴役你一輩子的。’羅諾拉要不是曾經幫助他的魔女大人，恐怕傑夫早就殺了她了。傑夫想了想，之前羅諾拉也只是在重要關頭命令他，而且都是出於善意，這麽想的話似乎能接受她的條件。不過，答應了之後，羅諾拉會讓傑夫做甚麽，那就難説了，所以傑夫沒有馬上答應，只怒視著羅諾拉。

羅諾拉心中暗笑，上鈎了。

羅諾拉得意地笑，看到傑夫這怒不敢言的模樣實在令人心情愉快：‘你不答應也沒關係，反正這本來不是你該知道的東西。’‘我答應你。’

他答應了，爲了羅勒，他答應了。他想知道那本書裏面藏了甚麽，萬一能幫助羅勒的話，即使是更過分的要求，傑夫也會答應。

羅諾拉眯著眼從空間拿出了她的書，滿心歡喜，以後她不用擔心計劃會不會脫軌了，心想這兩人真是天生一對，互相爲了對方做盡惡心自己的事，誰缺了誰都不行，要是分開了，心裏就缺了一個誰也補不了的缺口，人也隨那消失了的部分去了，變成一個空殼。

正因如此，她要改變這個世界，改變這些人的命運。

她把書拋給傑夫：‘這本書，就是這個世界的真相。’

傑夫接過書，書落在他手上時剛好翻到其中一頁，右邊一幅插圖，正是傑夫和羅勒笑著依偎在一起的畫面。

‘這個世界就是一本小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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