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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雨落在伦蒂尼姆,1

[db:作者] 2025-07-20 15:19 5hhhhh 1310 ℃

窗外的雨有一阵没一阵地飘着。

明明这个时候的维多利亚,即使到了晚上九点也不会天黑——却会在下午三点突然变了天。

维多利亚的天气是出了名的糟糕。若真要找出比这更糟糕的东西,大概只有‘那个’了——

“世界闻名的维多利亚美食!”

最初听到旁人用调侃的语气拿这件事当笑料的时候,年轻的天火挑了挑眉头,任着指尖腾起的火星飘了过去。最后尚不纯熟的源石技艺烧掉了涉事人员全身可以烧掉的东西,虽然她最初打算是完美地烫一下略施小戒的。

她们维多利亚的料理哪有那么难吃,这是赤裸裸的污蔑,诋毁!

而她天火,作为一个优雅的维多利亚菲林族是该兼具强烈的民族与国家荣誉感的,哪怕那是她暂且放下了的身份。

在那段少年意气的时光里,她烧出了几场架,赔了些钱。于是几次之后,她便变得很难去在意这种事情——反正无论她怎么做,最后总是能看到不同却相似的面孔,那是由着相似的心情和表情构成的。那是天火无法直接改变的东西,也是他们对天火恶言相向的理由。况且,即使对方都打不过她,但要医药费时的凶狠劲能让家教良好的天火自愧不如。

后来,在一次闲聊中,她鬼使神差地对同样来自维多利亚的诗怀雅提起了这段往事。

当时诗怀雅用一个非常优雅的姿势,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丝毫不像几分钟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专门受过训练的无论遇到多好笑的事情都不会笑话当事人的龙门警司。

“好笑吗?”

“好……啊,不是。”虽然这么说,但她的行为和表情已经把她出卖的一干二净。

“诗Sir,你明明就在笑。”

“别叫我诗Sir……”诗怀雅刚要条件反射,就看到对面天火的那张白嫩的脸蛋人工下调了零点几个色度。她很自觉地整了整衣服,坐回椅子,同时把包含龙门粗口的下半句消灭在了嘴里。好似之前的一切都未发生。

“天火,你有在外面进餐过吗?”

“当然也是有的啊。”她还在维多利亚的那段时间里,虽说都是以自家主厨的每日菜单为主。但偶尔逛街的时候,也是会去下长辈们让自己有空可以坐坐的餐厅的。每一家的用餐环境都是匠心独具,各有各的风采。而作为一家餐厅,无论是食材的处理,烹饪都堪称的上一流。搭配的红酒也是在刚刚好的时候就被举止得体的侍酒师端上了餐桌。再搭配上同这样美味相称的美景……

诗怀雅盯着天火的脸,好似能看到她脑子里的那些流动着的回忆。然后,只见她动了动嘴唇,伸出一根手指轻点了下天火的脑门。

“你脑子里在想的那些不算啊。”

“餐厅不都这个样子嘛。”

“改天你要有空,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我请。”

面对诗怀雅这比她还要跨几个度的跳脱思路,天火的脸部肌肉有点抽搐。

说起来平时,这位龙门长官喊博士和那两个同事去吃饭的邀约,全然不似今日这番流利。这样的反差使得天火不自觉拿食指点了两下桌面,一重一轻。

“好。”

她说。

窗外的雨渐渐变大。连头顶这片看上去没有边际的暗色云朵都被模糊开了。空气中飘散着的是许久不曾体验的湿意,令天火有些不适。

无序却别有韵律的雨声总是轻易就让思绪继续飘远。

以前遇到这种天气的时候,她总是一头栽进自家的图书室。那些年的大半时间,她就是在干燥机几不可闻的运作声中,看完了关于地质和源石地质的相关书籍。在看书的时候,她的体温总是能很好地保持在安全范围内,静如止水的心境让她不至于毁了自家祖传的骄傲之一。可惜在此之外的事情上,她没能如此成功过。尤其是这一年多的战斗,让她在衣服上花费的金额直线飙升。以至于她差点都忘记,自己处理一单任务的收入其实并不低。其中,罗德岛的那位博士也有提起过支援她点换衣服补助。却在知道她一件衣服的价格之后,同她谈起了儿时的梦想。

“我其实不想当博士,这辈子都不想的……”

“I have a dream. 那就是被富婆包养。Ja!お金持ちのお姉様のものになりたい! ”

“所以,富婆,你要不要考虑下包养我?”

这么说的的博士,在她帮忙进行垃圾分类前,就被凯尔希小姐一针扎去医疗室了。于是在罗德岛的大家担心博士比起失忆,首先该治疗下动不动失智问题的时候,诗怀雅来了。

而这位龙门高级警司来到罗德岛没多久,天火的费用被成功降下去了。当然了,如果这位阿Sir在自己答应她长期供应之前,能不要每次扔给她大衣的时候都用敌我皆知的音量大喊“世间最伟大的协会之一的狐尾的精英王牌ACE王者之杖首席术士菲林美少女要裸奔警告啦!千万不要看啊!“来逼她快速穿好衣服就更好了。

这样算起账来,诗怀雅……其实挺混蛋的。

汽车的引擎声打破了属于雨声的寂静。

天火透过落地窗往外看,只见一朵黑伞从大门前那辆和她家格格不入的跑车门边绽开。

那持伞的人本是往门铃走去,纯白的手套都到了半空中,却不知怎么地在这时先扬起了伞。

和平时不太一样风格的赤红色风衣内搭黑色的连帽衫和米色小短裤,称着那头扎成高高的单马尾的金色大波浪,张扬地像是一只小凤凰。

目光短暂交汇后,伞下的金发女性那双好看的翡翠眸子在雨帘中好像泛起了水光,一闪一闪的。唇部的弧度向上微翘,诗怀雅每次见她都是这样笑。这个和平时倒是一样。

“嘿!天火!”

“欸,叉烧。”

“…………”

“………………”

开门之后,诗怀雅过于灿烂的反常笑脸让天火把那句准备了几秒的好久不见咽进了嘴里。反正她回来前才见过。只是自己前脚刚回维多利亚,这人后脚就从自家飞机打电话过来说要履行承诺请吃饭,还是带接送的那种。其索要地址的行为堪称死皮赖脸破罐破摔的经典范例。

一阵沉默之后,诗怀雅率先开了口。

“你刚刚说那两个字了吧。”

“你属库兰塔的吗,这都看到了?”

“天、火,你……”

“欸,要讲龙门粗口了吗,对我?”

“你真以为我不敢说啊。”

“哦~是吗?”

说完天火就看到诗怀雅微微眯起了眼睛,开始散发出她再熟悉不过的危险气息。以至于她的身体在一瞬间做出了应激反应。只是马上大脑就迅速克制了这一冲动。

在她眼前的诗怀雅,是那个初次见面的时候捂着她耳朵和对面陈sir对喷的诗怀雅,是那个总是第一时间把衣服丢过来的诗怀雅,是那个自己体力不支也要死撑在她面前等到救援的诗怀雅……

天火相信诗怀雅不会对她怎么样,这是诗怀雅自己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

轻微震颤的身体和这份有恃无恐的小表情让心理专家诗怀雅伸出的两根手指就这么泄气地顿在了半空中。她红着耳朵往四周乱瞟了几下,最终还是快速在天火的脑门上轻轻一弹。随后立马缩回去。不痛不痒。

“都是谁教你的这些啊……算了算了。我们去吃饭吧。”

丝毫没有平时自己和陈sir龙门风声的时候粗口连珠的冲击导致她渐渐在罗德岛吃瓜群众面前变得没有威严的自觉。哪怕是天火这样的社交困难户都敢确定,即使是罗德岛的小朋友们提到诗怀雅小姐,都不会害怕。甚至还会高兴诗怀雅姐姐又来“贿赂”她们小孩子不可以学脏话了。

从这点上说,诗怀雅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

所以,自己才不会拒绝她送自己的衣服,不会拒绝她跑来分给自己的龙门点心……不会拒绝她拉自己逛街?不会拒绝她带自己去蹲八卦?不会拒绝……

她像现在这样伸过来的手……吧?

诗怀雅见天火忽然沉默地盯着自己,这眼神又开始不安分了。她先是看看自己的这身衣服,她得承认,这骚的像只骚鸡。但是配上这张脸,不至于带不出去吧,她可是诗怀雅诶。她天火总不会因为这个就放了自己鸽子啊……不……不能吧?

她看完自己再往天火脸上瞅,指望能看出朵花儿来。心底发毛,嘴上却故作轻松。

“吃个饭不用那么激动吧?”

“……阿诗啊。”

“嗷。”

“你怎么不挑个好日子带我去吃饭?”

“你怎么不挑个好日子回维多利亚??”

“你可以不跟来啊。”

蹲下身子穿鞋的天火清楚地听到自己身前的那人深吸了一口气。

“天火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的啊?”

“不懂。”

“不跟来,怎么履行约定啊。你不会忘了说好要一起散个步然后随便在路边吃个饭来证明下乡土品味的吧。”

“就这个?”

“就这个。”

“你等着。”

“等咩啊。”

“等……”天火站了起来,继续说道。“我穿好鞋。”

抬头挺胸的168,她目测比穿了高跟靴子的诗怀雅还要再高1厘米。

“我的大小姐,你幼不幼稚?”

展现了龙门经典白眼的诗怀雅如是说道。

“当心崴到脚。”

天火看着眼前的动了几口的牛肉布丁,早已和龙门各色小吃达成亲切共识的胃部发出了声声抗议。

为了随机,此次实验的街区完全是天火在车上临时盲选出来的,不存在故意伪造实验数据的可能。

“好吧。或许,这和我经历的有些出入。”

就餐环境比起龙门的露天烧烤摊子要好上不少,可论起这是这食材的处理和调味……外壳的这外层酥皮倒是尚且能吃,只是内部炖煮的牛肉粒……一言难尽。

天火顿时有些心疼当年砸出去的医药费了。就这餐看来,可见对方说的也不尽然全是恶意的。

诗怀雅将最后一粒腥味处理地不够到位的牛肉粒若无其事地舀进嘴里,咀嚼,咽下。然后看向再度拿起刀叉挑战面前食物的天火。她书柜最底下一排的某个档案夹中不乏王者之杖的资料,这群天之骄子们多数有着自己的骄傲。也是如此,过高的天赋使她们容易被所接触到的层面所限制。而天火,就像嘉维尔在体检记录上写的那样——这位大小姐没见过多少世面。

“但这其实没什么。”

诗怀雅冲她笑了笑。

那一肚子的理由,那天火不会去计较的满是算计的利害关系,她暂时还不会告诉她。这位大小姐可以继续她那学院派的纯粹,也可以选择去了解这类的东西。

“你往后有什么不理解的,都可以和我讲。”

决定权在天火自己。

“我陪你去看。”

说完,诗怀雅从随身小包里抽出两张二十面值的纸币起身朝厨房方向走去。

“你要吃不下就留给我。我现在去给你做饭。”

一听到诗怀雅要做饭,天火马上放下刀叉。优雅地擦了下嘴,在座位上坚持了那么两分钟,再找了个服务生说明情况,就让带着一起跟过去了。

刚巧,她就看见诗怀雅和厨师亲切握手并让对方走出厨房的一幕。

“花40就收买成功了?”

“我是想给来着,结果人家不要。”

“诗怀雅你就长那么好看呢?”

“你又在哪学的没好屁?好看的明明是你。”

“呀~你怎么骂人呢。”

结果诗怀雅这边还没反击呢,厨师先生就已经走过来慈祥地看着她,同时遮住了将风衣换做围裙的诗怀雅的身影。

她从对方的眼神中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曾是诗怀雅在龙门的大小流动摊点上抠门省钱时惯用的招式的产物。再结合刚刚诗怀雅的那句话。天火确信,她又又又又不知道第几次被诗怀雅给卖了。

“You have a nice girlfriend.”

果然……

"诗、怀、雅、你又放了什么没好屁!"

“呀~你怎么骂人呢。”

好在天火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才没有演变成厨房爆炸惨案。但绕是如此,整体的温度还是有所上升。

但这小幅度的升温也是在诗怀雅答应下一个月份的甜点供应后才得到了好转。

天火斜倚着门槛,朝里头忙碌着的那个身影看去。

说实话,看诗怀雅做菜,其实也是很有视觉享受的一件事。也不知道这位大古的大小姐在集团商贸与龙门警务兼修的同时是哪来的工夫学的做菜。对此,诗怀雅自己的解释是研究集团餐饮管理的时候顺便找了师傅学的。

天火也有试过顺便学一下,但是这位天才少女的“顺便”换来了诗怀雅住所的全面翻修和一周的高级总统套房账单。之所以只有一周是后来诗怀雅以要她负责为由搬进了她在龙门的旧宅。鉴于诗怀雅做的饭的水平的确是有资格当她老家厨子的。天火也就没有继续让她回酒店,顺便自己也住了进去。

为了那天诗怀雅自己说的要做饭抵房租。

但事实是这个骗子那之后一直加班,说好的做饭变成了打钱让她随便叫大厨上门外卖。她吃了一周的外卖后就跑回了罗德岛。结果还没在自己床上躺热呢,据说是刚好过来办理手续的诗怀雅就开始喊门了。

那嗓门比和陈sir互怼还卖力,丢人。

而当她拿不和别人说的龙门第一美食当赔礼的时候,天火就又傻乎乎地给她骗了回去。那之后,姓施怀雅的就在每天深夜下班时间推着辆电单车带她去吃宵夜。可带她去吃路边摊就算了吧,这人居然还时不时臭不要脸装情侣去骗吃骗喝省那一点宵夜钱。是不是整个龙门就没有你诗Sir不认识的烤摊呢?到后来,哪怕天火自己一个人去吃,都要在一群人的“大嫂”当中淡然地品味陈sir的金玉良言——

这叉烧明明不缺钱还坏的很。

“叉烧啊。”

刚说出口天火就意识到自己喊错了,她看着诗怀雅停下来的菜刀,心虚地扯起了慌。

“我是说那个龙门叉烧,现在能做吗?”

诗怀雅从中嗅出了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但她没有说破,而是顺着往下讲。

“……不能。这个做起来有点复杂。”

“哦。”

“你要真想吃,改天我给你做。”

兴许是飘散在空中油烟味对自己来说有些刺激。在诗怀雅说这话的时候,天火的鼻子没由来的一阵反常。

以前诗怀雅说拿做菜抵房租时也好像是这个样子,可结果还不是没有。

她没有说出口,却拿手指玩起了自己的头发。

一圈,又一圈。

“诗怀雅。”

“就快好了呢。”

诗怀雅在厨房那头应答着。

气灶上火焰扑向锅底的声音,油在高温下跃动的声音,铁铲敲击锅面的声音,油烟机轰轰的声音,在她说完之后好似都忙碌了起来。却又出奇地透着股安静与和谐。

像极了她在那个干燥机响动的图书室里的那种微妙的节奏,不急,不慢。

“嗯。”

天火倚在门上轻声应着。

她的身体再度做出了无数次躺在书山堆里头时会自然而然的那个习惯。

轻轻地闭上了眼。

平时天火回伦蒂尼姆,总是会挑个晴朗的时间去包下那家位于大厦40层的餐厅。在天火看来,那儿的菜品虽然不至于难吃,但更多的是一种习惯。她习惯了用餐前透过四面的落地玻璃大窗看到的那片风景。她往往会在日落前到达,在舒缓的钢琴曲响起之前,独自一人远望缓缓沉入地平线的那轮落日。它和她明明隔了那么遥远,但当橘色的光辉飘落在她手心、笼罩全身的时候,天火还是感到了些许被灼伤的炙热。她比谁都清楚,这才是真正的上天之火。所以即便是短暂坠落,也太过耀眼。

纵使闭上眼,也挡不住浑身热气侵蚀下的那来自太阳的光辉。

“好了。”

听到声音的天火睁开眼,看到诗怀雅装好了盘正走到她身边。盘中是颗粒分明,色泽鲜艳的蛋炒饭。

——诗怀雅让她堂堂天火从龙门跑回维多利亚吃龙门特色传统蛋炒饭??

EXCUSE ME??

看着天火那写满了你怕不是在搞我的眼神,诗怀雅骄傲地挺起了胸部。

“什么眼神,这个撒了牛肉粒了。”

“你……”天火准备说你就是撒叉烧菲林肉粒都没用,但她又放不下脸去把自己也骂进去。就改口说道。

“你试过味了吗?”

“我还需要试吗?”

“万一有毒呢?”

怼出口的天火看到诗怀雅露出了她那副关爱博士的眼神。

“………………”

诗怀雅什么都没说,就那么用那个眼神看着她。看得天火自己先微红了耳朵。但是她又不情愿就这么弱对方一头。于是顿了顿,无意识地做了个吞咽动作后才补了一句。

“对吧……?”

天火刚硬撑着问完,就见诗怀雅暴力地塞了一勺子炒饭过来。

口感上不会有过多的油腻。香和味都恰到好处,在入口之后融合升化,跃动于舌间。给味蕾带来进一步的刺激,留下无穷回味。

她眯起眼,只是还未来得及去细细品味那勺炒饭,就听见诗怀雅凑近了的声音。

翠绿的眸子一闪一闪的,散发着摄人心神的光芒。

“要吃吗?”

“要。”

“我毒死你了吗?”

“毒死再说吧。”

“出息。”

天火没理她,优雅转身就往之前的位置上走去。反正出息这个东西,早在她用“和诗怀雅交往中”的名义夜刷小吃摊的那一刻,怕是就已经没有了。

天火将最后一勺炒饭吃完。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

什么是料理的最高境界?天火虽然不曾有过特意的研究,却也是知道的。真正美味的料理背后无一不是饱含了烹调者真挚的情感。小小的一碗炒饭里,满满装着诗怀雅的用心。因此,它才会那样简单,却不随便。

要意识到这一层却也不是难事。在她睁开眼后,看到诗怀雅那干净中藏不住熠熠光彩的眸子时,心下便已然通透。

她曾静静地看着夕阳西下,将天空,海面和整个城市的色调从橙染到蓝,再渐渐入紫,最后直至黑夜。脚下一间间仿佛微缩模型的街道和房屋开始被点亮。她在这闪烁的城市夜景中由侍者服务着入座,开始例行晚餐。去品尝在用心烹调下将自身美味发挥地淋漓尽致的山珍海味。

而这一切在她看向诗怀雅之后,就已经是在记忆另一角的事情了。虽然似乎是近在眼前,却又隔了好远的距离。

对面的诗怀雅笑盈盈地看着她,和人前雷厉风行的龙门Missy截然不同。明明一切人造事物都该在高度面前变得那么渺小,她却并未从那笑容中感到不真切。兴许是诗怀雅和她同样见识过高位上的风景。所以彼此间不需要那些虚妄的东西。

纵使她对身处高位没有什么感觉——她知道却体会不到一道指令下去需有多少人要为之奔波劳累。她的教育也告诉她不需要去关注脚下的那些东西。于是她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却也时常在书页中抬头的那一片刻中思考其中的虚与实。哪怕她知道,这无趣的空中楼阁亦可轻易被付之一炬。可还是习惯这雄伟的伦蒂尼姆城静止在她脚下的样子。至少,在天火看来,这和她站在高台上俯视整合运动的敌人,亲自为菲尔报仇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和那经年的记忆相比,此刻天火正脚踏实地坐在这家小小的餐馆之中,看着给她做了区区蛋炒饭的诗怀雅这张傻脸。

她不习惯如此。但此时的心情……倒也不坏。

只是……

天火眼珠子转了转,将下面的话脱口而出。

“有点亏。”

“你在说什么?”

“我说啊。这顿吃的有点亏。”天火就那么直白地看着,看到诗怀雅的脸上从不解变为踌躇,最后出些许不自然后,才缓缓开了口“没有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也没有夕阳西下,万家灯火。只有傻里傻气的一个你。”

听她说完后的诗怀雅看上去有些气急,但还是迅速做出了反击。

“…………你这张嘴啊,就吐不出象牙来是吧?”

她很好地展现了混迹龙门大街小巷唇枪舌战多年不停歇的素养,只是其中带了的些许颤音暴露了这人此刻内心的波涛汹涌。

“吐得出来我岂不是要发财?诶~你说那样的话,我能买几个诗怀雅?”

听到这话,诗怀雅反而不气了。她给自己倒了杯水。红唇轻启,慢悠悠地将杯中白水一饮而尽。

待水杯放下后,她用拇指轻轻抹去了杯口的唇印。低头看起了自己的手指。

“几个?我可不便宜哦,天火大小姐。”

拖出一个上翘的尾音后,露出舌尖从左至右微微舔了舔上唇。

这番动作倒看得天火有了些无名的火气,她试图拿指尖轻点桌面去打断这逐渐微妙的气氛。诗怀雅坐在哪儿,就像碗糖水,乍一看透明无色,而尝过甜头的自己却深知其中的甘甜滋味。只是天火虽然有了些许燥热感,但到底还是不愿意去深究这碗糖水,到何时才会饮尽。

那是她所不习惯的情绪。

手还是收了回来,在胸前交叉放好。

“本大小姐还怕养一个你?”

“不怕不怕。那不知道大小姐买我要怎么养呢?端茶?养成?还是侍寝?”

“当然是……做饭啊!”

“就这个?”

“就这个!”

看着又开始没出息的天火,诗怀雅无奈地摇了摇头。

“行吧,那我给你做一辈子饭。好不。”

一如当初的说辞,一如当初的语气。

只是听这话的人,心中滋味却已不复当初的心动。

骗菲林呢。

天火低下了头,试图把心底扩大的涟漪抹平。

额前的碎发随她的动作垂下,挡住了她好看的眉眼,而闭上的眼帘又恰时盖住了金色的眸子。

桌角垂下的微微有些发黄的桌布在眼中被放大成一片模糊的白,再慢慢缩小回原样。

“我吃饱了。”

她没有说好,还是不好。只是起了身,对诗怀雅说。

“我们走吧。”

雨依旧在下着,只是比来之前要小了些许。

雨滴溅落在道路两旁的树叶上,打湿了铺满方砖的小道。

她二人撑着伞,在路上并肩走着。

她们此刻在远离之前的停车地点,而天火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只是任由鞋跟在砖石上踩碎片片水渍。她们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走向何处。

如果不是天火温度里散发出来的不稳定刺激着诗怀雅的鼻腔,或许就这么一直散步着其实倒也不坏。

时不时有汽车在诗怀雅的余光中略过。它们破开了道路中间的雨幕,碾着石板路溅起了水声。

诗怀雅的伞不大,但足够将伦蒂尼姆的雨从她俩头顶阻挡开来。哪怕从未有过雨能落到天火身上。

“你在生气什么?”

诗怀雅问她。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天火没有承认,只是身周的气温却在不经意间有所上升。

“可你明明就在生气。”

“我没有。”

说着,天火的身子明显斜着往伞外的世界凑过去。

“哦,那就是赌气。”

“我都说了我没气…”

话虽如此,但天火脚下却忙也不停地加大了迈步的幅度和频率,显然是企图将诗怀雅甩在身后。

“行行行。”

诗怀雅敷衍地应着,不假思索就把伞倾斜过去。

“没事。反正你赌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听着身后传来不着调的话语,天火气的一跺脚,转身就想同她争个清白。

“诗怀雅!”

“咋、喂!………你……………”

诗怀雅瞳孔一缩,猛地出手。但人是抓进了怀里,脚却没救下来。

于是一位高贵优雅有品位的菲林——天火,在伦蒂尼姆连绵的微雨中,崴了。

诗怀雅把天火扶起来,将伞塞到她手里。将她空着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慢慢矮身,低下头去检查伤情。

“傻不傻。”

她那明亮的风衣被雨沾湿,又染上了石板方砖上的凉意和泥泞。黑色的斑点在赤红色中晕开,却依旧泾渭分明。

诗怀雅的动作很轻、很小心。饶是如此,天火依旧崩紧了身子。

“你扶着我就行。放轻松。”

诗怀雅放柔了语气,轻缓地脱了天火的袜子。手捧着脚心,检查了起来。

天火看着身下严肃以待的诗怀雅。终于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不得不把那个她企图逃避的问题捡起来,去面对。

好感,不,喜欢……直白点说,爱情,究竟是种怎样的感情呢?

喜悦还是痛苦?坚强还是软弱?

她过去阅读过的书籍里没有,在罗德岛图书室最后那排心理学书架上的书籍也没有告诉她标准答案。

尽管她在实战中早就接触到这个世界对于黑白界限的含糊不清。却依然会不自觉地妄图给这种情感寻找一个唯一的定性。

多少有些偏执了。

脚上传来的疼痛刺激着她抓紧了伞柄。

那样并不好。

这是天火曾给那种行为的下的判断。

而她不能控制的东西,有火焰一个就足够了。

理应如此的。

“比摔地上好些,但还是不要走动了。”

诗怀雅如此下了判断,转身,弯腰,留给天火一个算不上宽阔的后背。

“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天火盯着诗怀雅脚上那不比自己低多少的红色高跟。说什么也不同意。

“我觉得比起一摔两命,现在这样就挺好。”

“现在这样…蹦回车里?蹦蹦蹦的菲林大小姐,那画面……挺美的吧?”

“站着打电话……”

“然后等你家司机穿越大半个高峰期的城区到这个你连地址都讲不清的地方?你觉得那时你的脚是要肿成核桃呢?还是桃子呢?”

“有那么严重?”

“这倒没有,我随口吓唬你的。”

“…………………我讲不过你,但…”

然后她就看到诗怀雅站起身,用力踩断了两脚的鞋跟。动作流畅娴熟,一看就是惯犯。

“…………………”

她踩在鞋跟的残躯上把它们卸下来揣进口袋。然后冲天火眨眨眼。

“放心吧,你以为我是你呢。还是说你更喜欢公主抱?像煌抱博士那样?”

这番操作让天火把“我已经不是小孩了”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天火没见过煌抱博士是什么样,但来自精英的战场直觉告诉她还是不去深究比较好。只是她咽不下又被诗怀雅欺负了的这口气。

“看把你能耐的。诗怀雅,你怎么不窜天呢。”

“你难道第一次知道本小姐是一直在天上高不可攀的类型吗?”

“…………………您总能让我体验世界的宽阔。”

“多出去见识见识就习惯了。”

“我习惯不了。”

“慢慢来。”

诗怀雅转过身去,微微弯下腰。

“比如从依靠我开始。”

“我第一次知道强买强卖也可以叫做依靠?”

这是天火被威逼上背前最后的挣扎。

超出控制范围的情绪化让她在被背和被公主抱两种丢人之间选择了前者。

等天火反应过来,已经有些晚了。诗怀雅不但抢了她的当机立断,还没给她反悔的机会——她们走的不算远,现在又缩短了不少距离。大概不消多久就能回到车边。此时跳下地走路反而显得矫情。

这不像平时的自己。

“……这的确不像你。”

那天在甲板上,博士在聊完天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两颗糖。

“没人能够完全不失控,而你,可能只是需要个假期………”

她不记得后来博士说了什么,因为那天那块糖辣地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第二天醒来,她在返回维多利亚的路上。

没有脆弱的鞋跟,诗怀雅走得很稳。

因为拒绝伸手环着她脖子这种愚蠢行为,天火选择把额头埋在她肩膀上,什么都不去看。可就是这样,她背人的姿势也不会硌得慌。

天火控制着自己不去冒出各种各样的念头。这事往近了说会困扰会自己,往远些,她身下的诗怀雅怕是得烧秃点皮。

于是她用帮助龙门市民的时候兴许就积累经验了的理由来押下杂念。诗怀雅肩上的责任,一直就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但即使如此,在周围人的人评价中,她总是那个闪耀着光芒的小太阳。

“你对这种事情很熟练?”

“其实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啊……”

“是啊,毕竟社交酒会和高跟鞋总是密不可分。”

诗怀雅低声说着,又马上提高了音量。

“而且,你也不看看我对家是谁。”

她刻意压低了语气、似有一场风暴在蓄势待发。

“龙门社交界第一名媛小包龙。梳个包包头,踩着10cm高跟都能飞檐走壁龙门大小街区,噌地从旗袍胯下掏出两支口红就哼哼哈哈把歹徒拿下的阿陈!你那是没看到啊。不掌握点一骚半势怎么能揽得下生意呢。”

“我会原封不动转告陈长官的。”

“我说的都是事实。你那是不知道她的光辉事迹啊。来,我给你挑几件讲一讲,不要钱。话说咱们阿陈这人吧……………”

“我当时都傻眼前了。脚抱怨穿成那样不舒服,可酒店大堂的门还没迈进去呢,就因为路边看见个抢劫犯。霍,拔腿就冲出去了。听说那晚追杀了三个街区的阿陈一扣到人就踩着高跟去约星熊撸宵夜去了。”

“那我只能祝福你被追杀三个街区的时候能够依旧有这样的…?”

“飞扬跋扈。”

诗怀雅忙不迭帮她补充了下文。

“你知道的啊。”

“我一直都知道。”

如果她此时不是在身后的话,是不是就能伸出手摸摸诗怀雅的眉角,看看是不是真如她所说的那么飞扬跋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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