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夜晚以后，樱从斑的身上起来，斑却没有马上去浴室，他坐起身靠在床头，任凭过度使用的下身那么裸露着，伸手从旁边的烟盒里面取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樱也坐在床边，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斑猜测她是在放空看着窗帘。

　　吐出一股呛人的烟气，斑用欲后懒散沙哑的腔调问道：“你为什么给纲手卖命？就因为不痛不痒当你老师的那几年？”

　　樱似乎很惊讶他主动与自己说话。她扭过头看了他慵懒的神色几眼，点点头说：“嗯。算是报答她的恩情。”

　　斑冷笑一声：“看来我当初也该去哪个大学当几年教授，这样就能有一批一批的蠢货前赴后继为我送死了。”

　　樱对于他不留情面的挑衅不置一词。她没有准备说出他所不明白的理由，而不知道这个理由的人会认为她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也是很正常的事。

　　这是一个由强大优秀的Alpha主导的社会，平庸的Beta和弱小的Omega永远都只能在底层仰望天空。他们拥挤在玻璃天花板下面，自以为前途一片光明，其实连前进的道路都没有。

　　纲手给她开辟了这条道路。

　　樱眯着眼睛回忆起那一年中永远在头顶晃动的刺眼的白色灯光，肉体的疼痛通过肌肉的记忆沿着静脉血管慢慢流淌到心脏，她无意识地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仿佛那样就能缓解虚幻的剧痛。

　　斑仍然在抽烟，他看上去很平静。其实除了前几次以外他很少真正在樱面前流露过什么情绪，愤怒也好，愉悦也好，他只是完全空白地对待她，让樱连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究竟有多痛恨自己都摸不清楚。因为他抚摸着自己肌肤的手有时也是温柔的，当他的嘴唇贴上自己的胸膛时，舌头与乳尖的碰触也只有全然的肉欲，从不见泄愤的撕扯。从表面上来看，甚至她才像被他豢养在此的情妇。

　　明明收束他的命运之线正在越来越紧，樱却越发看不透这个人。不过她把这归结于斑的城府够深，那些焦虑和愤恨自己都看不清而已。

　　“我听说……”斑又在她的预料之外继续开口，樱认真地听过去。“如果继续和你保持这样的关系，我会彻底O化。”

　　樱点头：“确实。”她没有丝毫否定或者藏掖的打算，从她说出她的意图的那一天起，任何虚伪的掩饰都没有意义，他们开诚布公地说出彼此肮脏的意图才是赤裸相对时最后的尊重。

　　“所以我希望你照我所希望的去做。”樱只有在说这件事的时候才会正视他的眼睛，斑淡淡地回视过去，竟然在她的眼中看不到虚假。以她的资历，恐怕不是已经能做到这样无痕地撒谎的缘故。

　　“我不想毁了你。”樱定定地说。这句话饱含着她作为医者本心的痛苦挣扎，同时那些作为Omega的年月这些日子已经在她脑海中反复重演。无论如何努力都得不到客观的评价，就算做到极致旁人也会叹息着说可惜只是个Omega。身份是枷锁，套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而Omega的身份是贯穿手脚的长钉，将她钉死在原地。她经历了多少抽骨脱皮的痛苦摆脱了不能自主的命运，如何能做到毫不犹豫地把别人投入其中。

　　斑被她的这句话说得一愣。见惯了尔虞我诈的政客早就不相信什么理想主义，就算今天晚上睡在同一张床上，明天早上也有可能安排了记者偷拍他衣冠不整地离开情色酒店。如果毁了一个人能扫平前进道路上的障碍，他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从来没有人，掐着别人的命脉说我不想毁了你。

　　要么是虚伪至极，要么是天真到蠢。

　　斑对这个女人单纯的敌意中有一种奇怪的怜悯在慢慢发酵。身处纲手那边对他来说已经足够可悲，而对自己这样蛰伏反击的敌人还存有恻隐之心真真是无可救药了。这种人哪能在名利场上活下去呢。

　　*

　　十二月二十三日，樱如大半个月以来一样，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电视。她已经不看有纲手出现的节目了，否则已经衰弱的神经恐怕无法正常进行这个任务。而且斑已经拒绝了她留给他的所有余地，今天晚上她会做出最后的选择。

　　这可能也是自己活着的倒数第二天了，她不想再看大选的新闻。

　　不过不看老师的节目以后她反而好像没有了看电视的方向。随便跳了几个台，屏幕上的男人让她停下了乱戳遥控器的手指。

　　这是一档访谈节目，整体氛围很轻松，主持人是位女性，说话十分大胆，她身边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男人看上去游刃有余，对于一些稍显出格的问题也回答得滴水不漏。

　　“那么，宇智波候选人，对于当下说的，你的攻势软弱这种看法，你有什么想说的？”主持人看着斑笑盈盈地问。

　　斑低声笑了一下，回答道：“有时候我觉得千手的风格也有她的可取之处，毕竟想踏上高层的人，要学会采纳各方面的意见。”一番话既暗示所谓软弱是千手风格的特色，又表现自己的海纳百川之量。樱看着他放下了遥控器。

　　“哈哈哈。”主持人打了个哈哈掩饰过去这个问题。毕竟他们不是政治性节目，所以很快绕上了别的话题。“其实现在的社会民众创造性也是非常强的，你知道吗，在一些平台上，甚至有你和千手候选人的浪漫组合衍生的小说和漫画呢。”

　　“哦，那些其实我的下属也拿给我看过一点。”斑淡笑着说，“确实如你所言，很有创造力。”

　　“那么其实你对千手候选人有怎样的看法呢？”主持人抛出了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

　　“千手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斑的回答中规中矩。樱在电视这边没忍住笑了出来。自己在这里，就足以证明斑说的都是场面话。

　　大概是时间快到了，主持人随便和他聊了几句以后说：“听说明天是宇智波候选人的生日，准备怎么过呢？”

　　樱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日历。明天，十二月二十四日。

　　电视机里传出斑的声音。“自然还是工作。不过晚上会和家人一起吃个饭。”

　　“是和弟弟吗？”

　　“是的。”

　　……

　　明天是他的生日。她要在这个日子剥夺他的身份，将他打入深渊吗？

　　斑今天回来的时候感觉到房间里的信息素浓度不高，没有一接触到就欲火焚身的感觉。樱倒还是站在窗帘那里背对着他。已经习惯了的斑不打算亏待自己的身体，熟门熟路地扯掉领带，将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走到她旁边低头去咬她的嘴唇。

　　但樱不像以前，专注得像操控精密机械一般对待与他的亲热。相反，她的回应心不在焉，仿佛在想什么事情。

　　斑不是很在乎她是否专心于自己的身体。不过由于她释放的信息素量的原因，他没有过多渴求，樱漫不经心的给予后两人各自起身，一如既往。斑站起身时回头看了一眼樱，他察觉到她今天的不对劲，不过整个西塞罗酒店都在他的监控之下，他知道她今天的活动和以往并无不同。

　　樱的内心已经无力地颓丧下来，紧接着一个细小的声音说：没关系，明天，明天就将他永久标记。

　　平常的一夜，平常的白天过去。正常办公了一天的斑被泉奈带到了预订好的一家酒店，然后带进一个包厢。

　　进入包厢以后泉奈忍不住露出了激动的神色，他对斑说：“哥哥，我想这是今年对你来说最好的生日礼物。”说完他敲了敲墙壁，从暗门中走出来一个人，斑看过去，是桥本医生拎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他脸上也难掩兴奋，在斑面前打开了箱子，里面冷冻着一支试剂。

　　“斑先生，这是已经临床成功的AO转换抗体。”

TBC.

小说相关章节：西塞罗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