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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白冥梦楚

[db:作者] 2025-07-20 06:33 5hhhhh 7450 ℃

  莲之恋的招牌映入眼帘,梦楚心中燃起无名业火,以至于她萌生出即刻扭头回家胖揍父亲一顿。身后不远处的低档酒肆喧嚣不已宛如狂欢,隐隐约约传来绑红头巾的男人的声音,他站在高凳扼腕长叹:

  “国家已经腐朽透了,义良王和他的走狗独揽朝政,扰乱朝纲,祸国殃民!所推之变法说是惠民强国之策,实为变相搜刮民脂民膏。《青苗法》已使江北无数农户流离失所,禤之根基被蛀虫摄政王啃噬,国亦亡、国之将亡与其党矣。诸位有识之士……”

  “琰叔,京城最近什么情况啊?”梦楚脸颊微微泛红,若说不害臊是假的——老爹居然让我来妓馆送信,这等差事让小夏来做岂不更好?啊啊啊,老爹真是的,我到底老实装伤罢了。

  白冥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袋笑道:“唉,大小姐。珍惜当下吧,咱们还能做多久禤人?指不定哪天国号都换了,嚯,说不定就是明天呢——不扯远,鸣燕要造反,昕亲王是被拥立为反对派首领。一群蠢猪!若无摄政王当政……历朝历代从未见过经历两场浩劫后能延续下来的国,百姓需要的是休养生息,百姓可不是工具。大小姐你听我说——义良王是个人物,只是太出众……你也该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若是你父亲允许我们稍稍调查兴许庆公爵遇刺一案便会水落石出呢。”

  梦楚听罢不由得揉搓眉心,心说琰叔口中的稍稍调查——以他的性格怕不是掘地三尺加三尺哦。“也罢,走吧。”

  “喏!”

  拽着毛巾水盆来回奔走的杂役和依靠二楼栏杆的百般聊赖的妓女无不对梦楚投来诧异的眼光,她的视线来回游走仿佛饿狼搜寻潜藏隐秘之出的猎物般,却是一无所获。迎接他们的是一位年近四十的妇人,微圆的苹果脸旁长的大耳朵,只见那妇人笑盈盈地道:

  “哟。稀客呀,不知二位欲寻那位姑——”

  “少废话,把掌柜的或者那什么魏元宏交出来!”梦楚满脸嫌弃地打断胖女人的话头,摊开的扇子遮掩口鼻像是在说莫让我与你呼吸同样的空气。妇人愠色地哼了声快步奔向里屋,她抚了抚柔雪办洁白的狐裘,心中感慨已不知是多久未曾穿上如此华丽的衣裳,禤衣虽华丽却繁琐,远不及鸣燕的旗袍与出云的衣裳简洁方便——至少脱下来的时候不需要佣人帮忙……简直像便于房事一样。

  “在下吴烨。这的掌柜,敢问二位官人有何吩咐?”中年男人快步有上前作揖。

  梦楚瞥了他一眼,哼了声道:“将此信交予魏元宏背后的白纸扇。怎么处理你看着办。”说罢,她挥手示意白冥琰奉上父亲开出的条件。完成父亲交付的任务后梦楚迫不及待地挤出莲之恋的的门廊,里头陈腐的空气令她喘不过气来,实在不像跟那种恶心的男人接触——干妓馆这种污秽勾当的男人都没有好东西,不如说是狗东西。老爹是堕落了竟为了名义上的家主之位而不择手段,京城真像个魔窟,泥潭一般的魔窟将涉足的人逐个吞没、腐蚀人的心智。

  “大小姐。我以为魏元宏那厮早已不在窑子里头,你看,昨夜怕是孤注一掷而夜访你爹屋子,周围也布满了少主的眼线……赵阳是个明白人,手下不可能不清楚,若是愚笨做不成曾经嫡亲近侍。”白冥琰负手道。“哎呀,不单外家——连内家也要堕落了吗?”

  内家也开始堕落了吗?“呵呵。琰叔,如果、我说如果家族发生变故您会站在父亲身边支持他吗?”

  “我会站在大小姐身后的。”他注视着梦楚的眼睛郑重的说道,“侄女,你有着你父亲没有的魄力,勇于独自面对夜魔人的气魄。我在廉阪时就深有体会,只是有些过于鲁莽——既然从卖面老爷子那收到情报就该尽快转移——”

  “——而不是留在原地等待敌人送上门。我知道。”梦楚打断琰叔重复无数遍的说教,“谁知道‘面老头’是否会出卖我们呢?”

  “他……老爷子为了活命只有听我们的份,不然我们大可将其逮着飘洋过海交到官府手中。”

  梦楚忍俊不禁:“琰叔。你说,‘夜雪’那日之后去了哪里呢?”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廉阪按理说是我们鞭长莫及之处,突袭廉阪——说句难听的乃是大小姐越权行为,若不是泽旻压着,想必你会被侦讯吧眼下。出云据点势弱经不起第二次冒险,眼下能办到的就是防卫出云据点,务必收缩兵力。”白冥琰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大小姐你是不是跟你老爹要人手了?”见梦楚抿嘴点了点头,他撇了撇嘴。“依我看啊,还是由我们自己搜罗人手吧,眼下内家毫无精力插手我们的事务。他们向来对我们不闻不问,那我们不如壮大自己的势力,想来家族忙着内耗铁定腾不出手来。”白冥琰撩起轿子帘,好让梦楚进入。

  “琰叔,我担心崤函也会像朝廷那般……”她心中隐隐约约地溢出不安。

  白冥琰“咯咯”笑道:“先进去吧,你伤势未愈需要休息。”梦楚卷起窗帘听着他的意见。“确实,忽然来了个与自己规划好的格局‘捣乱者’任谁也受不住。‘政变’外家不敢,阳奉阴违是他们最大程度的反对。”

  梦楚卷起窗帘,冷笑道:“想来内家权威尚在呢,不过一切真如琰叔所言?崤函之暗流不比朝廷噢,你说假如外家不发动‘政变’而由我们发动‘政变’会不会变得更有趣?”

  “有趣。”他戏谑道,“大小姐学坏了呀,啧啧啧。的确,白冥家掌握主动权有利于更快地将控制局面,只是真的好嘛?你想想看,如何确保不走漏风声?方邻几条街均是嬴旭的眼线,听闻族长阁下早已将嬴氏乃至他老人家手握权力丢给他来掌管,一旦政变到底是协助少主夺回控制权还是助外家统御崤函——亦或白冥氏主导崤函未来的道路?”

  梦楚眼珠子骨碌一转,掩面笑道:“琰叔,您是担心‘政变’失败?”

  “我担心夜人会趁虚而入,一旦局势异动于吾等不利,京城中少有之力量无法满足‘镇压’的需要。由此,势必得抽调外地崤函回京,如此抽调兵力——眼尖的夜人定能察觉,谁又保证夜人全是白痴。”话音刚落,便有一名传令官疾走而至,将信笺交予白冥琰后又快速离去。

  “出什么事了,莫非外家‘政变’了?”梦楚好生好奇地接过信笺,打开一看,哼了声道。“唉。我还以为甚么大事,查下有处宅子遭人灭口——活口不留。希望我们协助调查,呵呵呵。要不要去一趟?”

  “查下巷?离横塘不远啊,昨日我听南司的熟人说冶城前些日子倒有一桩灭门惨案。被杀的一家子双眼均被挖去,哎呀。死得特惨,啧啧啧,对方可是士族啊,莫不是义良王下此狠手?也罢,咱们让手底下的人去询问点情况吧,也未必使得上用场我们。流窜作案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是同一批人干的,这次眼睛没被挖出来……只是,碎尸万断。不错信笺是这么描述,琰叔,您猜猜是谁来给此封急件署名的?”她调皮地晃了晃开封口的信。

  “少拿我取乐,直接说吧。”

  “缪凌华。”

  霎时间白冥琰脸色阴沉像是听到惊天动地之事:“缪凌华?”梦楚在他脸上看着一堆“不可能”写满琰叔的脸。

  白冥梦楚颔首:“起轿。我也不相信,忽然冒出个不可思议的人物。外家人给内家人送信——第一次吗,几十年来?”

  “是的,”琰叔叹了口气,点头承认。“想来谣传是真的了……”

  “——甚么谣传?”梦楚一脸狐疑。

  “去长城戍边的缪家凌华少爷恢复了嫡长孙的地位,至于下任缪家家主是不是他就不得而知。”

  就这?“有什么不妥的吗,琰叔?不就是恢复原有的身份么。‘天国之乱‘叛党之一的公子小白不也被恢复身份了。”

  白冥琰迈着稳健的步子跟着轿子:“大小姐,你是不知道,派往长城戍边的人能回到京城又恢复身份的古今以来仅有此例。古唐国的旧长城除外,好侄女,别同我争论了好不好。”他滑稽地乞求道。“古唐国的‘旧长城‘与之后的’新长城’是不一样的,古唐人在史书乃是数一数二的强国,璀璨的文化更是闻名天下,若是古唐国祚仍延续至今必定能与禤国一决雌雄!再者古唐击败来势汹汹的神域军队,古唐史上明家将、卫家将更是绑在战车上打出响当当的名声。前有明氏击溃神域大军,连拔苍龙领五城;后有卫氏横扫列国,倘若禤国合纵耗得古唐元气大伤——不,不对,真正耗尽古唐元气的——”

  梦楚抿着嘴打断一谈到历史就兴奋的琰叔:“是是是。耗尽古唐国元气的系唐国分裂,卫氏代唐——”

  “——然也!卫氏治下的唐国中兴过,熟料列国虎视、新旧对峙,前朝饮马天江的丰功伟绩永远变成了诗歌中的唐人悲愿。倒是鸣燕,哼。被古唐人割其不国,若不是禤军救之,唐国之东便可腾出手来应付来自南北的威胁。”白冥琰摇头苦笑,光滑的头颅反射着天空的微光。

  “好一个绑在战车的国家。欸,不是说古唐国有旧长城的屏障么,为何又得忙于应付北方狄人的威胁?”梦楚像个好学的孩子跟先生提问般。

  “‘天国之乱’梅氏率军攻破紫金山,大家都知道京城周边被众多重镇拱卫,叛军仍撕开固若金汤的防线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对,若不是赵氏及时驰援,恐怕坐在皇位上的该姓梅了。你说义良王当时在干嘛?我跟你讲过了吧侄女,摄政王一伙人当时忙着掌控白骊与清剿江东‘起义军’姑且称那伙子乌合之众的农民为‘义军’吧,怎么说他们也是为了捍卫应有的权利。”他脑子里忽然想起了甚么,拍了下手掌补充道。“平阳侯在未继承爵位之前就跟尚未受封的义良王在举事兵谏白骊王。”

  所以这跟长城有甚么搭边的关系?“那,缪凌华,要不要试着接触一下?”

  “试探一下何尝不可,只怕缪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狗日的能重新被缪家认可——不,没什么。”

  梦楚咂舌道:“琰叔您别卖关子,快说完啊。”

  “或许跟京兆的案子有关。”他的声音细若呐蚊,快要被花街的浮华湮灭似的。“我也不晓得京兆那边发生了甚么,只知道出了件内外家同时出动的大案。”

  京兆大案?有意思挺想去掺一脚呢。“京兆在哪啊,琰叔?”

  “还能在哪,鸣燕境内。你想去?”

  梦楚哼了声点了点头:“还是去查下瞧瞧吧。”

  “得咧。”

  “欢迎梦楚小姐大驾光临。”酒红色头发的妇人迎接了他们一行,门口围满衙门的捕快像人墙一样堵拦外头投射的光线,哑光的皮革夹衣一尘不染。她打量着这端立的妇人,星眸微嗔,那是一对冰蓝、冷酷、淡色的眼睛。犹如白冥家独有继承的眸色;清澈的眼瞳让人以为能看透他们的一切,但那往往欺骗了所有人。眼前年轻貌美妇人宛如精致的人偶,鸣燕长刀悄悄从兜帽斗篷探出头,靴子沾染些许灰尘也有磨损。

  红色是漆黑唯一的艳丽。梦楚打量完那女子后暗忖着,身为缪家武人用着带有空腔的鸣燕刀不是找死?崤函自古男女皆兵人人皆武,可家族的老顽固却在某些称呼上照搬照抄了朝廷例规,为了彰显男女有别特以武士称呼男子,武人则涵盖了男女。红发如火,宛如赵氏偏爱的红,假如我也染红头发会不会好看些呢?“既然明白我是何人,敢问武人怎么称呼?”

  红发妇人讪笑道:“鄙人卑微,缪氏帐下所属德茜卡·夜莺。久闻梦楚小姐无畏单挑夜魔人的英勇事迹,请吧案发现场就在里头。”抬着套在手套中的手招呼她。

  梦楚扫了眼白冥琰,而对方耸了耸肩像是在说“不错就是我宣扬出去的。”那女人说出口的话究竟是钦佩亦或嘲讽?“可惜未能擒杀,到头来弄伤自己实属可笑之至。”

  “此乃勇气可嘉,若是我撞上了那般强大的敌人估计会胆怯呢。”德茜卡·夜莺不好意思地挤兑笑容,“就如我可笑的爱情……让您见笑了,缪凌华就在里屋,咱们边走边聊。”她特意放慢脚步,照顾梦楚的伤势。

  缪凌华?这家伙居然直呼算是管事者的名讳,胆子不小啊,然而话说回来缪凌华是亲力亲为派吗,居然亲赴案发现场?“想来凌华少爷不应该只因我单挑了夜魔人就找小女子来协助破案的吧,说说看,我欲知道真相无论是案情的真相亦或这个的真相?”她眯起眼睛似笑非笑。

  “您曾在廉阪调查过离奇分尸案,可能与您决斗的那位夜人有关,所以我们认为您能为我们提供指导。他觉得夜人为了报复而潜入京畿,万一蛛丝马迹指出是同一伙人作案呢,对不对,也不好说?”德茜卡·夜莺手扶刀柄说道。

  为什么缪凌华会知道廉阪分尸案,老爹我都没向他报告呀!梦楚凑近白冥琰低声咬耳朵:“您把卷宗呈交老爹了?”

  “没,恐怕有人泄密。我只透露你跟夜雪对决及拔出廉阪敌对势力的情报,就算我不透露玄枢院也会要求公布相关卷宗,唯独分尸案……还没到呈交全部档案的时机我都会扣留,这么多年来你父亲都是那么指示,我也遵照指示办。”白冥琰咬了咬牙,“出云据点并不是单靠白冥家支撑的——靠得住的外家人也有,当然泄密一事必须彻查!”

  “内家知晓外家之事,同理外家知晓内家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吧?”德茜卡·夜莺颔首道,在梦楚眼里却十足挑衅。然而她好似理解错梦楚脸色不好原因,“安心,缪家动用了官府的关系——”

  “——我懒得管你缪家动用什么关系,都与我无关,带我见缪凌华再跟我讲讲案情。”她打断德茜卡·夜莺的发言没好气道。

  “鄙人失礼了。”说罢她挥手示意手下人取来两块棉布交予白冥氏,同时掏出直接的棉布。“缪凌华就在里头,请随我来。”

  即便德茜卡·夜莺不说,梦楚也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腐臭味。踏入外院那股臭味扑面而来,地上散落大小各一的的肉块,暗淡的血迹似纵横交错的河流宛如狰狞的山水画卷。迈入客厅时厚实棉布早已隔绝不住腥臭,梦楚感觉直接仿佛泡入了浸满腐臭与苍蝇的水缸;正中央那个剪短头发男人引起了她的注意,他身上穿着工艺精致的靛蓝色长袍,仿佛领口袖口镶绣着的银丝流云纹,年轻人认真地将腰间的青祥云锦带子给绑起。年轻人捂着口鼻蹲在一团肉块前,仔仔细细地观察,仿佛秃鹫审视着直接的食物以便从最美味的地方下口。意识到梦楚一行人进来时,他不慌不忙地起身。

  “在下嬴姓缪氏名凌华,见过梦楚小姐。”缪凌华挺直腰板点了点头。

  “白冥梦楚,这位是白冥琰叔叔。”她望着缪凌华紫绀色的双眸,淡淡地说道。

  缪凌华无视她“傲慢且无礼”的语气,扭头回望,有很快与梦楚对视:“边看边说?”

  “随意。”

  “那好,让咱们先放一放情报方面的分歧。死者卢氏系冶城大族宗亲,前些时日被灭门的正是卢氏,现在好啦卢氏‘最后的延续’也断了香火。”缪凌华清了清嗓子,视线随着梦楚移动,“死者中保持完好的也就……耳房一具剩上半截的男尸,左胸处的肉像被狗撕啃掉似的,暴露出的有明显的伤痕且有别于刀伤,别问我下半截死哪去了我们找不到,肉块太多拼都拼不齐。然后就是你眼前——这坨肉。”话音刚落,恶心引起的反胃迫使梦楚强忍着冲出屋外。

  翻滚酸水犹如决堤之天江洪水涌上喉咙,倾泻一地。“呕,还好早上没吃东西。”梦楚吐到几次直到干呕,不禁庆幸早晨来不及朝食,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肉块勾勒的狰狞而血腥的图案——大小肠子交缠拧结向四周辐射、流淌着墨绿色胆子的内脏星罗棋布地爬满肠子附近、破碎的手指脚趾围成一圈、中间的肉块显然是人体卸掉手脚的半边身,切口整齐的横剖面处裸露着泛黄的脂肪、三颗心脏摆成谜之三角、血放得干干净净或许全都流干地上,那都不重要,是的不重要。最令梦楚恶心地是被挖去脑子的头部,起初她只觉得脑部随意堆放了一大堆被血浸泡的小白球、有的完好无损就像造型特异的变种蝌蚪、有的像极瘪了的鱼鳔、有的则如同捏扁的烂柿子——那是人眼,她心中不断有声音重复着告诉自己。世间竟有如此恶趣味的杀人狂,半边尸体宛如肉贩子用拖车拉上菜市等待进一步肢解的猪,梦楚情不自禁滴感叹;琰叔抚摸她背部让她好受些,腾出手擦拭被弄脏的裙摆。

  “以下进行卢家四十七口灭门案的简报,”缪凌华悠哉地凑近他俩,继续说道。“查下十二巷卢氏上下四十七口加之冶城卢氏尽数遇害,据我推测与冶城灭门案有一定的关系,方才你看到的女人仍在核实身份,我们找过屠夫、仵作来确认过,一刀子,姑且认定凶器是锋利无比的‘刀’吧,一刀劈裂人体。即便是传说中顶级屠夫庖丁也不曾拥有一刀便把试题对开的技巧,敢如此对待遗体的除了屠夫没谁了,然而京畿地区内远近闻名的屠夫也调查中,下午应该会有新情报送过来。”

  梦楚却苦笑道:“啊啊。怪诞的艺术跟我在廉阪见过的不一样呢。”

  “噢,廉阪案的情形如何?”缪凌华饶有余味地问。

  “死者只有女性,家中人甚至连死者如何死亡都不知道——对了,你们有没有发现妇人尸体的怪异之处?”她神情凝重。

  “怪异?”缪凌华大吃一惊,表情貌似在说你他娘的知不知道什么叫怪异。“那幅‘画’还不够怪异,你要有多怪才叫怪异?卢氏全家人碎尸万段,‘完整’的尸体就是耳房那位兄台。啊,如果把大堂那小美人拼凑起来的话也算‘完整’。”

  “你这人也真够恶趣味。”梦楚憋着气擦嘴。

  德茜卡·夜莺迈着大步子走向他们,说话的语气与初次见面时也截然不同:“喂,缪凌华,三叔到了,找你。”

  “知道了。”说罢便说了句失陪转身离开,不一会他带着另一个男人进来。“是的,有硫磺跟‘冶城案’共通,啊。三叔这位是白冥家的梦楚小姐。”

  梦楚见着那位所谓的三叔立刻起身,纵使内外家矛盾纠葛然对长辈的礼貌却少不得。“小女白冥梦楚,这是白冥琰叔叔。”可三叔并未正眼看她,“嗯”地一声后径直进入绘有“怪诞画卷”的厅堂。缪凌华对她致歉,仿佛在为三叔的事抱歉。梦楚眉毛一挑,愠色被礼仪的盔甲隐藏,她扭头问琰叔道:“琰叔,那人谁?”

  “缪家三叔……估计就是缪艾瑾了,苍云望军官。他怎么也回京城了,缪氏没有可用之才了不成?”琰叔困惑道,“红头发那个‘花瓶小姐’和缪凌华也是苍云望的军官,一下子回来三个,奇了怪了。”

  花瓶小姐?虽然心中有着疑问,梦楚却提议道:“要不进去听听他们说什么?”

  “好。”

  “冶城也是大量硫磺,起初我还以为是花粉。唯一‘完整’的尸体像遭遇犬决,下半身还没找到么?真该死。”梦楚捂着棉布一进门便听到缪艾瑾的说话声,她惊讶于他竟然能忍受“浓郁的香味”。“查过硫磺销售渠道没?”

  德茜卡·夜莺上前一步接话:“各大药材铺的硫磺销售均无异样,卖出硫磺量与‘两案’中使用所需量不成正比。还有就是新林批发硫磺之所,因为他们账目涉及‘中国’和朱雀北,彻查海量账簿需要时间。”

  “请问硫磺拿来做甚么用?”梦楚唐突问道,她听得一头雾水。

  缪艾瑾却耐心讲解道:“硫磺就是弄来驱虫,你看地上微微发黄的粉末,那就是硫磺。外行人眼里硫磺跟花粉一样色,不过硫磺有股独有的臭味,你瞧,若是没有硫磺洒在上头。蚂蚁早就成群结队来‘吃饭’了,哪来等得到我们来。”

  “艾瑾叔父如何看待此案?”

  “梦楚小姐,你觉得跟你在廉阪的案子对比有何关联?”缪艾瑾忍俊不禁。

  她哼了一声道:“感觉没关联呀,还请艾瑾叔父明示。莫非出自摄政王手笔?”

  “非也,义良王杀人可没那么恶趣味,大家都知道朝廷杀人都会先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廉阪案具体情况我不了解,然冶城案和查下案却是关联的。你看看那堆眼珠子从腐烂的角度来判断有好几只是来自冶城无头尸,凌华你可曾记得那颗含着眼珠子的头颅?七颗脑袋,夜人们可喜欢怪诞的杀人手法。等下,他娘的脚印都没有,实在高人!”缪艾瑾咂舌道,“你甚么头绪么,梦楚小姐?”

  “没。没有。”梦楚对于投向自己身上的视线感到无耐,“夜雪”的作案格调跟此案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那疯女人低调得多——该说是内敛?不不不,内敛这个次来形容她可真对不住她。梦楚强忍着欲扶额的冲动,以至于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不断告诉自己唯有缉杀“夜雪”方才是首选,崤函破案只是附带。“对了——”她忽然想起之前在廉阪审讯俘虏时得知一件奇怪的事,“——艾瑾叔父听说过‘狂病’否?传闻染此病的夜人会变得异常嗜血,发症会以杀人取乐,当发作消退会遗失前段记忆,甚至不清楚自己何时杀了人。”

  “‘狂病’?”缪氏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第一次听说这怪病呢,不会是夜人为了隐藏精英杀手的借口?”

  “我没有证据来证明此病是否真实存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梦楚耸了耸肩,本想放松肩膀却隐隐作痛宛如火海与血月记忆之锁链束缚勒的伤痕,在死亡与月光中跳着破灭之剑舞,不断旋跃的灵妙微红历历在目。想来伤未痊愈呢,该死的疯女人!“艾瑾叔父还是赶快向机务局告会要求增派人手,尽早破案为妙。”

  缪艾瑾却笑出了声:“别提了,令尊上个月给玄枢院呈交了份草议……机务局直接向族长负责,也就是我们外家若想出动机务局必须要经族长阁下批准,哪像从前我们随意调遣机务局。就连机理寺也很难调动机务局,你看现在专业团队全靠缪家人和靠缪家关系调动的廷尉府。祈祷令尊的草议不会通过吧,不然连你们白冥氏说不准哪天也有像我们现在的……‘困境’也说不准。”

  嚯,难道这就是您邀请我来协同办案的目的?让我去给缪家当说客,我懒得掺和内外家的纠纷,她捏着袖口说:“内外家和好不得了,何必如此麻烦对吧?”

  这次轮到缪凌华苦笑着示意走出外头:“梦楚小姐说得轻巧,纵使我们下边想和好如初,上头不允想和好也很是头疼。”

  “缪公子不是嫡长孙,竞选家主啊?”

  “选举定是没问题,只是我……我也有需要去完成的‘事业’。”缪凌华挠了挠下巴,“当家主甚么的对在下来说为时尚早,不急悠着点慢慢来。眼下还是得忙着处理卢氏灭门案,还请梦楚小姐多多帮衬。”

  梦楚无言地点了点头,这里估计没她的事了,若是过多地与缪家交涉恐怕会影响老爹的计划。为了避免这一情况,她找了些牵强的理由告辞了缪氏的众人。回去的路上她一直闷闷不乐,轿子穿过拥挤的街道,路人无不在议论卢氏惨案。千奇百怪的谣言像风一样刮过紫金山的大街小巷,“义良王针对反变法党羽的打压开始了,卢氏就被除掉了。”、“摄政王的支持者被杀鸡儆猴,像庆公一样被人办掉了。”、“义良王为了当皇帝把反对他的人除掉了。”、“卢氏要造反,被朝廷收拾了。”、“卢氏害了精怪。”;梦楚百般聊赖地放下帘子,谣言永远如同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永无止尽一波接一波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害了精怪,有意思,招来天谴——崤函也该遭天谴,夜人和崤函都该遭天谴。

  “侄女,你不觉得奇怪吗?”白冥琰唐突道,“头一次夜人听说杀与咱们无关的人——”

  “——‘夜雪’也杀与我们毫不相关的人,你可别忘了,琰叔。”梦楚阴沉着脸,攥紧的拳头愤恨地扯着手帕。“往出云送信,回防大本营。”

  “是。”白冥琰简短应了声。

  帘子隔绝了外头的喧嚣,若是能隔绝崤函无聊的瓜葛,她甘愿一辈子缩进小小的轿子。永远、永远地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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