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想起来了，他只是知道了，甚至丝毫不怀疑自己会猜错。

房间中放着之前那孩子留在咖啡厅的书，开页的地方沾上了飞溅的咖啡印，他把书合上，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过小的牙刷，奇怪的脚凳，已经放到过期还没被他扔掉的大容量橙汁，咖啡壶里的残渣和没有糖的柜子，当他拥抱某人时坐过的坐垫，成对的杯子和房间里遗留的社会杂志，以及，床头柜里开了半盒的避孕套。

说实话，他害怕了。

安室透坐在窗边，窗户并没有拉帘子，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雪就像会发光一样将夜晚的世界照得无所遁形，刚刚他吃了医生开的药，现在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但意识却要命的清晰，以至于自己能给自己诊断，他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想不起来了。

他想放过他。

那孩子……太小了，小到自己单手就能握住他的一双小腿，轻易就能将他圈在怀里，他挣脱不开的，他不会让他挣开的。

安室太明白自己了。

他回想着他们的对话，那些浅尝辄止的亲吻，他的幻想还有那些濡湿的梦境，再次踏入同一条错误的河流仅仅不到一周而已，简直讽刺，比起过去堕落的进程如此迅猛，亦或者说他仅仅只是习惯了在那孩子身边的日子，习惯了在他身边一起做的事情，那些依旧看不太清晰的日常，他们对视然后偷偷的亲一下，再亲一下，舌头搅在一起发出隐秘的水声，热度和呼吸互相传递，直到那孩子面红耳赤的从他手中脱出，身体先于意识，自发的开始重复着过去的错误。

安室站起来拉开窗户，夜里有点冷的风带着雪花清冷的气息涌进房间，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清楚了点。外面纷扬的小雪毫无慈悲的覆盖着灰色的冬日，安室呼出一口白气，想到刚刚，那孩子并没有看自己，他低着头，他说要“重新开始”。

安室打开手机，编辑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怎么都很突兀，他对过去没有确切的回忆，那孩子也看出来了，他并没有去伪装，所以他才能如此大度的，仿佛抛弃了什么一样拒绝自己。

他是对的。安室知道。

然而认知不等于感情，不等于他就一定会往正确的方向到正确的地方，他甚至都不觉得自己能活到能检讨前半生的时候，但那孩子不一样，他太小了，就算再怎么故作老成也太小了，小的让人害怕，小到让人无法把握距离，小到自己根本无法对他承诺任何未来。

自我嫌恶包裹了自己，哪怕雪夜如此清凉也无法掩盖内心烧灼般的渴求，他想见他，他想抱他。

那个小小的，把自己当大型垃圾扔掉的，他的恋人。

他看见他了。

最后他看了看闪烁着的输入框，打了“晚安”，然后选择发送。

江户川柯南并没有好眠，他于凌晨苏醒，看着手机发过来的讯息不发一语，手机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把夜里不睡的孩子照得苍白，短信打开又合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只有眨眼的屏幕，倘使回到最初的最初他是会回复的，他会问他最近的日程，会撒娇卖萌死乞白赖的从那个男人口中套取信息，他不要面子的，在安室面前哪怕是敌对也可以尽可能的表演，被他拆穿然后大大咧咧的糊弄，都是假的，但对方的热度是真的，那个男人在自己面前紧张时略显局促的脸，毫不掩饰的笑意和热切，以及他的手和他的嘴唇，他渴求的触碰和在耳畔呢喃的爱语，都像是真的。

最开始他把手伸到自己衣服里时也像是个玩笑，那天如往常般，某段对话进行到一半安室走过来，柯南看着他慢慢的将手从自己短裤边缘探了进去，毫不掩饰的狎昵在他的眼前发生，然后男人缓缓靠近，那个眼睛里面忽闪着让他看不明白的热意，靠近之后舌尖舔过敏感的耳后，嘴唇蹭过娇嫩的脸颊，最开始来不及反应，手掌整个覆盖过大腿，被狭窄的布料挤压着肉，指尖伸到深处勾起内裤的一角，再往里探，似乎是突然之间柯南脸红了，意识到了这样的举动到底有什么含义，想缩起来的同时被拥抱和咚咚的心跳占据了，安室的心跳得非常快，和他冷静的神情和游刃有余的手指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瞬间他的心也跳了起来，不受控制的与那热度交织在一起，羞耻感前所未有，然后他伸出手在那急促的呼吸声与狂热的心跳中抱住了眼前的男人。

他不是小孩子，他只是未成年，但这些对他来说都过于陌生了，陌生到不知如何反应，以至于忘了立场，整个脑袋都轰的一下烧成一滩浆糊，把他们同时往炼狱里烧红的岩浆里带。

这是错的。

他伸手关掉了手机，他不知道，他不记得，他们的事情没有人能够证明，就像大雪融化之后不会留有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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