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茸是缩着肩膀走进教室的。

　　明星运动员的跃动气场一扫而光，只剩下秋日落叶般的沉默。

　　课堂已经过半，老师正滔滔不绝地讲三角函数的变换。 夏茸走进教室的那瞬间，教室里像倒入清水的热锅一样沸腾起来。

　　「居然真的来上课了……」

　　「……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

　　「她看起来好像很难过哦……」

　　「……去玩男人的时候没见她有什么难过啊，自作自受。」

　　「怎么还有脸来上课啊，是我就拿根绳子……」

　　混杂着恶意和好奇的话语飘荡在空中，老师不得不用三角尺重重拍击讲台，窃窃私语才渐渐止息。

　　成为同学们目光焦点的夏茸静静坐好，把表情遮挡在披散的短发下。老师又用三角尺敲了黑板，继续讲课。

　　白栗栗转头，悄悄看着后排的夏茸。夏茸从课桌里拿出一张迭好的作业纸，看了一眼，然后揉成一团丢了，然后趴在桌上用橡皮不知在做什么。

　　她可以想象夏茸现在的心情，只怕比白栗栗发现自己是公共宠物那天还要糟糕。自己毕竟只是被一群男生所要挟，而夏茸的乱交视频却在网络上肆无忌惮地传播，吸吮阳具的场景人尽皆知。

　　白栗栗只希望下课后能去找夏茸谈一谈。

　　她不理解为什么夏茸拍摄了这段乱交视频。 视频中的女孩娇媚地跨坐在男人身上，同时吸吮好几根肉棒，口中吐着含糊不清的淫乱字眼，与她认识的那个阳光可爱的夏茸判若两人。但是，那确实是夏茸。

　　下课铃响起，心神不宁挨过了一节课，白栗栗立刻站起身来，向夏茸的座位跑去，却愣住了。座位空着，夏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她人呢？」白栗栗向周围的同学问。

　　没人回答，白栗栗又问了一次。

　　「不知道。」一个男生心不在焉地说。

　　「谁知道，」依凯琳盯着自己的手机，「说不定忍不住，跑去小树林快活了呢。」她的几个跟班笑了起来。

　　白栗栗只想上去给她们一拳，但克制住了冲动。她看了一眼夏茸的桌面，喉头一阵收紧。

　　原本干净整洁的课桌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涂鸦。 「谁都可以上的公交车」「麻逼的骚货滚出六班」「你还有廉耻心吗」的字样，还有更恶毒的「破鞋」「母狗」「肉便器」等等写满了桌面，有的地方涂满了阳具和性交的图画。桌子的主人努力地用橡皮擦去涂鸦，但是大部分笔迹都是用水性笔画上去的，有些则用美工刀刻在木桌上，已经被磨得失去了原始形状的橡皮根本无能为力。涂鸦像是耻辱的烙印一样，死死地残留在桌面上。

　　地上丢着那张揉成一团的纸，她捡起来打开：

　　「夏茸：

　　「看了你的视频，很喜欢你，可以让我也插妳让我结束处男吗，校运会的时候就很喜欢你的身体了，能让我也摸一摸吗。」

　　白栗栗用颤抖的手把纸片撕成了碎片：「谁干的！」她环顾四周声音发抖。

　　不出她所料，没有人回答。

　　她喘着粗气走出教室，却迎面撞上了笑嘻嘻的李尚成。

　　白栗栗声音冰冷：「……做什么，现在没心情。」

　　「哈哈哈，我还没说要干嘛呢，」李尚成捏住白栗栗的肩膀，「诶，那个，我说，你跟夏茸很熟对吧？」

　　「你想干嘛？」白栗栗声音愈加冰冷。

　　「那个，能不能帮我们引荐一下给夏茸呢？你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和她不都是朋友嘛，你们两个一起玩的话，不是更带感吗？……」

　　「你闭嘴！」白栗栗指甲陷进掌心，「你要敢对她动手……」

　　「好好好，」李尚成仍是笑，「想要独吞所有的肉棒对吧？理解理解，有了竞争对手是我也不爽嘛，不过别因为这件事就和好朋友闹掰啊……」

　　白栗栗没看他的嬉皮笑脸，大步走开了。

　　在楼梯拐角，她碰上了杨思思。杨思思拦住她，没让她往楼下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夏学姐和教导主任在那里……」

　　白栗栗踮起脚，悄悄望了一眼。王主任脸色阴沉地同夏茸说着什么。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夏茸垂下的肩膀，她靠在墙上，一言不发。 王主任似乎在不停地发问，但是得不到回答，于是怒火越来越高。

　　想必事情已经传开，连教导主任都知道了。教导主任连学生恋爱都严令禁止，看到这种视频，他估计被气得七窍生烟吧。本校高中生的淫乱视频在网络上散布，对学校的声誉是不小的打击。

　　就好像没有人在乎夏茸的声誉似的。

　　「白学姐，」杨思思的表情说不出的苦涩，「那个……那个视频是真的吗？」

　　白栗栗嘴唇紧闭，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一定不是真的，对吧！学姐！」

　　如果不是真的，为什么夏茸不立刻澄清，声明视频是假的呢？况且那种视频里的脸，还有那训练有道的身材……不可能不是夏茸。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杨思思眼眶发红，「事情肯定不是这样……白学姐，你会帮她的，会吧？」

　　白栗栗看着她真诚而难过的眼睛，点点头：「……我当然，当然会帮她。」

　　她必须要把事情弄个明白。一方面，夏茸是她的朋友，她不能对朋友的事情放任不管；另一方面，她感到事情背后并不简单。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发生这样的事件，似乎隐隐约约有什么联系。

　　周围逐渐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学生，直到上课铃响起，仍旧不愿散去。而教导主任仍没有结束他的训斥，夏茸的沉默激怒了他，他的声音越来越高，逐渐转化为怒吼。愤怒碎石一样倾泻在夏茸身上，而夏茸只是低着头默默忍耐。

　　「王主任。」孙波老师出现在楼道一侧，「已经上课了，王主任。」

　　教导主任这才停止训斥，但高扬的声调还是没降下来：「……小孙，怎么了？这个学生太不象话了，我要向校长报告——」

　　「已经上课了，王主任，」孙波露出歉意的微笑，「有什么事情下课后再说吧，你看，旁边围了这么多学生。」

　　教导主任正了正领子：「你说得对，说得对。」他看了夏茸一眼，「不要以为这就结束了！这是非常严肃、非常严重的违纪！你要受处分的！」然后走下了楼梯。

　　「大家不要围观了，都回去上课吧！」孙波高声说，转向夏茸，轻声道，「你也先回去吧。」

　　夏茸点点头，挤出人群，跑掉了。

　　白栗栗本来想找她说话，但是周围都是回教室的学生，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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