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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阴雷篇) - 3,2

[db:作者] 2025-07-19 08:08 5hhhhh 4470 ℃

  秦武恒说完后,把目光重新聚集在我脸上,红着眼眶感慨道,「现在想来,就是如此恶劣的生活,她一个女人不仅撑了下去,还依旧尽其所能地在找你,你妈妈内心强大得简直让人害怕。」

  我听完这一句,忍不住再次跌坐在地上。两个男人彼此都垂着头,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等到天色已经暗淡的时候,秦武恒才沙哑地开了口,看来刚刚他和我一样,都在默默地流泪。

  「我真的做错了,我原本是想让她过得更好,可我他妈都干了些什么我明明那么爱她。」

  我顺了口气,敲了敲已经麻木的腿,一点一点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一边拔起了地上的螺丝刀塞进了口袋里。顾不得擦拭满脸的泪痕,几步走到秦武恒的面前。

  「七年,」我伸手握住他的衣领强迫他看着我。「看在你没有碰过她的份上,一年一拳这已经算是最便宜你的。」他的精神状态明显还没有从悲伤和悔恨中恢复过来,看我的眼神都是虚的,对我说的话自然也是没有半点反应。

  我捏紧了拳头,心想到没关系,我这一拳下去你肯定清醒。

  一分钟以后,他的脸肿成了上供的猪头,整个人如同死尸一样瘫在地上。

  这七拳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为的就是确保他可以去医院和他儿子作伴。

  揍完后,我甩了甩已经有些麻木的双手,蹲在了他的面前。「秦大厂长,如果你想报复,可以随时来找我。但是我希望你这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我可不是我爸,如果你再去骚扰她,我哪怕就是命不要了,也会让你全家鸡犬不宁。」

  我尽量从仍旧复杂的心绪中压榨出几分凶狠来。但不知道是我花猫一样的脸不够严肃,还是说话的态度不够残忍。

  秦武恒居然硬是从那张肿得双眼都睁不开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来。

  接着他张开嘴,艰难地一字一句对我说道,「答应我,从此以后好好照顾她。」

  回家的那段路并不算长,但我感觉自己走了一个世纪。我自问从小到大没有对不起过谁。

  可没想到唯一对不起的居然是我的母亲。

  回到家一头栽倒在床上,回家五个月所发生的事如同过电影般在脑中穿梭而过。我才发现,她这五个月在我的世界里存在的画面是如此的微乎其微。

  我的叛逆和她的隐忍,我的冷漠和她的讨好,我的绝意和她的深情。我和她像站在天平的两端,她总在迁就着我的态度不断移动自己的位置。

  直到最后,她甚至想要牺牲自己,用她灵魂的重量把我送上更高的彼岸。

  她只是花一样的女子,从头至尾没有做错什么,却被命运的残酷戏弄至此。

  而我作为她最爱的儿子,亦是帮凶。

  为什么我没有选择去求证,哪怕只有一次。

  这个晚上我根本无法入睡,她的身影时而远,时而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微笑,时而哭泣。我的世界突然就被她全都占满了。

  整个夜晚,每当我听到门外的风吹早动,我都会神经质般地打开门。

  我在内心深处是如此想要见到她。可我却不敢去找她,她今天说的那句「滚」,彷佛是对着整座小镇的人所喊出的。

  而我也是其中一员,甚至比他们所有人都让她伤得更重。此时此刻如果我们彼此相见,我都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来迎接她。

  心中的悔恨与自责像两把钝齿的长锯,反复拉扯着直到天光大亮时我才含着泪水沉沉睡去。

  这一觉昏天黑地,我做了无数的噩梦,每一个都让我战栗不止。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可是我却依旧非常疲惫。家里除了我之外依旧空无一人。

  我浑浑噩噩地出了门,心里的结还是没有解开,我愧对她以至于根本无法面对她的温柔和善良。

  即使如此,她对我的吸引却越来越强,因为我在不知不觉中,又站到了她宿舍的门口。

  等我回过神时,不禁吓了一跳,因为自己根本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里面那个伤痕累累的女人。

  「我只想看看她,我真的想看看她。」

  我在内心深处不断默念着,举起手来作了个敲门的手势,可久久都没有落下。

  我第一句话该说什么,你还好么?对不起。你能原谅我么?

  还是什么都不说,直接给她一个期望已久的拥抱?

  也许直接跪下可能更合适吧。

  我就这么纠结犹豫着,直到周围的灯光逐渐消失,整个二厂漆黑一片。

  「算了,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我自我安慰道,随后坐在窗下看着星星点点的天空。

  夏日的微风像是她轻柔的小手,绵绵不断地拂过我的身体。我就这样睁着眼一直熬到天明。

  等到早班人们的嘈杂声远远收进耳朵,我才鼓起勇气重新站在了门口。

  我深呼了一口气,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当个门神吧,犹豫了一夜,终于抬手敲响了门。我决定等见到她时我就凭着身体的本能做出最真实的反应。

  可事与愿违,当我反复敲了半天后,里面都没有任何的动静。我移动到窗口,发现这次窗帘被拉得很严实,根本就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最坏的情况不适宜地出现在了脑海中,我拼命忍住将要崩溃的精神,再也顾不得其他,用力一脚就把门踹了开来。

  冲进屋内一看,好消息是,她没事,坏消息是她根本不在这里。

  我在屋内扫了一眼,里面的情状和前天我偷看的时候没什么不同,就连枕头和被子摆放的位置都一样。

  当我目光锁定到桌上时,我才发现,有一张纸放在了上面。拿过来一看,我不免吃了一惊,同时再次对某个男人失望透顶。

  那是一份离婚协议,内容倒是相当简单,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我的抚养权归父亲,她净身出户。

  协议的一角明显被手指使劲地攥了许久,都是不规则的皱褶。而整个底部满是干燥后的水痕。

  看日期应该是她想要杀了秦武恒那天。她就这样攥着离婚协议一直到泪水浸湿了纸张么?

  我根本来不及为此悲伤,连忙一口气冲回了家里。

  家里依旧是空空荡荡,她房间里的东西也都在,可她究竟去了哪里?

  「你看到我妈了么?」

  清晨卖早点的大妈看见我吓了一跳。

  「我说,小远,你没事吧,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看见我妈没有!」我暴躁地喊了起来。

  「没,没啊,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得到答复的我已经快步冲到了另一边,拦住了一个买菜回来的大姐。

  「你看见我妈了么?」

  我就像是毒瘾发作的瘾君子,从家里出发,抓住我能看见的每一个人,问着同样的一句话。

  等到我一路跑到镇子上时,我使用过度的嗓子干涩得只能勉强吐出那几个字。

  这时大街边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我赶紧凑上去,还没开口就听见一个卖西瓜的大哥正在和旁人神色紧张地交谈着。

  「听说了么水库那边死了个女人,现在正在那里捞尸体呢。」

  「真的假的,死的是谁啊。」

  「我哪知道,我刚刚拉西瓜过来,就看了一眼,穿了件制服。这多晦气的事,我还趴上去看啊,不过听说好像是自杀的。」

  我站在一边听完这句只觉得两眼一黑,踉踉跄跄走了几步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次睁眼时,一帮人正围着我。我摇了摇脑袋,四下看了眼。自己已经被人拖到了镇上的一家小超市里。

  「哎,醒了醒了,我就说肯定是中暑了,现在这天邪乎得很,早上这太阳可毒着呢。」

  「这孩子一早怎么跑镇上来了,家里人呢。」

  「还说什么家里人,你也不想想他妈是什么东西。」

  众人在一旁七嘴八舌地念叨着,毫无顾忌刚刚苏醒过来的我。

  在嘈杂中听到了最后一句后,我的神志瞬时清醒了过来。

  「滚!你们全家才不是东西。」我扶着椅子站起身,喘着气大声向众人咆哮着。刚刚还聊得起劲的众人顿时散开了一大圈。

  「走吧,这孩子估计精神也有点不正常了。」

  「是说呢,谁碰到这种事还能正常的。」

  「滚!都他妈的给我滚!」我举起椅子朝着他们就砸了过去。

  一阵惊呼和咒骂之后,除了超市老板娘缩在柜台里不知所措,其他人都没有踪影。

  我瘫坐在地上,已经没了任何的力气。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水库,制服,女人,自杀。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抽走了我所有的心力和理智。

  「那个,小远,你没事吧。」超市老板娘拿过一瓶矿泉水远远地蹲在了我旁边。

  看我毫无反应,她犹豫了一下,帮我打开了矿泉水,递到我的手边。

  「小远,我听他们说你是来找你妈妈的。」

  听到妈妈两个字,我茫然地点了点头。

  「你妈妈还没回去么?」

  我听到这句,立刻就双眼放光,把面前的矿泉水一把拨开,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

  超市老板娘是个三十来岁的少妇。被我突然这一下,立刻就吓得叫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回去,你看到她了。」

  「小远,你先放开我,我这身子板经不住你这手劲。」老板娘拼命挣扎,脸都挣红了。

  我赶紧松开手,「阿姨,对不起,您快说,在哪看见她的。」

  老板娘埋怨地看了我一眼,揉了揉自己的手臂。

  「我是昨天上午去车站送我弟弟时看见你妈妈的,因为你妈妈平时经常来我这边买东西,我也算熟悉,就顺口问了一句。你妈妈说她要去青遇山。我还以为她是去散心,哪知道她今天还没回来。」

  「所以今天水库那个自杀的女人不是她?」得到这个消息后,我欣喜地自言自语道。

  「你这孩子想什么呢那个自杀的女人是县里的,好像是被野男人给骗了,所以才投了水库。不过也是可惜,才二十多岁。」

  虽然有些不通人情,但此时的我实在没有心情为一个轻生的陌生女人伤春悲秋。

  「那她说去青遇山干嘛了么?」

  「这倒没说,不过去那里还能干嘛,那青遇山是国家原始森林保护区,除了森林外不就只有后山有座莲尘寺么。」

  「谢谢阿姨。」我站起来鞠了一躬,赶紧就往车站跑去。一路上我都在不断揣测她去寺庙的原因,难道是去寻求佛祖开解的?

  莲尘寺是我们这里唯一的寺庙,不过是座尼众寺院,也就是尼姑庵。这座寺院据说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寺庙不设功德箱,也不接受捐赠。全寺过午不食,穿百衲衣,每年定期行脚。因为青遇山地域偏僻,上山的路也不好走,所以一般来说除了周围几个镇的信徒,很少有人会去。

  上了去往青遇山的车后,我总算冷静了下来,但很快又陷入了悔恨之中。时至今日我才发现自己对她竟然是如此地不了解,她做的每一件事我都很难明白背后的想法和目的。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颠簸后,终于在青遇山脚下了车。我向附近农庄的人们问了路线,接着就马不停蹄地往莲尘寺走去。

  上山的路途确实是不好走,那些年久失修的石阶高高低低,好多处还被暴雨冲刷断裂,或是被泥土掩埋。

  可我越往寺庙前行,心情就越平静。因为她来这里,至少说明她还是安全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当看到掩藏在后山之中的山门殿时,我没来由地一阵心慌。佛堂之下我突然想到了她会来莲尘寺的另一个原因。

  「小施主,请问为何而来。」

  山门前有两个比丘尼正在清扫,看到我上来,其中一位不急不缓行至我面前。

  双手合十,轻声询问着。

  「哦,法师您好,我是来找人的。」

  比丘再次颔首,「那请小施主随我来。」

  我其实是不信佛的,但当自己身居这虽略显简陋但却庄重威严的寺庙中时,心里却止不住地生出几分敬仰。我尽量规范着自己的言行,跟着比丘进了天王殿。

  「小施主,这位是本寺知客。」比丘介绍完后便行礼离开了。从头至尾,没有多看我一眼,多说一言。

  知客看上去年纪应该有五十多了,慈眉善目。不过身上的僧袍倒是十分显眼。

  因为这是件用黑色或灰色的碎布片拼成的百衲衣。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真正传统的百衲衣,不免多看了几眼。

  「小施主来本寺是寻物,寻人,还是寻心?」

  「我是来找人的。不知道昨天是不是有个女人来到贵寺。她长得很漂亮,穿的藏青色制服。」听到知客发问,我不敢怠慢,赶紧说明了来意。

  「皮囊,衣着皆是身外之物,昨日,我眼中只有一苦心女子来本寺欲寻解脱之法。」知客表情安宁,只是眼神仿佛就看透了世间一切。

  「她来这里难道是想……大师,她在哪里,我要见她。」我深吸一口冷气,不敢再想下去。

  「请问施主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儿子。」说到儿子两字,我的脸色顿时有些微红。

  「原来如此,她昨日前来,确是为了皈依佛门,受持具足戒入五众比丘的。」

  知客的话再一次被我言中了。所以她是已经被逼得只有自杀和出家两条路可选了么。

  我微微仰起头,止住眼泪,声音颤抖地问道。

  「那她现在在哪里,难道她真的已经剃度了?」

  知客摇了摇头,「她虽是苦心之人,又诚心向佛,但她还有婚配在身,于理不合。今日你又来寻她,可见她红尘未断,佛缘尚浅。」

  「太好了!」我忍不住地喊了出来,随后又赶紧双手合十连连摆手。

  「对不起,大师,我没有别的意思。之前因为我的缘故让她伤了心,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我母亲就这么出家了。」

  「无妨。」知客的表情从头至尾都没有变过,她身居这深山寺庙中,似乎对世界人情万物都了如指掌。在她面前,我根本不敢说一句假话。

  「那您知道她去了哪么?」

  「她被我所拒后,曾在院中与人通了电话,随后就下山去了。」

  「万分感谢,如果她再来贵寺,请您无论如何告诉她,她的儿子在找她。」

  我恭敬地低着头,一路双手合十退出天王殿。

  在我抬脚跨过门槛时,知客低声沉吟了一句,随后就转身离去了。

  「一切福田,不离方寸;从心而觅,感无不通。」

  下山时,我一直默念着知客留下的这句揭语。可无奈佛性着实太差,到最后也不知道她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等到了山下,我又再次陷入了迷茫。虽然莲尘寺已经断绝了她出家的出路,那她还能去哪呢,她是不是又会去选择自杀?

  此时的我真的是无比后悔,如果当时质问过秦武恒后我不要那么优柔寡断,而是立刻去找她,那她可能就不会这样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九年前,她丢了我;九年后,我丢了她。

  站在青遇山脚下,看着不远处的几家农庄,我决定再去碰碰运气。

  在问了第三家时,命运终于对我微笑了。

  「哦,你说的是一个挺漂亮的女人吧,穿个藏青衬衣是不是?」

  「对,对,您看见她去哪了吗?」我屏住呼吸,深怕漏听了一个字。

  「哦,她本来就在那公交站坐了一会,后来来了一辆车把她接走了。」正忙着宰鱼的大叔,叼着烟卷,眯眼回答了我。听到车这个字,我第一反应就是秦武恒,可他此时应该还在医院里躺着吧。

  「是什么车?」

  「是一辆白色的路虎。」大叔很快就回答了我,从他反应的速度来看,应该是非常确定。但我此时却有点晕,这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辆路虎?

  「大叔,您确定是路虎吗?」

  大叔听完把宰好的鱼丢进了瓷盆里,皱眉打量了我一眼,「怎么着,看不起大叔我?我告诉你小子,我之前可是在市里风和豪湾做保安的,那别墅区里什么车我没见过。那就是一辆路虎,而且还是进口的,至少百来万。要不是我这店都盘给你信不信。」说完,他抽了口烟,捡起杀好的鱼离开了,似乎对我的怀疑很不满意。

  我在原地愣了好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百来万的路虎,凭他秦武恒肯定是开不起的,难道后面还有条更大的鱼?

  就在思绪又开始进行不好的联想时,我立刻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白风远,你要相信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了,再这样人云亦云,你一定会彻底失去她。」

  我不断在心里念叨着相信她三个字,坐上了回小镇的公交车。

  下车后我第一时间冲到了职工宿舍,可里面的状况和我离开时没有一丝变化。

  接着我又赶紧杀回家里,结果依旧让我失望透顶。

  她难道就这么消失了么。我甚至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这样没了任何音讯。我甚至连她的手机号码都不知道。

  从家里出来之后,我把能问的人问了个遍,甚至还偷偷去医院找了仍躺在病床上的秦武恒。

  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手机号码。

  她就这么决绝而彻底地与世隔绝般地活着。而我的父亲,我基本已经放弃去问他了,他对她的了解可能还远不及秦武恒。

  我站在街上,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天边突然一个炸雷响着,接着就是一阵倾盆大雨。

  我沮丧地抬起头,任凭雨水打在脸上。短短几天发生的事让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动摇的决心被她轻而易举地击溃。

  「妈你到底在哪!」我站在雨中,迷惘地嘶喊着。已经分不清流进嘴里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风远你怎么在这里。」

              阴雷篇第五章

  一把黑色的雨伞遮挡着了乌云密闭的天空。我缓缓低下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孙阿姨……」

  「什么也别说了,先跟我回去。淋成这个样子,保不齐就得感冒。」孙淑怡拉住我的胳膊,也不顾我满身的雨水,紧紧靠着我。

  我就如同牵线木偶一般随着她的步伐在雨帘里穿梭。此时的我已经失去了所有前行的方向,孙淑怡的出现像是大海中的灯塔,带着我这艘伶仃小船回到避风的港湾。

  进了唐家之后,孙淑怡二话不说就把我推进了卫生间,然后又拿来了换洗的衣物。

  「小远,你先把自己收拾干净,其他的事都别去想。等你出来,有什么事再和阿姨好好说说,听话啊!」孙淑怡此刻母性爆棚,与我此时脆弱的精神而言甚是安慰。我几乎是本能般地就答应了。

  洗澡的过程中,我真的什么都没想,并不是真的控制住了思绪。而是这几天的连番波折已经让我的精神达到了阈值。热水逐渐覆盖住身体,寒气被缓缓带走,整个人也开始回温。

  我陷入伊甸园的幻境,短暂地获得了救赎。

  我洗了很久,但孙淑怡从头至尾都没有催过我。换洗的衣服有点小,应该是唐辉的,穿在身上像是一种束缚。

  「孙阿姨,唐辉和唐烁呢?」我走出卫生间,无力地坐在沙发上。

  「前几天孩子他爹带他们俩出去玩了,估计得过两天才能回来。」孙淑怡看我出来,便走回厨房端出一碗漂了几粒红枣的姜汤。

  「来,先喝了。」

  我接过碗顺从地说了声谢谢。孙淑怡所有的行为都极其地熟练和自然,让我根本没有一丝抗拒的心思。

  「多亏了前段时间你经常来给小辉讲题,这次他考的是真不错,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正巧压在了县实高的录取线上。阿姨真的要谢谢你。」说起唐辉,孙淑怡忍不住地笑出了声,脸上写满了骄傲。

  「没有,没有,主要还是唐辉他自己一直都很努力,我那不过是锦上添花。」我大口地喝着姜汤以掩饰想起他们兄妹俩小秘密的尴尬。姜汤下肚从内到外热起来后,我的精神状态也随之恢复了不少。

  「行啦,你就别谦虚了,阿姨心里明镜儿似的。你这孩子善良,有正义感,我家小辉小烁能遇到你是他们的运气好。」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一口闷完了姜汤,赶紧岔了下话题。

  「叔叔带他们出去玩,阿姨你怎么没去啊。」

  「我本来是要去的,可一周前我本家一位大姨去世了,虽然平时处得不近,但人都走了家里还是得去个人,不然也不合适。所以我就跑了趟老家。结果一回来就看到你这傻孩子一动不动地站大街上淋雨。」孙淑怡眼神里不免闪过一丝心疼。

  「对不起阿姨,让您担心了。」我说完低下头,原本伊甸园短暂的救赎也终于彻底地消散。

  「别说这些了,到底怎么回事和阿姨说说吧。」

  我依旧低着头,几次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孙淑怡轻轻叹了口气,从我对面的椅子上起身坐到了我的旁边,直接伸手搂住了我肩膀,微微用力,便将我的头毫无顾忌地靠在了她的胸脯上。

  「阿姨知道你是个很坚强的孩子,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你不会变成这个样子。阿姨呢,不拿你当外人,你也别在阿姨这里有什么心理负担,有些事,说出来就会舒服多的。」

  我靠在她柔软的双峰上,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欲望。反而有种收获母爱般的安宁。

  「阿姨,我只是不知道从哪说起。」

  「没事,想到哪说到哪,今天我们什么也不干,我就坐在这,听你一句一句的说。所有不高兴的,不痛快的都说出来。」她原本扶住我肩膀的手,慢慢移动到了背上,若有若无地轻拍我的后背。

  孙淑怡的轻声细语和一系列的动作,让我的心情得到巨大的慰藉,我不再去纠结那些困扰自己的想法。平静地把这段时间的事都说了出来。

  但当说到她这些年的痛苦和坚韧时,我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我说得很慢,花费了很久的时间,但大脑却越来越清醒。而最后她上了一辆路虎那件事,我犹豫了片刻还是隐瞒了下来。

  说完后,我发现孙淑怡的胸前已经被我的泪水浸湿了一大片。我赶紧抬起头,

  刚想说对不起。却发现从头至尾一声不吭的孙淑怡早已经哭成了泪人。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手触之间都是水痕。

  「孙……孙阿姨,你没事吧。」我有些紧张地看着她,可孙淑怡却直接上来握住了我的手。

  「小远啊,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你妈妈。我也是一个母亲,她经历的这些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但我只要比到小辉小烁身上,我就知道有多难多痛,这个女人的命真的是太苦了。」

  我其实泪水还挂在脸上,可看到孙淑怡哭得这么惨,倒是帮我控制住了情绪。

  或许是因为她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感受到的东西可能比我要多吧。

  平静下来的孙淑怡擦干了泪水,又带着几分困惑地看着我。

  「不过小远,这事对你来说应该是好事啊,你妈妈这么伟大,不应该高兴么?难道你是以为你妈妈不要你了?」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脑子里的线还是很乱,既想见她却又有点怕见她。

  「我是害怕自己把她弄丢了,但更主要的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我原本应该保护她的不是么?而且我觉得自己也有能力保护她,可我这几个月,我……」想起自己面对母亲时的恶劣态度,我再也开不了口。

  孙淑怡笑着,亲昵地揉了揉我的头发,声音轻快而温暖。

  「你这不是钻牛角尖么?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还想那么多干嘛。俗话说不知者不罪,何况这事全镇人包括你孙阿姨我都是相信的。你才多大,成年人都无法辨别真假的事情,你又怎么去识别。我知道你在心里一直把自己当成了大人,阿姨也承认你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但这世上的很多事阴差阳错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看破的。」

  孙淑怡看我没有说话,想了想突然又换了一种略带羡慕的语气,「其实怎么说呢,我觉得现在这样对你妈妈来说还真算是件好事。」

  「啊?」我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她,发现她好像并没有开玩笑。

  「你想,现在你知道了你妈妈的为人,以后还不得拼了命地保护她,你这孩子,聪明,又可靠。有时候真比那些所谓的大人更让人有安全感。我相信这件事之后,你妈妈以后肯定会被你捧到手心上,这对她来说不也算是因祸得福么。」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这段话我居然有了点面红心跳的感觉。虽然不得不承认孙淑怡说得很有道理,但就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尤其是那句捧在手心上。

  「孙阿姨,我真的有那么好吗,可我还是觉得自己蠢得不行。她心里肯定也对我很失望吧,明明那么爱我,却被我伤得最深。」

  「你啊,毕竟还是个小孩儿,一点不知道做妈妈的心思。这世上就不会有记恨自己儿子的母亲,更别说你之前还被蒙在鼓里,所以你现在根本就是胡操心。你要想的是以后,是未来。你要怎么把现在这个残局给收拾好。这些事对你这个孩子来说可能有点沉重和为难,但现在你妈妈能指望的就只有你。你得想办法让你妈妈过上崭新的生活,这才是你现在最该考虑的事。」

  未来,我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原本封闭旋转鬼打墙的思绪突然像是开了扇天窗,和煦的阳光冲破了阴霾照了进来,一点点驱散了我的不安和惶恐。

  「可我现在找不到她,我甚至不知道她会去哪里。我真的害怕她会想不开寻短见。」转而我又心慌起来,如果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那又何谈未来。

  孙淑怡听了也皱了皱眉,随后缓缓摇了摇头,「我觉得不会,不,她肯定不会。」孙淑怡的语气由不确定突然就转为了确定。

  「她之前想自杀,完全是受了你毕业典礼的刺激,讲真的,要是我儿子毕业典礼出了这么大乱子,估计我也得上吊去。但后面她既然说了不会自杀,证明她当时应该已经冷静下来。如果是我,冷静下来最想做的事,肯定就是去见你。但她却没有来见你。那就说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可她毕竟是成年人,总会准备好的。」

  之后她又长叹了口气,「你们心里其实都太在乎对方了,越在乎反而越不敢面对,真不愧是娘俩。」

  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孙淑怡稍动脑子的三言两语对我来说却如同醍醐灌顶,让我豁然开朗。人不是慢慢长大的,而是一瞬间长大的。

  此时此刻我能感觉到这就是那个长大的瞬间,我突然发现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完全成了崭新的样子。那些原本与我纠缠不休的惶恐和失落就像是虚张声势的泡沫,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了。

  「孙阿姨,谢谢您,我想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孙淑怡看着我温柔地笑着,拉着我的手又把我拽回沙发上。

  「我不过是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上去看这件事,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当然也不一样。能看到你重新振作起来,阿姨是打心里高兴。不过你就是再知道该干什么,也先别冲动。听阿姨的,今晚在小辉房里好好睡一觉,冷静地想一想。明天精力充沛了,再去做你该做的事,明白么?」

  我轻轻呼了口气,点了点头,现在的我的确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思考所有的事。

  毕竟在这场博弈中,还有一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

  「还有阿姨得说你一句,你现在的确处于比较冲动的年纪,但是带着武器去行凶这种事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干了。厉害的人得多用脑子,笨蛋才只想着用力气呢。你要是总用这种方式去解决问题,那怎么对得起你那全市第二的脑子?」孙淑怡说这些话时表情很严肃,似乎非常在意我是否听进去了。我不敢怠慢,赶紧表明自己知错就改的态度。

  夜里躺在舒适的席梦思床垫上,我居然在枕头上闻到了一丝唐烁的味道,脸不禁有些红。看来这兄妹俩在家没少互相折腾。之后静下心我开始初步谋划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来解决目前的问题。秦武恒的想法适时地出现在我脑中,带她离开这座小镇无疑是最好的出路。她不愿意跟着秦武恒,但应该会愿意跟着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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