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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羨]W:re (09)失落的將會追回(完結),1

[db:作者] 2025-07-19 08:07 5hhhhh 4780 ℃

W: re

(09) 失落的將會追回

太熱了。

魏無羨掙扎著以指甲抓撓如牢籠般緊擁自己身體的手臂,發出了崩潰般的長長呻吟,感覺到身後男人將大股精液填進他被攪得混亂不堪的腸襞。他全身被一層薄薄的汗水潤濕,在昏黃照明下彷彿皮膚籠罩著一層霧光,激烈的運動讓他胸口急促起伏,鎖骨上留有粉色的淤痕,挺立的兩枚乳尖似乎被用力擰過而顯得腫紅,手腕上也出現了明顯的指印。

「呼、呼哈……」他不住低頭大口喘氣,但一隻手捏著他的下巴讓他抬起臉。

「藍湛……」汗珠沿著額頭落下,綴在鴉黑的睫毛上欲落不落,受制於人,魏無羨不得不掀起眼簾直視少年。

腦中殘存的理智告訴他,面對鋸嘴葫蘆一般的藍忘機,藍湛這邊才是搞清楚事態的突破口。

魏無羨喘過氣,幾乎是以好聲好氣的哄騙語氣問少年:「告訴我,為什麼突然……呃?」

他的問題被打斷了,男人的手掌毫無預兆地從身後繞過來,遮住他刻意示弱的雙眼。

在降臨的黑暗中,少年吻他。

「別問,你不會答應。」藍忘機被性慾暈染得沙啞的聲音落在他的耳畔,這讓魏無羨再次落入下風。

少年的親吻粗暴而強硬,充滿了侵略性,甚至引發微微的刺痛。

目不能視,但他仍然倚靠在藍忘機的胸膛,兩人的身軀緊貼到全無空隙,他感覺到身後男人心跳起伏的律動,他不敢動彈,唯恐深埋在體腔內的性器又要再次勃發。

鼻尖漫溢淺淺的體味,像木質香芬,也像將要融化的雪。藍湛向來愛潔,除了在床上情動到極處,他幾乎嗅不到屬於少年的汗水氣味。

那是急切、是焦慮,或者是緊張?

感覺到魏無羨分心,少年放開了他的唇,唇舌沿著他的下巴舔去因嘴巴無法閉闔而滑落的口涎,隨即落在胸口,含住被粗暴對待過的紅嫩乳首,以濕潤的舌頭似挑逗又似安撫那樣卷過。

魏無羨終於又能夠說話,抬手摸索著伏在自己身上的少年,撫摸著他的後腦,忍著胸口傳來的麻癢刺激,再次問道:「……藍湛,告訴我,你們想做什麼?痛!」

藍湛的回應是齒關使力,在他的乳尖上留下明顯的齒痕。

激烈的疼痛讓青年的腰部瞬間彈起,緊繃全身肌肉,穴肉同時緊縮似乎刺激了身後沉默的男人,埋在濕潤甬道裡的性器再次膨脹、變得硬熱。

藍忘機將遮掩他的手掌放下,改以撫摸他的喉嚨。

魏無羨渾身發抖:「不是吧,克制一點啊……藍忘機!啊!」

這種被固定在兩個人中間、前後夾攻的境地,對青年來說太過不利。藍湛一見他分心,整齊的齒痕就往他另一邊尚未受害的乳首印去。

藍湛不是不願意回答,只是他在面對重要的問題時總是不搶著答話,他思考。

面對魏無羨,他無法冷靜,甚至經常說錯話。而魏無羨這次的發怒讓他察覺到,他不一定有太多說錯話的機會。

無意義的對話幾度來回,不管是藍忘機還是藍湛都不肯鬆口,他們的目的好像就只是要把魏無羨做死在床上,這多少引發了後者的危機感——要殺了他嗎?

不,不像……

他的男人和少年製造了巨大歡愉漩渦將他捲入,不斷挑動肉體高潮,看似沉溺於與他之間的性愛,但沒有在床上失去理智。

藍忘機的舉止不像是在對他洩憤,並沒有對自己挑釁的話語有劇烈反應。藍忘機更像是和藍湛聯手,目的就是耗盡他的力氣,讓他無法再反抗。

聯想起不久前他們來訪的原因,是要自己去江東縣嗎?那處什麼考古遺址,真的有這麼重要?

想到這件事情,魏無羨未消的怒火又起。

「到底……」魏無羨想站起來,以手搭住身後藍忘機的大腿硬著頭皮起身。藍忘機並沒有強迫他,甚至配合扶著他的韌腰,將粗碩的性器自濕暖的肉穴中拔出,發出淫靡至極的水澤聲。

但魏無羨才剛剛直起腰,卻彷彿重心被突然抽掉似的渾身虛浮,暈眩之後又重重坐回床上。少年及時撐住他的脅下,讓他伏趴在自己溫熱的胸膛,與藍忘機一模一樣的薄唇壓了下來,親吻他的頸側,然後貪婪地叼住他的耳垂。

必須想辦法讓這兩人開口……

魏無羨喘著氣,明明渾身無力,被歡愉渲染過而顯得水光瀲灩的黑眼睛卻漾著倔強的光澤,他沒好氣地咕噥道:「江東縣……無法解釋,就打算把我當成他嗎?」

「魏嬰,到雲深不知處,你會得知真相。」藍忘機坐在他身旁,握著他的手放在唇邊親吻,「你曾經留下線索,那會……」

魏無羨恨恨地打斷他,「我不知道前世的我盤算過什麼,反正別將我當成他——放手!」

藍忘機沒有放開他,神色沉鬱地撫摸著他怒火蒸騰而顯得格外有血色的臉頰,喃喃道:「你就是他。」

「放屁!」魏無羨聞言更怒:「你喜歡的不是我,是你回憶中我前世的樣子,而我已經死了!」

藍湛一把摀住魏無羨的唇,按著他的肩膀將人壓在床上,琉璃色瞳孔牢牢鎖住他,沉聲警告:「你沒有死,不許說死。」

魏無羨用力一偏頭掙開那煩人的手掌,咬牙切齒地瞪著藍湛,厲聲說:「我就是死——嗚啊!」

賭氣的話沒說完,少年採取了報復行動,他分開了青年的雙腿,以碩燙的性具鑿入仍淌著濁液的穴口,打斷了青年近乎自我詛咒的惡言。

藍忘機無聲嘆息。

少年俯下身,舌尖輕輕舔過青年殷紅的乳首,然後以唇磨蹭,感覺到嘴唇底下的皮膚傳來輕微戰慄,他張嘴,將整粒脹紅成深粉色的乳粒含入口中,以門齒反覆擦碾。魏無羨像是觸電般重重彈動身體。

「別、我受不住了……嗯啊……」濕熱的觸感、麻癢的刺痛,青年扭著肩膀躲避,同時感到粗長的性器在他被反覆操弄過的後穴進出,使用許久而腫脹的穴口再次被撐開,他口乾舌燥,聽見黏膩水聲隨著性具他體內抽動的聲響,累積了半個晚上、過多的慾念,除了歡愉,也帶來麻木的漲痛。

藍忘機將手指插入他口中,夾住舌頭,讓他說不出更多拒絕的話語。

藍湛握著他的腳踝,將痠軟的雙腿舉高,按著膝彎壓往胸口,使青年腰部微微懸空,吃著自己性器的穴口毫無防備地暴露在眼前。

「唔、嗯……」

囊袋擊打在臀肉的清脆聲響發出規律地啪啪聲,腿根的嫩肉不知何時印下了深紅的指印,魏無羨的目光從清明到渙散或許只過了三十分鐘,但他身前挺立的性器又顯示他耽溺於不斷疊加的快感之中。

男人將手伸過來,握住他硬得不斷流水的性器,熟練地揉搓。略微粗糙的虎口刻意頂弄著繫帶,不時以拇指刺激圓潤的鈴口,輕輕旋轉。

魏無羨一向對這樣的撫摸難以抗拒,他發出模糊的呻吟,更多前列腺液流出,打濕藍忘機的手掌。即將進入再一次高潮,他的喘息加劇,被插得泥濘不堪的肉襞毫無規律地痙攣縮緊,藍湛發出低低的喘息,拉高他一條腿架在肩膀上,振腰插得更深、更重。

「別夾。」少年微微皺眉,粗暴地拍打他的臀肉。兩人插連的地方一片濕濘,體毛都被溢出的泡沫沾黏成一縷一縷,撐開的穴口那圈軟肉富有彈力地反覆收縮,幾乎要將少年的魂魄都吸走似地貪婪吞嚥。

藍忘機感覺到手裡的性器似乎又漲大幾分,知道他迫到極限,手中揉搓力道稍微加大,掌中的燥熱更劇烈,近乎顫動著濺出了濁白的精液。

「嗯、藍湛你!……啊啊!」

魏無羨射精的同時,少年也被夾得受不住,粗暴地將性器抵著青年敏感的嫩肉,將大量精液全數灌入浪蕩內裡。

魏無羨摀著微微漲起的肚子,像煮熟蝦子似地四肢蜷縮,神智模糊地側臥著。

他沒有失去意識,他聽見藍忘機和藍湛下床的動靜,不遠處的浴室傳來水聲,夜似乎更深了,乾爽鬆厚的浴巾覆蓋在他的身上,隨即他被打橫抱起,放進盛滿舒服溫水的浴缸中。

他累得連眼皮都快抬不起來,水霧拂過臉頰的感覺十分舒服,他發出輕輕的喟嘆,打了呵欠。

「這樣如何?」他聽見藍湛問。

「還不夠。」他聽見藍忘機回應,「尚有力氣逃跑。」

「什麼……」他虛弱地回了一句,本能閉著眼睛挪好位置,懶洋洋地躺進男人的胸口,讓對方拿著澡巾替他擦洗。

「的確,還不夠。」他聽見藍湛回答,聲音裡含著莞爾的意思。

可是他已經累到後穴被伸手指進來清理都睜不開眼睛了。

魏無羨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全身乾爽,臥室的床單也替換過,但是天還沒亮,藍忘機和藍湛也還不打算放人。

原本腫脹的穴口被抹上藥膏,感覺清涼滑膩,而那手指卻沒停下來,揉開緊閉的後穴,埋進方才被開拓許久的內襞,像是摸索般緩緩來回,將更多潤滑的藥膏送入。

「唔……」他真的太睏,趴在床上一根頭髮都不想動彈,但埋在體內的手指卻按在前列腺的位置,以指甲蓋堅硬的部分輕輕彈弄,把他的神經全都喚醒,熱度上升,口中溢出喘息。

藍忘機抽出手指,握住他的腰將他提起,藍湛靠坐在床頭,讓魏無羨上身伏在他腿上,手掌玩弄著逐漸甦醒的性器和囊袋。

魏無羨艱難地睜開眼睛,報復性地以指甲在少年光滑的大腿留下抓痕,兇狠道:「你們要做到什麼時候……」

他以為兇狠的語氣實則揉進了情慾被挑起的綿軟,青年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嗚咽聲音,胡亂咬住一縷垂落的髮絲,扭著肩膀掙動,亟欲逃脫身後牢牢箝住自己腰腿的手掌。在掙扎中藍忘機提著他的韌腰懸空,屁股高高向後翹出,讓男人復又硬燙的性器釘入,臀縫隨著劇烈抽送不斷擠出軟膩的汁水。

被將近整晚反覆操弄的內襞嫩肉被磨得腫脹發燙,燙得發癢,性器一插入便可憐兮兮地絞緊,欲拒還迎似地吸啜,鮮明的緊緻與濕滑讓男人呼吸一滯,隨即變本加厲地擠入、深頂。

太舒服了……藍忘機目光灼熱地看著他肌肉緊繃的脊背,手中掌握的白皙臀肉上留下了男人粗魯的指印,顯得可憐而嬌弱,糾纏著性器的腸道滴出清液,淫亂浪蕩地引誘著他。

「好燙……嗚、不要了……」感覺到男人的胸膛覆在汗濕的脊背,性器像是責罰般入得又深又重,魏無羨覺得自己被逼到極限,弓起腰往前膝行欲逃,卻被身後男人一口叼住後頸的皮肉,以齒關重重碾磨。

「到你完全動彈不得為止。」藍湛低聲說。

「不……嗯啊、慢……」他斷斷續續地求饒,硬如鐵柱的粗碩陰莖從被操得殷紅的穴口中拔出,再次重重擠入,直沒到底,豐潤的臀肉搖搖晃晃,黏膩汁水沾濕了男人下腹的毛髮,粗硬質地磨著臀縫的嫩肉,將臀肉磨得又麻又癢。

魏無羨的臉頰抵在藍湛的腿上勉強喘息,但藍忘機沒有因此而停下,每一次插入狹窄的甬道都大力碾過靠近前列腺的內襞,讓身下的青年顫抖著發出高亢呻吟。

這時候,藍湛的手沿著他的後腰摸到被粗大性器撐滿的穴口,低聲問:「可以嗎?」

藍忘機沒有回答,但魏無羨卻猛然掙扎起來。

「不行,我會死……」他胡亂地踢蹬著小腿,試圖與面前的少年拉開距離,但失敗了。

藍忘機在身後釘著他,不管往前或往後都是絕境。

藍忘機從背後壓著他,他動彈不得。

他從藍忘機一意孤行的強硬裡察覺到這向來冷靜自恃的男人漸漸失控,於是口不擇言、壓不住內心慌亂,側過頭以鼻尖討好似地磨蹭藍忘機,放軟聲音連番求饒道:「這太疼了,別這樣弄我,藍湛……」

最後一個字出口,他感覺到藍忘機的動作微微頓住。

堅硬的性具仍插住青年內部,連表面浮凸的筋絡都被緊繃的肌理描摩得一清二楚。藍忘機用碩鈍的前端抵著他最易感的肉,質問道:「魏嬰,你喊什麼人?」

魏無羨語塞。

他喊藍湛。

但腦中根本不是基於對藍湛的依賴或求援,他不是在喊面前展現出侵略意圖的少年。

藍湛這個詞,是他絕望時本能的寄託和渴望。

「這是為什麼我希望你回去雲深不知處,」藍忘機親吻著他的後頸,不住用牙齒碾磨那塊光潔的皮膚,「你從來不喜歡喊我『忘機』。藍忘機正是你口中的藍湛。」

魏無羨拒絕回憶過去,但他的魂魄記得藍湛這個名字,記得那百年來與自己相伴相依的唯一道侶。

藍湛神色複雜地看著魏無羨,收回了手,將青年緊緊擁抱。

藍忘機原本就沒有前世記憶,但他愛魏無羨。

藍湛懷抱著對道侶的遺憾與眷戀轉生而來,他也不可能放開魏無羨。

魏無羨不會沒注意這點。藍忘機向來是謹慎的人,絕少胡攪蠻纏,思慮周詳;藍湛是藍忘機的性格投射,他不可能從未懷疑他對魏無羨的感情是移情還是認真,但最後還是選擇了要跟魏無羨在一起,不惜向現世的自己、向藍忘機挑戰。

沒有人會放過魏無羨,不管他有沒有前世記憶,這就是答案。

藍忘機一直明白,眼前的魏無羨正是他畢生所愛,無關記憶,不論魏無羨自己怎麼想。

「我不會傷你。」藍湛親吻著他的眼角,溫聲承諾。

魏無羨嚥下一口唾液,閉上了眼睛。這兩人根本下定決心把他往死裡做,什麼都不聽,而他的身體完全背叛了他的意志,在高強度輪番做愛的情況下,被持續使用的後穴幾乎沒能闔上,內襞最敏感的嫩肉被來回碾弄,性器以口以手愛撫,熱烈的快感將他的意識燒成一片火海,他被插得硬起、被操得射精,濕滑的體液潤滑液打濕了臀股和大腿,沿著膝彎一直滴到腳踝,再被少年舔去。

魏無羨最後甚至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求饒了幾句,他連自己的名字都快喊不出來,腹部再次被灌得漲疼,只覺得自己連魂魄都沉淪,瀕臨崩潰……

清晨時分,天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臥室地板上形成碎散的亮點。藍忘機替魏無羨洗過澡,抱回寢室,赤裸的脊背才剛碰上床單,魏無羨便發出一聲微弱呻吟,但他睜不開眼睛,體力全被耗盡了。

藍忘機撫摸著他的臉,那總是帶笑的漂亮嘴唇被慾望狠狠折磨過,被咬得紅腫,他自己都覺得捨不得。魏無羨此時無法看見他的表情,那顏色冷淡的眼睛裡傳達出無可隱匿的戀慕與愛惜。

「直昇機十五分鐘後到,D大廈頂樓。」藍湛帶著手機回到臥室,低聲對藍忘機說。

藍忘機替魏無羨穿好襯衫和長褲,拿了一件外套蓋在青年身上,將人打橫抱起,三人一起離開房間。

******

昨夜下過小雨,大廈頂樓的停機坪地面濕滑,但烏雲已經散去。金色的陽光讓魏無羨皺眉頭,藍忘機將西服外套拉高了一些替他遮住亮光。他累得動彈不得,一直閉目養神,明明耳畔不斷迴響著螺旋槳的噪音,睡不著,卻在半夢半醒之間看見一些從未見過的風景。

他不能確定那是幻覺還是夢境。

沒見過的非日常,那該是幻覺吧。

幻覺中,他彷彿自二十一世紀驟然回到千百年前,一個人背對著他,身著黑色長衣、手執橫笛,長髮無風飛揚,渾身散發血色光芒。那黑衣男子獨自佇立於空蕩孤寂的荒殿,四周矗立雕樑盤龍柱,飛簷殿頂張牙舞爪的凶獸依舊栩栩如生,但他知道這是死地。

面前的大殿中央破了一個大坑,下方是無垠深淵,幽暗無光,彷彿被濃厚黑霧籠罩,什麼都看不見。他聽見那人呼喚著自己熟悉的名字,隨手拋下黑笛,毫不猶豫地一躍而下,血色光暈驀然擴大。

深淵吞下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縮小,最終消失不見。空間驀然被撕裂,雪白衣袖的主人伸長了手臂像是要緊急抓人,卻連黑衣男子的衣角都未碰到,只握住拋飛的血穗黑笛。

「我將記憶封印在陳情裡,」那人匆匆交代:「輪迴再聚……」

神智被黑洞完全吞噬前,他聽見藍忘機以從未聽過的惶急聲音吼道:「不——!」

魏無羨被直昇機降落的巨大噪音和難受失重感吵醒,舉目所見俱是荒山野嶺……江東縣?

藍忘機抱著他離開直昇機,見他醒轉,低聲問:「能站嗎?」

還是讓這兩人得逞了……魏無羨不發一言,稍微活動手腳,發現藍湛和藍忘機看著他,但自己身上並沒有繩子或手銬之類的束縛物,便自己往前走了兩步。

眼前是巨大的山崩現場。

在藍忘機的視線範圍內,魏無羨自覺沒有體力逃跑,但看著男人什麼也不解釋的模樣,他心情惡劣至極,冷冷哂笑道:「帶我來這裡有用嗎?」

藍忘機握著他的手腕,堅持道:「賭。」

魏無羨默不作聲。

藍忘機帶著他往前走,解釋道:「平豐四十八年,武帝將所有修仙門派屠戮殆盡,自此九百年間,修仙者各自避世,獨身歸隱,有規模的門派直接解散,子弟歸於凡俗。」

知道藍忘機平淡的語氣中其實涵蓋諸多血腥和無辜性命的喪失,魏無羨收斂神色,想起之前他們提過的歷史紀錄。

「像啟蒙時代那樣,過去本來皇權與教權並存。凡人被修仙人的權威影響,皇權則懼怕仙門的勢力擴大而威脅到其統治地位,故與百姓輿論聯合,一舉查抄了全部的修仙門派。」

「是。」藍忘機頷首,目光黯淡一瞬:「據統計,一年內,至少有九十個世家,約二十五萬人遭到誅連。」

魏無羨皺眉:「我和你就是死在這輪武帝組織的仙門大屠殺裡?就為了所謂的皇權維穩?」

「不是。」藍湛目光落在地面因破碎與風化效應而顯得凹凸不平的石地上,悵然道:「帶領雲深不知處的弟子隱入人世的是我。當時你已……」

在生死大事面前,他的脾氣看起來簡直兒戲。魏無羨嘆氣,隨著藍忘機繼續往前走。

藍忘機以緬懷的嗓音說,他們相伴將近百年後,世間承平。直到災星降臨,天下應劫。掃把星墜落岐山,將不夜天砸出深不見底的大坑,千年大妖甦醒,數萬妖獸從坑中源源不斷湧出,橫掃世間,生靈塗炭。

藍忘機和魏無羨當時在距離中土萬里之外的極北險地夜獵,待收到傳訊後返回,事態已經惡化到難以挽救的地步。江澄為護外甥金凌,兩人犧牲於黑洞妖物的鏖戰之中,與萬妖王同歸於盡。雲夢江氏和蘭陵金氏的精銳修士多半折損於此役。

但妖王之血引發深淵能量紊亂,形成黑洞,黑洞向四周擴張,吞噬草木建築和一切性命,姑蘇藍氏家主藍曦臣與多名長老,以及當時清河聶氏的主力修士,為了阻止深淵擴張,陸續殞命。

藍忘機和魏無羨為了關閉封印災星造成的黑洞,雙雙殉身,魂入輪迴。捨身之前,藍忘機則以夏侯鏡投影出自己的神魂,讓投影神識帶著記憶返回姑蘇藍氏處理後續事宜。

藍忘機神識達成使命後,本欲重歸輪迴天道。不料,俗世的帝王竟趁仙門遭逢大禍的時候,藉故怪罪修邪道帶來天罰,下令滅殺境內所有修道世家。凡家族傳承修行法術者、坐擁山門開宗立派者,全數視為禍國邪道,出兵屠戮。四大仙家主力修士盡數折損於深淵一役,剩餘修士不是勢單力薄,便是資質平庸,根本抵擋不了傾巢而出的官兵。

新的變數讓夏侯鏡損毀,投影神識無法再透過法寶,送回原本藍忘機的神魂之中。

如今千年後,方有二名「藍忘機」與魏無羨重遇。

跟著藍忘機和藍湛的導引,魏無羨進入挖開的山體,僅容兩人通行的曲折隧道,到處都用木條和鋼筋打補丁以加固。大約走了五分鐘,隧道變得開闊,魏無羨隨手摸了摸洞壁,沾在指尖的泥土極少,大部分都是岩石,那些岩石看起來甚至是平整的,不似天然形成。

「便是此地。」藍忘機解釋,聲音因緊張而顯得平板。

魏無羨抬起頭,詫異地睜大了眼。隧道盡頭的山體像是人為開鑿過,岩石都被磨平,並且在直立的岩壁上掘出一方一方的凹陷,彷彿保險櫃一般大小,擺放著古老的書卷和木匣,甚至還有一套石桌。是一處藏書庫。

空氣清冷沉寂,渾然不似山洞外燥熱,時間在這裡像是停止了千百年,沉默地守住了這一方書庫。

「為什麼帶我來看這些?」魏無羨站在石桌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冰涼的石桌,他環視周圍,確定自己從未來過。

藍湛卻率先上前,自岩壁角落取下一方木匣。那木盒很長,超過一公尺,藍湛卻舉重若輕般將之放在魏無羨面前,認真地望著他:「有你的東西。」

少年將木盒打開,一架古琴,以及一支通體漆黑的橫笛,靜靜地躺在幾乎風化的絲綢布料上。

對於藍忘機和藍湛一連串追尋過去自己的行為,魏無羨本來是極度抵觸的。

然而,那支纖細的黑笛映入眼簾的瞬間,魏無羨不由自主伸手去碰觸——他的心臟狂跳,耳畔聽見了聲音。

*****

魏無羨站在以鮮血畫就的陣法中央勉力對抗著黑洞,對身旁的藍忘機說:『那深淵是一種力量的凝聚,屬性與我們的靈力相反。惟有以等量的靈力與深淵力量對沖,才能將深淵消滅——大哥、江澄和其他人便是如此……』

『靈力仍不足。』藍忘機按著他的肩膀,將源源不絕的靈力輸予他,助他維繫陣法,阻止黑洞進一步擴散。

他無法休息,腦中不停推演黑洞的能量並透過腳下的巨大陣法調控靈力的輸出。陣法的運轉只要一停止或錯誤,就會引發爆炸。沒有人能接手,他筋疲力盡,再這樣下去,力盡而亡是遲早的事。

藍忘機也心知肚明。

『……藍湛,你想過有一天我們會分開嗎?』魏無羨喘了口氣,低聲問一旁的道侶。

『即使分開,我也不會忘記你。天道輪迴,終有一日我們會再相見。』藍忘機低磁好聽的嗓音落在他耳畔,而他笑了。

『我不會放開你的。』魏無羨篤定地說。

『嗯。』藍忘機輕輕吻過他的唇,手持靈劍,對他說:『我前去深淵處探看。』

白衣仙君轉身欲走。

魏無羨心中一動,突然喊道:『藍湛!我心悅你!這百年來有你陪著我,我幸福得不得了!』

藍忘機回過頭,對他輕輕一笑:『嗯。我也是。』

魏無羨笑問:『你有沒有什麼願望?』

藍忘機微微頷首,旋即道:『我希望……你每天都高興,笑容比日光更耀眼。』

『這很容易。』魏無羨認真地凝視他,難得嚴肅道:『只要我倆一直在一起,我就會很高興。』

『若是我不在……』藍忘機欲言又止。

『那可不行,沒有你,我可是會作惡的。』魏無羨壞笑:『夷陵老祖再次現世,禍害人間。』

藍忘機搖搖頭,『你不會的。』他望著魏無羨乾淨的笑容,心中領悟,那種清朗的印象,是來自魏無羨對這世間的信念。

『只要你在我身邊。』魏無羨皺起好看的眉宇,揚聲道:『塵世間有凡人、善人、惡人、庸人,但只要藍湛你在,像你這樣的人在,繼承你信念的人在,我便永遠不會對世間失望,也不會失控。』

藍忘機沉默不語。

『藍湛。』魏無羨略顯不安地說:『曾經陰虎符被視作摧毀一切的兵刃,引來恐慌和覬覦,但事實證明我們不需要它,它也毀不了世間。』

他看著藍忘機,哀求道:『藍湛……』

『魏嬰。』藍忘機深深凝視他:『我相信你。』

魏無羨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愛戀之心不一定值得讓人自願犧牲性命,但天下大局值得。

他說服不了藍湛,實際上立場交換,他也會做一樣的選擇。

魏無羨目送那抹雪色身影離去,他腦海中持續不斷地推演關閉深淵所需的靈力,心如明鏡地想著:藍湛和他都會死在這裡。

但是能解決這彌天大禍,還諸塵世安泰,值得。

藍湛也再明白不過。

魏無羨閉上眼睛,百多年來隨身不離的黑笛藉著靈力大盛懸浮而起,魏無羨手指輕輕點住黑笛,將自己的記憶、過往……通通封了進去。

接觸到黑笛的剎那,衣著漆黑武袍的秀逸男子隨著一道微光現身,他漂浮在半空中與魏無羨對視,見到魏無羨張大了嘴的訝異模樣,率先笑了起來,擺了擺手。

「是輪迴的我啊。」

他視線越過魏無羨的肩膀,以熟稔的語氣對同樣詫異的藍忘機和藍湛道:「藍湛,你竟未以夏侯鏡重塑我形體,想必做過很極端的決定了?」

魏無羨詫異地打量著黑衣男子,質疑:「我?長得完全不像啊?」

黑衣男子衝他笑得狡猾,興味道:「有兩個藍湛呢,你什麼都不曉得,身子可受得住?」

「握草,是不是你害的?」魏無羨不滿道。

黑衣男子咧嘴道:「我哪料得到藍湛竟然……罷了,待會兒再說。」語畢,他伸手握住魏無羨的手,隨即消失無蹤。

魏無羨發出了困惑的聲音,像是瞬間讀入大量資料的電腦,臉上表情出現短暫的卡頓。

找回前世的記憶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嗎?

藍忘機和藍湛都緊張地望著他。

肉體只是皮相,藍忘機曾經證明過,無論魏無羨的外貌如何,莫玄羽之身、魏無羨之魂,他的心意都不會改變。

但魏無羨對他的不滿,唯有恢復記憶才能解。

片刻後,魏無羨回過神來。他摸著下巴,困惑地來回打量藍忘機和藍湛,口中喃喃道:「竟然連神識投影都輪迴到現代啊……夏侯鏡在哪裡?要幫你合回去嗎?」

他全都想起來了!

藍忘機和藍湛頓時鬆了口氣,兩人上前,緊緊擁住面露微笑的黑衣青年。

「抱歉,藍湛。我鑽牛角尖了。」魏無羨被摟得動彈不得,仰起臉笑道。

「不必道歉,是我太焦急。」藍忘機搖頭,在戀人的唇瓣落下輕輕一吻。

魏無羨親暱地用鼻尖蹭了蹭藍忘機,又往藍湛的額頭落下親吻,才問藍湛:「這是怎麼回事?我把陳情留給你,但你卻沒有用夏侯鏡把『我』的神識造出投影嗎?」

藍湛激動地望著他,片刻後才解釋道:「避塵劍斷,我沒有了兵器。夏侯鏡作為上古法器,足以逆轉因果。我將其煉化為槍兵,斬殺具有帝王命格的惡人,故夏侯槍因逆天而損毀。」

夏侯鏡被藍忘機融煉成兵器,用來破去擁有帝王命格的惡人?

誰?

魏無羨脊背一寒,不敢置信地瞪著藍湛,又看向藍忘機:「你……你殺了武帝!?」

藍忘機神色冰冷道:「武帝亡後,文帝即位。然而仙門退出俗世,已成定局。」

「……」魏無羨張了張嘴:「含光君,狠角色啊……」

魏無羨覺得有點腿軟,但若不是自己堅持不來,這兩人也不會用這種非得把他橫著抬過來的極端手段。現在找誰抱怨都不對,腰痠自己吞。

他乾脆一屁股坐上石桌,小腿輕輕晃蕩,思索半晌,無奈地抬頭來回打量自家面色淡冷的兩位戀人,苦惱道:「你們……唉,違背天道,法器損毀,還把自己搞成了這個樣子。含光君啊,就算這輩子修練再勤奮,把裂開的神魂合一,你也無法在修道上登頂了。」

藍忘機站姿筆挺,態度坦然道:「無妨。」

藍湛更斬釘截鐵道:「修仙的時代已經終結,我也不能算是當年的藍忘機。」

魏無羨嘴唇上揚,看著他的眼睛裡閃過明亮的光澤:「你終於承認啦。我本來擔心你會看不破,執著於前生的牽絆和悔恨,走不出來。」

藍忘機理所當然地向他遞出手:「怎可能。」

藍湛也遞出手:「我生命裡唯一的執念,便是你。」

「嘿嘿,」魏無羨一手搭一個,讓兩位戀人將自己拉起身,壞笑道:「不飛昇啊?」

「不必。」藍忘機和藍湛異口同聲道。

「哎、藍湛。」魏無羨如今心情一片開闊,他以肩膀蹭了蹭藍忘機的肩膀,壞笑道:「如果我的記憶沒有恢復,你打算怎麼辦?剛剛我可是很生氣的。」

藍忘機遲疑片刻,深深看了他一眼。

魏無羨挑起眉,訝然問:「真沒辦法?」

藍湛語氣寵溺而溫柔道:「遇到你,我何曾有更好的辦法?」

魏無羨凝視著少年昳麗的臉,倒吸一口氣。

「啊啊啊藍湛,小藍湛,」魏無羨伸出魔爪將少年強行摟進懷裡,不斷搓揉他的髮絲,興奮道:「你這樣我受不了啊!不彆扭的你實在太可愛了!來來來給本老祖親一個!」

藍忘機:「……」

「啊,都轉世為人了,我們也不再有靈力,就當個普通人,肩上沒擔子、不必夜獵,感覺真好!」魏無羨笑著執起久違的陳情笛,循記憶深處的森寒音調吹起一段召鬼音,本來以為什麼事都不會發生,未料腳下硬土震動,一隻白森森的骨爪驟然破土而出。

藍忘機:「……」

藍湛:「……魏嬰,放下陳情。」

藍湛說完,三人都不約而同莞爾。

「這真是太久違了,夷陵老祖回歸啦!」魏無羨朗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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