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影獨游的鯨歌（6）

「嗚喔喔喔喔！！」

伴隨著一聲哀嚎聲，博士的身體隨著重心不穩而摔倒在地。

測試結束的指示音在耳邊響起。

「這次多活了五秒鐘，博士。看來您已經不會第一時間就被砍死了。」

「哈哈⋯⋯那真是太好了。」

戴著防爆面罩，穿著藍色騎警制服的小巧聲音走到其身旁將博士扶起，博士恢復重心後乾脆隨地而坐，她也正坐在一旁替博士調整訓練參數。

她是合約幹員，騎警格拉尼。她剛完成例行的巡邏勤務，回來方舟上進行補給與身體檢查。

「我其實很佩服妳，當時跟斯卡蒂對峙還能安然無事。」

聽到這話格拉尼只是苦笑回應：

「當時如果她要來的通知早點到，我還能有些心理準備。」

當時的記憶她依舊記憶尤新，她很清楚絕對不是自己實力堅強而是運氣好。最關鍵的終究還是斯卡蒂的手下留情。

「抱歉啊，當時她的行動是凱爾希單獨派遣的。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這件事。」

「沒事，也因為這樣我在那次任務中得到了珍貴的羈絆。也讓我重新認識了斯卡蒂小姐。」

格拉尼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枚鑲有騎兵圖像的金幣，那是在那場出生入死的任務中得到的紀念品。

「也就是所謂的不打不相識吧？這的確是最快的方式呢。」

「想用這種方式跟她交流可是要賭命的，博士。在真人面前請千萬不要嘗試。」

「明白。」

「不過博士怎麼會突然想做這樣的事情？說是來當擊劍運動的練習，但您這越的門檻未免也太高了吧？」

格拉尼的問題其實博士自己也不知道。

他使用了動態模擬器複製了所有斯卡蒂的攻擊動作。想嘗試摸索出斯卡蒂的劍路，但就算找遍羅德島所有高級菁英幹員也沒幾個敢說跟斯卡蒂對決還能全身而退。想當然的，對博士這種體能不足的人來說，無疑地這是種自虐的行為。

但當他意識到這個問題時，自己已經這麼幹了。

在模擬器的介面裡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被狠狠斬開了腰際，轉眼兩個鐘頭了過去了，博士還是沒有辦法撐過30秒鍾。

再這樣下去也只是讓自己更挫敗而已。所以博士需要有實際經驗的人指點迷津。

而這也是博士把格拉尼找來的原因。

「以博士的身體能力來說，撐三十秒已經是極限了。」

「會再更好的。」

「我巡邏的時候聽到其他幹員都在討論後天晚上龍門的安魂夜活動。博士有什麼安排嗎？」

「安魂夜？」

博士似乎聽到了什麼關鍵字而猛然站了起來，突然他感受到一種暈眩感猛烈襲來。

「是龍門固定都會舉辦的夜間活動啊。明明應該是悼念亡靈而很嚴肅的場合，但不知何時完全被包裝成商業活動⋯⋯咦？」

格拉尼的話還沒說完，她便看到博士的身軀已不自然的方式傾倒在地，而比叫喊更快的是接住博士的反射動作。

「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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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割線）

視線一片模糊，湛藍的背景下。

只看的到眼前的少女朝自己靠近，同時歌唱著既陌生卻又熟悉的旋律。

熟悉的銀長髮與鮮血般的紅瞳。

他認得眼前的少女。

「斯卡蒂⋯⋯」

而少女似乎沒聽到似的，不斷逼近。

同時她的手中握著陪伴她出生入死的大劍。

越靠近他才發現，她正在哭泣著。

直到彼此交錯而過之時，他聽到她的呢喃：

「這輩子，我都絕對不會原諒你。

要說為什麼的話，因為我——」

後面的話，不知道為什麼被消音了。

當他要回頭的瞬間，一陣劇痛從他胸口貫穿，貫穿他的長條物體染著鮮紅。

一切發生的太快，他都還沒搞清楚狀況。意識就已經逐漸渙散。

他的眼角餘光只看到充滿自負且獨特的咧嘴一笑。

他是⋯⋯誰？

頓時四周瞬間完全消逝，也包含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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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的睜開了雙眼，映入眼中的是潔白的天花板，他頓時明白自己身在何方，這裡是羅德島的診療間。

剛剛的夢⋯⋯最後的部分未免太過勁爆了。也出乎意料的真實。

博士忍不住解開身上病人袍的扣子看著自己的胸口。

還好，並沒有恐怖的長條物體插在胸口上，它光滑一片完好無損。

這時病房的門緩緩開啟。

「博士醒來了？太好了。有沒有好一點⋯⋯嗚喔！失禮了。」

「醫生都還沒來就先把上衣脫光是在想什麼淫亂之事？」

「不，事情不是這樣的！我剛剛只是⋯⋯哎呀。真的沒什麼啦！請相信我，阿米婭、凱爾希。」

相比阿米婭純潔的反應，凱爾希一臉見怪不怪的熟練拿著聽診器進行聽診。

「你差不多昏睡了八個小時左右，還好格拉尼幹員反應快，立刻就把你扛到醫護所了。你之後要好好感謝她。」

「是呢，那時候我⋯⋯」

「是迷走神精性昏厥，因為某樣因素刺激了迷走神經，導致心跳變慢、血壓降低，進而使供應腦部的血液不足，接著眼前一黑你就失去意識了。是不是呢？博士。」

「大、大概吧？」

博士一陣心虛的撇開了視線。

「正常來說，只要讓你平躺讓血液正常回流腦部就會甦醒過來了，結果你居然直接睡了八個鐘頭。你知道阿米婭有多擔心你嗎？」

「凱、凱爾希醫生不是說好不要說的嗎？」

「對不起，阿米婭。讓妳擔心了。」

「只要博士安然無恙就好了。」

博士伸手揉捏著阿米婭的兔耳朵安撫著，阿米婭原先有點抗拒隨後卻露出了咯咯一笑似乎挺享受這樣的撫摸。

「阿米婭，時候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我有些事情要跟博士談。」

「我可以旁聽嗎？」

「不行。」

「我可以嗚著耳朵。」

「不行，快回去吧。」

「那⋯凱爾希醫生不可以欺負博士喔。」

「我儘量。」

「博士，請好好休息。」

阿米婭走之前還回頭看了我們一眼，博士微笑的揮著手表示自己沒問題。

阿米婭也投以微笑後離開了病房。

現場只剩博士與凱爾希，沈默了一會後凱爾希開口：

「你睡也睡夠了，那我也要說說正事了。」

「我洗耳恭聽⋯⋯噗嗚喔喔喔！」

博士話還沒說完，他的耳朵就被凱爾希揪了起來。

「你完全沒把我的勸告聽進去，結果陷入心流狀態導致一連串的連鎖效應同時發生。」

「心、心流狀態？」

「就是一種將個人精神力完全投注在某種活動上的感覺，心流產生的同時會有高度的興奮感及充實感。」

「那⋯⋯」不好嗎？這句話博士還沒說出口，就被凱爾希打斷。

「也因此讓你完全忽略自己的身體狀況，導致今天的倒地昏迷。看數據就很清楚了，從我給你鑰匙之後的五天裡，你居然睡不到20個小時。你是嫌我工作不夠多是不是？我要沒收鑰匙！」

凱爾希鬆開拉耳朵的手，直接到旁邊的掛衣架上摸走了博士上衣口袋的鑰匙準備轉身就走。

博士見狀雙手抓住凱爾希的肩膀半哄半拉的哀求著。

「是我錯了，凱爾希。請不要沒收鑰匙，我的資料都在哪裡。我下次不會熬夜了，請原諒我。拜託啦。」

這樣子狀態持續了一陣子，不知道是厭煩了還是覺得博士實在太吵了，凱爾希突然轉身握住博士的雙手，以為自己要被痛毆的博士下意識的低頭閉上了眼睛。

但過了許久，沒有發生想像中的痛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溫暖的觸感。

讓博士忍不住輕輕抬頭，不看還好一看不得了。

凱希爾她只是把額頭靠在博士的雙手，還利用垂下來的頭髮遮住自己的臉。

「好好的⋯愛護自己好嗎？ 你已經⋯⋯什麼都不記得。我不希望你連這些都失去了。」

凱爾希的話充滿著憐惜。這讓博士充滿了愧疚感。博士輕輕回握著凱爾希的手摸訪她剛剛的動作說道：「凱爾希，有妳真好。」

凱爾希愣了一會兒，隨後立刻抽回手將博士往後一推。

「⋯⋯好了！你要握到什麼時候？給我好好靜養，鑰匙一樣沒收。」

「欸？」

「不接受反對意見。再執迷不悟我封了哪裡。」

「⋯⋯好啦。」博士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鑰匙被收進她的口袋裡。

「後天⋯⋯你是不是約了斯卡蒂去龍門？」

「是啊。」

博士原先只是一愣，但也馬上回應。

「你的計畫如何我就不問了，我也沒興趣知道。我只再提醒⋯⋯自身安全為首要。」

就是嘴上不饒人，動手比動口快。但始終都是如此的關心自己。

想到這博士打從心底的感到高興，並且回應：「當然，我還想一直與凱希爾以及大家一起看著每日的太陽升起。」

博士說的同時發現凱爾希用一種如臨大敵般的眼神看著自己。她淡淡開口：「可露希爾跟你說了什麼？」

「嗯？沒有啊，因為被她知道我約斯卡蒂出去，反被推銷了一堆東西。怎、怎麼了嗎？」

博士的回答並沒有帶點遲疑，只是被凱爾希那突然變得異常的態度感到不解。

「晚點我會送點吃的過來。好好休息吧。」

沈默幾秒後，凱爾希收回了剛才的神色離開了。

博士持續看著凱爾希離去的方向。

不知為何他感覺到，凱爾希轉身的背影，有那麼的一點落寞？

還沒思考出比較合理的解釋時，門又再度的開啟了。博士才正要稱讚凱爾希的效率果然很高的時候，卻發現來的人並不是凱爾希。

是斯卡蒂。

是凱爾希解除了探視的權限了嗎？

「好點了嗎？博士。」

她將大劍放在一旁走近關心著。雖然這樣一直盯著對方的臉有些失禮，但不管是夢境還是現實，她的美麗容貌依舊讓人印象深刻。

「沒事的，明天能正常上工。」

「那就好。」

習以為常的簡短對話，但現在不同的是博士的心境，他一定要趁著現在一次說清楚。趁自己還有勇氣的時候。

「斯卡蒂。」

「嗯？」

「我得坦承。我搞錯了一件事。」

「是什麼事呢？」

「後天邀請妳去龍門的活動是「安魂節」，並不是感恩節。是我搞錯了。」

「這樣啊，所以？」

「所以，我想現在再重新邀請妳一次。斯卡蒂，妳願意跟我去趟龍門參加「安魂節」順便去附近的海邊走走？」

博士說完這句話後，發現自己心跳跳的飛快。他知道自己內心還是有一點害怕。

「好。」

他聽到了她的首肯，哪怕那只有一個單音字。博士還是暗地裡鬆了一口氣。不過下一秒⋯⋯

「博士好像沒有很高興的樣子，反倒像是鬆口氣？」

聽到斯卡蒂這麼說，博士下意識的往自己臉上一摸。這讓本來藏的很好的心情寫照直接曝光。

自己終究還是只能坦白了。

「因為我擔心自己的魯莽會讓斯卡蒂感到不愉快甚至感傷⋯⋯對不起。」

博士並不是害怕被拒絕。而是深怕自己的魯莽讓好不容易建立的連結付諸流水

當然，博士不排除是自己面對斯卡蒂時就跟面對凱爾希一樣，無法隱瞞也不想隱瞞自己的內心。

錯就是錯了與其拐彎抹角，不如一次說清楚。

結果博士的坦白換來她難得的輕笑聲。

「咦？」

「原來我在博士眼中是這麼怯懦的嗎？」

「咦？不是這樣的。妳可是我們羅德島最強的幹員啊。」

「真的嗎？」

「對！斯卡蒂最厲害了。」

「那博士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麼呢？要道歉的話。」

斯卡蒂的話，讓博士腦中浮現當時讓人臉紅心跳的深海禮儀。

漸漸攀升的心跳與漲紅的臉頰已經告訴博士，那並不是夢、更不是幻想，而是真實存在過的現實。

「可、可以暫時不道歉嗎？」

博士小心翼翼的低聲說著，絕對不可以把深海式致歉禮儀當成常態，起碼博士自己不允許。

或許是明白博士的顧慮，斯卡蒂也沒堅持。

「好吧，可以暫時擱著。不過要酌收利息。博士，賞金獵人是不接受沒有利息的拖欠的。」

「那我是不是要先拿個什麼⋯⋯啊，我的外套還掛在旁邊⋯⋯呃。」

博士垂下頭想從上衣口袋掏出什麼時，才發現自己還穿著病人袍正抬起頭時他呆住了。

因為自己的唇被斯卡蒂的雙唇輕輕相接著。

與致歉禮儀時的舌尖相觸相比，這次只是蜻蜓點水般碰觸一下後就快速的分離了。

「這只是利息的一部分。後天見。」

斯卡蒂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背起大劍離開了病房。

留下了驚魂未定，思考已經錯亂的博士。

簡短的回答，讓人摸不著頭緒。

但博士相信裡面寓含了其他意思。

是對海的期待？

還是參與安魂節一事？

又或者是與自己一同單獨出遊的緣故？

不管是上述何者又或者以上皆非。

博士確實與斯卡蒂定下了湛藍的約定。

哪怕前方是前途堪憂、步伐蹣跚的未來，最終得到回報的是堅持走到最後的自己。

而博士目前想到第一個問題就是⋯⋯

「⋯⋯後天我該穿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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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露西爾，羅德島幕後開國功臣之一。

自稱“42星幹員、羅德島艦船可靠性工程師、羅德島號SUPERVISOR偉大的系統工程師、卡茲戴爾百強美少女、開源軟體的倡導者。

除了以上種種之外自稱還身兼採購中心老闆之職。

而今晚有位稀客上門，有顧客光顧這件事本身是應該讓人高興的。

但如果是平常根本不會來的人，再加上是打烊前的這些要素集合起來等於就是各種不可告人的陰謀詭計。

但可露西爾沒有因為這樣而有任何怠慢的意思。

「歡迎光臨，斯卡蒂小姐。需要什麼日常用品嗎？是需要磨刀石？還是投擲用飛刀？或是迷昏藥⋯⋯啊，那個要跟凱爾希醫生申請才有呢。還是⋯⋯⋯」

「服裝。」

「服、服裝？」

「我要一套外出的服裝。要正常不突兀的。」

「這樣的話⋯⋯嗚哇。」

啪的一聲，一個沈甸甸的布袋放在櫃檯上。

「服裝跟諮詢費。我不懂服裝，我需要有人幫我搭配。現在就要。」

可露西爾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布袋內容物，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抱在懷中。雖然重的感覺腰椎要受傷了，但這些都值得。

「絕對讓您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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