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冲突

经过了第二次麻醉之后的我，再次醒来时候已经难以保持非常清醒的状态了，就像是下午黄昏时睡觉睡多了，起床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里，想继续睡，但是大脑告诉我不想睡的状态。的确，我第二次醒来之后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我没有说话，耳机里也不再传出来什么声音。

就在我的注意力慢慢凝聚到一起时，车子却停下 来了，说实话，因为被麻醉时间过长的缘故，那个时候的脑子是浑浑噩噩的，可能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但是当车门打开的那一刻，一股冷风吹进，好像久违了一样的空气，随着胸部的吸入动作，肺开始降温，我也慢慢回过神来了，那些人提着我的胳膊把我扶下了车，而映入我的的眼帘的是一座大的离奇的废弃工厂，车子已经开进厂房里了，周围都是上了锈的机床，与大型机械，像极了电影里间谍秘密约会的地方。当然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接下来绝不能发生什么好事。

那几个武装人员把我推搡着到了厂房里面，此时我才察觉到这个厂房是如此之大，它的高度在7到8层楼左右，却没有分层，可以看到高高的天花板，长度能有200多米，四周的墙壁上也有几扇大窗户，阳光透过洒进房内，使那些机械看上去更加老旧。机床，机械等布置的不算太满，但是也不是很空，有的机械个头很大，让人看上去有些毛骨悚然，再加上这里的气温比外面要低，我不禁打了个冷颤，那股宿醉感消去了一半，注意力也恢复了一些，紧张感自然上升。耳机里依然没有声音。

在前进了几十米之后，他们不再推着我向前走了，此时我才观察起他们的队列，我不是在最前方的，而是中前方靠右的位置，斗胆回头看了看，还好没有挨枪托，那个之前在医院里带着眼镜的人在后面，看到我回头礼貌性地微笑并冲我点了点头，但是这丝毫没有减轻我现在的压力和不安。

“计划执行。”耳机里突然传出这么一句，紧接着我的左膝盖窝就挨了重重的一脚，本来我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这一下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同时我的左太阳穴也被一个冷冷的东西抵住了，不用看也不用猜，就知道这是枪口。

虽然是在如此情况下，我的脑子并没有停下来，我也差不多能知道，我应该是个诱饵，人质，把若流引出来的重要工具。

我听见了轻微的咔哒的一声，估计是保险打开了吧。汗开始渗出流下，千万思绪缕过我的脑海，要死了么？若流会来么？她为什么骗我，还活着？为什么，非要是我和她摊上这种事情！我开始抱怨起来，而时间此时感觉过得很慢，周围的安静压抑着我，我都快崩溃失声大叫了，就在我刚刚张嘴打算大吼的时候，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把周围的压抑扫空，同时气氛变得紧绷，我的身躯也随之一震，不得不说这声音太响，吓了我一跳。

右边墙上一扇窗户碎了，看着像是一只大型鸟类狠狠地撞到了上面，那只鸟撞碎玻璃之后并没有跌下去，而是站在附近的机械上，头转过来盯着我们。

“原来如此。”耳机里的声音说。

紧接着我听到了一阵嘈杂，是群鸟拍打这翅膀的声音，由远及近。随后那扇破碎的玻璃外面出现了一大群各种个各样的鸟类，它们聚在一起，直飞而下，飞到了我们的对面，那群鸟开始打旋而后慢慢地都停下来，站在地面，随着鸟的密度减小，里面的一个人影开始显现，当那些鸟都停下来的时候，它们都融化了，变成了银色，慢慢向中间聚集，变形成了一个椅子，其余的液体继续在地面静止。中间显现的那人很自然地坐在了上面，正是若流，她穿着一身平常的衣服，或许是拟态出来的，把右手放在银色椅子的扶手上，拄着头，以一种自上而下的眼光俯视着我们，椅子稍微上升了一些，却不是很高。

我激动地想站起来，左肩膀却被强有力地按了下去，同时冰冷的枪口向我的太阳穴施压，我的脑袋被顶得歪到了一边。

“你们还是有办法找到我。”坐在椅子上的若流说，这语调明显比平时低沉，她只有在极其认真严肃或者生气的时候才这么说话。这时我也发觉了，她的声音也是通过耳机传过来的，她黑进了频道吗？她现在能做到如此的地步吗？

“是的，梁若流小姐。”那个有礼貌的男人继续着他的平静语调。

“无聊，但有效。”若流的声音我听着发颤，“他毕竟还是重要的一环。”

“那看来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

“但是我不觉得你们可以达到你们今天的目的。”

“我们的目的看来您已经知道了，那我可否问一下你的目的呢？”

“哼。”若流用鼻音轻蔑地吐出一口气，“我的目的，自然是做出改变。我觉得这个世界不适合我，所以我要把这个世界，变得适合我。”

我几乎不能控制我自己了，此时更像一个无关的人在看一场电影，他们都对话远超了我的意料范围，梁若流她到底是怎么了？改变?变得适合自己?这是什么鬼话？我此时想质问，但是却无法说出口，就像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许久，我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什么啊……”我小声嘟囔了一句。

“哦?”那个有礼貌的声音在耳机里提出了疑问，“怎么改变?”

“我即是世界，世界即是我。我要把世界都变成我的，从而成为唯一的存在，进而重塑这个世界。”

“真是危险的发言呢。简而言之就是要把整个地球都变成你的东西吗？”

“是的，我成为了世界之后，我就知道这个世界所有的秘密了。当我知晓所有之后，我就会成为这个世界的神。”

“知晓一切，知晓所有。但是一个神明，怎么能不知晓自己呢？”

“无妨，我只知道这个世界的所有即可，这一点我是可以做到的。”

“那重要的一环是指……”

“最好的是要留在最后的，他是我不能干扰输出结果的一个存在，最后的最后，我要把他变成我的。”

果然，那天我的第六感是对的，她在我的身上蔓延，可能就已经有这个想法了。

“什么啊……”我又嘟囔了一句。

“不必感到奇怪，等你我相连之时，你自会知道一切。但是现在……”

梁若流说着，她的眼光落在了我这边，看着她的眼睛我打了个冷颤，随即我的脚下一震，像发生了一起小型的爆炸，地面被崩开，我吓得叫了出来了，旁边的那个士兵被炸开了，所幸的是他并没有因为突发事件而扣动扳机，枪没有响，随着我眼前的无数小石块落地，我看到了一层玻璃一样的东西在我周围形成，逐渐变成一个球形把我困住，是什么机关吗？

“现在要先保证你的安全。”若流说完了这一句，我也差不多弄明白怎么回事了，是她给我准备的保护罩之类的东西。

“无妨，”那个男声并没有惊讶，“我们暂时不对他有所行动。”就好像之前预料到那样，那个被崩开的士兵也没有采取什么行动，而是继续持枪站立。

“第一方案，启动。”耳机里那个男声说到。突然周围那些上了锈的机械开始活动，就像是变形金刚一样，机械不停地运转变化着形状，而于此同时建筑物的四壁开始降下金属的墙壁，这是一个巨大的机械设施，只是伪装成了废弃工厂而已，这是一个陷阱，而我正是饵。

若流继续坐在银色的椅子上不为所动，任由那些大型机械随意活动，只见有几个巨大设施通过金属的支柱滑动到她的上方，并开始发出噪音，那不是一般的噪音，而是由肉眼可见的震动波，我下意识地想捂住耳朵，才发觉身上的绳索已经松了，一挣就断，却发现还带着耳机，而且传入耳朵的噪音不是很大，可能耳机有一定的屏蔽作用，虽然身体已经开始发震了。若流则很脆弱地被震碎了，或者说震散了，变成了银色液体融化到下面，因为她是处在几个机械设施的中间位置，四处的冲击波都对准了她，因此融化之后的液体也没有平静，而是如同沸腾一般四散迸溅，可是没一会液体开始在震动中聚集，仿佛已经习惯一样，而后迅速地从液体中伸出了几把银色长刀，很精准地刺中了冲击波的发送设施，紧接着是设施闪出电火花，被破坏，沉默了下来，我的身体也不再震动了，但是感觉不太舒服。

银色的液体也恢复了平静，中间开始出现一个拱形，就像有人弯腰在站起，若流重组自己又出现了，颜色也变成了正常，脚下是银色液体。

“不错，算用了点心，震动频率与振幅一直在变，没有规律，但是我的适应性更强一些。只要跟着改变频率差不多就行了。”

“Change.”那位看着像博士的人做出了回应，坏掉的装备突然变形被传送走，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堆看着复杂的机械，这次也很明显，是发电装置，我亲眼看见若流的周围开始出现闪电火花，噼啪声另我的汗毛孔发炸，若流身上开始变成金属银色，是受到影响了吗？

“电，流……高压电么，确实，有作用。”若流的声音开始听着模糊不清了，我咬着下嘴唇，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保护罩里。

“确实……可以干扰……减缓……”这一次她的声音正常了一些，只见她举起右手，掌心处开始变红，像是被高温熔化的金属，高温在右手蔓延，几秒整个胳膊接着左手一甩，整个手臂散开了，像碎屑一样飘在空中，紧接着，就是一场爆炸，是银色闪光的爆炸，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的爆炸规模不算大，没有波及到我们，但是足以炸毁她身边的发电装置，她自己当然也受到了爆炸的影响，银色的液体被炸散，地面也出现了裂痕，但是随着烟快速散去，那些液体已经很快地向中间聚集，由小滴聚集成大液滴，再聚集成银色的水洼，而后若流的人形又从液体里站起来，细节变化很快，恢复如初。

“精彩。”男声说到，“尽管在如此高压的环境下，依然变化自己身体内部组成，把电流的热量导流聚集在一个地区，接着又制造出碎屑状态的镁，引发尘暴。但是我相信，您有更有效率的办法吧，这是在陪我们玩么?”

“永生的感觉，你知道么？”恢复原状的若流缓缓地说，“当我得知现有的方法全都都无法伤害自己时，就会开始寻找能够伤害自己的方式，爆炸是我一开始想到的方式，但是将自己破坏成碎片之后，我能感到自己被破坏，但是感觉不到疼痛，这个时候我感到一丝遗憾，虽然我可以在人类状态下对自己的身体进行调控，在没有伤口的情况时感受疼痛，但是那只是人类，或者说作为生物的疼痛，我想感受我自己的疼痛，但是最多的感觉是被破坏，或许那就是疼痛吧，散落的我重新融化聚集，其实也是生物本能的表现，就像伤口会不会因个人意志而不去愈合，我自己重组自己是自发的，本能的，于是我开始在爆炸之后压制这种本能，要知道在最开始的时候，重组我自己，是我最渴望的也是我学会的第一件事情，要反抗这种本能，很难，不像控制人类状态下的自己，那是与自己的最基本的意志做斗争，活下去的意志。终于我成功了，我发现自己还活着，而且，还发现了另外有趣的事情。”

奇怪的是这些人并没有打断若流，只是听着她娓娓道来，我也静静地听着，但是或许，我已经不想称眼前的这个人，或者生物，或者是什么东西，为若流了，只是它现在拥有着若流的外表，若流的声音，若流的记忆。

“哦?您是在说，您是无法被杀死的么，是变相劝我们放弃么。”

“是证据，克服了生物本能的我，拥有了超越生物的意志，这就是向神迈进的一步。”

“神么，或许真的存在，或许连我自己也承认着神的存在，但是我认为，绝不是您。Change!”

随着这一声命令，机械装置又开始变化，若流则突然变成了一股液体，由地面向上窜去，像蛇一样缠住了一根正在变形的机械横梁，那速度太快了，但是那些士兵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甚至连动也没有，我开始怀疑这些士兵的效率和心理素质了。银色开始在机械上铺展，不一会那上面的机械就开始冒出火花，像是短路了一样，很快银色液体全部渗入了机械里，表面上就看不见了，而其他位置的机械也开始出现故障和火花，在半分钟左右的时间内，那些显现出来的机械，看样子是全部报废了，而后从机械的缝隙间开始渗出银色的液体，流到或滴落到地面上，再次聚集，成形。

“这个设施的地下居然还有装置，从供电量来看，应该很巨大吧，我也有些好奇可是短时间内你们可能用不了那个东西了。”银色的椅子又变形出来，若流接着坐了上去，“我猜可能是告诉旋转的涡轮机，保持我散碎的液体状态吗？或者是加热装置使我到达高温的极限?无用的，我有足够的破坏力，也有足够的防御力，如果可以的话，黑矮星的密度我也是可以达到的。”

“我并不怀疑您刚刚说的话。”博士一样的人说，“破坏力是有的，防御力也是有的，但是现在有限制条件。”说着他用手指了一下我，“我想在这样的破坏力下您不敢完全保证他的安全。”

”那种破坏力已经没有必要了，现在我可以高效率地解决掉你们。”若流向前伸出右手，变成银色，掌心升起一个金属球，金属球慢慢再升起脱离了手掌，突然开始分裂，变成两个小一些的金属球，然后是4个，8个……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分散成不计其数很小的金属球，她放下手，那些不计其数的小金属球散开来，开始在空中旋转飞行，而那些士兵依然没有行动。紧接着小球的飞行轨迹突然变化，雨点一样地向我们飞来，金属球开始在人群之间破坏，并以肉眼很难看清的轨迹快速飞行着，它们穿过一切阻挡它们的物体，就是那些一身黑色的武装人员，但是当我细看时，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飞行小球的破坏力巨大，但是好像穿透那些士兵很难，很快士兵的衣服也出现了破洞，是因为冲击力，就在我很疑惑为什么没有血出现时，破洞下面的情况另我打了一个寒颤——那衣服下面明明是棕黑色的机械！

那些武装人员，居然，都是机器人！怪不得在释放催眠气体时他们不加防范，怪不得刚刚若流在设置保护罩时那个士兵没有误触扳机，原来都是100%按照命令执行的机器人！

“EMP装置启动。”耳机里又传出声音。

EMP实用装置?非核的吗?他们已经有这种东西了?

来不及多想，只见那些快速飞行的金属球突然慢下来然后都掉落在地上，奇怪的是没有融化也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小金属球，并没有向若流的方向聚集。

“既然高压电是有干扰作用的，那么我想，EMP对您的远程控制也是有作用的。”

“我猜到了，你们可能不是生物人。”若流则回复了这么一句。

“是的。”

“那么事情或许会简单一些了。”说着若流又变成银色，想要变成液体。

“容我提醒一下，您想像之前那样进行破坏吗？我不建议这么做，因为他们体内是有核反应炉的，一旦被判为无法行动之后核反应速率的限制会立刻解除，如果您直接去破坏反应炉的话，也会引发这样的后果，当然这是一个协议，现在已经生效了，或者说在我执行这项命令时已经生效了。您可能不会有事，但是我刚刚说到的莫神顾先生，您可以保证他的安全吗？”

若流仍是银色状态，没有动作，也没有发言。

“您是在想着先同化我然后以我所知道的东西再解除协议或者说擒贼擒王么？您可以试试。”

我此时也才注意到，那个时候的金属球风暴，既没有波及到我，也没有伤害到那个博士，不知道为什么若流没有那么做。

然而这时若流抬起左手，突然手臂变成了细长的利刃，正对准那个眼镜博士，他们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士兵，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特意安排的，直接插入了他的胸膛！速度是如此之快，我甚至没有看清手臂变形的过程，然而博士的伤口处并没有血流出……想到这我头皮开始发麻了，只见他笑着把白大褂解开，露出了胸部，果然也是机械。

“我们是一样的，我是一名人工智能。顺带一提，我们是有电磁波屏蔽装置的，包括随时可以了解状况的莫神顾先生佩戴的耳机。”

若流的利刃收了回去，变形回了手臂。

“我也不只是存在于这个驱壳里，我想您也是明白的吧。在破坏力不够的前提下您无法消除我们，消除我们也有同样的危险，但是我们的装置是可以恢复的，地下的机械稍后也是可以启动的，这是一个完全的封闭空间，我知道您可以同化，但是根据物体的性质不同速度也会不同，脚下的地面您也在偷偷同化吧。同化了多少呢?恐怕速度不是那么快吧，而现在的我们看似处于被动，而真正处于被动的，是您。”

“是在劝我放弃么？可笑。我说过的吧，最好吃的留在最后，但是那最好吃的也是吃的，什么时候吃掉，也没有太大关系，你们以为他在就能限制我的破坏力，那为了我的目的，他，也是可以先享受的。我知道现在你们的设施暂时都坏了，就剩下你们手上的枪，既无法威胁他……”

“莫神顾先生，这是若流听不到的语音，若流已经要同化您了，但是我判断您并不是自愿的，您已经感受到腰间有一个武器包了吧，里面是一把9mm手枪，弹匣里有子弹，保险打开就可以射击了。”就在若流话说到一半时，我的左耳机突然传出这样一句，确实我的腰间一直有个东西，不过外面发生的事情太震惊，我都没有注意到，而外面若流的发言我也听得一清二楚。

“也无法阻止我，你们有EMP可以消除我的远程控制，所以我打算亲自动手，那个保护罩也是我做的，所以，只要我接触到他的保护罩，我就可以很快速地同化……“

“来啊！试试啊！”此时的我情绪终于爆发出来，我左手拿着刚刚打开保险的手枪，指着我的太阳穴，紧紧地咬着牙关，大声喊了出来，“神明大人！”眼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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