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明日方舟│浮梅]普通日子 03

[db:作者] 2025-07-19 02:22 5hhhhh 3090 ℃

03

文章時間軸分別:

浮(9)梅(9)→浮(10)梅(10)→浮(17)梅(17)

(1)

  他無由的感到氣憤,與他同歲大不過幾個月的孩子竟然一點也沒有反駁母親嘴裡的那些話,更甚和他在電視劇看到的,再婚家庭孩子們糾結自己的親人被分享而彼此針鋒相對的修羅場景簡直不一致,名叫浮士德的小男孩順從過頭了——如果他沒看漏,在母親說完那些自私可笑的請求之後,浮士德甚至微微點頭,彷彿真心同意他母親的說辭。

  太——太奇怪了,這人是怎樣?梅菲斯特瞬間噴發的火大情緒一掃稍早時見到浮士德的喜悅。他情緒一向來來去去,說風是風,說雨是雨,難聽點就是陰晴不定小家子氣,興致一來遷怒他人簡直家常便飯的輕鬆愜意。

  

  他倆的對話以一種令人不快的方式開場。

  「哼,不過就是個裝乖的小孩。」

  

  他出口前斟酌數次,揣想怎樣精準激怒他人,他完全承認,他就是惡意挑選用詞。結果成功激怒的倒不是眼前高出不了他多少的沈靜孩子,反而是另外兩個大人。

  母親被他的話弄得怨怒不已,他順著她的話反唇相譏,他盯著母親精緻的容顏皺起,她看來很擔憂長期飯票跑了,梅菲斯特不由得在內心冷笑。

  一不做二不休,他乾脆提油上火。

  他拿起手邊的湯匙敲著前陣子學會的歌詞旋律,意圖製造出更加麻煩的場景——不受控制的孩子在餐廳吵鬧不休,最終被經理給攆出去。

  主要針對對象則出乎他們三人意料之外,他似乎完全不被他那番說詞給弄亂步伐,表情一貫地沈靜,簡直活出一番老人意味。浮士德抽走他拿在手裡的湯匙,將它放在它應該安身的位置。末了,,口齒清晰、緩慢但堅定地說。

  他不能這樣,會吵到別人。

  全程一氣呵成,不拖泥帶水。

  「你管我什麼啊——!?」

  梅菲斯特對浮士德不按牌理出牌的舉動弄得氣不打一處來,他不揀選詞彙了,腦裡有什麼難聽的詞語都盡情地從齒縫迸出,他也沒興致維持他向來欺人的形象,本來他就不是什麼好孩子,況且面前這孩子才大他幾個月,理當跟他一樣頑劣吧,怎就順了母親的意擺出一副兄長的面孔,賣什麼乖啊?

  然而浮士德再次出乎所有人想像,他完全不在意他說的那些難聽話,只是出手摸了摸他柔軟的髮,讓梅菲斯特一時灰頭土臉,思考完全挫敗的當機。  

  

  「你很乖,我們以後一起吃飯吧。」

  整場飯局劍拔弩張的氛圍截止浮士德的這一番話,不只確認,也奠定他們將會是兄弟的結果。

  因浮士德那句話所透露出的意義,他的母親懸著的容顏舒緩了,未來的新父親同樣一副放下心的表情,但最莫名其妙的是周遭人在聽見浮士德那番話之後此起彼落的吁喘。

  至於他本人,則處於二次震驚中。

  當時的梅菲斯特尚且不曉得浮士德所述的一番言辭並非客套話,而是真的將來臨的事實。假若他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他必定會竭盡所能地進行最後一絲反抗。  

  梅菲斯特從深眠裡悠然轉醒,他的意識仍有些遲鈍。

  充斥在耳裡地滿是蟬鳴大放的嘈雜,暑假最後尾聲拖著炎熱炙光,捎來夕幕將至的信息。

  他記得他本來在寫學校交待的最後一點作業,但開著空調的客廳涼涼的很舒服,使他寫著寫著不知不覺就伏案睏去。

  又過了幾分鐘,總是算清醒許多。

  他眯了眯眼,舒展四肢,披在身上的小薄坦從他肩上滑落,梅菲斯特甦醒過來的眼神落在那件毯子上,小薄毯有著甜甜圈造型的小獅子圖案,煞是可愛。

  在他七月感冒康復之後,浮士德對他更加就一板一眼,尤其是在飲食方面,控制的不容異議,嚴格的半死,可他每兩週會固定買些讓人開心的點心給他吃,那件小薄毯就是他買知名連鎖甜甜圈店時用點數加價換購而來的。

  他見過圖案之後不吝地嘲笑浮士德,說他實在幼稚極了,只有心智不成熟的小鬼才會喜歡這種小獅子毯子——相當程度地忽略他跟著他去店裡買甜甜圈時,好幾次把目光放在那黃澄澄的圖案上的事實。

  那件毯子方才就披在他身上,毯子受過陽光長時期曝曬而來的味道讓他在冷房裡睡得十分安穩。

  他臨睡之際沒有想過要去拿保暖的遮蔽物。

  他向來嫌棄去拿那些東西,麻煩死了,想睡就睡啊,他可是有小孩子的特權呢。他總這樣認為,反正嘛,小孩子體溫高,不需要再額外保暖身子,大不了就生幾場感冒,發發高燒也就了事。

  因此,他身上這個毯子十之八九是浮士德收拾好廚房後,進入客廳時見他睡著,便從收著寢具的櫃子裡拿出來蓋在他身上吧。

  為什麼,為什麼浮士德要這麼照顧他呢?他們又沒有血緣關係,且他的媽媽還搶走他的爸爸不是嗎?照理討厭他才正常。浮士德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從他們初次見面時他所說的每句話都與其他人都不同,不期然地,他思起那句話來。  

  『你很乖,我們以後一起吃飯吧。』

  梅菲斯特紛快飛轉的思緒一時竟有些五味雜陳,他好像懂了什麼,可同時,他也沒弄懂自己到底理解了什麼。

  他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音,是浮士德回來了?他不做它想地蹦跳到玄關,正好對上門打開的那雙始終沉默、但擁有非常純暇色彩的眼瞳。

  「歡迎回家!」

  他非常直覺的向採買好晚餐材料後歸家的人送上一句他以前都用不上給母親的話,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說出,可他覺得他這樣是沒錯的。

  「……嗯。」

  見到浮士德神色,梅菲斯特愣了下,那一貫沉靜的人情緒竟像石子投入水時泛起漣漪。一如他們在餐廳初次照面那樣,處於接近落日地逆光之下的浮士德臉上浮現了一個淺淺的、令人感到舒服的表情。

  「梅菲斯特,我回來了。」

(2)

  一年總有一天令浮士德感到無端的沮喪,每當抑鬱如期而至,他只想靜靜地縮在某個黑暗的地方,沉默地等待那個日子結束。

  而今年,那個日子在他不需要去學校的時候抵達。

  週末清晨醒來時,他被淹沒在灰暗的情緒裡。他渾身精力被抽乾地躺在床上,無以名狀的疼痛哽在他喉裡,卻被他生硬地壓回心底最深處。比起情緒,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優先執行。

  他得起來幫梅菲斯特準備早餐。

  他記得九歲時家庭醫師某次檢查梅菲斯特因夜裡驟然發燒的狀況後,語重心長的諄諄交待,他的弟弟梅菲斯特先天體質差勁,加上長期營養不良,表面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問題,但實質身體各方面的素質都算不上好,抵抗力完全不足,導致只要一換個氣候,身體就經不起折騰地鬧起病害了。

  是啊,浮士德很同意家庭醫師說的,梅菲斯特那麼瘦弱,連他都能輕易抱起他的身子,讓他生氣地用著小小的足離地好幾公分亂蹬。

  醫師沈重地說,他得多吃些營養的食物補足才行,否則病只會多不會少,長此以往,說不得會落下嚴重的病根,到時就為時已晚。

  家庭醫師的那番話陡然使他想起母親永恆睡去的蒼白場景,想起怔怔遠望青煙散去從胸口碎裂的痛楚,他就有些慌。

  不行,梅菲斯特是他的弟弟,是他好不容易擁有的弟弟,梅菲斯特得是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才行。浮士德掙扎著起床,天氣又處在要轉換的時刻了,要是他不盯緊,由著他胡亂吃著零食當正餐的話,難保不會再害病——今年夏天的時候,梅菲斯特又病奄奄躺在床上,儘管不像去年那樣令他膽顫心驚,時不時地一直握著他溫熱的掌心確認他的脈搏心跳,可也足以夠使他駭怕,駭怕這精緻小巧的孩子會離他而去。

  所以,即使這種日子襲來,無數幽暗的情緒攀附著使他呼喘不過,他仍然得起來幫梅菲斯特準備早餐。

  畢竟,梅菲斯特是他的弟弟,得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才行。

*

  梅菲斯特坐在飯廳的椅子上,心情無比愉快地吃著昨日浮士德晚上做好並放入冰箱冰鎮過的焦糖雞蛋布丁。

  他用小湯匙從最底部舀起一口熬的接近褐色的焦糖往嘴裡送,從舌頭味覺傳遞而來的甜膩讓他開心不已地晃著小腿。

  直到他舔完最後一口,他赫然發現平日總會出現的制止聲從一直都沒有出現過——浮士德總是說,正餐前不准吃點心,會吃不下飯的。

  梅菲斯特頓覺怪異,家裡平日雖安靜,可仍有人生活的氣息存在,但此刻迴盪在家裡各處,竟彷彿是另一個人不存在那樣的靜謐。

  浮士德應該是在的,他毫不懷疑這點。雖然今天早上他睜開眼時,還有些奇怪平時老愛在六點就叫醒他的人竟然放任他晚起。可漱洗過換好居家服出了房門時,他就從聞到從廚房傳來如同以往浮士德準備好的餐點香味。相處第二年,他已經很適應每天早上起床應該要吃早餐的這件事情了。

  平常浮士德會跟他一起吃,可也常會去忙別的家事不跟他一塊吃,因而他就沒有察覺到為什麼在廚房的餐桌上只擺放著一份給他的早餐,並且應該在的浮士德不見蹤影。

  莫非是在跟他玩捉迷藏嗎?浮士德是躲起來的孩子,而他是吃飽喝足的鬼?他歪歪頭,不能很好的思考這些和家裡過度安靜有什麼關係,他只是順從直覺的想,他得去找找浮士德,鬼不都總得去找出藏起來的孩子嘛。今天是什麼日子呢?浮士德竟然會跟他玩遊戲?完全不認為自己想法邏輯越來越偏差的梅菲斯特不禁有些開心,哼起這幾天學起來的歌詞。

  他樂滋滋地從椅子跳下來,將自己吃完的餐具往流理台放去。流理台內還有他稍早食用過的早餐盤子,白色磁盤上掛著不少水珠,那是他打開水龍頭洗手時殘留的。

  反正總是浮士德在洗碗,他想,堆上新的一個也沒所謂。

  他把家裡各處的門都打開看了一遍,從一樓到二樓,從陽台到曬衣房裏的烘衣機,到處都沒見到應該在的浮士德。最後他直接進入浮士德的房間去查看,不顧自己應該先敲門的禮儀。

  房內很暗,窗簾幾乎遮蔽了所有自然光,甚至也沒有開啟室內燈。但他找到浮士德了!梅菲斯特訝異地看著浮士德很難得的如他偶爾會有一個人玩耍的遊戲那樣,在黑暗裡,把自己整個身軀裹在被子裡,縮在床角像朵快要發霉的香菇。

  靠著牆壁窩著的浮士德整個人很安靜地凝視他,一如他印象的安靜,他並沒有張口指責他未經同意就擅闖他的房間,他只是閉口不言,望著闖入者。然而梅菲斯特卻捕捉到在漆黑裡某種不尋常的晶亮。

  「你在那裡做什麼啊?玩自己一個人在哭的遊戲嗎?」

  他直觀地將所見所思說出,一點都沒有思考過應該要潤飾他過於尖刻的內容。

  他腦海裡滿滿都是他找到浮士德了的快樂情緒。

  身為鬼的他理當開心,可是這個被找到的小孩不知怎地很沮喪。瞪著縮成一團根本一朵發霉香菇的小孩,他內心覺得很不適滋味。

  有什麼好沮喪呢?外面天氣可難得是個晴日呢,浮士德於情於理應該要陪他去外面玩玩才對,才不枉他到處找他!可他卻在那裡哭泣,寧願像朵發霉的香菇,靜靜地在那邊哭泣。這實在很討厭,他那辛苦地到處找他,浮士德應該要理理他當作獎賞才對啊。不過,他也是可以理理他的。向來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的梅菲斯特順著內心的衝動,整個人蹦上浮士德的床,小小的身子不假思索往他靠近。

  「我唱歌給你聽吧!」不懂他為何沮喪的梅菲斯特把他從黑暗拽出「我最近拿到新譜子,是下次單人比賽的用曲喔!」

  完全沒注意到纏繞在浮士德身上的灰敗情緒,梅菲斯特繼續自顧自地的像隻在樹上快樂跳躍的麻雀吱吱喳喳,喜形於色。

  「高興吧!你可是第一個聽完我唱整首的觀眾呢!」

  於是,他張口唱起那首歌。霎那,天光雲霽。

  十歲的男孩纖細嗓音尚未進入變聲期,將那首宗教歌曲詮釋得十分引人落淚,宛在天堂中接受神的恩典。

  「啊!你不哭了!」

  白色天使捧著他的臉,喜獲至寶似的。

  「吶、你笑起來多好看!喜歡我的歌聲是嗎?那麼再聽聽我的歌吧!我還可以唱給你聽喔!」

(3)

  梅菲斯特拿著自己班級的文件進學生會辦公室時,浮士德正趴伏在辦公桌上熟睡。

  一疊已經蓋章批閱好的文件在他前方堆的老高,全都是這次秋季校內活動的各式申請資料。

  浮士德在高一時便被攬進學生會做幫手,高二的時候擔任副會長,高三理所當然接任會長一職。這次秋季活動正逢五年一次的大校慶,活動規劃多又雜,校方在日程決定後又不斷追加各種小細節,導致浮士德接連好幾天在家裡熬夜到凌晨——這與他素來早睡早起的生理時鐘嚴重衝突,他便有些理解為什麼一向恪守規矩的人會在辦公室裡趴著睡了。

  不過,畢竟他是梅菲斯特,即使知道眼前的人疲累至極,他仍舊興起惡作劇的思維。他輕手輕腳繞到嚴謹的學生會長背後,吸足一口氣,準備大喊嚇醒對方時,眼角掃過在浮士德側頭睡過的耳朵內似乎有什麼黑色的物體,他瞬間暴漲的好奇心止住了自己要鬧人的動作。

  他低下頭細瞧,從物體輪廓判斷出那是一個無線藍芽耳機。

  嘩!學生會長公然在辦公場合偷懶!

  他忍不住竊笑,惡作劇的心思早被增生繁殖的好奇心給掩蓋過去。比起嚇醒人,想知道浮士德在聽什麼的這個念頭更加吸引他。

  梅菲斯特嫻熟地以不驚擾對方的動作將那耳機取出,隨意往自己的衣服抹了抹沾附在黑色塑膠耳機套上的耳垢。

  他從沒聽浮士德說過他喜歡什麼歌手,他的房間就只有整櫃參考書、食譜、健康醫療專書、槍械書籍,上頭連張符合他們年紀喜歡的流行唱片光碟都闕如,他甚至不愛看電視劇跟動畫,最多看些跟自然科學有關的頻道。那樣乏味的人竟然會戴著耳機睡著?他實在太好奇了,究竟是什麼曲子讓浮士德連小憩也要聽著呢?

  只是,他千思萬想,偏偏沒算到答案竟是如此——耳機那端的人聲曲音傳入腦海時,梅菲斯特囂張的神色瞬間愣住,不出幾秒,讓他羞愧難當地漲紅整張臉。

  浮士德正在聽的是十歲時的梅菲斯特所唱的一首宗教聖歌,他甚至還能清晰地聽到在空曠的劇場演出的回音、周圍的人聲騷動,以及曲罷時,人們不由自主的起立一波一波鼓掌的滿堂喝采。

……他真的是沒有想到,向來給他規矩無比印象的浮士德,竟然會在他那一場禁止任何非官方錄製的比賽現場悄悄地偷錄曲子。

  熟睡的人有些騷動,梅菲斯特一個機靈,不著痕跡地又將那耳機塞回去浮士德的耳裡。

  彷彿被安撫滿足了,浮士德眼皮未掀,仍維持一樣姿勢地深眠。

  啊,他都快忘記了,今日又是一年一度的那個日子。

  「……真是的。」

  一股心疼的思緒刺痛了梅菲斯特。

  「你想聽我歌也不難啊,只要你開口,無論怎樣,我都會唱給你聽的。」

  梅菲斯特迷迷糊糊睜開眼,不知何時他就坐在沙發上睡著了。一時半會意識仍尚未無法釐清,他又盹了盹,直到被某種東西從身上滑落的觸感擾醒為止。

  他表情呆然盯著地上織工精美繡色華麗的厚毯子幾秒,而後纔遲鈍想起那塊毯子不正是去年聖誕節時他送給浮士德的禮物嗎?難怪氣溫雖有些冷意,可他卻感覺暖呼呼的。

  大概是他睡著之後不久浮士德便醒來了吧,未免他受涼,就取出毯子蓋在他身上。

  過去的他無法理解為何浮士德那麼緊張他感冒,在成長過程中,誰沒感冒過呢?遑論更小時,他沒與他相遇前,他的母親一向放任他,他就算是發燒也是放著不去理會的。嚴重時,就囫圇吞下坊間成藥以減緩病徵。他半點都不緊張感冒,畢竟,他仍是好好地長大了。

  但浮士德卻不同,一有風吹草動就先發制人地做足各種防範,從保暖機制到食療,無一闕漏。

  剛共同生活第一年,浮士德的關心讓他幾乎難以適應,他不能想像浮士德何以有無窮毅力——超越同年紀孩子該有的,風雨無阻、日日無聲盯著他,直到他屈服,將那些擁有人體必須營養素的食物乖乖送入嘴裡。但同樣,他無法明白為何每年固定的那一日,浮士德的身上總是盤繞著沮喪、望不見底的難受情緒。

  糟糕的是,儘管滿腹疑問,他也從未問過原因——彼時,他真真切切以為浮士德是與他一樣原因的單親家庭。

  自小,他認知中從未存在一個叫做「父親」或者「爸爸」的角色,家裡也不曾有過相關照片。他的家庭是由他與母親兩人所組成的單親,他充其量是母親過去某個男友的孩子,母親不在意這種世人眼底不道德的事情,間接使他以為其他的單親家庭也和他家相同。就算他看電視狗血劇,他也不怎記得劇裡角色單親的成因,只關注那些角色們的愛恨情仇。他來到浮士德身邊的時候,浮士德也沒說過有關他自己母親的任何話或者回憶,這更讓他以為他們倆是一樣的單親家庭的孩子。

  在他剛升上初中沒多久,浮士德非常難得因感冒在家休養。那時,他從父親的口裡得知所有疑問的答案。

  浮士德的親生母親死於一場他人都認為是非常普通的感冒,父親詳細地敘述了他們如何失去她的過程,然而無論怎樣放緩語速說明,一切失去的經過仍發生的太快,他們連擁抱、消化悲傷的時間來不及便又回歸日常,任由創口發膿,以致於當每年母親的忌日到臨,浮士德會比平日來得更加沉默與憂愁。

  由於是這樣失去至親,因而當他稍有感冒跡象時,浮士德才會那麼緊張——他年幼就被迫深刻理解疾病與死亡的緊密關係,一如睡眠與死亡相鄰,隨時都會覆滅一樣。

  他不曾經歷過失去至親的痛苦,死亡於他又太遙遠,他始終用他的目光去度量一切,以為世界就該是那樣,忽略了世界從來就是多向度構成。

  在他眼底沉穩的像個大人的浮士德,原來是個被迫成長的孩子。

  啊,但這幾年浮士德的消沉似乎沒有剛逝去母親的那幾年嚴重了。父親狀似想起什麼地補充,儘管不清楚原因,但每年的消沉有逐漸好轉的跡象。

  

  埋首批閱新的一批文件的人留意到他從夢裡回歸現實,他目光落在他身上,安穩的一如尋常。

  「你醒了?再睡會吧,你最近不都一直在練習校慶要上台演出的歌曲嗎?合唱團老師打電話來說今天不用練習,所以你再睡一下吧,等下回去的時候我會叫醒你的。」

  

  梅菲斯特盯著前方的人,想起十歲那一年他在家裡到處逡巡當鬼,終於在那個黑暗房間裡找到浮士德時,他小小身軀完全不理會他表露明顯的沮喪,只憑自己本能靠在那個沮喪的身影旁,開心的一曲又一曲唱歌的事情來。

  「浮士德」他忽地起身,逕自地走到他身前,與他面對面,在他還沒有意識到原因時,他兩手已經捧起浮士德詫異的臉「你要不要聽我唱歌呢?」

  十歲時的他吃完焦糖雞蛋布丁後,到處找著浮士德,找到之後,滿腦只想見見浮士德那好看的笑容,尤其知道浮士德會因他的歌聲不禁微笑,十歲的他就開心不斷地唱著。

  他記得他唱了好多首歌,其中一首正是那首,或許他該對十七歲的浮士德唱唱,假如十歲時的他的歌聲伴著他入眠,那麼十七歲的梅菲斯特唱的同一首歌,也仍舊會讓十七歲的浮士德不禁地微笑嗎?

  他忽然就想知道答案。

*

  浮士德從不假他人之手的智慧型手機內有個額外擴充大容量的SD卡,裡面除儲存學生會事務需要的活動照片資料之外,就只有儲放一個音樂資料夾。音樂資料夾的數據資料非常大,佔據SD卡三分之二,並可預期將隨著時間繼續逐步擴張。

  在那個音樂資料夾內儲放的是他從十歲開始一點一滴、透過各種關係與場合,甚至是偷偷於比賽現場錄音收集而來,由梅菲斯特所演唱或參與合唱的歌,他還按照梅菲斯特在不同年紀時演唱的先後順序編碼排列。其中,他尤其鍾愛梅菲斯特十歲時演唱的奇異恩典。

  每當那個日子到臨,使得他向來沈靜的情緒處於低谷時,浮士德就會從歌單裡單獨把那首歌挑出來,整日循環播放,以此緩解他無法釋放的愁憂。

  十歲時,白色天使為他唱了一曲讓人置身天堂的美聲,將他從無邊無際的憂鬱拉了出來。

  七年後,又一個令他無所適從的日子裡,他從十歲的梅菲斯特令人沈靜地歌聲中醒來。

  稍微長高的十七歲的梅菲斯特表露與那時毫無二致的無邪笑容,輕輕地張口,再度為他獻唱了那首歌。

  以異於當年的嗓音,不為他人,只將那天籟贈予他。

  那樣的美,獨獨在這一瞬,為他逗留在靈魂裡。

  當最後一個音塵埃落定,梅菲斯特眨眨眼地比比他臉上溫和的表情。

  「啊,你果然還是笑起來比較好看。」他一臉滿足地笑道,繞過桌邊,親暱地撲到他懷裡,像極一只賣乖討摸摸的貓「你還想聽什麼歌呢?我都可以唱給你聽喔!」

  凝視落在眼底滿是星空璀璨的笑靨,向來嚴謹自持的浮士德也不禁受到誘惑,因他確實有一秒在內心自私地、貪婪地祈禱過——這樣美的聲音,為他逗留一下吧。

小说相关章节:[明日方舟│浮梅]普通日子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