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一半突然驚醒對蓋文來說是習以為常，但一夜無夢到自然醒不知道多久沒有過了，但當他眼睛睜開看到的情景只想閉上眼催眠自己這是在做夢。

　　RK900的手墊在他的後頸，彎著身面朝著他閉眼待機，蓋文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一張開眼睛面前就有張人臉根本就是恐怖故事，還好不是和之前的員警的仿生人睜眼站著，要不然他肯定會直接揍上他的臉。

　　他就維持這樣的姿勢一整個晚上？

　　「喂！塑料白痴，給我醒來！」蓋文伸手把RK900的臉推離開。「去你的是想嚇死誰？」

　　RK900的LED閃了圈藍燈，慢慢地睜開眼睛。「早安，李德警探，你比我預估的早起了一小時又十七分鐘四十八秒。」

　　「Fuck，我不想知道。」蓋文推開RK900後，翻去另一邊下床，卻忍不住回頭看了仍穿著舊衣的RK900一眼。「你的衣服不是好了嗎？幹什麼不換回去？」

　　「還沒有機會，李德警探。」RK900站直身體，他發現蓋文有發燒的現象後，就利用仿生人較低的體溫幫他散熱，沒再離開床邊。

　　蓋文懂得他意有所指，忍不住罵了髒話。「反正你快把那套該死的衣服換掉就對了！」

　　「好的，李德警探。」RK900沒有多問，直接開始脫衣服。

　　蓋文愣了下，立刻撇頭走出房間。

　　這仿生人竟然連常識也沒有嗎？蓋文已經搞不清楚他對人類社會常識的理解在哪了，怎麼有時候才剛覺得他有點進步，下一秒又像打回原型一樣。

　　他果然昨天就該趕那傢伙出去的。

　　「李德警探，你要出門嗎？」RK900已經換回黑色襯衫，連看起來勒住脖子的護頸也穿了回去，但閃著藍色光芒的外套，還有之前隨便套上的舊衣則被拿在手上。

　　「我出門還要跟你報備？」蓋文發出不屑的哼聲。「你又要基於什麼立場管我？搭檔？保母型仿生人？」蓋文上前抽走他手上的衣服，塞進一個隨手拿起的袋子裡，接著打開櫥櫃，把昨天RK900看到的舊衣都給塞了進去。

　　「李德警探？」RK900不明白蓋文的動作，發出疑問。

　　蓋文把整包衣服塞到RK900手裡。「丟個垃圾應該難不倒最新型的仿生人吧？」

　　「你要去哪？」RK900拿好了整袋衣物，看著蓋文穿上他平時的外套。

　　「你真的很煩，你都清理好了還不懂得自己滾出去嗎？」蓋文對他翻了個白眼，直接打開大門。「走了，混蛋塑膠！」

　　RK900乖乖跟著蓋文出門，當他轉到後巷把蓋文塞給他的衣服丟到垃圾車後，轉回來如他所料地，早已不見蓋文的人影。

　　他利用了掃描系統判定出蓋文離去的方向，才想提起步伐，就被康納的來電打斷。

　　『900，你在哪？』康納連接上RK900的通訊系統，打斷RK900打算追上蓋文的動作。

　　『有事嗎？』RK900沒有明講自己在哪，反問康納。『我離警局有段距離。』

　　『關於昨天爆炸的仿生人，你是不是有什麼情報？』康納和艾倫隊長稍談過後，得知了蓋文和RK900之前的行動，卻沒有在系統發現任何相關記錄。『艾倫隊長說你們有去過SWAT。』

　　RK900沉默了幾秒，凌晨事件發生時他的評估意然忽略掉之前去SWAT找證據這件事艾倫隊長是知道的，只想阻止艾倫隊長繼續接近蓋文，讓他跟康納有了交換情報的機會。

　　『900？』RK900沒有回應，讓康納有了疑慮。

　　『是的，不過因為尚在整理中，所以在資料庫中還沒有記錄。』RK900明白再否認下去不是個好選擇。『昨天和之前的狀況有不少相似的地方，等等我整理好會傳過去。』

　　『好，盡快給我。』

　　RK900隨口應了聲便結束通訊，後續將紅冰之外的情報稍作了整理，計算了一下時間，才把資料傳給了康納。

　　『耶利哥那邊的調杳進展得如何？』康納接收到RK900的資料，沒多說什麼。

　　『還在處理。我現在待先處理其它事。』奈恩對康納又緊追另一件事皺起了眉頭。

　　打發完康納，RK900再次確認蓋文離開的方向，躊躇之後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　　　　　※　　　　　※

　　窄小有點雜亂的咖啡吧散發著微妙的咖啡氣味，不太能算是臭味，但也無法將它形容為香氣，警局裡自助的咖啡機可能都比這個味道好上一些；蓋文窩在不起眼的角落，撐著下巴的手肘前，淡黑色的液體平靜無波地躺在杯子裡，連些許的熱氣都未浮出。

　　「不喝就別點，浪費我的材料。」圍著圍裙的派恩在蓋文對面坐下，敲敲桌子把蓋文遠飄的意識拉回。

　　「我沒有不喝，也沒說我不付錢。」蓋文撇嘴，舉起咖啡喝了幾口，帶苦又酸的味道讓他皺了些眉頭。

　　派恩哼笑地聳肩。「你新年的第一天就窩來我這做什麼？」

　　「最近有點煩躁。」蓋文盯著杯子裡頭的咖啡，沒有抬起頭看他。

　　「你什麼時候不煩躁了？」派恩調侃蓋文，硬要說起來他算是這街區出路最好的人了，卻總是有著結不了的埋怨。

　　「呿！」找不到反駁的點，蓋文有點悶地又抬起咖啡往嘴巴裡倒。

　　「你現在還是很討厭彷生人嗎？」派恩盯著蓋文，嘆了一口氣。「都那麼多年了，你總該走出來了吧？」

　　蓋文假裝繼續喝著咖啡，沉默了好一會，把咖啡杯放到桌上。「我要回去了。」

　　派恩攤攤手，站起身拍拍自己的圍裙。「聽說你有個新搭擋了？還是個仿生人。」

　　「Shit！你為什麼會知道？」原本已經要準備走出去的蓋文瞬間又轉回頭來。

　　派恩神秘地呵笑。「你還沒付錢。」

　　蓋文掏出一張鈔票準備交給派恩，推門的機嘎聲讓蓋文下意識地回頭，派恩趁勢迅速地抽走紙鈔。

　　「感謝惠顧，你的搭檔早你二天來了一趟。」

　　進來的只是普通的顧客，蓋文不自覺地鬆了口氣，等到他離開後，立刻坐上派恩前的吧台椅上。「你跟那個渾蛋塑料多講了什麼？」

　　「沒說什麼啊，他又沒付錢。」派恩丟給蓋文一個他應該要理解的笑容。「你倒提醒了我，我或許可以來賣一些仿生人用的東西，這樣你的搭檔來我就有東西賣給他了。」

　　「Shit！他一天到晚像個跟屁蟲就已經很煩了！別讓我休假也不得安寧！」蓋文只差沒誇張的仰頭長嘆，要不然肢體語言整個都算做足了。

　　「你之前還在笑你們那個豐功偉績的副隊長有個仿生人搭檔，結果現在換你了。」派恩又遞了一杯咖啡給蓋文。「我以為你會抗拒到底。」

　　蓋文沉默地用手指敲著桌面，福勒雖然平時不太管事，但有事堅持起來誰也改不了他的想法，連帶著豐功偉績的漢克都沒辦法阻止福勒的決定，不過是個警探的他能多說什麼？

　　「欸，你又那個表情了。」有時候提到警察局的事時，蓋文總是擺出一張陰沉到令人發寒的臉，派恩嘆了口氣。

　　「操！你越來越像說教的，怎麼能有那麼多意見？」

　　「我沒有很多意見啊？」派恩四兩撥千斤地把蓋文開始散發的怒氣撇到一旁。「我猜大概是因為一次累積了8個月份所以你感覺很多吧！」

　　蓋文愣地看向派恩。「等等，有這麼久嗎？」

　　派恩聳肩挑了眉看著蓋文，一副就是怎麼會問他這種問題的表情。

　　「去你的……！」派恩跟別人講話都一副唯喏恭敬的表情，唯有對他是這副德行。

　　派恩又故意再嘆氣搖頭，把吧台一個立著的小物件轉向蓋文。「10年，事過境遷不知道幾遍，仿生人革命成功了，連警局都任命仿生人當你的搭檔，我不知道你到底還在糾結什麼。」

　　蓋文眉頭緊皺，瞪著被轉過來的銀框。「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是你自己才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如果你沒有人可以怨恨就活不下去，那不如來怨恨我，至少我還會跟你吵架！」

　　蓋文倏地拍桌站起，轉頭就走出咖啡廳外。

　　派恩沒有再阻止蓋文，他拿起桌上的已經褪色的三人合照，沉著臉嘆息。「這次他又多久才會再出現，雖然現在才剛過年，會不會我見到他又是明年了？」

　　已經走出門外的蓋文當然不會聽見派恩的話，他踩著怒氣踱步到街上，寒冷的風吹不冷他的心情，等他抬起頭時，發現自己正站在已殘去一半的老屋前。

　　對於自己的習慣有點訝異，他慢慢地踏進已經有點毀壞的圍欄內。打開大門，屋內的狀況跟他印象中沒什麼兩樣，沒收拾的物品還是被堆在客廳，只不過後方似乎已經塌陷，二樓則看起來搖搖欲墜。

　　「嘖……果然該早點處理的……」他真的有這麼久沒回來了嗎？灰塵累積得十分嚴重，明明破掉的窗戶不停地把寒風帶進，卻沒吹走半點不該屬於這裡的灰塵。

　　蓋文順手拿起袋子裡的照片，哼了聲便裝它丟了回去，望著被他隨意堆積的物品，蓋文像是落進了時空的旋渦。

　　濃厚的酒味撲鼻而來。

　　不知道是現實還是幻覺的疼痛從鼻樑的傷口刺入，他撫著鼻頭上的疤痕揉捏，試圖想讓它舒緩一些。

　　蓋文擰緊眉頭，他的頭像是被酒味薰到發暈般沉重，轉身逃離這個家的範圍。

　　開門的瞬間冷風吹醒了他，不該存在的酒精氣味隨之消失，彷若踏出了結界一般的不可思議，他以為自己早已不在意，但夢魘其實一直沒有離開。

　　他打了個冷顫，無由來的寒意在他心頭打轉，孤獨是他現在唯一想得到的形容詞。

　　「李德警探，你還好嗎？」

　　蓋文猛地抬起頭，純黑色的身影在寒冬的雪地被襯得突兀，手上還帶著一件看起來很眼熟的東西。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蓋文半是疑惑半是惱怒地瞪著RK900，他從什麼時候就站在那？

　　「李德警探出門時的裝扮在這種天氣不太適合，基於你的個人隱私，我去局裡帶了你放在休息室的外套出來。」RK900推開柵欄門，將外套放進蓋文手裡。「你昨夜已經有感冒的前期症狀，請你務必做好保暖。」

　　他頭暈是因為感冒嗎？蓋文有點愣怔，默默地把外套給穿上。

　　RK900把外套遞給蓋文後便退了一步遠，讓出空間給蓋文離開的道路，他知道蓋文在聽見他的聲音時馬上又把自己武裝起來，表情像是變了個人。

　　「你這混蛋又跟踪我是不是？為什麼你總是可以知道我在哪？」蓋文穿上外套確實是覺得好多了，但RK900這傢伙是否有點過份了啊？

　　「我猜的。」RK900當然不會告訴蓋文自己是怎麼找過來的。

　　「最好是，當我白痴嗎？」蓋文哼地朝他比了中指。「算了，即然你來了，我們去耶利哥那棟爆炸的大樓吧！我有些事情想問他們。」

　　RK900點了頭，雲端連絡耶利哥方面，確認到訪時間。「我已經連絡好了，隨時可以過去。」

　　蓋文點了頭，走過半毀的欄門，忍不住還是回頭望了一眼，之後拉拉領子，朝RK900比的方向走去。

　　「你穿這樣看起來有夠冷的。」蓋文瞄了瞄RK900全身上下，忍不住吐槽。白黑色的制式外套他沒穿著，上半身只有那件黑到底的襯衫，連脖圍都被拿掉，看起來簡直像被誰扒光。

　　「仿生人除非在極寒的零下，否則不會覺得寒冷，而且我是特殊機型。」RK900認真的說明起來。

　　「Shit，看你穿那樣我都要覺得冷了。」什麼鬼特殊機型，還不一樣長得人的樣子？

　　「李德警探還是覺得冷嗎？還是我……」

　　「好，夠了，這只是形容，別鬼打牆在這上面。」蓋文出聲阻止RK900，這個仿生人百分之二百沒有安裝幽默系統。「你什麼時候才分得出來認真還是隨口說說？」

　　「我正在學習，李德警探。」RK900淡淡地拉起笑容，不過蓋文走在前面，並沒有看到。

　　風吹了起來，蓋文的肩上的帽沿被吹得有些浮起，但他卻覺得，似乎沒有剛才那麼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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