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敦】滴答

*兩人已交往

　　滴答。

　　中島敦聽到了水滴落的聲音。

　　滴答。滴答。

　　一聲一聲，很有規律，似乎是流理台的水龍頭沒有關緊所造成的。他想睜開眼睛，爬出床鋪，去把水龍頭旋緊，眼皮卻重得怎麼樣也張不開，身體也沉重的連動一根手指都嫌困難。最後，他在近乎催眠的水滴聲中，意識又開始墜入渾沌朦朧的夢境當中。

　　滴答、滴答、滴答……

　　中島敦的意識再度開始回攏的時候，聽見的是機械運轉造成的聲音，時鐘行走的聲響標誌了時間的流逝。這一次，他毫不費力的便能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不是他與芥川龍之介的睡房，也不是泉鏡花與他同住以後，用來充當他睡床的狹小櫥櫃，而是最一開始，他剛加入偵探社時，能夠大方在房間裡鋪床，每天早晨睜開眼睛便能看見的老舊天花板。

　　房間裡很安靜，外面也沒有一點聲音，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中島敦一人。他嘗試起身，但這次僅是翻身便讓他氣喘吁吁，更別提將自己的上半身撐起來。中島敦轉頭看向時鐘，暗叫了聲不妙。他今天和芥川龍之介有共同任務，而他已經遲到一個小時了。無奈身體的確不聽使喚，於是中島敦開始在自己床鋪四周尋找手機，卻完全沒看到那台金屬通訊器的蹤影。

　　「啊……大概是放在客廳裡了……」中島敦喃喃說道。他安靜了一會，發現除了自己的心跳、牆上掛著的時鐘的聲音以外，他聽不到任何其他的聲音─人聲、鳥叫聲、風聲……什麼也聽不到，彷彿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

　　中島敦感到困惑，但很快就放棄深究這個無解的問題，轉而思考起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動，以及自己行動困難的原因。他搜索了最近幾天的記憶，沒有什麼需要打打殺殺的任務，接手的委託也十分簡單，不外乎幫忙找走失的貓咪，或是找回遺失物、幫忙尋人一類，並沒有會讓他身體沉重得幾乎不能動的原因存在。

　　「這麼說來……今天和芥川一起的任務，內容是什麼……？」中島敦偏過頭，看向窗外湛藍的天空，自問道。

　　芥川龍之介解決自己那邊的敵人、拿到太宰治指示必須取得的資料之後，他聽著昔日恩師透過對講機向他下達了新的指令：到另一邊去支援敦君吧，他失聯了。芥川龍之介低聲應承了下來，並在途中試圖使用對講機聯絡中島敦，卻只在耳機裡聽到了惱人的雜訊音。

　　他煩躁的嘖了聲，加快了趕路的腳步。芥川龍之介操縱著羅生門快速經過了不久前兩人兵分兩路的路口，一路上看到了被打倒在地的守衛、被虎爪破壞的槍械兵器，以及牆壁上的彈痕，明眼人一看便知，戰鬥雙方的實力相差甚遠，提著槍的僱傭兵根本不敵闖入根據地的異能者。

　　芥川龍之介在走廊盡頭看到了一扇沒有關緊的金屬艙門，門上的鎖已經被人用暴力破壞。他用羅生門在艙門上開了一個大洞，門後因為戰鬥而面目全非的辦公空間隨即佔據了芥川龍之介的視線。燈光一閃一滅的空間裡沒有任何人，一身黑衣張牙舞爪呈現備戰姿態，黑手黨的無心之犬跨過內裝殘破的大房間，皺著眉頭踹開從這個空間連通出去唯一一扇房門。

　　芥川龍之介走進幾乎沒有裝潢、本來放在房間裡的簡單家具也成了地板上零散的木屑，地板被開了大洞的房間現在就算被稱為廢墟也不為過。他站在大洞邊緣往下望，漆黑的空間裡傳來細微的滴水聲。他操縱羅生門降到洞穴底部，早已習慣黑暗的眼睛看清了這整個空間已然搖搖欲墜，隨時會坍塌。港口黑手黨的游擊隊長皺著眉，輕咳了幾聲，便沿著顯而易見的破壞痕跡邁出步伐，最終，他在路的盡頭找到了中島敦。他被敵人釘死在牆壁上，鮮血不斷從傷口流出，在中島敦的下方聚集成一個小小的血漥。

　　「人虎！」芥川龍之介快步走過去查看戀人的狀況，才發現月下獸的自癒能力趨於飽和，對方身上有許多或大或小的傷口，甚至連骨頭都斷了好幾根，才會導致對方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

　　「太宰先生，在下找到人虎了。」芥川龍之介先將中島敦放了下來，然後一邊替對方做緊急止血，一邊透過耳機與在後方指揮的太宰治匯報：「目標逃了，部分目標物已經被轉移。人虎的自癒異能到達極限，需要急救。」

　　『黑蜥蜴已經在附近等待了。』耳機另一邊傳來太宰治的聲音：『我會立刻讓與謝野小姐做好治療準備。』

　　『芥川，敦君交給你了。』

　　「在下明白。」

　　芥川龍之介用羅生門將中島敦牢牢纏住，離開建築物時，外面正下著小雨。過來接應他的是廣津柳浪，他帶著中島敦坐進車後座，冷著聲線說道：「去武裝偵探社。」

　　＊

　　中島敦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當他第三次醒來時，耳邊聽到的是雨水沿著屋簷滴落的滴答聲。睡著以前的藍天已經被陰鬱的烏雲取代，雨還在繼續下。他總算可以起身，卻頭痛欲裂。中島敦坐在被褥裡，等到頭痛稍稍減輕之後才離開了被窩。睡了一整天的身體痠痛不已，他一邊拖拉著腳步走到客廳，果不其然看見自己的手機就放在茶几上，拿起來想給自己的戀人打一通電話，才發現它早就因為電量不足而自動關機。

　　他嘆了口氣，認命的把手機拿去充電，一邊想著晚點再打電話，一邊朝著廚房走去，將幾乎漏了一天水的水龍頭轉緊，然後便開了冰箱尋找食材，想替自己做些簡單的東西吃。

　　「唔……真奇怪呢？難道不是今天出任務嗎？」中島敦手裡處理著冷凍雞肉，一邊喃喃自語：「還有小鏡花去哪裡了呢？」

　　「希望她有帶傘才好……」

　　芥川龍之介帶著中島敦踏進武裝偵探社，宮澤賢治和谷崎潤一郎立刻上前接走了重傷的友人，將人送進已經準備好的手術室。與謝野晶子利用異能將瀕死的中島敦救回，並且進行一連串身體機能狀態檢查，直到一切數據皆顯示正常之後才稍稍放心。然而中島敦卻躺在病床上，持續睡了好幾天。期間也曾推測是否受到異能影響，讓太宰治使用人間失格確認，但是仍舊沒有清醒。長時間的沉睡讓中島敦無法自行攝食，於是與謝野晶子替他吊上了營養劑的點滴瓶，不定時進入病房查看社員的狀況。

　　在上次任務中逃脫的目標仍舊必須抓捕到案，基於損失中島敦的戰力，又無法確切得知對方異能者的異能效果，太宰治在與福澤諭吉討論過後，決定向港口黑手黨借用幹部中原中也，以及黑蜥蜴大約三分之二的人力。抓捕的過程稱不上順利，但也不到艱難的程度，芥川龍之介帶著黑蜥蜴的隊員掃蕩了目標幾個重要據點，將一切資料檔案搜刮一空；太宰治與中原中也則在刻意引導對方放長線釣大魚的策略下，直接突破異能者的所在處，人間失格與汙濁，不知何時會從哪個方向飛來的子彈以及堅硬沉重的拳頭，讓異能者疲於應付，最終只能戰敗被俘。

　　芥川龍之介在收隊之後，立刻接到了太宰治的電話。對方在電話中告訴他，確認了異能者的異能是可以讓對手強行陷入夢境當中，中島敦在戰鬥中中招了才會一直醒不來。

　　「另外，芥川，我記得偵探社這幾天都會派人留守，所以門並沒有鎖喔。」太宰治在電話中說道。

　　芥川龍之介聽完，只淡淡回了聲知道了便掛斷電話，叫來樋口一葉要她監督收尾之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在黎明之際踏進武裝偵探社，當時陪在中島敦身邊的是泉鏡花。女孩看到芥川龍之介走進醫務室，即便眼神裡充滿戒備，到底沒有試圖制止男人走到中島敦病床旁邊的步伐。

　　「太宰先生說，敦或許今天就能醒了。」泉鏡花看著芥川龍之介拉了張椅子在病床邊坐下：「我去買點吃的。敦吊了那麼久的點滴，應該會想吃點東西。」

　　「嗯。」芥川龍之介稍稍點頭，發出單音回應女孩的話語，一雙灰黑色的眼睛不曾離開過仍舊躺在床上安睡的人。

　　框啷─

　　中島敦在清洗碗筷時，因為精神有些恍惚而摔破了手中的碗盤，他光裸的腳被陶瓷碎片劃破了幾道口子，滲出一些血珠。他苦笑著蹲下來撿拾碎片，卻又不小心讓尖端扎進了自己的手指。

　　滴答。

　　血液從指尖滴落在地板上，中島敦看著手上的傷口走神，窗外的雨聲聽起來越發遙遠。

　　滴答。

　　然後他又聽到了什麼滴落的聲音。

　　「痛！」中島敦猛的睜開眼睛，便看見芥川龍之介還未收起的羅生門上沾著鮮血。

　　「你幹什麼啊，芥川！」中島敦啞著嗓子質問床邊的人，稍稍低頭還能看見衣服上染了紅色的缺口以及滴落在床單上的血：「沒事捅我做什麼？」

　　芥川龍之介慢條斯理的收起了用布料化成的利刃，拿起桌上的水杯遞給聲音沙啞難聽的戀人：「醒得太慢，用捅的看看能不能醒快一點。」

　　剛剛被捅出的傷口已經在月下獸的能力下癒合，中島敦接過水杯，將一整杯水灌進喉嚨之後，才破口大罵：「你什麼毛病？叫人起床就不能用正常一點的方式嗎！」

　　「唉呀，看來精神很好呢，敦君。」太宰治推開了醫療室的門，臉上掛著笑容：「不過這次敦君的確要好好感謝芥川喔！」

　　「你可是睡了將近半個月，那個任務的後續幾乎都是他完成的喔！」

　　「半、半個月？」中島敦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等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記得我正好撞見目標要逃跑，所以追了上去……」

　　「追了上去……然後……」中島敦愣了一下，努力的又回想了幾次，才抬起頭說：「然後……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嘛，反正事件已經圓滿解決了，敦君也醒了，這樣就好囉！」太宰治笑著擺擺手：「那我去找那隻蛞蝓啦，你們慢慢聊。」接著便關上門，留給兩個徒弟單獨談話的空間。

　　「那個……芥川，我……」在一陣靜默之後，中島敦還是硬著頭皮開口：「給你添麻煩了。」

　　「嗯。」

　　「抱歉，還有……謝謝。」

　　「嗯。」

　　「那任務的後續，你能不能跟我大致說一下？」

　　「不重要。」

　　「可是……」

　　「不要再輕易中了敵人圈套，蠢虎。」

　　「喔……好。」中島敦自知理虧的點頭答應，看芥川龍之介起身要走，又開口：「你要回黑手黨了嗎？」

　　「嗯。」芥川龍之介瞥了中島敦一眼：「你今天做完檢查之後，在下過來接你。」

　　中島敦點點頭，看著芥川龍之介走到門邊又折返，一雙紫金色的眼睛不解地看著眼前的人：「怎麼了？」

　　芥川龍之介沒有回答，只是在他乾燥的嘴唇上淺淺的碰了一下，就又轉身離開。中島敦直到芥川龍之介關上門，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對方彆扭的擔心。他舒心的笑了笑，開始有點期待對方來接自己的時刻。

─END─

本來是想寫類似意識流的東西，結果寫成了這樣的四不像，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就當作一篇小日常看吧！

小说相关章节：文豪野犬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