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應發情

聽說相愛的戀人有一個人在腦子裡想做愛的時候，另一個人可能會接收到那種渴望。

聖誕夜前一週，夜九點，藝術學院的個人練習隔音房中，藍忘機端坐在鋼琴前，一絲不茍地彈奏第二十遍蕭邦第21號C小調夜曲*。

年末藍忘機與魏無羨都忙得昏天黑地，前者參與跨年音樂會演出，後者聖誕節當天要參加大型畫展，已經好幾天沒得見面。

西伯利亞方向南來的寒流如期而至，多數學生都窩在溫暖的宿舍，校園裡幾乎見不到行人。

藍忘機彈過一段爬音，手指驀然停住。

他輕輕、幾無跡象地嘆了口氣。

若不注意，那聲音只是微微加重的吐息。

但吐息中卻又摻雜了一點熱意，像是看不見的動情，充滿荷爾蒙氣息，一點一點地蔓延開來。

魏無羨躺在簡陋的床上，上身赤裸，蜜色光滑的肌膚上沁滿汗珠，一邊喘、一邊笑著喊他的名字。

『藍湛！』

狹窄的閣樓，堆滿雜物的空間，他抬高那人修長的雙腿架在自己肩膀上，用顏色豔麗到浪蕩的紅色內褲塞住那人專職大喊大叫的嘴。

『裡面緊不緊？舒不舒服？喜歡我嗎——啊！』

那人情到極致時眼角的淚水，和脊背繃成弓形時發出的魅惑呻吟，在他的夢裡夜夜交錯迴盪，像海上升起的明月，像山林燎原的野火。

打住。

藍忘機閉上眼睛冷靜了一會兒，強行在心裡默唸道：初嚐情慾容易沉迷，必須控制。

他心不在焉地重新開始彈那首曲子，第二十一遍。

輕盈的琴聲就像魏無羨的嗓音，水晶般清澈，曜岩般堅定，那聲音說：『藍湛，我喜歡你。』

『我……操……慢點！』

他赤身裸體趴在床墊上，塌下背，翹起臀，在晦暗燈光下轉頭看他，被吻得紅腫的嘴唇上揚著，咬字清晰而緩慢地說：『藍湛，操我。』

琴聲嘎然而止。

藍忘機的呼吸變得急促，額上見汗，心情洶湧澎湃，擱在琴鍵上的手指提起，在短促的停頓後無預警般重重落下，以鋼琴編曲彈起約翰史特勞斯的Ein Heldenleben (英雄的生涯**)。樂聲像一記悶雷，劈開草原上聳立的樹木，醞釀多時的暴雨在黑夜中傾盆而至，整個世界在亂局中成遍狼藉。

那正是他當下的心情。

『藍湛、我不行了，啊——』

這首曲子慷慨激昂，需要演奏者投入激烈的情緒，音域廣而耗體力，按鍵指法越來越複雜，他的心情越來越狂亂，脊背的肌肉緊繃，手指在琴鍵上飛越，如同一人站在靶場上拉弓射箭，第一箭飛出紮中紅心，緊接著兩箭齊出，接著三箭齊射，四箭、五箭……，終於不堪重負，彈錯了第一個音。

「……」

他再也受不了腦中催促般的虛假聲音，起身抓住掛在牆上的長大衣，連琴蓋都沒闔起，快步走了出去。

夜九點。美術學院302工作室裡窗戶緊閉，通往閣樓的階梯下方那塊狹窄空間，魏無羨穿著黑色合身工字背心，熱得滿頭大汗，毫無顧忌地曲膝趴跪在地，拿著大號油畫筆給一張畫布打底。半新不舊的多口袋工作褲沾上不少油畫顏料，從淺藍色變成五彩繽紛。

魏無羨動作急躁，明明四下無人，卻忍不住自己長吁短嘆道：「下星期就是聖誕節了，我好不容易有了個男朋友，為什麼要去參展！去他的聖誕展覽！」

雖然如此埋怨，但相貌明俊的青年臉上帶著欣然，因為魏無羨幾週前接到通知，他的油畫作品被選進該國藝術家協會的最優秀新人賞，而得獎作品將於聖誕節那週公開展出，也邀請了所有作者前往與會——但他就沒辦法跟藍忘機一起過聖誕了。

這可是交往後第一個節日呢。

此時，工作室的門被敲響。

「藍湛？」魏無羨開門見到藍忘機，先是訝異，隨即揚起笑容：「想我了？」

「我……」想你。

藍忘機目光侷促不安，他被一把沒由來的欲火燒得短暫失去理智，心中長期繃緊的弦莫名其妙斷了，連個電話都沒記得打。如今被寒風一吹，他驟然清醒，站在302工作室門口，瞪著魏無羨，竟說不出理由來。

「我忽然好想你。」魏無羨卻不偏不倚地說出了他的心裡話，直視藍忘機的夜色眼睛裡燃燒著跟他一模一樣的火。這名身上狼狽得七彩繽紛的青年一把攥住藍忘機的手腕，以虎狼之姿與曖昧聲線準備將他拖入工作室。

「你是不是感應到我的腦波啊？我想死你了，想做愛，想跟你上床。」

晚上十點過後，美術學院走廊所有燈光自動熄滅。只有走廊中段那間302工作室燈光還亮著，暖氣運轉發出低分貝噪音。

穿著保全制服的警衛見到他們杵在門口，疑惑地問：「同學，你們怎麼還在這？寒流來了，早點回去啊！」

魏無羨隨口道：「唉，警衛大哥，我們搞藝術的，半夜靈感比較充裕啊。」

藝術大學，一個音樂系，一個美術系，好好大白天不做作業，三更半夜在「尋找靈感」，其中沒有半點私心私情，說了連自己的同學都不信。

但警衛不曉得，警衛走向長廊的另一端。

魏無羨把藍忘機拉進工作室的動作過於急切了，觸手的體溫有著不自然的滾燙，他的臉頰也泛著微微的血色，藍忘機拿起空調遙控器將暖氣溫度調低，與他一起快步跑上樓梯進入閣樓，兩人手腳交纏，滾在那張簡陋的床墊上。

魏無羨的背甫接觸到床墊就被緊緊按住，他邊笑邊說：「真受不了，怎麼會突然好想要你！」

「別說話。」藍忘機壓著他，顏色清淺的眸子彷彿閃著凶光，低頭落吻。

兩人都趕時間似地，嘴唇一碰觸就瘋狂接吻，沒有試探，沒有挑逗，舌尖互相壓制，在口中翻攪出劇烈的水聲。魏無羨的雙手忙著剝藍忘機的外衣、扯他的襯衫鈕釦和褲襠拉鍊，善於兩手並用、左右腦都極度發達的音樂系學生更是一手解去工作褲的鈕釦，另一手急躁地插入對方口中，將食指和中指弄濕後，順著曲線起伏的脊背滑入臀縫，輕車熟路地揉了揉緊閉的後穴，兩指一併插入。

「唔……」魏無羨的輕微呻吟被悶在喉嚨裡，他配合地放鬆了身體，感覺手指在狹窄肉襞旋轉開拓，撫摸著內側，往靠近前列腺的位置壓按。

藍忘機來的時候什麼都沒帶，大衣落在一旁，他只得以眼神示意魏無羨：有沒有套？

青年仰起頭喘氣，以下巴指向一旁自己的背包：「裡面有套子和膠囊潤滑液。」說完他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就知道總有一天你會急著來幹我，嘖嘖，想念哥哥的好啦……嗯啊！那裡！」

藍忘機瞥了他一眼，埋在他體內的手指沒抽出，反而變本加厲地刺激著前列腺，耳畔散落著青年夾帶求饒的浪叫聲，他眼中閃過同樣得意的微光，伸手從魏無羨的背包夾層翻出套子，沒找到潤滑液。他以牙齒咬住深藍色方塊小包裝，以手指固定一撕，從包裝中掉出了一塊白色折疊過的東西。

「……這是何物？」藍忘機困惑地拿起那一小塊白色、扁平如紗布的東西：「消毒綿片？」

見狀，魏無羨發出大笑聲，半晌才解釋：「這是濕紙巾啊！套子和潤滑在後面的夾層。」

藍忘機無奈道：「為何棉片包裝要刻意做得與套一樣？」

魏無羨蜷起身體側臥，笑得連夾住他手指的地方都一縮一縮，捧腹道：「哈哈哈！專門騙你這種小古板，一騙一個準！」

藍忘機抿了抿唇，埋在那火熱內裡的手指被無規律地夾弄，心中燃燒的慾念蒸騰得厲害，實在受不了，用力摑了魏無羨屁股一掌，輕斥道：「別鬧！」

青年發出大叫聲，雙頰粉紅，怒多於羞：「藍湛！我都這麼大了你還打、我、屁股！」

藍忘機又打了他一掌，冷漠地將背包推到他眼前：「自己拿。」

「你真是……怎麼這麼不禁逗……」魏無羨嘟著嘴，咕噥一聲，從包裡翻出了真正的保險套和膠囊潤滑，才拆開包裝，藍忘機便拿過去，以指尖挾著往後穴裡塞。

「唔、別擴了……」魏無羨俐落替他硬如鐵杵似的性器戴上套子，故意收縮括約肌，挑釁地以手指往那上翹得快滴出水的肉柱一彈，揶揄道：「小忘機等不及了。」

藍忘機重重吐出一口氣，抽回手，將青年掀翻，轉而握住那高高翹起的兩片臀肉，讓他知道什麼叫等不及。

怒張的蕈頭抵著濕潤黏滑的穴口淺淺戳弄，又以柱身滑過臀縫，將潤滑濕液蹭得股縫都是，才兇狠地捅入，一鼓作氣插入全根，飽滿股脹的囊袋拍擊著身下青年的會陰，在充滿狹窄閣樓的浪蕩呻吟聲中，一下又一下地插進最深，一回又一回將那嫩肉包裹的內襞塞到最滿。

「啊、好燙、好脹……不行……」魏無羨將下巴墊在自己交疊的小臂上，後穴傳來強烈的滿脹感受，神態苦悶而眉眼媚紅，他張著嘴，覺得口中乾得厲害，不住晃動韌腰，被藍忘機從背後貼住了，慣於練琴而帶繭的手指包握住他身前的挺立性器，像是不許他亂動。

藍忘機握著他東西的手稍微施了力，低磁溫柔的嗓音落在他耳邊，說的卻是逼問的話：「不行？」

藍忘機力氣是真的大，性器被握在他手裡技巧地套弄，加上前後夾攻，肯定撐不過三分鐘。魏無羨睜大了眼，連忙搖頭，忙不迭道：「行行行、我行，你怎麼搞我都行，求你放開，這樣我會太快……嗚！」

床上胡言亂語求饒魏無羨那是專業張口就來，也不管內容邏輯貫不貫通前後一不一致，但拉提琴的音樂家通常計算能力精確且邏輯厲害，即使在床上也不會放過他。

魏無羨懷疑藍忘機就只聽進一句話：你怎麼搞我都行。

水澤聲、肉體拍擊聲構成了淫亂的交響曲，男人在名為魏無羨的畫布上揮灑出深紅的吻痕和繽紛的指印，內襞被粗碩的性具穩定地一下一下鑿開，清透濕滑的黏液混著體液隨著性器進出堆積在殷紅腫起的穴口，隨著緊繃的腹肌拍擊肉臀的震盪濺開，更多的就沿著大腿根往下流淌。

藍忘機讓他裡外交迫，魏無羨五分鐘就繳了械，沒頂高潮讓他失神，爽得過頭，那一瞬間他狠狠絞緊內裡，差點也讓藍忘機一併交代，男人只好暫緩動作，從他身體退出，將人翻過來。

「呼……呼……」魏無羨胸口急促起伏，攤平在床墊上，露出饜足的笑，討饒道：「藍湛，你真是……呼、器大活好，我根本撐不住。」

都說藝術家博愛，魏無羨什麼都喜歡一點兒，油畫也能、版畫也能，時不時揮毫水墨書法，玩玩電腦繪圖，好像什麼都能喜歡上，好像跟誰都能談戀愛，但也因此人人覺得他輕率，什麼都不入真心。

都說音樂家固執，藍忘機一輩子精修一項琴，性子冷淡，一首奏鳴曲彈練千遍萬遍，彷彿其餘什麼都不入他眼，彷彿哪個人都入不得他內心，也因此人人覺得他得跟自己的樂器過一生，談不了戀愛。

誰都沒料到有這麼一天，藍忘機眼中有了人，心裡唯一的位置被那身影給佔據。

誰都不曉得有這麼一個人，會被魏無羨放在真心的位置，口中說喜歡，實踐卻是愛。

北風在玻璃窗外呼嘯而過，藍忘機調高了暖氣的溫度。

藍忘機坐在他身邊，手指勾著他額頭上被汗水濡濕的髮絲撥到一旁，略顯心不在焉地偏頭去看魏無羨的筆筒。

閒置的畫具堆在床墊不遠處，藍忘機伸手翻了翻，抽出一支小號圓筆，徑粗像一根水銀溫度計。

藍忘機不發一語地瞥了一眼青年，以畫筆往他身前再次勃發的性器比劃了下。

魏無羨看見他拿筆沉思，頓時雷得一片凌亂，背後滿是冷汗，口不擇言道：「不要、啊，我是說，如果要玩尿道責問，這個太粗，恐怕不適合，呃……我是說我沒有玩過，第一次是不是用安全點的器……材……」

「……」藍忘機手裡捻著畫筆，眼中帶笑問：「不可以？」

魏無羨猶豫地看了他半晌，表情慌亂地點頭：「如果你堅持的話，應該是可以……可是……」

藍忘機就只是想讓他妥協一回，倒不是真有興趣，於是放下筆，再次俯身擁住他的藝術家。

青年欣然張開雙腿環住他精壯的下背，後腰懸空，流著水液的穴口輕易吞入碩大的蕈頭，肉襞刻意吸吮著性器，藍忘機被夾得渾身繃住，低聲斥道：「放鬆。」

「藍湛，你讓我五分鐘就射，我可得扳回一成。早洩這美名，我們得一起擔。」魏無羨壞笑著又縮緊了一點，靈巧的手指沿著男人的腹肌一路往上摸，輕輕拉扯著胸膛上顏色淺淡的乳粒，他知道藍忘機那處敏感，輕易不給碰，果真感覺到體內的東西又堅硬幾分。

「魏嬰。」藍忘機呼吸一滯，立刻還以顏色，腰部重重一挺，刻意碾壓肉竅中特別敏感的地方，將青年的武裝全部撞散，雙腿發軟地發出呻吟。

射過一次，魏無羨的抵抗沒有他嘴上這麼強硬，被填充、塞滿，反覆刺激著前列腺的感覺太舒服，他忍不住討好地配合男人的進出一夾一放，看到對方臉上露出忍耐不住的神情時，他變本加厲地扭動腰身，終於被按著肩膀抓住雙腕，掄直了狠狠幹。

聖誕夜那天他們還是偷了空，來到市中心的行人徒步區，在人群中牽著手，仰望沿街點亮的燈樹。

黑夜中閃爍著向前方延伸無際的暗青色燈海，天空明亮又晦暗，沒有人看得清旁人的臉，在看不見星星的繁華城市中造就了神秘情懷。

魏無羨總算趕在下午交出自己的參展作品，此時心情愉快得很，他一手舉著個冰琪淋，側頭對藍忘機說：「這是我們交往後第一個聖誕節欸。」

藍忘機將他的手一起放進自己的大衣口袋摀暖，輕聲道：「以後還有很多。」

青年笑起來，以帶著草莓起司蛋糕甜味的嘴唇吻他。

（完）

*蕭邦的第21號⟪C小調夜曲⟫可以點這裡：https://www.youtube.com/watch?v=h80JKPqdNtw 我覺得很好睡，如果後面不加快速度炫技的話（並不會。

**約翰史特勞斯的⟪英雄的生涯⟫的鋼琴演奏版，可以點這裡：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GVNYqmX6Y 很不好睡。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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