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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カイザク】習慣,1

[db:作者] 2025-07-18 18:40 5hhhhh 1640 ℃

  鬼崎海國是一個很冷靜沉穩的人,他也自認如此。

  他總能冷靜地看清局勢,不被情感左右就能做出決定。

  他從來不明白被情感牽絆住是怎麼回事,他只認為那是人性的軟弱。

  他亦不想受人牽制,也不想接受他人的安排,他認為自己只屬於自己,因此他只會憑自己的意識來行動,從不依靠他人。

  所以他才會離開家,離開鬼崎的管控。

  ——也因此,他對於被綁架來中之人基因組當中,進而與這群人產生牽絆這件事,是從來沒想過的。

  這就像是突如其來的意外,讓他防不勝防。

  那就像是蜂蜜,又像是毒藥,慢慢滲透進他的血肉當中,等他回過神來,已經深陷其中。

  他已經無法將這些陌生人置之不理。

  ——已經,不是陌生人了啊。

  這麼想著,他揚起一抹苦笑。

  最無法意料的,是他對人產生了『在意』的情緒。

  來到中之人基因組後,總是在他獨自脫隊時,默不作聲地跟在他後頭的那個男孩,不知不覺中他就這麼默許了對方的同行。

  明明這是最不像他作風的行為。

  所以在被關進白色房間時,無意間看到自己戴著的銀色手鍊,他不合時宜地想起了那個小朋友當時在擊退祭典中鬼的那關卡,緊握著寫有妹妹名字的手鍊,比他還瘦小的骨架看上去是那麼地纖細,正微微地發著抖——卻不是找到家人時的喜悅。

  ——所以當時在白色房間出來時才刻意藏好不讓他看見。

  雖然總是說著對方對自己過度保護,但現在看來他也不遑多讓啊。

  在路路森退出遊戲之後,他不知不覺中成為了這群人之中的最年長擔當,說不寂寞那倒是騙人的。

  但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熬。

  特立獨行的他提出了現階段最有力的建議——與地下的同伴會合。

  提出這項建議的時候,他率先看向的是已經固定站在自己身旁的忍霧。

  「……怎麼了?」完全不明白他心中想法的男孩回以疑惑的視線。

  你跟妹妹終於能夠重逢了,或許也是一件美事吧。鬼崎在心中這麼想道,並收緊了本來想伸到對方頭頂輕拍幾下的那隻手,使其握成拳。

  他專注在接下來的事情上,也因此他沒注意到,身旁那晶透的紫色眼眸正專注地盯著自己身影的視線。

  「鬼崎。」結束討論後,鬼崎決定先去糧食庫與七實交換意見,卻不料被人從後方叫住。「你去哪?」

  「去糧食庫,要和地下的人聯繫……」說到這,鬼崎不免彎起無奈的弧度。「你還真是沒變啊……。」

  自己有那麼讓人覺得不可靠嗎?他不免這麼想。

  「畢竟你做事都變得不像你了。」忍霧突然這麼說道。「我知道在路路森不在之後你難免會有點動搖……但你這個人乍看之下不牢靠,實際上卻難以拋棄責任心與罪惡感。」

  「……你太抬舉我了。」他彎起唇角,對於對方的推斷不承認也不否認。

  「是嗎,那你就隨便聽聽吧。」淡淡地這麼說著,忍霧又繼續說了下去。「你確實是我們之中最年長的……也是最了解整個情況的,但決定離開的是路路森自己,你沒必要感到愧疚,也沒必要代替她。」

  「——你就做回你自己吧。你這個人向來隨心所欲。」

  「……。」望著對方澄澈的雙眼,鬼崎難得地沉默下來。只因這句話,與他過去在鬼崎家與爺爺相處時的記憶重合。

  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真搞不懂你是遲鈍還是敏銳。」鬼崎看著眼前比自己年幼幾歲的小孩子,露出了目前為止最為真心的笑,帶著些許的釋然。「不過,謝啦。」

  這麼說著,鬼崎決定順從自己的心一次——因此他伸出手,揉了揉眼前男孩的軟髮。

  並得到如他預料的反應。

  「喂、突然之間你幹什麼?!」

  男孩不知所措地往後退開幾步,眼底寫滿了警戒與一絲茫然。

  但鬼崎並沒有漏看,對方發紅的耳尖。

  「國、海國!」

  「嗯……?」對於突然的叫喚海國慢了半拍才回應,這才想起他這是走神了。

  他正在大學的校園中,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朋友說著話。

  現在,已經是中之人基因組事件結束後一個月。

  在那次事件中,達到一億觀看人數,本以為那就是最終,沒想到最後會殺出『斑目』的事情,還有現實生活中來找他們的人。

  意外地老好人的妹控偵探、弟控醫生跟七實曾經提過的搭檔仁木君。

  不過這三個人不是妹控,就是弟控,再不然就是姐控,還真是………物以類聚啊。想到此鬼崎忍不住揚起淺淺的笑紋。他還記得當時卡其色髮色的男子視線一看到櫻髮女孩,一秒就丟棄了說明的工作,一個箭步就伸手擁住了女孩,要不是下一秒女孩喊出了對方的稱謂,為這樣的久別重逢就這麼哭了起來,全場大概都以為是男朋友登場了的程度。

  個性彆扭的安全帽少年也是,眼睛東轉西轉,就是不願意正視自己的親人,直到對方走到跟前,露出如釋重負般的笑容後,杏也才不坦率地撓了撓腦袋說了句:「讓你擔心了……抱歉。」

  並自然而然地獲得了一個溫暖的擁抱,以及一句帶有溫度的「歡迎回來。」

  他本來以為曉會選擇留下,只因為對方變得更令他感到陌生,本來青藍色的眼眸就充斥著他看不懂的情緒,甚至不抱任何期待,以至於他一直無法看透對方的想法。

  當初他只覺得對方早就不打算離開,直到『斑目』的回歸,看著陌生的溫和笑容及語調,他才意識到對方被選為中之人基因組的原因。

  不僅僅是因為約定,彷彿一開始這座島才是他的歸處。

  看著陌生的『曉』,大家都不知所措之際,被七實稱喊作仁木君的男子則是咬牙,為現狀、或許該說是對至今為止什麼都沒做只是一昧逃跑明哲保身的自己感到生氣。

  或許仁木只是想贖罪也說不定,讓曉變得不再對生活抱有期待,甚至因為繼承契約者而將注定變得不一樣,在產生改變的那個瞬間,仁木才意識到自己真的是從一開始就錯得離譜,並不是自己替對方所決定的路才是為對方好,他沒有問過當事人是怎麼想的,也沒有問過姐姐,全都是他的獨斷專行,全都是他的自以為是。

  對於斑目的回歸樂見其成的墓守則是戴著一如既往可笑的駝面具,讓人看不清面具下的表情。

  仁木只是想到了出發前姐姐對他說過的話:『一路順風。』

  開始面對現實的姐姐,他怎麼可以再讓她失去親人,他怎麼可以……再去奪走她的笑容。

  仁木雙手握成拳,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別的情緒,身體微微顫抖。

  「仁木君?」只有站在身側的七實注意到他的變化。

  嘖了下嘴,仁木就這麼伸手拉開自己身上看上去就是隨便繫著的領帶,走過去扯住了曉的衣領,帶著些許怒氣:「——姐姐還在等你回去。」

  簡單的一句話,將對方身為曉一直以來的堅強與故作平靜全都打碎,至少鬼崎清楚地在男孩眼底看見了屬於『曉』該有的動搖。

  回歸日常生活後,他們彼此交換了聯繫方式,還建了個群組,就叫『中之人基因組』。

  當時更屋敷還因為這個群組名稱皺起眉頭,因為這個遊戲而遇上的恐怖回憶還真的有點多,但卻被曉的一句話輕易說服。

  「——因為我們都是因為它才會相遇的啊。」

  簡單直白,卻又無法反駁。

  後來他們偶爾會在群組裡隨意聊天,像是天氣如何,是適合曬被子或是踏青的天氣什麼的,曉總是說一些很稀疏平常的話,然後被杏也懟回去,但他們都知道這是彆扭的安全帽少年特有的關心方式,也不點破——因為往往只有他會在曉發言時最快回覆。

  女孩子們偶爾也會在群組裡談著像是哪裡新開了蛋糕店,或是那邊的店適合喝下午茶等等,偶爾曉也會無違和地加入進去,就這麼組起了女子會。

  群組內甚至偶爾也會提出聚餐,藉由難得的邀約把各自分散的八個人凝聚在一起。對,加上中途退出的路路森一起。

  路路森在離開小島後,決定連同姊姊的份一起活下去,帶著俐落的短髮繼續了本來的植物研究工作,偶爾在群組裡會做出有點意義不明的發言,所幸受害的大多是總會笑著應對,從未往心裡去的曉,以及傲嬌卻還是會包容對方的更屋敷。

  除去路路森,最年長的就屬地下組的男女嶋七實跟鬼崎海國,兩個人一個在念研究所,鬼崎則還在大學過著愜意的大學生活,相較之下高中生組才該算得上是水深火熱——因為他們也到了要考大學的時期。

  真正開始有交集,則是在高一的曉他們升上二年級,忍霧他們升上三年級的時候。

  群組內聊著非常青春的話題——考大學。哪一所大學的評價好,有哪些科系,專業知識在四年內能夠學得最充足,學校軟硬體設備最齊全的學校等等都被提出來考量,而鬼崎也收到了忍霧櫻的訊息。

  他感到意外與疑惑的同時,就這麼點開了訊息。

  看了內容才知道,原來是大學的諮詢。

  鬼崎念的是縣內的國立大學,說不上有名,但整體評價還不錯,考取的分數標準也高,沒想到櫻會想考這間大學。

  『你怎麼不跟你哥討論看看』的文字,被他刪刪改改,後來變成了『你想考那個科系?』然後被他編輯送出。

  『你哥也跟你一樣考這間學校嗎』這句話被他刪改半天,最終還是被他按了刪除,只是簡單的問題,他又何不直接問本人就好。

  與櫻的對答中櫻說出想與七實唸同一所學校,即使年差好幾歲,但她還是想努力追上他,直到能夠站在與他並肩的地方。

  還真是帥氣啊……。

  但是這所國立學校離忍霧他們住的地區有段距離,難道要在外面租房子嗎?鬼崎提出他的疑問,被櫻的回答給逗得揚起唇角。

  『考上的話我就會跟認識的朋友合租哦。不過先別告訴石榴哦,哥哥馬上就會把擔心表現在臉上的。』

  也難怪你哥會放心不下你啊。

  再次收到忍霧的訊息則是在一週後。

  由忍霧提出了近期會來到他住的地區,想麻煩他能當嚮導。

  雖然對於這樣的訊息稍感意外,但鬼崎大概能猜到對方的來意,他看了下自己有空的時間,很快便與忍霧談妥了約定碰面的日期。

  見面的那天鬼崎隨意地穿了件深色T恤搭牛仔褲,來到車站的時候,他看見在車站附近等待的忍霧仍是穿著與記憶中同樣的白色風衣外套,底下是黑色的T恤跟深色褲子,不同的是忍霧這次戴的不是面罩,而是黑色口罩,雙手環胸靠著牆等待的樣子倒是跟印象中一樣。

  彎起唇角,鬼崎不明白內心的這股雀躍是因為什麼,但不得不承認,看見對方一如往常,他有點開心。

  「喲。」走近對方,鬼崎抬手打了個招呼。

  聽到聲音,忍霧望了過來,看到是他之後遲疑了一下,然後才向他點了點頭。

  「?」鬼崎表示困惑。

  「……你的服裝風格,跟之前在中之人基因組時不太一樣,我一時看不太習慣。」察覺到他的疑惑,忍霧沉默了下,語帶尷尬地解釋道。

  原來如此。

  「和服的話我在家還是會穿哦。」雖然不至於外出還穿就是了。

  簡單寒暄了幾句,為了節省時間,鬼崎示意他邊走邊說,忍霧便說了想去參觀大學的事情,如他所預料的,是櫻之前問的,他現正就讀的國立大學。

  「你知道我是這所學校的學生。」看了他一眼,鬼崎這麼說道。

  「嗯。」忍霧點了點頭,接著像是有點彆扭般轉開頭。「……前陣子聽路路森提起過。」

  鬼崎自然是不知道忍霧為什麼會覺得彆扭——因為這件事是忍霧特意私訊給路路森問來的。

  「你會請我當嚮導……是因為你要考這間?」揚起微笑,鬼崎語帶試探的詢問。

  被久違的笑容直擊,忍霧愣了下,下一秒反射性開口否認,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不是,是因為櫻……」

  「啊啊,原來如此。」點了點頭,鬼崎表示了解,殊不知他的這個舉動,讓忍霧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你跟櫻,關係很好嗎。」

  鬼崎因為忍霧的這句話看向他,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但下一秒他就釋懷了——忍霧是個妹控啊。

  「基本上就跟當時在中之人基因組裡說明過的一樣,我們在地下遇到,相處過一段時間,當然千裕跟七實桑也在。」將忍霧的反應視為對手足的重視,鬼崎不以為意,只是攤了攤手解釋:「可能只是因為身邊除了七實桑跟你以外,年長的朋友不多,才會下意識依賴我而已,你別想太多啦。」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櫻也不只可以問你才對。照她的個性,對於重要的事肯定會聽取多方意見再採取行動的。」忍霧思索著說道。

  「……真不知道該說你敏銳好,還是遲鈍好呢?」鬼崎無奈地這麼說道。畢竟正常人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找喜歡的對象商量啊……。

  當時鬼崎就猜測忍霧是為了來看大學環境才會過來拜訪他,因此約在大學附近的車站,在前往大學的路上,他們邊走邊隨意地聊著天,現在正值櫻花紛飛的季節,櫻花花瓣飄落下來,落在了忍霧的頭上,具有身高優勢的鬼崎只是不經意地抬手,將之取下。

  「說起來,忍霧要唸哪間學校?」鬼崎隨意地找了個話題。

  「本來想跟牧野君唸同一所學校,但後來發現實在沒辦法,只好再重新考慮。」忍霧這麼說道,但話語中出現的另外一個人名卻讓鬼崎莫名地感到焦躁,因此他瞇起了眼。

  「嘿……。你們感情變得挺好的呢。」鬼崎這麼說道,不自覺瞇起了眼。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心裡酸酸的。

  「嗯,偶爾也會聯絡,在沒辦法決定的事情上也會問他的意見,牧野總是能夠客觀地給出意見,真是幫大忙了。」靦腆地笑著,絲毫沒有察覺到鬼崎內心情緒的忍霧這麼說道。

  「……。」鬼崎沉吟了下,連他都沒注意到自己的臉色沉了下來。

  陪忍霧逛完了校園,忍霧大致也掌握了地形環境,他向一整路都沉默地走在左前方一個身位格[註1]的距離帶路的鬼崎道了謝,對方總會在停下來時簡單向他介紹校園內的事情,讓他覺得受益良多。

  「今天謝謝你的嚮導。」

  鬼崎倒是不太在意地擺擺手,然後看似不經意地提出要求:「沒事,倒是你考上大學的話,再記得回頭跟我說一聲吧。」

  肯定句,不容許他有絲毫拒絕的意思,而忍霧也沒多想,當下就點了頭答應了下來。

  「我送你回車站吧?還是你想去哪轉轉?」邊這麼說著,鬼崎看似不經意地走在忍霧身邊,並不著痕跡地伸手取下了剛剛飄落到對方髮上的櫻色花瓣。

  結果過去了三個月,忍霧居然沒有發任何訊息過來。

  鬼崎看著手機的通訊軟體,不知道是該嘆氣還是該生氣,於是他找了中之人基因組當時關係與他最好的另一人商量。

  雖然事後他想過自己當時應該問問對方的雙胞胎妹妹,但櫻後來笑著這麼說道:

  「能看到大哥哥為了哥哥的事情失去從容,讓我不由得忘記要告訴你了,誒嘿。」

  「……。」看著櫻靦腆的笑容,鬼崎深深地認為跟男女嶋七實走太近的人,切開都會是黑的。

  「……所以小石居然沒告訴你他要考哪間學校嗎?」頂著俏麗短髮的路路森坐在露天的咖啡廳裡,邊啜飲了咖啡杯中的飲料,一邊似笑非笑地看著坐在對面的鬼崎這麼說道。

  不得不說這個人,從出了島之後活得更自由了,有別於以前那宛若逢場作戲般的笑,現在的笑容反而真實了許多。鬼崎這麼想道。

  對於女性的打量也沒在意,鬼崎無奈地攤了攤手:「沒說,真是個薄情的傢伙啊……。」

  「嗯哼哼……。」路路森抿起唇笑了起來,就算是她也沒想到在你追我跑當中總是主導著局勢的鬼崎也有被忍霧耍得團團轉的一天。

  「好吧,就告訴這麼苦惱的海桑,小石打算去的大學吧。」路路森彎起唇角,拾起放在桌上的紙杯墊,翻過白色的那面,從胸口的口袋中抽出黑筆書寫了起來,然後推到鬼崎面前。

  「……你確定是這間沒錯?」鬼崎不由得懷疑起自己的眼睛。

  不,該說是忍霧隱藏得太好,還是自己真的沒注意到?鬼崎想著想著,就皺起了眉頭。

  「海桑,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路路森看著對方難得皺起眉頭的困擾表情,笑著說了下去:「——當局者迷呀。」

  「吶,海桑打算怎麼做?」路路森放下咖啡杯,將手曲起後支著下巴詢問著,眼鏡後面的眼中則流轉過一絲玩味。

  「——當然是,先下手為強囉。」彎起唇角,鬼崎笑得張揚且自信,只因坐以待斃從來都不符合他的個性。

  *

  忍霧石榴是個很謹慎的人,他做事有依有據,是連玩遊戲,在之前都會研讀說明書的類型,有人曾取笑過他個性保守,但他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好,雖然在後來他發現自己常常會被中之人基因組的友人們一來一往的調侃中被鬧得臉紅不已、一句像樣的回擊都做不太到,但他仍是不打算改變自己的這種性格。

  他並不討厭這種與朋友之間的互動。

  重回現實之後,沒多久他便迎來了他的第一個難關——考大學。他的學習還行,比起他櫻大概是比較辛苦的,畢竟她還有兩年多的空窗期,因此石榴總會在晚餐後找妹妹一起學習,盡可能在學習上多幫忙她。

  櫻在這兩年間變了許多,個性一如記憶中的好強、不服輸,學習力也仍舊是那麼好,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樣的愛哭跟溫順,石榴將櫻的這種變化視為叛逆期,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見櫻認真的學習,像是已經決定了方向,而他則遲遲未決定自己的出路。

  同齡的牧野則早已決定要進縣內有名的國立藝術大學,他不懂藝術,自然沒有想過要往這方面的專業去,但他也不曉得自己能夠走什麼樣的方向。

  「不如向大哥哥請教吧?」見他那麼苦惱,櫻提議道。

  「大哥哥……?」誰?石榴一臉茫然。

  「鬼崎桑啊!」櫻眨了眨眼,「黑色頭髮,說話有江戶口音,在中之人基因組時穿著黑色和服的人。」

  這個人不是哥哥的朋友嗎?櫻一臉困惑地問道。

  石榴呆了一秒,才點了點頭,回了句嗯,然後沒了下文。

  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太想讓對方知道他想唸什麼科系,也不想找對方商量這方面的事情。

  但基於對對方的好奇(雖然石榴堅持這是讓自己對大學多一個參考選項),他還是冒著事後會被路路森調侃好一陣子的風險,去問了鬼崎現在就讀的大學。

  是縣內的國立大學。

  從旁推敲之下,櫻似乎也有意考這間大學,而關於考大學的事情,聽櫻說她也有稍微問過鬼崎。

  「櫻,你跟鬼崎關係很好嗎?」從自己妹妹口中不斷聽到自己熟悉的友人的名字,石榴忍不住問道。

  「哎呀,哥哥你吃醋了嗎?」櫻眨眨眼,然後輕笑著說道。

  「?」石榴不解妹妹的反應,於是說道:「畢竟你一個女孩子,一直頻繁提起一個男孩子的名字,作為哥哥,我當然會關心。」

  「……。」櫻聽到這句話,突然盯著他看了好幾秒,然後彎起無奈的笑容。「石榴對周遭的好意很遲鈍,我有時候也很擔心呢。」

  「誒?」石榴眨了眨眼,深深覺得自從去了中之人基因組之後,他跟妹妹之間的代溝好像越來越大了。

  基於對妹妹的關心,石榴鼓起了勇氣,給鬼崎發了私訊,約了一天見面。

  他習慣早到,因此他比預定的時間還要早半個鐘頭,就抵達了集合地點。

  他站在集合地點左看右看,然後雙手環胸靠在牆上,就這麼等待起來。

  「等很久了嗎?」不到十分鐘,鬼崎的聲音便在身側響起,他抬起頭,不由得呆了一秒。

  對方的穿著並不像他記憶中在中之人基因組時的黑色和服,而是穿著深色T恤跟牛仔褲,看上去更像個年輕人,帶著的笑容看上去跟相識那時有些許不同,看上去讓他覺得不太真實。

  ——撇除與中之人基因組的同伴們的聚餐不算,這是他們第一次在外面見面。

  意識到這一點的石榴,心跳沒來由地漏跳了幾拍。

  石榴平時就不喜歡與人來往,個性也較為孤僻,因此來到這樣熙熙攘攘的城市,難免讓他無所適從,他望著人來人往的人潮,不由得有些無措,順著人潮走著的腳步也不由得虛浮起來。

  「喂,危險。」見他快要與人相撞,一旁的鬼崎連忙伸手拉了他一把。「雖然這邊比不上東京,但也算是城市,人挺多的,你小心一點。」

  雖然是責備的話語,但聽起來卻沒有任何責備之意,手還小心地護著他,不讓行人擁擠的人潮撞到他。

  「啊?噢……」石榴呆呆地答道。

  香香的味道……是香水嗎?

  真狡猾啊。明明只比自己年長幾歲,只是穿著不同,甚至是噴了香水,看上去就會比自己成熟,宛如不同世界的人一樣。

  「忍霧……?」對方似乎以為他是暈人,所以開口關心他的狀況。「你還好嗎?」

  「……!!」自己剛剛在想什麼?!石榴幾乎是馬上就清醒了過來,往後退開了幾步。「我沒事……抱歉,謝了。」

  石榴覺得自己的臉彷彿要燒紅起來,也因此他沒有注意到鬼崎那宛如黑曜石般漆黑的眼神因為自己突兀的反應而瞇起,變得若有所思起來。

  他們在去大學的路上隨意地聊著天,就在他以為對方不會追問他來訪的原因時,對方突然頓了頓,然後露出了好看的微笑。「你會請我當嚮導……是因為你要考這間?」

  太久沒看到對方玩世不恭的笑容,石榴愣了起碼五秒,然後才回過神來,並困惑自己剛剛為什麼會傻住。石榴開口欲回答,一對上對方的視線,他突然呆住了,像是忘記自己要說什麼一般腦袋空白,連他也不知道原因的,他反射性開口否認:「不是,是因為櫻……」

  「啊啊,原來如此。」點了點頭,鬼崎表示了解,但石榴看著這個動作,卻皺起了眉頭。

  「……你跟櫻,關係很好嗎。」

  鬼崎因為他的這句話看向他,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這在石榴眼裡卻成了奇怪的停頓。

  「基本上就跟當時在中之人基因組裡說明過的一樣,我們在地下遇到,相處過一段時間,當然千裕跟七實桑也在。」鬼崎看上去顯得不以為意,像是覺得他只是戀妹情節突然發作一般,攤了攤手這麼解釋著:「可能只是因為身邊除了七實桑跟你以外,年長的朋友不多,才會下意識依賴我而已,你別想太多啦。」

  「……。」真的是這樣嗎?石榴在心裡自問。那他又是為什麼,聽起鬼崎提起櫻,內心會這麼不痛快呢?

  「說起來,忍霧要唸哪間學校?」鬼崎話鋒一轉,換了個話題。

  「本來想跟牧野君唸同一所學校,但後來發現實在沒辦法,只好再重新考慮。」石榴頓了頓,垂下眼簾這麼說道,話語中出現的另外一位友人的名字,讓他安心了不少,也因此他並沒有注意到鬼崎瞇起了眼,臉色出現一瞬間的不快,但很快被掩飾。

  「嘿……。你們感情變得挺好的呢。」鬼崎這麼說道。

  「嗯,偶爾也會聯絡,在沒辦法決定的事情上也會問他的意見,牧野總是能夠客觀地給出意見,真是幫大忙了。」石榴靦腆地笑著,絲毫沒有察覺到當下的氣氛變得壓抑起來。

  「說起來,你跟其他人沒有聯絡嗎?」石榴抬起頭來,困惑地反問。一臉寫著『孤僻也該有個限度』,以及『原來你的社交能力這麼差嗎?』的表情。

  「有啊,跟路路桑還有在聯繫的,前陣子還一起吃飯了。」

  「……你們、關係真好呢。」石榴的話語中出現了一瞬間的僵硬,石榴勉強自己別開視線,並慶幸自己今天戴了口罩,看不出他當下因為這句話,臉上受了多大的打擊。

  「你別看路路森那樣子,她對待比自己年紀小的,可沒在讓的好嗎?」鬼崎沒好氣地說道,一邊心痛自己的荷包。「我還被敲詐了一筆,她居然讓我下次請她喝★巴克……。唉。」

  連下次的約定,都訂好了啊……。石榴垂下眼,難掩失落。

  鬼崎自然不會說出他心甘情願被敲詐★巴克,是因為對方以石榴的情報做交換的緣故。

  就這樣,這天的兩人仍在雙向暗戀這條路上擦身而過。

  石榴與鬼崎去參觀學校回來之後,石榴似乎有了些許的變化。

  櫻看著時而發呆時而嘆氣的自家哥哥,雖然關心過了,但對方總以『沒事』來打發她,注視著看上去很苦惱的哥哥,她彎起了唇角,帶有一絲無奈。

  還真是如記憶中那般,不擅於隱藏心事呢。

  ——因為石榴,你的臉看上去,就像是喜歡上誰了一樣呢。

  忍霧以為他與鬼崎在校園中遇到是遲早的事,卻沒想到在入學前夕,他們就先在學校碰上了。而他所以為的湊巧,卻殊不知是對方的早有預謀。

  這天忍霧正為了隔天的報到而特意來學校踩點,往後他就要住進宿舍了,他也得快點熟悉環境才行。

  就在他低頭沉思著,並想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時,一道熟悉的聲嗓打斷了他的思緒。

  「——喲,好久不見啊。」

  「……。」他想起來忘記的事情是什麼了。看見鬼崎玩世不恭的笑臉時,他如是想道。

  他忘記傳訊息告訴對方自己決定要就讀的學校了。

  他彷彿聽見了櫻曾經對他說過的,那嘆息般的話語。

  『石榴對於周遭的好意很遲鈍,我有時候也很擔心呢。』

  到底是什麼意思……?忍霧心想。

  距離忍霧完全明白櫻說出的這句話的意思,還剩下不到三十分鐘。

  因為是報到的前一天,亦是開學的前一天,所以學校裡的人算不上多。

  「我有事情想跟你談談。」鬼崎瞇起眼,忍霧看著對方漆黑的瞳孔閃著他尚未明瞭的情緒,聽著對方繼續說了下去。「忍霧,稍微奉陪一下我吧。」

  「……我知道了。」忍霧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餘地,他任由對方拉著他走,對方帶他來到附近的速食店,因為不是飲食的尖峰時期,店內的客人並不多,鬼崎拉著他在角落的位子坐下。

  「我想確認幾件事。」鬼崎這麼說道,同時伸手給兩人的空玻璃杯倒入白開水,然後將其中一個玻璃杯遞給忍霧。「首先,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考上的大學。」

  「……抱歉,我忘記了。」忍霧一臉尷尬,他是真的忘記了。他一手撫著額這麼說道。

  「行。」像是很意外他的答案,但又不覺得他在說謊,鬼崎點了點頭,同時伸手用食指指尖敲了敲桌面。「第二個問題,那天來大學參觀的時候,你的反應是怎麼回事?」

  「我……、」忍霧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低下頭,心裡有點慌張。他知道鬼崎頭腦很好,但沒想到對方會察覺到自己的異狀……自己的心情,暴露了嗎?

  「——我合理推斷,你喜歡我。」鬼崎揚起笑容,看上去張揚且自信。「有說錯嗎?」

  「……!!」忍霧幾乎是馬上就想要否認。「不是、我……」

  「說謊之前,你還是先搞清楚自己的狀況吧?」鬼崎伸出右手,以食指輕輕停在對方嘴唇的前方,然後彎起唇,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上去勝券在握。「——滿臉通紅地否認,在我看來,跟承認是一樣的意思哦。」

  「……。」忍霧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他知道自己的臉大概很紅,尤其戴著口罩,熱度變得更高,他意識到對方從一開始出的就是陷阱題,利用了對自己的熟悉,對方從一開始就是抱著確定的答案來跟他對答案的,而他傻傻地被繞進了問題裡,像是困獸一般踏入了陷阱,就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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