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爾斯的一擊，同時對聖棠與朧造成了傷害，不過說也奇怪，聖棠並不覺得方才一擊有看上去那樣的駭人，否則自己現在還能抱著一個少女奔馳不止嗎？難道到了那種水準的人們，對力量的掌控已經到達了收放自如的程度？

　　不對，現在不是讚嘆的時候！

　　路上，也因為朧造成的騷動而萬人空巷，回頭望去，沒有什麼人追過來的蹤跡，就這麼簡單的放過自己一馬嗎？現在的身份已經不是平民而是聖騎士了，結果還拔劍與上司相向，很明顯已經是忤逆的大罪了。

　　聖棠迅速轉進一旁小巷子裡，倚牆將朧輕輕放下，略為探頭，真的沒有任何追兵？大街的遠方沒有任何動靜，眼前能見的只有微風揚起的沙塵，而不是極追而來的同胞。

　　雖然疑惑，可是聖棠卻也鬆了大大一口氣，憋足氣的長距離奔逃，讓他拋諸腦後的傷痛瞬間回神，肆虐渾身肌膚，加上汗水催化，更是痛得止不住發顫。

　　低頭看向眼前的朧，方才吐出的氣瞬間倒吸回來...

　　遍體鱗傷正不止歇的吐露著朱紅，才放下不過幾十秒的時間，地面已經積了一攤的血水；將遮掩的布料揭開一看，尚未止住的傷口隨即崩裂，血漬與髒汙滿蓋的軀體，雖看不見傷口，卻更讓人驚憂。

　　聖棠迅速把布料拉起綁緊，試圖呼喚朧的意識，但是卻沒有任何回應；遭受諸多騎士圍攻的朧，已經完全失去意識，幾近瀕死邊緣！

　　查看完情形，聖棠迅速調節幾口呼吸，再次將朧抱起，她需要馬上就醫！

　　再次起步，步伐與方才相比卻凌亂不少，充滿了驚慌失措的節奏......

　　難道要抱著朧跑去教會所屬的醫院嗎？這跟自殺行為沒什麼兩樣吧！坊間的診所？或許可以去看看！

　　拿定主意，依循著記憶，聖棠加快腳步，衝向模糊印象中的地方！

　　果不其然，距離印象的地點還有一段距離就已經看到了大量人潮，擠得診所水洩不通，原來都是剛才遭受波及的民眾！

　　聖棠慢慢緩下腳步，走向那群傷患，低頭查看那些人的傷處；輕得有瘀青、擦挫傷，重的有骨折、斷肢，輕重程度參差不齊，不過唯一共通的是驚慌失措的哭喊著想快點接受治療。

　　僅只有一名醫生在現場，從沒看過這種場面的他，同樣驚慌失措，選擇公平起見的照順序來救治；遇到有人撐不住暈死過去，竟然直接說是因為罪孽深重，受主召見而去。

　　看這情況，朧似乎無法馬上救接受治療，可是...

　　探向朧的呼吸，微乎其微！

　　雖然不知道其他地方的診所怎麼樣，不過跟眼前所見的情況應該相差不多，雖然希望接受專業的治療，不過如果去了浪費時間的機率更高......

　　與朧頭倚著頭，聖棠嘴上呢喃著心中祈禱，希望朧可以熬過，畢竟自己心中對她的愧疚，還沒能來得及傳達過去。

　　轉身離開，現在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讓他蹉跎，眼前，剩下能去的地方只剩......

　　城西─貴族區，孤兒院的現址......

　　雖然正常來說，這個時候，與迪斯、聖棠年齡相仿的男孩，卻都留在家裡；因為幾天前的事情，讓瑪莉安深怕外出會遭遇到卡特人馬的刁難，因此嚴令禁止外出，才會讓這個時刻的家中，顯得如此熱鬧。

　　雖然如此，家中也沒能輕靜下來，薩爾斯說的沒錯，住宅有很長時間沒有使用，因此積了一層厚重的灰塵，所以大家正挽起衣袖，努力打掃中......

　　在打掃剛告一段落的時候，大門被打開。

　　維斯特等人受到驚嚇，連忙拿起擺在一旁的掃具，架起姿勢準備迎敵，而瑪莉安則立刻準備引領女孩們要去避難；來者動作迅速，隻身進入之後，立刻把門關上，望向眼前大陣仗。

　　「我回來了。」聖棠立刻向眼前的兄弟們打招呼，然後不等回應就馬上邁步。

　　「等...聖棠哥！？」維斯特雖然認清了來者，可是眼前渾身染血，而且還抱著一個傷重少女的人，真的是聖棠本人嗎？

　　「聖棠！？」瑪莉安又驚又喜，連忙上前關心，怎麼聖騎士才剛上任第一天...幾個鐘頭，就已經渾身是血？這職業的傷亡率真心這麼高！？

　　「姊姊，不好意思借一間房，然後我需要乾淨的水跟布料，她受的傷很重，需要趕緊止血！」聖棠沒留給瑪莉安等人詢問的時間，畢竟朧的黃金救援時間已經越來越少...

　　「嗯，先救人要緊。」瑪莉安望向朧，不需要判斷就知道是傷重人士：「快，準備好清水跟乾淨的布料給聖棠！」雖然有很多疑問，不過現在要先救人！

　　「對了，不要忘記把滴到地上的血漬清理乾淨哦！」

　　聖棠衝上二樓，進入眼前最近的房間，將朧放到潔白的床鋪上，輕柔的、平穩的，深怕再對朧造成二度傷害，更不願讓她感受到絲毫的疼痛。

　　「聖棠哥，清水來了。」維斯特捧著一盆乾淨的水走進來，放到了床邊。

　　「聖棠，布料在這裡。」瑪莉安拿著幾塊較為乾淨的布料走來，將其中幾塊丟入水中。

　　聖棠伸手，將蓋在朧身上的布料慢慢解開，好方便進行傷口的清理，如果就這樣放著不動，對傷口一定不會有好處。

　　「等...維斯特，你們都快出去！」看聖棠有意將少女的肌膚裸露出來，瑪莉安立刻將房內所有的小孩通通趕了出去，避免看見春光。

　　衣物褪去，朧的身軀盡入眼簾，但卻讓聖棠的內心為之一緊，滿滿的傷痕，沒有任何一處安好，而且還有幾道比較深的傷口還未止血，掩物一去，立刻微吐血液。

　　「聖棠，傷口讓我清理就好，你也先出去清理一下你自己吧？」瑪莉安將水中的布料拿起，擰乾後準備上前。

　　「謝謝妳，不過這是我的責任，如果我剛出沒有拋下她的話，今天也許就不會害她變成這個樣子了。」聖棠搖了搖頭，接過布料，輕輕探向朧主幹上最大的傷口。

　　「......可是，這樣看著女孩的身體，不好吧？通常都是有婚約誓言之後，才能這樣的。」瑪莉安不放棄，繼續勸說，希望能讓聖棠罷手。

　　「當初在下水道的時候，就已經看過了；如果說要『誓言』的話，那時候也許下來了。」

　　「欸！什麼？」聽到聖棠的發言，毫無預警的瑪莉安立刻嚇得花容失色；眼前這個早熟的孩子到底要早熟到什麼程度？貌似現在也才十四歲而已吧！？

　　「姊姊，麻煩幫我照亮一下，太暗了我看不清楚；然後我需要更多更長的布料，不趕緊止血的話......」聖棠馬上下達指示，完全不給瑪莉安調適心情的時間。

　　打擊太過巨大，導致瑪莉安失去了先攻的機會，只能按照聖棠的命令，點亮放在一旁的燈火，然後出去尋找新的布料。

　　有了照明，聖棠能更清楚的查看傷處，那創口底下沾染到的髒污，必須要全部清理乾淨！

　　隔著毛巾傳導到指尖的，是朧細密、光滑的皮膚；雖摸的美如天仙的身軀，但聖棠的內心只有更多的哀悽，因為除了緊緻的觸感外，就是粗糙的傷口，傷口造成皮膚的起伏，也讓聖棠的心情持續滑落至谷底…

　　將朧的傷口擦拭乾淨後，聖棠便將手上的布料清洗乾淨，絲巾一入清水，不一會就把清澈透明的水染紅、染黑；將毛巾拿起，擰乾，一股腥味與惡臭正緩緩飄出…

　　聖棠皺起眉頭，露出痛苦神情，不是因為惡臭難擋，而是因為內心盪起絞痛；這條毛巾上面所沾染的鮮血，是出自於一名少女…那位曾經宣誓過要永生守護的對象…

　　聖棠用那條毛巾再度擦拭朧的身體，這一次是從頭到腳，每一分每一寸，通通擦拭一遍；確認都清理乾淨之後，聖棠再拿一塊乾淨的布料，把朧的臉蛋擦拭乾淨，將頭髮柔順整齊。

　　房門開啟，瑪莉安拿著聖棠需要的東西進來，那些已是家裡目前拿得出來的所有乾淨布料。

　　「乾淨得能用來包紮的只有這些，足夠嗎？」瑪莉安將其通通堆放到床邊：「聖棠，這女孩，到底是誰？」

　　「姊姊，等我幫她包紮完之後，我會全部告訴妳的，毫無保留的。」聖棠看了一下，布料應該只夠包完比較嚴重的幾個傷口而已，不過沒關係，聊勝於無。

　　「嗯。」得到聖棠的諾言，瑪莉安就不多問，拿起布料，跟著幫朧的傷口止血......

　　把眼前能見的，還沒能止住血的傷口通通用布料綁上之後，聖棠幫朧拉上棉被蓋好，看著少女還有微弱的呼吸，看來應該算是熬過了，只是能不能醒過來還是未知數。

　　自己做得到的，能為她做到的，已經做完了，接下來，只能祈禱她能早點醒過來了吧？伸手摸了朧的臉蛋，鬆了口氣，繃緊的神經慢慢鬆懈下來...而一直被壓抑而未能傳達上來的疲勞瞬間搶佔精神，聖棠旋即昏了過去！

　　「聖棠！」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瑪莉安嚇了一大跳，連忙伸手攙扶，這才確定，聖棠身上的傷不比朧來得輕微，只是因為注意力集中在少女身上而不能第一時間察覺！

　　只是，現在能用來包紮的布料都用在朧身上了，聖棠該怎麼辦？這點，只能讓瑪莉安去煩惱了......

　　「嘿，你終於陷入昏迷了。」腦海中，響起耳熟的招呼聲，似乎是下水到那次，突然招呼來的人物。

　　身處像是深淵的環境之中，放眼望去只有一片漆黑，完全看不見任何東西，可是...

　　卻有一個長得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站在眼前，這是怎麼回事呢？

　　「終於能直接跟你對談了。」那個自己如此說道，臉上充滿笑容，不過很確定的是，那並不是自己，至少自己從沒笑得那麼燦爛過。

　　「你是？」聖棠狐疑道，這傢伙並非

　　「我是黑暗元素，沒錯，那個七大屬性之一的闇。」

　　「為什麼...長得像我？」

　　「我的樣子會因人而異，而現在，看著我的是你，所以才是你的樣貌。」

　　「為什麼在我體內...？」

　　「之前在下水道的時候，進入你體內的。」

　　「找我有事情嗎？」

　　「這麼快就切入正題嗎，很好，直接了當的個性我很喜歡；我被某人壓制住了，所以不能作亂，只能幫你的忙，提供給你睡一覺就能完全恢復的能力，然後就是看一眼就能學會的學習能力，大概就這兩點。」

　　「...條件呢？這樣子的幫助，應該要付出代價吧？」

　　「你要好好感謝那個叫薩爾斯的，如果不是他，你的靈魂現在早就不存在了，而這副軀體也早就是屬於我的了。」

　　「是嗎...那怎麼到現在才出現？」

　　「因為我跟你還沒建立好溝通的橋梁啊，我跟你還不是說想見面就見面的，必須要你的『精神對肉體完全失去掌控』的時候，我才能像現在這樣跟你打招呼，不過...」對方向聖棠伸出手來：「只要一握手，就是建立起橋梁了，我們隨時都能溝通，而你也能任意進到這空間找我。」

　　「你...怎麼稱呼。」聖棠望著另一雙手，再看看對方。

　　「隨你高興怎麼稱呼，不過看你的樣子，似乎還沒完全相信我，但是也沒關係......」對方聳肩，左手一揮，瞬間變出一把長劍劈向聖棠！

　　聖棠迅速閃身，依舊來不及，長劍劃過身軀，卻斷成了兩截！雖然身上傳來些許輕微痛楚，但是身上卻沒有任何傷口，這是怎麼回事！？

　　「換作是我也一樣，不過，打從一開始，我就『根本無法傷害你』。」對方扔掉手中斷劍，劍落地之後，化作螢光散失無影。

　　「如何？對你來說根本沒有壞處吧？你該好好感謝那個該死的王八蛋。」對方再次對聖棠伸出右手......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應該對薩爾斯隊長恨得牙癢癢的…怎麼會想幫助我？」

　　「你自己看四周圍就知道了，這種地方，你待得了多久？」

　　聖棠看了看，確實，這種什麼都沒有的地方，要怎麼樣才能夠久待下去？

　　「雖然恨他，但是因為這樣連帶不去跟你建立友好…權衡了一下，我更討厭獨自一人被永遠關在這裡。」

　　「這樣嗎……我知道了，請多多指教。」聖棠想了想，伸手出來……

　　雖然說是黑暗元素，但其實人們並不因為信仰光明而去排斥黑暗，因為清楚過與不及都不是好事，取得平衡才是正確做法。

　　也因為這樣，信仰光明的教會裡面，才會設有代表黑暗的暗夜騎士長一職。

　　既然不會排斥，那麼也就不會懷疑眼前這個黑暗元素形成的自己，不去懷疑對方說的言語……

　　兩人的雙手握緊，彼此建立了關係。

　　對方...暫且稱之為裏聖棠吧。

　　裏聖棠很開心的笑著，隨後鬆開手，走離聖棠幾步。

　　「來吧來吧，作為建立橋梁紀念，我趁現在演示那幾個的實用步伐給你看看！哦對了，記得要用魔力強化視覺，才看得到一些細微的動作哦。」裏聖棠說完，等待聖棠做出回應。

　　聖棠疑惑幾秒，不過對方似乎沒有什麼歹意，依照當初朧教的方法，將魔力凝聚到雙眼上去......

　　裏聖棠似乎看得見聖棠的舉動，旋即將魔力與雷之力瞬間凝聚在雙腳上，於指間引燃的瞬間衝刺出去，身軀瞬間如箭矢般，僅存殘象射出！

　　速度雖快，但是卻毫無遺漏的被聖棠的雙眼捕捉到了！

　　隨後，腳尖一轉，瞬間改變衝刺方向，往一旁跳開，連續幾步，左右錯開，如雷電閃爍般的迅速彈跳躍動，回到聖棠面前時，再度踏地，旋身一轉，鑽入視線死角！

　　聖棠立刻轉頭追尾望去，卻只看見背後伸來的一把冷冽劍茫正架在脖子上，裏聖棠早已站在身後！

　　「這是前一段時間，佔用你身體的時候，從肉體記憶上學來並改良過後的步伐，目前知道的大概就剛剛用的三種：衝刺用的─『迅雷』、躲避用的─『電閃』、眩惑用的─『雲蹤』，應該看得很清楚吧？」

　　聖棠點了點頭，仿照剛才看見的動作，重複一次，踏出迅雷步，如箭矢般彈射而出！

　　電閃步的話，除了要能迅速改變行進方向之外，還要擴展所有感官去捕捉周遭的一切，迅速判斷安全的行動路徑。

　　學著剛才看到的動作演練一次，聖棠已經大致明白了自己曾經不純熟的缺點，不過實際用於戰鬥，才能知道效果到底怎麼樣了吧？

　　然後最後一個...聖棠轉為迅雷，衝到裏聖棠眼前，旋身擦過對方的身軀，鑽入視線死角，隨後，出手攻向對方！

　　「看來，都學會了呢。」裏聖棠點了點頭，對聖棠的動作表示讚許：「因為上次用得時間不久，所以能教你的不多，只能慢慢練習，歸納出更完善的要點了。」

　　「感覺這是非常實用的要點，謝謝你教給我。」

　　「這本來就不是我的東西，只是，你肉體的記憶裡面的步伐樣貌，遠遠不是眼前這種簡陋的樣子......你到底是誰？我隱約能看見那步法千錘百鍊後的絕美樣貌......怎麼會是你這樣一個小孩會有的技巧？」

　　「我不知道，我對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

　　「那也罷，能提升你的存活率，相對我來說也是好處，我們兩個現在可是命運共同體啊。」裏聖棠聳了聳肩，不再繼續探討這個話題：「不過既然不知道這步法的話，能不能讓我取個名字呢？」

　　「名字？不是有了嗎，迅雷、電閃、雲蹤。」

　　「我是說統稱！我想把這套步法稱之為...嗯......好，就稱它叫作─」

　　「天雲雷步！」

小说相关章节：赤棠傳-Tales Of Tenacity赤棠傳-Tales Of Tenac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