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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罗】第八集 大雾芦花 第十五章 英雄豪杰 岂恋浮华,3

[db:作者] 2025-07-17 18:39 5hhhhh 9960 ℃

  「民女不知道……」一语未毕,迭轻蝶的眼泪与哭泣声齐来,大殿上谁也不好打断她。

  待她哭了一阵,向无极才趋近两步道:「蝶儿且莫伤心,殿下面前,不可失礼。」

  「是。」迭轻蝶止了啼哭道:「民女今晨起得甚早,原本候在府门口只等爹爹上朝时向他请安辞行,不想多等了小半时辰仍不见爹爹的踪影。爹爹向来律己极眼,几十年来早朝风雨无阻从未稍作推迟,民女心知异样,赶至爹爹院前左右呼唤无人,不得不大胆破门而入,才见爹爹倒在地上,已气绝多时了……」

  「迭大将军忠心天日可鉴,可叹,可叹……」梁俊贤也抹了把眼泪,问道:「不知迭大将军可是害了急病?」

  「不是。」迭轻蝶垂首摇头,鬓角边的发丝悬落着飘荡。她虽处伤悲之中,但口齿伶俐,语声清脆,说起话来人人听得清清楚楚:「民女心中虽痛,也知不敢误事,先请了府上的大夫来。爹爹并非害了急病,死因为喉头与胸骨全碎,正是武功高手所为!民女又惊又骇,恰巧向师伯在府上,民女是妇道人家,便请向师伯相帮做主。」

  「向先生正是大秦第一高手,不知向先生怎么看?」

  「不敢。草民心中有惑,不敢擅作主张,才不得已敢在朝会之前与霍大人商议过。还是让蝶儿说说昨晚的事情吧。」

  「昨夜爹爹宴请俞大人,民女也在一旁伺候。至戍时将过时分,爹爹忽然接到一封拜帖,俞大人告辞离去,民女也被吩咐自去歇息。至晨间醒来,爹爹已仙去了……」

  「何人的拜帖?」

  「民女不知。」

  「那……向先生看迭大将军的致命伤?」

  「草民知事关重大,与霍中书反复相商,再三确认,掌门师弟身上的伤普天之下只有一种武功才能造成。草民以性命担保,绝无可疑——唯昆仑派【天雷九段】可以为之!」向无极忽然跪地砰砰砰地磕头,以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心中的激动不安,仿佛唯恐有人不信任他的话。

  「咝……」抽冷气之声此起彼伏。连梁俊贤也骇然回望霍永宁。

  「臣先前所言要与奚刺史对质也因此事。」霍永宁一撩衣袍下摆,朝着龙椅跪下道:「臣……附和向先生之言,迭大将军的致命伤系昆仑派绝学【天雷九段】所为。臣,愿以此生清誉与身家性命担保!」

  向无极是一介武人,动不动就是江湖人的口气不足为奇。霍永宁却忽然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让每一个人都信服他们的推断。迭云鹤死前会见过神秘人物,以他骠骑大将军都要会见的人物,又死在【天雷九段】之下,案情几已呼之欲出。

  「你们……诸位大人……这……这……」梁俊贤慌乱起来,他从没想过这一下会搞得这么大,大得恐怖,一时无法承受。他不清楚霍永宁是怎么办到的,迷迷糊糊之间,只记得曾在霍府的门口无数次地受尽了冷遇,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当他几近绝望之时,却忽然被霍永宁请了进去。

  那一天,霍府里中门大开,霍永宁待他无比地热情,但一切止于霍府在招待一位皇子。只道家常,不涉半点政事。

  那一天,他成了世人嘴里的笑话,一位只效忠于陛下的孤臣,怎会对你有什么好脸色?梁俊贤也无比地失望,状若失望。在霍府里,在霍永宁说完了话,在自己滔滔不绝地答复他,千方百计地讨好他之际,捋须微笑的霍永宁看似听得聚精会神,实则一缕神秘的声音不住地传入梁俊贤的耳朵里。

  「殿下可否保证对臣的绝对信任?臣让殿下做什么,殿下便依言做什么?」

  梁俊贤眉飞色舞地在话语间点头,示意绝对信任,言听计从。

  「既如此,臣愿保殿下登上大宝!殿下切记,无论如何万万不可对任何人吐露只言片语,连方大将军都不可。臣自会安排,届时殿下顺势而为即可!」

  霍中书的承诺正在一点一点地兑现,梦寐以求的皇位离自己越来越近,胸中的热血开始沸腾乃至燃烧!

  迭云鹤死了……死得好!向无极此刻正有求于自己,青城派也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自己助他们一臂之力,还怕他们不相助自己?清除掉昆仑一系,拉拢来青城一系,朝堂之上谁还能匹敌自己?谁还敢质疑自己才是真命天子?

  「向先生于大秦有无数大功,又一向无欲无求,小王信得过向先生的眼光,快快请起。」梁俊贤双手拢住向无极扶起道:「只是光拼一手武功,怎可断定就是朝廷命官所为?奚刺史又怎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天下间或许还有旁人会使【天雷九段】呢?」

  「草民不敢凭空冤枉朝中大臣。」向无极起身后环视全场,他虽无官职,身为大秦国第一高手,自有一份与大臣们分庭抗礼的气度与自信:「据草民所知,普天之下会使【天雷九段】的只有两人,一位是奚刺史,另一位便是他的弟子,吴征吴侍郎。昆仑派的镇派绝学,等闲的昆仑弟子都休想修习,要说外人偷偷学了去,才是真正的胡言乱语。」

  「可……可……哎,并非本王质疑霍大人与向先生,只是,光凭这一点臆测,当真是不够的。奚刺史不可蒙受不白之冤。」不够,当然不够!霍永宁准备了这一手,怎会那么简单?梁俊贤迫不及待想要看一看后招会是什么,鬼神之才的霍中书又会演绎怎样的精彩。

  「草民怎敢仅凭此事就冤枉奚刺史与吴侍郎?」向无极又道:「草民向来痴迷于武学,不喜是是非非,在青城山上图个耳根清净。只是此前暗香零落贼党横行不法,祸害世间,我辈武人修行多年正当除暴安良。草民奉掌门师弟之命下山,暗中探查贼党来龙去脉,颇有所得。这一趟进京本就欲与掌门师弟商讨剿灭贼党一事!不想师弟遭此不测。」

  向无极看上去再木讷,谁也不能忽视他对大秦国所做的一切。就在不久前的燕秦之战里,最关键的战役正是他敌住了燕国第一高手丘元焕,才保得大秦关隘不失。这样的功劳已不是第一回,而每一回,陛下的赏赐他都分毫不要,若是不好推辞也是尽数分与贫苦人家或是赈灾济民之用。如此威望的人物,谁敢小瞧?他说出来的话,谁敢不听?只是话题时不时被扯远,群臣中不少人摸不着头脑,又实在不敢相信这位脑子糊涂了才在东拉西扯些不相干的事。

  「向先生查明了贼党巢穴?」梁俊贤大喜过望,连牙关都在打颤……他之所以得不到群臣的拥戴,最大的原因便是年幼德薄。暗香零落这干贼党搞得天怒人怨,若能在自己的英明之下覆灭,无论朝堂还是民间,他的声威都将大震!

  「回殿下的话,已知,尚不能确信。」向无极转向胡浩,目露无限恨意道:「草民还探知了些消息,因事关重大,未能确信之前始终不敢报与掌门师弟。想不到掌门遭逢不测,草民与霍大人商讨之时,竟获两相印证,可叹终究晚了一步!」

  「是什么?」

  「下官乞殿下宣一人进殿。」霍永宁再次启奏。

  「此人可有什么不妥?」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霍永宁如此小心翼翼,定是有什么顾虑在,梁俊贤不得不事先打好预防。

  「此人罪孽深重,还曾是贼党一员。」霍永宁跪地垂首道:「只是臣已查得明明白白,此人从前飘零江湖确实迫于无奈,并非恶毒之辈。」

  「何人?」

  「臣乞殿下万勿匆忙定他的罪责。」

  「事关重大,自不会匆忙定罪。」

  「谢殿下。」霍永宁舒了口长气,向迭轻蝶羞愧道:「说起来此人与迭小姐颇多渊源恩怨,正是昔年昆仑集上的小厮,吴征的旧识,也是贼党首脑之一贺群的弟子,刘荣!」

  「啊……」大殿上不由响起一阵惊呼。迭轻蝶当年受辱一时流传甚广,连江州太守富久昌都因此收了牵连,被贬作小小的城门吏。案犯尽皆伏诛,唯独走了的便是这个刘荣。

  霍永宁未说之前,胡浩便知除了向无极,他的杀手锏之一便是刘荣。如今大难当头,胡浩倒有一丝洒脱与解脱之意。无论如何,事已至此终有个定论,爱妻想来此刻已有人将她送走,够了,够了,一切都已够了。霍永宁已全然掌握了局势,旁人再怎么努力也于事无补,而五殿下还被蒙在鼓里做他的皇帝梦……就算自己心如明镜,说出来无凭无据又有谁信?昆仑一系上下俱是忠肝义胆,总要有人为国死节,那就由自己来承担吧!

  「既事涉贼党与迭大将军亡故之因,且宣刘荣进来吧。本王要听一听他有何说辞。」

  迭轻蝶楚楚可怜地俏立朝堂,父亲刚刚身故,又要去面对昔日侮辱自己的贼人,着实让人怜惜不已。刘荣被上了镣铐,断了一臂,踉踉跄跄地压上殿来。两名押送的金吾卫齐齐一踢他的膝弯,将他按跪在地。

  「何人带罪,报上名来。」

  「罪人刘荣,叩见殿下。」

  几番问答确认了身份,梁俊贤朗声道:「刘荣,现下大臣们有话要问你。你当据实以答,若能戴罪立功,或可得刑部网开一面饶了死罪!霍大人。」不知不觉间,他已有了在朝堂上发号施令的地位与权威,这一点让他甚为满意,也越发兴奋起来。

  霍永宁道:「向先生最明其中来踪去迹,还是向先生来问吧。」

  向无极也不推辞,向刘荣道:「我只问你一件事,你且将当年贺群掳走迭轻蝶之后的事情说个清楚,不可有半点隐瞒。」顿了一顿,又向迭轻蝶歉道:「此事至关重要,侄女勿怪。」

  迭轻蝶虽仍哀伤不已,俏脸上却多了一抹红晕,正自垂着头不敢看人,只是不住地揉弄着衣角,闻言也仅蚊子般应了一声。怀春少女的模样大抵如此,朝堂上均是阅历极丰的大臣,如何看不出个中缘由?

  刘荣低着头,将掳走迭轻蝶之后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其中仅侮辱迭轻蝶之事语焉不详地一带而过。缘由倒是一五一十,大抵是贺群对迭云鹤怀恨在心,便借机指使弟子们私自动手,终至迭轻蝶受辱。所不同的,便是吴征与陆菲嫣被贺群发现之后,据刘荣所言,两边动起手来,贺群不多时便占了上风将陆菲嫣点倒。吴征见状也停了手,与贺群一同打了个手势,居然同是贼党之流……

  朝中再也抑制不住地炸开了锅!斥责刘荣信口雌黄着有之,将信将疑者有之,趁机攻击昆仑一系包藏祸心者有之。梁俊贤连连喝止,喊得满头大汗方才暂止了朝臣议论纷纷。

  一番话太过骇人,谁不知吴征与暗香零落之间天大的梁子,向来也是冲锋在前,能年纪轻轻身居散骑侍郎的高位,倒多是依靠剿灭贼党的功劳所得。刘荣一个贼党说出这等话来,实在让人无法相信。

  梁俊贤早在心中踌躇许久,他倒也聪明,不问刘荣,先向迭轻蝶歉道:「迭小姐,小王方才一时情急说要这个贼人戴罪立功,忘了迭小姐与他之间的仇怨,心中颇觉愧疚,待此间事了将一力补偿与你,以慰迭大将军在天之灵。」

  迭轻蝶低着头,以蚊子般大小的声音道:「殿下有所不知,此人虽是贼党,当年倒未曾冒犯民女,反对民女诸多维护。若不是他,民女未必能保得下命来。」

  「咦,这么说来,这贼人说的话……」

  「是真的,小女子可为他作证。其实……小女子说他未曾冒犯民女也不是实情,只是……只是……民女觉得心甘情愿的事情,不算冒犯……」迭轻蝶越说声音越低,急得眼泪又掉了下来。

  「迭小姐当年为何不说……」

  迭轻蝶苦笑一声,凄楚道:「他是昆仑派后起之秀,整个大秦都望他一飞冲天,他日成为国之栋梁。民女人微言轻,惨遭凌辱为世人所不齿,便是说了出来,又有谁会相信……」

  这一番话居然说得胡浩心有戚戚,是啊,便是说了出来,又有谁会相信?恰在此时,迭轻蝶目光向胡浩投来,两人目光的空中一碰,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刘荣或会说假话,迭小姐又怎肯说假话?且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忠良之后,当是信得过的。」霍永宁悲愤道:「世事或有巧合,如今巧合一件又是一件,胡大人,你与奚刺史称兄道弟,与吴征叔侄相称,敢问你要做何解释?」

  「哈哈哈,俱是一派胡言,要本官说什么?县衙断案尚需人证物证,如今就凭你们几个红口白牙,且前前后后漏洞百出,也要问罪于本官,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胡浩丝毫不惧,道:「吴侍郎是昆仑高足,自幼便在昆仑山修行,天下皆知,难不成一个小小的两岁孩童便已是贼党一员,深明细作之道在昆仑山潜伏多年么?可笑,可笑。」

  「看来胡大人是不知道吴征的真正身份了……」

  「知道。本官对他知根知底,他便是奚刺史在乡村修罗场上救下的孩童,昆仑派杰出的弟子,还能有什么身份了?」

  「荒僻乡村,因何惹来番僧杀手?乡野民夫,又何来这等年轻俊彦?胡大人当真没有想过?」

  「你霍大人明面上的出身也不怎么样,怎么,就许你霍大人出身乡村还一表人才,便不准吴侍郎英俊伟岸了么?笑话,笑话。」

  「本官查过户籍,吴侍郎出身的乡村虽记载不详,个中缘由并非州官疏漏未曾记录,而是有人悄悄涂抹了关键处。总之本官以人头担保,那座山村绝不是吴侍郎的降生之所。山村里也没有他的爹娘至亲在!」霍永宁声振屋瓦,道:「吴侍郎自出道以来,无往而不利,连出使燕国都能立下大功。此非人力所能为之,几同于妖孽!何故?不仅因他是贼党派来朝中的细作,意欲祸害我大秦!还因……唉,若非向先生意外探得个中隐私,我等还被蒙在鼓里,大秦颠覆便在顷刻之间……」

  这一说连胡浩都有些奇怪。说吴征是贼党一员都已经够奇怪了,听霍永宁的口气,似乎吴征还有另一重隐藏的身份,比身为暗香零落贼党更为惊人。

  「草民探得贼党巢穴所在,以身犯险深入虎穴,才凑巧得知。」向无极低声叹道:「吴征身为贼党,并非他一开始便是。各位可想想,一干江湖草寇蟊贼,何以连连作乱世间二百年?莫说旁的,贼党人多势众,光是吃食每日开始都不是一笔小数目,贼党背后是些什么人?世间又有谁能有如此财力资助贼党,等同于养一条昂贵的猛犬?吴征正是此人的儿子。」

  祝家,祝雅瞳!

  吴征的无往不利多受祝雅瞳的恩惠,两人之间的感情颇为莫名其妙,仿佛祝雅瞳忽然就相中了吴征,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世间早有流言纷纷,这两人之间或有些旁人不知的秘密。经向无极一说,虽仍是空口无凭,倒是合情合理。

  向无极顿了一顿,似是也知这条消息虽然意外,却也不算什么惊人的事情。祝雅瞳的儿子就非要颠覆大秦国不可?那也实在牵强了点。他又续道:「祝雅瞳的儿子没什么了不起,可怕的是,他的生父是燕皇栾广江。草民也知一句话没人相信,可草民字字属实,相信不久后自然有分晓……」

  议论声将金銮殿变作一只煮着沸水的巨锅,可仍压不过向无极洪亮的声音。他将当年栾广江登基前后燕国各种诡异的变化一一道来,条理清晰如在眼前,即使有人忧心想要反驳,却找不出丝毫破绽。——那就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谁人可以辩驳?

  大殿外的赵立春听得抽了个寒噤,双腿都剧烈地摆动,冷汗几乎一瞬间便湿透了全身,心中暗暗叫苦:好兄弟啊,你这是……造了什么孽,让人如此编排由头地排挤于你!

  他当然不敢进殿喝问,久在宫中伺候,又听了片刻察言观色,立时有了决断,忙悄悄退去——所幸殿里殿外人人注意力均在向无极,霍永宁与胡浩的争执上,无人注意到他。

  赵立春一路小跑,直穿后宫,不入掖庭司,在人影稀少处放腿狂奔向天泽宫。

  「娘娘,祸事了,祸事了……」赵立春面色惨白,进了宫寻着玉茏烟便扑腾一声跪地,几乎大哭起来。

  「怎地了?」玉茏烟闻言也是刷地一下褪去了血色,能让赵立春跑着来哭告于她的事情,只会与吴征有关了。

  「我家那兄弟这一回只怕挺不过去!」赵立春将大殿中事简单说了一遍,略去过程不提,只说五殿下有意争夺皇位,目前正着力打压昆仑一系,吴征首当其冲,凶多吉少。

  「什么?你说……你说……他……他死了?……陛下崩了……」玉茏烟大惊,随即又露出无限地遗憾惋惜与疯狂之色来道:「什么时候的事?为何宫中一点动静都没有!」

  梁兴翰驾崩在有心人的操作下被极力控制了传播,连后宫之中也不例外,甚至不许被轻易提起,冷宫一带本就人迹罕至,未曾得到消息也不奇怪。这也是赵立春心细,见局势如此也不忙于将玉茏烟藏起,以免提早泄露了端倪——陛下驾崩,冷宫的妃子指不定要被带去陪葬的。也是托了梁俊贤争夺皇位的福,梁兴翰驾崩至今尚未议定下葬之期。

  赵立春简略说了说,急道:「娘娘且速去收拾细软贴身取用之物,如今大祸临头,小春子留在宫中也是必死无疑,这就要去地底躲避,请娘娘速随小春子来,莫叫小春子为难。」

  察言观色,赵立春就知道胡浩不好说,毕竟是多年的朝中重臣,就算受了牵连也不会太严重。吴征则是妥妥的抄家灭族大罪,连带着昆仑派都未必留得下来。自己与吴征可谓铁杆盟友,判一个五马分尸都不奇怪。玉茏烟既知他的躲藏之所,是万万不能留在天泽宫的。

  「狗贼……死得好!不……太便宜了你……死得太便宜了些……狗贼……」玉茏烟魔怔了似地泪如雨下,喃喃念叨个不停,被赵立春极度提醒都回不过神来,待得醒觉时才发现已被赵立春扛在肩头。

  「你……别碰我……放我下来……」玉茏烟略带愠怒,又道:「你若愿意便喊我一声姐姐,不许再叫我娘娘。」

  「岂敢,岂敢。」赵立春见微知著,心绪早想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当即放下玉茏烟道:「主人快快从井中下地,不可拖延。」

  「嗯,吴大人让我听你的,我自会听你的。咦,你要去干什么?」

  「去放一把火,把踪迹毁得越干净越好!」一不做二不休,只有烧毁了这一片冷宫才更能掩盖古井下的踪迹。至于会让冷宫这里即将熊熊燃烧的烈火里平添多少条冤魂人命,赵立春已顾不得了。

  金銮殿上激辩连连,昆仑一系的官员们个个挺身而出!开玩笑,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了上来,若是被人做得实了还能得了?已是生死存亡的关头,由不得不团结一致,拼死一战。

  正激烈间,只听殿外传来柔和又威严的燕语之声道:「冤假错案,古来有之!忠正良直之辈岂可被凭空污蔑?向先生所言之事究竟几分真,几分假?若是乱泼脏水,任你功勋卓著,朝堂之上也容不得你放肆!」

  只见林瑞晨身穿诰命夫人的盛装,手捧黄金惊堂木轻移莲步缓缓上殿。一直镇定自若的胡浩见了爱妻,居然大惊失色,不住摇头。

  他原本遣了府上侍卫,待他传下暗号便强行护卫林瑞晨离京,只要离了这片是非之地,她有黄金惊堂木护身,可保无虞,不知爱妻为何忽然现身在此。

  林瑞晨在胡浩身侧站定,悄声道:「老爷每日焦心政事,妾身岂有不知?妾身哪里都不自去,老爷在哪里,妾身就在哪里。」

  胡浩一愣,想来还是林瑞晨武功太高且早有提防,侍卫们奈何不了她。随即也释然地捋须微笑起来,又是摇着头低声道:「爱妻真傻……好吧,是为夫的不是了。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请了黄金惊堂木,言语争论间昆仑一系声音便大了许多。

  向无极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递与梁俊贤道:「大逆不道之物,草民无奈之下随身携带,请殿下治罪。」

  「向先生请先起来……这是……」梁俊贤打开包裹,见是一面锦绣龙旗,一件龙袍,不由大怒道:「这是何处所得?」

  「得自贼党巢穴,另有贼党自制玉玺,皇冠等等大逆不道之物,因携带不便,草民未能带出……」

  「好狗贼!怎能不将尔等碎尸万段?」

  梁俊贤大声喝骂间,又有小太监跑来通报道:「殿下,诸位大人,宫门外又有人求见,因事关重大,小人不敢不报。」

  「何人?」

  「是臣请来的,殿下,此人也是一介平民,且让他进殿来吧。」

  「宣。」

  终于拿出压箱底的绝招了么?胡浩微微一笑,越发平静起来,与林瑞晨携手相握安静等候。只见来人年岁尚幼,身姿却颇为矫健,再近了些后见他面貌俊秀,只是颇有浮华浪荡之气。

  林瑞晨不可思议地瞪目疑惑道:「清鸣?怎地是你?」

  「贱妇怎配呼喊我的名讳,闭嘴!」顾清鸣怒斥林瑞晨,露出鄙薄嫌弃之色,刻意离得她远远的。

  「你……」

  林瑞晨喝骂尚未出口,霍永宁便打断道:「顾清鸣,你可知这是何处?」

  顾清鸣扑通一声跪下道:「草民虽年幼,亦知此地是金銮殿,天子威严,诸臣议事之所。」

  「好!你既知此地,当知一言一行均出不得差错,犯天子威严者,斩立决,可明白了?」

  「草民明白。草民不敢妄言,定句句属实。」

  「好!你有何事启奏?」

  「草民奏吴征大逆不道,心怀不轨,不忠于国之罪。草民已得物证,证据确凿。吴征虽为草民师兄,然草民不敢徇私……」

  「你说什么?物证何在?」梁俊贤失声问道。

  「已在宫门之外,俱发现于吴府!」

  「是何物?」

  「玉玺,衮龙袍,龙旗,龙幡,圣旨……」

  「罪大恶极!罪大恶极!速速呈上来!」

  梁俊贤咆哮过后,大殿上再次一片死寂。昆仑一系的官员无不面若土色,向无极的证据与言论已然很难辩驳,顾清鸣更是代掌昆仑的顾不凡之子。他交出的物证几乎已可定下死罪……

  「清鸣……你……你怎可血口喷人!你老实与我说,这些所谓的物证到底是哪里来的?又是谁交予你的?你可知你陷昆仑于万劫不复之地啊……」林瑞晨气得七窍生烟,戟指顾清鸣颤声道。

  「就在吴府上挖出来的,我早已发现吴征图谋不轨,你们难道一无所觉?你们不是包庇于他,便是与他一丘之貉!贱妇,昆仑是被你们陷于万劫不复之地!我正是深明其中大义,不敢愧对朝廷的厚恩,昆仑的养育,才不与你们同流合污!」

  「你……你……」

  林瑞晨大怒失声,右手挥起黄金惊堂木向顾清鸣头顶砸下!她武功高强,顾清鸣如何能够抵挡,眼看这一砸势大力沉,顾清鸣难逃脑浆崩裂的下场。不防一手探至抓向黄金惊堂木,一手屈起二指弹向林瑞晨手腕大穴。

  简简单单的两招俱有莫大的威力,来人武功之强生平仅见!林瑞晨吃了一惊,急急收势屈肘反撞,不及回头左掌横拍,攻敌必救!

  来人似有意卖弄,胸口生吃了林瑞晨一掌,对肘击也不闪不避,反倒一把抓下,内力透处,林瑞晨惨叫一声如遭电击,口喷鲜血,眼前一黑,黄金惊堂木被劈手夺去!

  「尔敢!」胡浩大喝一声抢上两步,他是文弱书生怎能抵挡霍永宁神功?林瑞晨死死咬牙将他拦住,连连摇头示意莫要冲动造次。

  「先帝御赐之宝,你竟敢在金銮殿上,群臣面前擅自抢夺?你该当何罪?」胡浩厉声喝问。

  「的确是先帝御赐之物,却被用来颠倒是非,本官无论如何看不下去,即使陛下责罚,本官也要先行制止!至于还不还给胡大人,那便不是你我二人说了算了。该当陛下说了算!」霍永宁一抖衣袍,将黄金惊堂木交予梁俊贤道:「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不幸驾崩,金銮殿无主才让这等小人横行不法,目无君上!诸位同僚亲眼见了,侍中大人将先帝御赐之物交予妇人之手擅自乱用,竟欲在金銮殿上谋害有功之人,国纲何存?国,不可一日无此君!」

  正言语之间,物证被金吾卫抬进大殿,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似刚从地下挖出,满是泥污。顾清鸣亲手拆开,正如他所言,种种大逆不道之物触目惊心。

  群臣噤若寒蝉,唯恐沾染了点滴惹来个抄家灭族的大罪!唯谏议大夫徐正清须发虬张大喝道:「所谓人证物证,俱是一面之词不足为信!岂可……」

  话未说完,向无极忽然冲他一声断喝,空气中仿佛一股无形的音波传过,徐正清七窍流血轰然倒地,生死不知。

  向无极转身跪地道:「贼党隐于朝中多年,指不定根系已深!在挖出贼党巢穴之前,朝中兴许人人都有嫌疑。草民听许大夫颇有挑拨之言才将他吼晕,徐大夫是清白还是贼党,还需醒来之后再行详细查问方知!殿下,事不宜迟,大秦国正是危急存亡之际,还请殿下及时决断!」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梁俊贤实在没有想到事情变化得这么快,霍永宁与向无极等人不是要在今日的朝堂上打压昆仑一系,而是要直接扶自己登上大宝!他回望高高的龙椅,目光热烈得如燃烧的火焰。

  「方大将军!即刻封锁皇城,朝中诸臣人人皆有嫌疑,包括本王在内不可放走一人,待查明之后自会还众臣一个公道!」梁俊贤下定了决心,只是几番犹豫,仍然不敢道寡称孤。

  方文辉自怀中取出车骑将军印,大声喝令道:「令金吾卫,羽林卫,五城兵马司,京城八校尉封锁皇城,任何人未得许可不得进出!」

  这一道命令几乎是将群臣软禁的命令,不纳下支持梁俊贤的投名状休想离开!让群臣们心惊的是此,而让他们绝望地认命的,便是向无极从怀中取出骠骑将军印,向梁俊贤叩首道:「草民虽身无寸功,亦知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草民愿继承掌门师弟的遗志,担其重责领兵剿灭贼党!请陛下恩准!」

  梁俊贤如飘云里雾里,向朝臣们问道:「向先生欲接任骠骑将军一职,他是迭大将军的师兄,武功高强,功勋卓著,德行共仰,众位爱卿可有异议?」

  谁人敢有?

  事已至此,青城一系全仰仗向无极接过大旗,谁又会反对?

  沉默许久的俞人则以觐见皇帝之礼跪地道:「臣以为陛下明察秋毫,向先生当得上此职!」

  梁俊贤在龙椅前站定,闭目狠狠向下一座,威严道:「向无极听封:朕命爱卿为骠骑大将军,即刻赴任,征讨不良,钦此!」

  「臣谢陛下厚恩!」向无极叩首谢恩后,高捧着将印道:「令金吾卫,羽林卫,五城兵马司,京城八校尉封锁皇城,任何人未得许可不得进出!」

  打倒昆仑一系,联合青城一系,威慑蒋安和与屠冲,韩克军远在凉州,伏锋已重病卧床一载有余,朝堂之上再无阻拦,翻天覆地一般,新君便登了皇位。方文辉,霍永宁,向无极,俞人则有从龙之功,朝堂里连格局都大变。

  曾被担心的吴征数年之后,将无敌于大秦朝堂成为一处彻头彻尾的笑话,昆仑一系在梁俊贤的第一道圣旨之下轰然倒塌,人人皆知不久之后便将灰飞烟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圣恩向如日月,昭昭以彰天德。皇威亦煌煌灼世间不法!昆仑派向受圣恩,不思报国,反藏污纳垢,私结贼党有大逆不道之心!…………」

  梁俊贤舒了口长气,昆仑派完了,能够支持那个远在凉州皇兄的力量也已经完了,全数成了反贼。向无极已在整顿兵马,不久就要领兵离京,征剿了暗香零落贼党老巢,自己这位刚登基的新君便有了一项为民众谋求的福祉。再毁了昆仑派的山门,将一切掩盖在土堆瓦砾之下,这个帝位便是彻底坐稳!

  今日的血与火都算不得什么,今后只需勤于政事,国泰民安,百姓富足,自然是人人敬仰的一代明君!胡浩在朝堂上大骂自己也只会是一时不快了,这人还真是作死,不仅敢骂自己,还敢大骂朝臣们俱是无胆鼠辈,坐实贼子篡夺江山社稷……简直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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