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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艾】神死一周,1

[db:作者] 2025-07-17 18:38 5hhhhh 6610 ℃

——致予你最深沉的愛。——

——神死去七日的時間,是地球從它美麗與生生不息走向毀滅歿世的上百年。——

  廣闊無邊的沙漠中傳來由遠而近的引擎聲呼嘯而過,一陣清脆啼音也隨之橫越這大片荒原。

  口哨聲的主人正來到曲子最激昂的段落,他轉而放開他清亮的嗓對著眼前的一望無際高歌,向世界末日的原唱史密斯飛船致敬。

Don't want to close my eyes

不願閉上眼

Don't want to fall asleep

不願睡去

'Coz I'd miss you baby

因為那樣會錯過你寶貝

And I don't wanna miss a thing

而我不願錯過任何點點滴滴

  他像一個放蕩不羈的流浪者,在這歿世裡不覺孤獨,為還能保有這清晰自我感激。

  已經連滾草都消失無蹤的貧脊大地,狂飆中的野狼捲起乾燥的焦土塵沙,護目鏡擋去的由旁打磨而過,劃破皮膚表層微微生疼,但長久於烈日曝曬的臉蛋早已粗糙,沒什麼太大知覺。

  他只唱了一段副歌便慢慢轉為鼻音輕哼,然後像被人打擾般的沒趣噤了聲。口裡的薄荷糖沒什麼味了,機車還在高速行駛的狀態下,他兩指一掐,按下胸前的彈簧扣,一直背在背部的東西當場卸在地滾了幾圈。那個物體動了一下。

  車子繼續奔馳10公尺後急煞迴轉,他單腳撐地,將護目鏡往上推,連帶自己的頭髮一併箍起。

  手摸向機車邊袋的步槍,同時保持凝視,緊盯眼前不知何時悄悄冒出的殭屍群。

  以及已經往屍群方向奔跑,準備大開殺戒的,怪物。

  人類少年不好和那些怪物近身戰,落單的還好說,尤其步入這樣數量眾多的埋伏。

  殭屍和變種者只對有機體(活體)有反應,但長期沒有進食和滿足捕食慾望,他們連比較高級的同類也能吞食,其中的佳餚當然包含他剛才背著的。

  那是一個還保留基本人型的變種者,是個有戰鬥特性的怪物,對於所有會動的格殺勿論。

  然而要是被那些稍進化出智能的變種者分屍的話可就笑不出來了。

  砰——

  「嘰啊——」空中傳來尖銳刺耳的鳴叫,有著翅膀的鳥獸型挨了少年精準的一發散彈,鬆了本來抓住變種者的巨爪,他立即以蠻力由爪子將想要重新逃往空中的生物抓下,壓制在地,撕斷蝙蝠狀的翅膀。

  變種者照理只會有對活體與同類的捕食反應,然而少年背著的這隻不太一樣,保有人類殺紅眼時的亢奮,在他根本機能停擺,近似於多巴鞍分泌的刺激下,他會開始大量殘殺同類。

  這也是為什麼在這沒有任何藏身的地方他還可以順利逃出生天的其一原因。

  論體型比他大的還有很多,可他蘊含的能量及爆發力足以讓他殲滅成群出沒的殭屍。

  怪物進食的差不多時,意識到了身後的動靜,鮮血般瞳孔的眼珠鎖定物體,少年手無寸鐵的面對他連槍都沒拿,有的僅是兩手扯著剛才變種者掙脫在地的那塊布料,有那麼幾分要鬥牛的意味。

  「啊…拜託…別讓我太麻煩…」他不是在對怪物哀求,而是祈求能順利一點就好,一點點就幫了大忙,否則相當費力。

  或許他們不全然憑視力感知周遭,可能還有聲音、動作、溫度,總之變種者確實地被少年這種挑釁信息的舉動惹毛,如期的朝他狂奔,在快要撲倒活體撕咬的那一刻,硬生生撞上一堵透明的牆,由於高速的衝力使之反彈重摔。

  少年抬著手,比出掐捏的動作,接著有無形的枷鎖將怪物壓制在地,少年也抓緊時間整個人坐上去,快速將原本的拘束衣套上穿綁,把眼睛重新蒙上後,不小心鬆懈了,在給變種者的口部勒上束縛前被咬去了食指。

  「呃啊——真是!你又咬我!」劇痛使人氣惱的一拳砸倒了他壓制的這隻,隨後數十發由剛才揮拳的軌道飛出的利刃命中藏匿氣息還生存著的變種怪物。

  …該死,還是多浪費了。

  他努力將重碩的物體重新背回背上,將特別多出來的兩條扣帶牢扣回胸前,油門扭轉到底,繼續疾駛在這條看不見盡頭的公路。

***

  他坐在一棵約三層樓高的枯木頂端狙擊。

  當然了,輔佐他那從拘束衣解放的暴力變種者。

  扣著扳機的食指已經完好如初,不僅是眼前習以為常的景象,就連自己,恐怕並不能以人類定義。

  他是有利的不死之身,肉體不管遇到任何傷害都能加速活化,受點傷刨點肉無傷大雅,但如果是被一大群殭屍包圍著撕吃,還原能力是無法跟上他們對有機體的渴望的。

  該怎麼形容呢?就如同會結束的五餅二魚,一邊生成一邊被啃食,想來他打了個寒顫,他不希望自己死得難看。

  他放他的變種者下去大肆掃蕩了一番,從瞄準鏡看出去,山坡之後盡是破碎的四肢、斑駁的黑綠稠血、開了膛之後倒還看得出原本還是人類時的內臟…他暗自腹誹反胃。

  就算是他這樣身處煉獄的倖存者,不論經過多久,有時看見那些畫面依然不適。

  他看起來很愉快的樣子。少年逕自為他的變種者做解讀,漫天黑血潑灑,此時有隻殭屍正從死角躲過一劫,是變種者完全看不見的山坡另一側,這就是少年負責狙擊的理由了,為了確保等下自己的安全。

  瞄準鏡的準心剛好睥見了那個殭屍衣著上的名牌,查理。看來應該是他鎖定的這家便利商店的員工,曾經的員工。

  「Sorry, Charlie.」1秒後叫查理的殭屍額頭上噴出一道血花,後腦勺迸裂倒地,死第二次,病毒強制啟動的機能才會徹底停止。

  踏進商店裡的那一刻,要是體力允許他浪費,他真想感激涕零嚎啕大哭一番,裡頭的陳列都還豐沛,不過是當初暴動造成的傾倒、散亂,能搜刮的看來成果可觀,他決定在這待上幾天。

  他將近有半年沒好好進食,除了樹枝、樹枝、還是樹枝,以及公路邊稀少的植被或是偶爾碰上的仙人掌解渴,他簡直快餓瘋了。

  架子上琳瑯滿目的罐頭,他開心的一罐一罐搖過,嗯,都是盛裝飽滿的響亮,最後卻是一個低沉的悶音。

  「哈……」那像獸爪一樣的足踩破了地上的鐵罐。

  哦,他真的餓壞了,以致忘了他的"無差別武器"尚未安置。

  一個回身,抬起的左手保持著一貫的掐握動作,變種者同時被隔空架在建物的牆面上。

  少年甩了下騰出的那隻手,觀望腕上的錶。今日的額度,大概只剩20分鐘了。

  他不止有復原的機制,還有能夠控制空氣的能力,範圍可大可小,但能力隨分散的範圍成反比。

  還有長久估算下來,一天最能有效使用這個能力的時間,只有30分鐘。

  排除彈藥缺乏的情況,不得已才會將能力用在對付其他阻礙,不然都是準備將30分鐘平均分攤來壓制他的活武器用的。

  只要確保自己的糧食就行,死體不需要營養的攝取,這對少年來說是非常划算的交換條件。

  世界已經崩壞停止了運轉,地球一口氣損失了大半人口,最初世界的運作不過一個禮拜就接近全面停擺,最首要就是電力,沒了光源、沒了網路、沒了通訊,除了吃油的機車引擎聲和他的歌聲,以及他帶著的變種者的低鳴,整個世界安靜的可以,有時候自己到底是死是活也不確定,過去的人生因為經過太久也彷彿不屬於自己,但歿世生活裡唯一沒有改變的,就是他嗜甜的個性。

  「太好了!水蜜桃罐頭!哇、還有醃漬莓果的……蘋果也有!」一個人走久了,也不免俗一定程度的自言自語習慣「最好再來個…啊哈——牛肉!你這幸運的小子!」

  然而翻到罐子開口,他的臉色立刻沉了大半,全是無拉環的……

  哈,開個玩笑。

  指頭併攏,一個手刀劃過便是一個切割面平整的開口,沒有自帶拉環、開罐器對他來說根本不成問題。稀薄的油脂香味大大刺激黏膜,促進唾液分泌,他直接將肉塊混著浸泡的油鹽水倒入口中。

  熟悉的一丁點發霉懸浮物、嗆上鼻腔的腐敗酸氣,不過肉長期醃漬的死鹹還是佔絕大多數,況且比起要餓幾天幾個星期幾個月,飽餐一頓之後的嘔吐或是腹痛真的要好上太多。

  「偶爾也該稍微輕鬆一下嘛。你說是吧,利威爾先生。」他舔了舔唇角的殘漬,看向死盯著他的,屬於他的變種者。

  除非下雨或有風暴來襲,不然他不會選在建物內過夜。

  為確保交通工具的完好,他可不能養成隨意以車撞破門或是衝撞屍群的習慣,最好的方式就是一槍爆頭、精準擊斃。

  入夜,除了他生起的火堆,就剩漫天繁星,最諷刺的大概就是這樣壯麗的星海只有絕對幸運的人目睹,在減少人口之後,無光害的銀河為他所有。

  他在離商店10公尺的地方落腳,在他的睡袋周邊繞滿簡便的鈴鐺,整備好近期的留宿地,他走向這處低地的一棵枯幹。

  叫利威爾的變種者被五花大綁牢牢困住,由於夜幕降臨,像是呼應他們還為人時的性能,活動力相對減半,再加上強制遮去視線。

  少年拉下利威爾的面罩,野獸的喉音在接收光源與眼前的人後再度響起。

  沒遺留人性,只是追求殺戮與獵食,齜牙咧嘴瞪著他的囚籠,流著的唾液混合深色體液滴落,注視他的少年卻不由自主笑了起來。

  接著他做了根本不正常的事,輕輕的吻落在斑駁龜裂的唇上,堪比蜻蜓點水,可能還要更快,因為在接觸的剎那再慢點就會被利威爾咬下口鼻。

  「oops!」

  其實要與怪物來個刺激的法式熱吻也不是辦不到,不幸被咬了也不過長回來幾小時的功夫。當然,只是痛了點。

  「晚安,利威爾先生,我愛你哦。」

***

  愛、愛、愛。

  數不清的夜,他對利威爾說了無數次的我愛你。

  愛是什麼時候萌生的?已經久到他記不得了。

  留下的唯有,利威爾以前的容貌。

  冰冷、摩擦瘀血的腳鐐手銬,他抱著曲起的雙膝將臉埋進去,不敢去想自己被帶來這裡以及之前所發生的一切。

  眾多人口的幽閉環境裡,他縮在一角不讓自己的哭聲流露,即使知道遭逢這樣的災變,哭是常情,卻也明白此刻在這種地方並不適合,又有誰內心不是崩毀的?

  厚重的黑紫眼袋顯露他的精神疲乏與煎熬,面對無望無果的明天,心跟著冷下去,身子逐漸冰涼,然而突然間,他幸運陷入一個溫熱、柔軟的環境。

  「別緊張,我只是想懷念母親對我做過的,再不這樣的話,我怕自己後悔來不及。」

  是個男人,他被一個男人抱著,因為被圈在懷裡只先聽到了聲音,是好聽的音色,低沉,但溫柔。

  「為什麼……是我?」他是想問,照對方所說,那麼多人之中,小孩為數也不少,為什麼是他?他剛才沒看到這男人在附近。

  「稍微掃視環境一圈,意外發現到有趣的畫面,好多孩子都在哭鬧,唯獨你悄悄的在觀察別人臉色,很勇敢啊,小鬼。」

  「不要叫我小鬼,我10歲了……」孩子悶悶的說著,扯著男人胸膛衣襟的手卻攥的更緊。倒是這麼一聽的人有一瞬間出神,猶若感嘆。

  「才10歲嘛……就是小鬼啊。」

  「你明明說我勇敢。」為了反駁,孩子抬起他的水亮大眼,杏眼明眸,頓時讓人看得驚艷。

  「好,不叫你小鬼,我們稱呼彼此名字吧。利威爾。」

  「艾…艾倫。」抽抽鼻子,他對男人報上名諱又立刻毫無戒備的窩回這個懷抱。

  「好、好,艾倫……」利威爾輕聲,像是床邊夢語的程度,規律的輕拍男孩瘦弱的背脊。

  他們經歷沖洗,分成男女兩部分,全部脫光身子集體列隊在灑水器下,又進入一個拱道被強風烘乾,迎面噴上可能是消毒無菌的揮發液體,最後套上派發的單薄病服,在一片灰白的環境裡遵循著可以說比監獄好上些的生活。

  以為被抓來是即刻面臨苦難勞役,沒想到不僅沒有還三餐供應餐食,雖說都是加工成宇航員用或軍用的乾食、雜糧。各種形狀咖啡色或米色的物體躺在餐盤裡,看起來像寵物的飼料,加點水泡開,能吃的出淡淡的肉味或是討厭的花椰菜。

  「利威爾先生是怎麼來到這的?這裡…到底是哪裡?」這個地方也並非如想像中苛刻,他們可以自由對話,只是心照不宣的,每個人都以極小聲的音量交談。因為不信任,不信任抓人的一方能是什麼善類。

  「我也不知道,我是在街頭生活的…他們的人突然襲擊我,帶著使人昏迷的藥,我昏的非常死,完全不知道中間過程,清醒時已經在之前那個像豬籠的集中營了。」他將雜糧配清水硬吞下去。

  「你呢?」

  「我…不太記得……那天晚上,有人來我們家,是爸爸開的門,有人在外面跟爸爸談話,聲音漸漸大了起來……那些人很快進到家裡面,我還搞不清楚狀況就被他們抱了起來,被帶出去時,我看見爸爸媽媽倒在地上……客廳,都是血……」

  他看見孩子的眼淚滴進那麥麩,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一個小小的深色痕跡,微微發泡凸起,像是孩子給予的水分新生萌芽。

  「艾倫…你只要聽進你理解的部份就行。」孩子激靈沒有轉過頭,只是繼續塞著並不可口的食物,仔細聆聽「因為在龍蛇雜處的地方,我多少耳聞過,我們是被抓來的白老鼠,國家不曉得在做什麼實驗,據說有發生意外。我只是把我所知的一小部分告訴你,聽過便忘也可以,你只需記得,從現在開始,我們一起活下去。願意嘛?」

  「嗯。」

  孩子的年紀不足以消化這超出他理解範圍的資訊,只是懵懂推敲,只因為這樣的理由,父母親就要死,就要他支付原本平靜的人生,真是太不公平了……

  除了被列隊集合時,他們同樣可以自由在這座設施裡活動,有龐大的圖書室和沒有天空的花園,被當成家畜一般豢養著。

  他們總待在一塊,可能一起看著簡單的繪本圖鑑,或是開心運用這僅有的自由時間,擁抱彼此,躺在這座水泥花園裡。

  每當廣播系統響徹整個設施,他們必須認份與這份寧靜揮別,按照編號列隊,沒即刻照辦會被電擊,通常被集合不是訓練就是身體檢測。

  訓練不分男女老幼,而且不會依性別、年齡、體重作分類,女人被痛毆肚子痛的抱腹蜷縮、孱弱者被身強力壯的打倒在地抽搐已是日常光景,差不多條件的被分到一起簡直是中了彩票般幸運,而互相串通好放水也是不允許的,被發現不只先挨電擊鞭子,機著還會被拔去所有資源,吃食、睡眠。

  出於生活歷練的關係,利威爾在這方面沒有吃虧,倒是艾倫若是碰上大傢伙總會被搞得剩半條命。

  「按常理我應該阻止你讓你停下。可是你不顧天生條件的優劣,飛蛾撲火般的樣子總讓我不想那麼做。」男人坐在一旁,對著醫療艙裡的艾倫說話,他被擊倒了就可以判定勝負,但他老不願選擇輕鬆的做法。

  而孩子總是帶傷、虛弱的微微笑作為回應。

  他們在設施裡度過大約五年,雖然有設施裡的時鐘,但裡頭的人們只擁有"一日",不知何年何月,與外界斷了聯繫。

  日子反覆重播,那樣毫無意義的殘酷搏鬥想來也變得熟悉親切,若是知道會發生這些結果,他們會更加珍惜那段日子。

  許多人在睡夢中驚醒,聽見氣密門外的騷動,愣愣的起身坐在自己床上,那跟平日裡的集合聲不同,是警報器。

  警示的聲音震耳欲聾,接著氣密門被從外邊感應打開。

  「跑!起來!都起來!快點跑!快啊——」是同為實驗品的人,門才被打開丟下這些話沒解釋對方又跑往下一間,房裡的同寢成員才只下了床欲要查看房外的動靜,緊接其後是一波一波的人在狂奔竄逃。

  「還愣著幹什麼?!快出來!他們——我們都是死亡研究的犧牲品——」又有人跑過去,喊著驚人的內容越來越遠,不能坐以待斃,艾倫壓根沒弄清楚當下的情況就跑了出去,衝出房間看到的光景,整個設施亂成一片,實驗方派出了大票人馬,一一逮住身著病服的成員。

  隨即身後的房間被強制封鎖,從外邊再也無法打開,是上面的人操作系統鎖死的,他聽見裏頭的敲打與呼叫聲,無可奈何。

  接著艾倫在人群裡看見利威爾,他們那邊有點危急,部隊已經接近到他們了。

  「利威爾先生——這裡!」供給休息的設施格局是口字型,艾倫跑到圍欄邊伸手,利威爾當機立斷由斜角處狂奔、踩上欄杆蹬起,抓住艾倫的手使力躍上,硬是跟部隊再度拉開距離。

  「——這是怎麼回事?!」固然斷層,但經過剛才已經回神的差不多了,在奔跑到如螞蟻般擁擠騷亂的人群間,艾倫拉高音量問他。

  「我們那間也是被別人叫醒的,好像是前面編號的開始不見,大概是有同寢去尋找,結果意外撞見了前面的編號都被帶到另一處實驗室……」

  「……所以,他們?」

  「都死了。」

  「被"他們"處死了?」

  「不,不曉得是什麼方式,是一夕之間,全死了。」

  「……那顧不上那麼多了。」

  聞言,利威爾當然也曉得現下的局勢,適者生存,他無法再求取更多。

  「艾倫,跟上我。」語畢,他開始死命向前爭出一條路,實驗品們都往這個窄道逃幾乎降了速,在繼續等下去只是讓部隊追上。

  艾倫跟著往前,擠撞其他人,同時開始看到落後的人被擒住,打了藥立刻安靜下來。

  「分散點往前!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死!」

  「誰管得了這麼多!落後的就是那樣的下場,自求多福吧!」

  「我不要!我不要死!我不想死啊啊啊——」

  「不要再往前了!有人被踩在下面!」

  人群紛亂,其實也早瞥見幾個不甚跌倒的,照這踩踏,早黏糊一片了。

  就算不去看,也知道那是怎樣的血紅,他在此時想起那一天,永遠不會忘記。

  艾倫咬起唇肉,像是下定決心,為了往前竄逃得到優先的生存權,不惜擠開其他落後者,有水珠在他快速的移動下被拋諸腦後。

  利威爾知道孩子在自己後方兩個人的距離,便安心的繼續開道,在總算通過窄道要接入下一區,閘門硬生放下,恰巧在下方的砸成血糊或是當場斷肢,慘叫聲四起。

  好險有極快的反應力,沒得停下腳步,他折返扯住艾倫往欄杆跳下。

  由於抓住欄杆再藉由兩人的臂長和施力方向,他們甩進了下一層,但在這樣的負重下,利威爾的韌帶當場扯斷。

  「嘁……」艾倫看的心驚,但此刻命還留著最要緊,他抓住利威爾完好的那一側手臂,環顧四周,人力都派遣在上,還不會到達這裡。

  利威爾承受劇痛,才聚焦混亂的視線,便看到艾倫的脖子上有個紅點。他推開孩子,但來不及躲過鎖定,中了一個遠程發射的夾子,夾住身體部位立刻放電。

  「啊啊啊——」

  「利威爾!咳——」他本想承受幾秒的高壓電快速將人從那個裝置扯開,沒想到這層也早有埋伏,是他們大意了,這層樓不該這麼安靜。

  艾倫被幾個人架住,有人拿出針,他看見針筒推送,無色的液體確實的射出針孔。

  「不…不!」他劇烈掙扎起來,他想起被帶走的那天,沉寂多年現在想起了曾經的自由,也短暫獲得了這份自由,現在眼睜睜又要失去它,恐懼如麻侵蝕他的理智使艾倫尖叫哭吼「利威爾——不要!放開我!利威爾救我——救我——」

  「可惡……」部隊人員相當驚愕這個人中了電流還能活動,他艱難抬起手握住那個夾到自己出血的夾子。

  那是不可能的——

  男人可怕的意志力和肉體承受力讓他扯下了夾子,他的視線沒從艾倫身上移開過,這期間可能才經過5秒,這距離卻再也無法彌補。

  他舉起的手試圖握住那在前面向他呼喊的人,自己也被人員紛紛架住,他們還刻意將受傷的那隻手反折,利威爾將劇痛轉化咬住了人員固定住他胸膛的手,生生咬下一塊肉,然而在已經被注射頸動脈的艾倫失去意識前,也同樣是利威爾失守的畫面……

***

  嘩啦——

  原本有個女人站在那,她的身體急速突變,撐破表層皮肉腫成了一個囊,那個囊的頂端有像花苞一般的開口,接著它開始脈動,由頂部吐出了像是連著嬰兒臍帶、全身覆滿黏液的肉色壁虎狀生物,不過那大小不是幼體,而是已經看不出原本面貌的那位女實驗體。

  原來前面的一切都是讓他們的肉體先強韌起來,為的就是這個階段,人體實驗。

  10年前出現一種科學無法控制的病毒,它藉由血液入侵和空氣隨機感染,政府、國家只是極力壓抑消息,其實事件越發惡化。

  在她噴出自己變成觸手的四肢扭斷了其中一名實驗者的頭,像蜂射出毒針連帶拖出自己的臟器,一下就死去了。

  雖然是別間正在發生的事,卻生怕這薄薄的阻隔瓦解,他們不斷往牆角退,坐在地上腿都只是在打滑,好似牆還可以再鑽出洞讓他們躲進去。

  孩子和男人被分到了同一間,算是唯一所幸了吧。

  0330和1225,這是他們的編號,在這設施裡只有彼此知道名字,他們對外不過只是一組數列。

  暴動那天被捕捉、打了鎮靜劑之後,事情就演變至此。當他們漸漸從熟睡中甦醒,從今往後再也沒有訓練、沒有算是平穩的作息。

  上面也損失了不少人口,大概是被逼急提早了本來的一系列計畫,生者關在全是玻璃搭建的觀離所,每一間以五人為單位,然後在密閉的空間裡除了每天供給綜合的流質營養外,就是在最一開始發配好沒多久,玻璃空間裡緩緩瀰漫、充盈的白色煙幕。

  接著經過大約一個禮拜後,變化才真正開始。

  每個人的反應狀況與時間不會相同,但結局都是差不多的,觀離間都是相連透明,他們一次次看著未來就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劇,也許明天就輪到自己,也許下一秒。

  肉體產生排他效應,最後生成的沒用處殘次品不是被雷射當場處理要不就是自體爆裂,血塊四肢,鮮血腦漿啪地一聲噴濺在玻璃上。

  「嗚嘔…」艾倫扯著利威爾的衣襟對著地面吐出再也承受不住的胃液,他抱緊艾倫,將臉抵在他顫抖的肩上,也不敢再去看那些超出負載的畫面,放過他吧,再怎麼撐過之前的經歷,他最初也不過區區一個地痞,一個平凡渺小的人類。

  他們不知道在求取什麼。還維持基本人型但身體在變化後產生屍斑、皮膚肌肉潰爛,變得只剩進食慾望的,他們會立即操作透明房間裡的雷射槍打穿腦袋讓他停止,而轉變成怪物的,他們反而會極力保全下來,即使他會將剩餘還活著的生體殘殺殆盡也不會剿滅,留存下來的便是勝者,獨自佔領所處的那間。

  雖然一天仍是三餐,但流質食物根本不會滿足心理和胃部的腐蝕感,他們都削瘦了不少,而且大家漸漸都安靜下來,連一點恐懼的囈語都不會發出,體力精力在非常緩慢的消磨,所有多餘的動作都省了下來維持機能運作,他們常常陷入昏睡。

  將近過了一個月,他們這間的五人都還在,他們都還未發生突變。

  利威爾從地板上緩緩撐起身,他們都是這樣在觀離間睡的東倒西歪的,沒有床鋪、沒有遮蓋,僅有身上鬆垮垮的實驗服裝,他發現本該睡在他身旁的人不在那,霎時清醒的環顧四周。

  他看見,艾倫貼著空間的透明牆在望著外頭,離下一餐的時間根本還未過多久,精神已經到極限了吧?禁閉在此心智先瘋掉也是在所難免,但他相信孩子不會如此簡單就屈服。

  他過去想把艾倫拉開暫且不再去看外邊自由走動的觀察人員,孩子突然倒地。

  「……艾倫?」男人先是焦急地衝上前將他翻身查看,艾倫已經昏迷失去意識,但眼睛,是睜著的,利威爾輕聲的呼喚他,可恐懼油然而生。

  「咕唔、咕嚕嚕嚕……」

  「哈——」孩子的身體劇烈抖動驚得男人往後跌坐,撐著一手往後挪,艾倫開始嘔出血,沒一下子血液源源不絕從口鼻眼耳流出…

  相伴五年,甚至是度過了一個月的幸運兒,為什麼是這時候?利威爾的呼吸瘋狂的加快,看過多少例子了,靠這麼近可能會被撕裂或貫穿,可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那是艾倫、那是他的艾倫!過度的換氣使他快要窒息,腦部像被一道雷打中,瞬間的劇痛與灼熱擴散整副身軀,意識模糊之際,他努力伸著手希望能碰到孩子,制空的手下墜後,落在了漫流過來的血泊裡。

  這裡不是水泥花園。

  他赤裸地和男人躺在白色的沙地裡,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整面的銀河。是夜空,他和利威爾來到外面了,他握住男人的手,男人也回握起來,他淺淺的笑著看向艾倫,他們可以一起,過上很久以前,最最簡單、無趣、單純的生活。利威爾翻過身,遮去了艾倫的夜空。

  輕薄的眼皮睜開,翠色的眼睛在眼眶裡顫動的厲害,瞳孔瘋狂地縮放,眼淚先流了出來,隨後才是悲傷的感覺,感官在回復,視野在集中,他聽見了實驗人員在說什麼:"更名為泰坦"。

  等等,實驗人員?

  他驚坐起身,自己的病服都是乾涸的血漬,活著?!自己還活著!艾倫激動地摸摸自己的臉,是平滑的、還有完整五官、意識也還在,他甚至變得聽得見空間外的人的聲音?!他剛才沒聽錯,0330以後更名為泰坦。

  不,在那之前那些都不重要,利威爾先生、利威爾先生我——

  我成功了……

  一陣低沉的喉音震盪,不是人類能發出的。

  「诶?」他才注意到為何空間裡沒有其他聲響,因為其他三位還未產生突變的實驗品,已是眼前的怪物口中的殘碎。

  「利威爾?」嘴角在抽動,自己似乎在笑,叫利威爾的怪物聽見聲響後,開始朝他走來「…不…」

  在失去意識之前還純白完好的,這個他們也生活了一段日子的空間,如今也成了這般駭人的光景,地上是幾位同間的屍塊,糊了一整地沒吃完的,或是吐出的血肉。

  開玩笑地吧?已經看過多少遍的景象,在自己幸運的適應了病毒,在數小時體內爆破重組的折磨後,他成了他們追求的成功品,利威爾也該是,然而醒來後竟然是給他這樣的事實作為獎勵,真是太太太他媽爛了啊。

  地獄這才剛開始。

  「不…不要!利威爾、利威爾!」小小年紀的孩子,還在任性,他哭喊著男人的名字,如同哀求他救他時,盼望能有奇蹟發生「是我!我是艾倫!哈…哈——不要過來!!!」

  艾倫的背已經貼在面向外頭的那面玻璃,沒有退路,皮膚斑駁的男人撲倒他,如猛獸一樣的往他頸子啃咬。

  「啊啊啊啊——救命!救我!誰來——你們他媽的在看什麼我不是成功者嗎?!放開我!不要、不要啊啊啊——」孩子在空間一角被啃食,隔著玻璃擋去那些慘叫,畫面看起來就像獅虎們在撕扯一隻羚羊、斑馬。

  縱使根本反擊不了,孩子依然死命地揮拳蹬腳,皮肉崩解的疼原來是這樣,對艾倫來說也不過是另一種痛覺體驗,畢竟剛才的身體重組可沒好到哪去,然而這樣的失血方式,大概不出幾秒就要去見上帝了吧。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一側的肩膀連肉帶骨被拖走,扯離身軀,利威爾不是殘次品,他承襲了猛獸的習慣,拖到一旁享用,可是艾倫竟然還有意識。

  他倒在原處不動,他漸漸發覺為何研究人員沒有要將他們立即隔離的意思,因為,他的肉體在修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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