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持續消逝著，

直到輕微的酥麻感再次刺激感官，擴散的心智緩緩凝聚。

...唔嗯。

從回籠覺二次醒來，眼前熟悉的身影觸手可及，他維持著距離，擺出微笑，目光交會。

「有睡飽嗎？」

對方悄聲詢問，語音帶著怎麼都好的隨意。

從棉被抽出手，醒來的閃電揉了揉惺忪睡眼，忘了取消的吵人鬧鐘在更早之前被推倒或裡拳打飛，看不到時間。

「幾點？」

「三點一刻，下午，十小時了。」溫柔鄉總是會拖長時間。指揮官沒再動被窩裡的少女，

「時間不是問題，要是妳還想睡我就住手。」

「是嗎，真有自制心呢。」

睡褲不見蹤影，少女帶著入侵睡衣緊貼肌膚的手掌起身，從棉被中緩緩坐直，未被窗簾攔截的微弱光線停在她身上，睡過半日變得毛躁的長長金髮朦朧閃爍。

他還是保持原樣。

「哼嗯。」閃電從喉底笑出聲音，身子自然而然的貼了過去，用手臂摟住指揮官，男子揩油的手被夾在身體與大腿間、強行把他的臉埋入頸邊的髮絲，緩緩下壓，溫暖的山谷隔著單薄睡衣貼上臉頰。

屬於少女的味道充斥鼻腔，能感到明顯的吸氣。

真好懂呢。

不自覺勾起嘴角，兩人的移動以身體為媒介來回微調，試圖契合。

「唔...」少女偏過頭，在男子耳邊低聲細語 : 「來點下午茶如何，之後想只考慮工作以外的事情。」

「正有此意，要是肚子突然抗議就有些掃興了。」

「其實你早準備好了對吧。」

閃電笑著，卻裝出生氣的樣子輕敲指揮官的胸口。

每次作戰完結累癱少女回到指揮部長時間休眠後，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找東西吃。這習慣他已銘記於心。

指揮官貼近臉龐，吻上少女臉頰代替回答。

之後他先起身，把手抽離睡衣，向閃電伸出手。指尖帶著少許淫糜氣味，而兩人都不以為意。

...。

少女發出如我所料般的輕柔嘆息，推開男子的裝傻邀請。

_______去隨便幫我拿套衣服好嗎。

終於更換成寬鬆衣物，簡單梳洗後閃電向較偏僻的那間廚房走去。

電磁爐上湯鍋咕嘟咕嘟地重熱沸騰。烤箱發出叮響，宣告二次加熱完工。

「你總讓我期待。」

若是作為作戰成功的慶功宴多少有些寒酸，但是他們原本也沒有大肆慶功的打算。

短期成功不算是勝利。

他已經把處理好的大多數食材擺在桌上。

流水線般排列整齊的容器、或說是半成品三明治，主食材是堪稱奢侈的莎朗後腰肉排，以及保鮮盒內的常溫生菜，各類調味罐排列整齊。

難以預期少女真正起床時間的次佳選擇。

冒著熱氣的厚厚牛排表層妝上棕褐，在指揮官刀下輕描淡寫的分拆成片，半熟肉排內裡粉紅、帶著大理石般的迷人脂肪花紋。

「多些酸洋蔥絲，不要青蔥奶油抹醬 。」

提出的客製指令自然得到應允。

等候最後組合前，指揮官先將熱湯分裝進碗裡。

混有牛肉粒的雜菜湯，可能以三明治材料和冰箱剩餘食材作為底料。

閃電在指揮官"別等我趁熱吃吧"的邀請下捧起湯碗，湯比視覺預期的濃郁。

溫熱的蒸氣在少女頰上帶起少許嫣紅，隨意切細煮軟的芽菜葉和胡蘿蔔十分順口，撒在上頭的辣味碎海苔在軟化前的刺激味道更激進食慾。

不只是牛肉肉汁，還有著略微的玉米濃湯與洋芋味，雖然這樣描述有點奇怪，確實是玉米濃湯味。

玉米濃湯？

刀口對準麵包對角線，一分成二斜三角形狀，看著將疑惑視線飄向角落垃圾桶的閃電，指揮官揭曉謎底 :

「洋芋片，玉米濃湯口味，食物處理機。」

原來如此。

辣味海苔和洋芋片不僅能當作夜間追影集的好夥伴，垃圾食物還可以為普通湯品增添更多奇妙風味。

看來下次也能稍作嘗試。

喀。

裝有主菜的盤子移動到少女面前。

「小心別滴到衣服。」

「只是舊衣服所以無彷。」

哈唔，大大咬了一口三明治後。

閃電聳了聳肩。

「哦....挺相配呢，說的是醬料。」

用醃料熟成的多汁牛排自然是上等食材，以豉油為主體混合山葵醬的醬汁，肉片厚實卻可以輕鬆咬斷的柔軟度，再加上那讓人無法忍受的四溢肉汁。做為後腰肉賣點的美味油花與微嗆山葵醬相輔相成。

常溫生菜不像新從雪櫃拿出會刺激前齒的冰涼菜葉，芽菜葉與洋蔥絲配上豉油很大程度中和了牛肉的油膩，讓人想一口接一口。

不過男子盤中是另外半份未切牛排，佐有滿滿起士粉與芝麻香蔥醬的生菜沙拉，烤好切成一口大小的溫熱吐司撒上豉油層疊在一旁。怎麼看都與三明治不是一個量級的豪華。

「我們吃的是相同的東西，你也看到全部過程了。」

他這麼堅持自己行為的正當性。

「是這樣嗎？我的指揮官？」

「是這樣的，我美麗的閃電小姐。」

這可是很有名的都市傳說呢。說著，張開雙手做導師狀的指揮官。

「很久很久以前，有間連鎖速食店，因為被某個餐廳評等機構認定賣的都是難吃的垃圾食物，一氣之下把他們的主打漢堡拆散、重新擺盤。

之後呢，聲稱是某間隱密五星級餐廳的食物送去給美食評論家。把那群美食評論家大力誇讚的樣子放上廣告，這種型態轉換的嘲弄方式還蔚為一時風潮。」

「原來如此，雖然是第一次聽說，明明是同樣東西卻得到不同的評價，人類的尊嚴真是奇怪.....」

點著頭，少女說出完全正確的感想。

「或許不在戰線時該多補充點知識，雖對現狀沒太大助益...不過這雜學挺有趣的。」

「我是兩種模樣都給五星滿分的一派，美味的內在不會因為型態稍微不同就改變。」

「你不會很想看到我作為武器時的樣子.....」

以最大效率擊毀、殺害敵人。化為悍不畏死的狩獵者，揮灑彈雨與刀光、如電光般橫掃戰場。

不知是不是有感而發，閃電隨口說著後半段消失的句子。

____"賦予我戰斗的理由，我能為你燃盡一切。"

最初的契約依然有效。

「知道你可以作為武器，武器肯定會沾上血。只要是為了合理的目的，沾上血不是什麼糟糕的事，我依然會把你握在手中。」

早看過了，你那樣子我也會喜歡。

「真是承蒙厚愛，唔唔....」

看來好像很想吃的那樣，用叉子叉起一片牛排送去，少女毫無猶豫的張嘴。

牛排軟嫩而肉汁豐富，單純愜意的旨味在口腔蔓延開來。

哈嗯。

咀嚼後嚥下，再次張開口。

南轅北轍的離散轉換，實在沒法把戰線上以冷靜勇猛著稱、威風凜凜的閃電與此刻威嚴全無求人喂食的少女模樣做出連結。

只限此時的小小任性。

對製作者而言，看到用餐者享受的神情確實會露出微笑。

可這是我的一份。

「你覺得...要是其他人看到分部的王牌這幅模樣，有幾個人會愣住。」

即使開口抱怨也依舊保持和煦微笑包容任性的男子。

女孩抬起下巴，舌頭舔淨沾在嘴角的醬汁。

「不介意被你看到這副模樣。」 這句話聽上去很舒服。

___。

善用少女外表，抓住無防備縫隙的坦率道謝更讓人心癢。

不過指揮官很清楚，廚房附近毫無好事偷窺者絕非自己的懇求成果。

「莫非是覺得別人盤中的食物總看起來更加美味的心理。」

閃電瞥了指揮官一眼，用的是看透深意的眼神。

「做兩份相同的不就好了。」

「.....」

指揮官無話可說。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聳肩，接著輕聲嘆了口氣。

那是小動作被當場抓包的無奈嘆息。

不同的菜色才更適合分享。親口說出想享受往來交換樂趣總會令人感到羞愧難當。

可要是她釋出非聽不可的訊息，那也不得不說。

「有原因的，其實很享受讓你擺出拜託的樣子。」

「哦...那求你幫我...」

閃電思考了半秒，用指尖挑起三明治的醬汁，勾在白皙的臉頰上，歪著頭湊上面龐。

與其說是少女柔弱的懇求，更彷彿女王拗不過下屬的刻意大方賞賜。

與預期差之甚遠，但賞賜自然該誠心正意大膽收下。

「這次拿下D-37區。」閃電換了話題，「作為暫時交通樞紐可以預期更加方便的運輸補給，沒告知你就回收了大量棄置機械。」

「鐵血那邊的機動部隊與核心裝甲部隊被摧毀大半，依據報告，你們甚至擄獲了兩顆完整的自律炸雷。」指揮官接口，「而我們，格里芬的損傷還算輕微吧 ？ 」

「二十六個重裝者，一天以內便能重返戰線，平均戰損百分之三十，反倒是維修零件已經動用到素體備料，待維修者排到了四十小時後。我依然覺得可以考慮動用安息程序，麻痺痛覺，一槍重生。 」

「記憶遠比你們想像的重要....關於這個我不能退讓。你也不願意被擊毀吧。更何況，必須開槍打死重傷隊友的緊要關頭永遠不會到，碰到劣勢就飲彈自盡的習慣不算是好習慣 。」

「是是、你是長官你說了算。不提這個....直升機還沒下來嗎。雖然上面對我們之前的失敗極不滿意，可至少要給出足量投資我們才能回報戰果。」

「聽說總公司現在情況不太樂觀。」指揮官含糊其詞。

能向戰線要緊處高速傾注作戰小隊的直升機在一次次作戰中嚴重損耗，即便組裝可用零件能用的也勘勘兩架，懇求上頭撥注的新直升機依舊沒有著落。

如同航海時代的東印度公司，職員就該為公司利益服務，並沒有太多選擇餘地。

上級要求著勝利做為成果，她們確實奪得了不錯的戰果。

但勝利意味著需戌守更廣闊的區域，鐵血已經把佔領地大多數立即可用的資源榨的一點不剩，同時曾經瀕臨毀滅的這分部財務狀況可說捉襟見肘。

幸好這個分部改裝車輛，一支不那麼標準的機械化快速反應部隊可以解決多數問題。

「如果上面再不給直升機，那我們只好考慮駕著裝滿膠狀炸藥和碎石的卡車向敵人自殺衝鋒了。」

戰史和恐怖分子史中十分著名，操控著滿裝大量炸藥載具衝進敵陣的回天作戰與復仇行動。

「是嗎、監督官赫麗安救命啊，格里芬正從專業安保公司慢慢墮落成炸彈恐怖份子。」

「你該善用戰術少女的重裝特性，我們某種條件下是不死的。」

閃電盯著抱頭做害怕狀的指揮官。

暫時滿足調情之後，這對奇妙的指揮官與副官組合便開始研討形勢格局和下一步戰術，大致理解對方想法，切入問題、交換思路。

沒有軍官會和下屬討論如何把部下送進死地好獲取更大戰果，那將動搖士氣甚至引起叛亂。

可指揮官不是正規軍官，並沒受太多固化軍事訓練，能重生的戰術少女也不是普通人類部下。

緊握對方的手，在不斷的磨合中找到彼此的妥協點。

「要是再拉長戰線，之後補給可能會出問題。」指揮官用叉子輕敲空盤 :

「尤其在連戰重返戰線時，能無視地形的直升機和越野車效率差別不只兩倍，你們也不想打光彈藥不得不撤退吧。」

「需要趁勝追擊。」少女像是要集中精神似的緊握雙手。她做了一次深呼吸，

那雙凜然的琥珀色雙瞳就這樣直面自己的長官。

「D-37區不好守，只會演變成消耗戰。」

「確實，那裏只有四通八達的道路，有公路但路況爛得要命，鐵道也斷了。」

「所以盡快讓完成休整的隊伍出動，我們昨天毀滅他們整整兩個加強中隊人力，他們需要調動新士兵的時間，前推、前推、扯爛鐵血預備隊的最好時機。」

「如果要推進....」

指揮官回想了一小會。

「C-33，我們區域角落的聶袙河支流，在河流後方拉起新防線，天險可以限定回防敵人的進攻路線，這會是決定性的作戰。」

「老樣子的穩固作風。」

「實行作戰的不是我，由你來判斷，有勝率吧。」男子望著副官。

「我保證。是時候勾起他們對閃襲的慘痛回憶了。」

「那我會試著調度更多彈藥和弄出更多載具，等十九時軌道同步衛星傳回空照結果再依據衛星圖一同討論詳細戰術。」

「非常不錯。」少女起身收拾碗盤，幫手把所有食具塞進水槽。

「你越來越可靠了....啊、抱歉。」

說著，閃電露出了一副說了不該說的話般的表情。

稍事思考之後，指揮官才知道不算太大錯誤的失言是甚麼。

到底是誰在領導誰阿？

「多謝誇獎，還算符合你的期望吧。」

不在意失言的男子一本正經的回覆，同時從後方抱住少女，趁機盡情嗅聞秀髮香味。

「沒錯，我又更加愛上你了。」

閃電狀似受夠地將頭轉向一邊。

「現在幾點？」

「早的很。」

少女沉默了一會兒，隨後轉過身解開擁抱，微笑著牽起男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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