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流，小我一岁，大我一届，因此我要叫她学姐，但是应该如此，家里有两个孩子，她是姐姐，心理上说比我这个娇生惯养的独生子成熟很多，而且我妈一直对我照顾有加，她也是以大姐姐的形象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的，叫若流姐叫了半年多，一问才知道岁数没我大。确认关系之后，她也是扮演着比较多的上位角色，很多时候也像哄孩子一样哄我。我们互相包容，但是，貌似她包容我比较多一些，怎么说呢，心理上的姐弟恋吧。但是对外没有太多表现，身边朋友知道的也少，我们俩都不是那种特别会应酬的人，因此，朋友不多，有几个知心的，足够了。在生活上，也是她更冷静一些。她或许是上天给我的礼物。

现在，这份礼物经过了真么大的变化，以至于我都不确定那是不是她自己了。我依然坐在地上，虽然很冰凉，但是远不及屋里的气氛冷。她变成了那一滩东西，那一滩东西又变回了她，这是以前的她吗，还是她一直如此？各种各样的猜想还在我的脑子里进进出出，甚至有一个想法是她冷冷地走出去问我你认识约翰康纳么，无论我回答什么，然后就手变成利剑把我解决，再变成我的样子去问其他人……

这太疯狂了，无论是我的想法，还是这个屋子里发生的其他事情，以及那场爆炸，肯定有问题，一定有问题，是未来战士传送回现在造成的冲击波，高压电什么的吗……

正想着这些，她说出了那句话。

“我回来了。”出奇的，平静。

“哦。”我竟然站了起来，像平时答话那样，但是并没有走过去。她的冷静吓到我了，我决定无论怎么样，还是要保持清醒的，无论眼前的这个人，或者说这个东西，是不是她，所以我也只是站了起来，没有走过去。

她倒是很自然地走到床边，拿起了她的睡衣和内裤，并整理了一下。

这太平常了，让我汗毛孔发炸。

她，她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情吗？

“你，你还好吗？”我嗓子有点发颤，这句话也是我硬从脑子里挤出来的，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听到这，她把手里的衣服唰地一下扔在床上，然后坐在床边，背对着我，低下了头，开始掩面哭泣，而且不是抽泣，是放声哭。

我再也无法冷静了，两步跨了过去，一下子把她抱在了怀里。她很少这样哭的，除非遇到了什么特别伤心或者崩溃的事情，才会这样哭泣。抱着她，我的眼泪也簌簌的掉了下去，“我应该……我不……对不起……没事了，我在这呢……”我在她耳旁小声道歉，并安慰她，可能我刚刚迟迟没有过去的行为让她感受到了委屈。

她抽泣了一声：“刚刚做梦，前一秒还在整理实验数据的我，后一秒却掉进一个很深的洞，洞里一片黑啊，而且风很大，大到可以撕扯开我的皮肉，我想叫出声，喉咙却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然后就是，重重地一摔，我的身体被重力打烂，接下来，就像洞底有个火炉，我虽然看到我的手，脚已经分离了我的身体，但是，我能感受到我的全身都在，燃烧？不，更像是融化……然后我醒了，发现我躺在地上，不，并不是躺，那种感觉很奇怪，我的视野突然变得广阔，然后我看见你吓得退到了墙那边，我才意识到，我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就像梦里一样，融化了，不过那种灼烧感却消失了。我当时想走过去，想着的时候发现我在流动，而且我突然知道了我身体的一部分还仍在分散……”这个时候她已经完全止住了悲声，她看向了我，“我想找你帮个忙，但是连声音也发不出来，而你远远地躲着我。”

“对不起，我……”

“没事的。”她摇了摇头，笑了，“那个时候，我都怕我自己了，然后我想伸出手，抓住你，我的这个想法得到了一定的实现，你跑了过来，抓住了我的手，但是那手却再次分散掉了。接着，突然就像灵光一现，就像想起来了什么我忘了很长时间的事情，我知道了，我自己身体的一切……”

我仔细地听着，现在我已经确认，这百分百是她了。听到这，我忍不住说了一句：“知道了自己身体的一切，是，怎么回事？”

她笑了：“就是知道了一切啊，你有没有知道的特别仔细，但是不细想又有些想不起来的物品？例如……”

“那把跟了我5年的菲利普刮胡刀？它的每个细节我都记得，嗯……，还有那次摔在地上后留下的小刻痕，有一片不怎么锋利的叶片……”

“嗯，差不多吧！”说到这她的语气突然兴奋了起来，“你全都知道吗？每一处的外观，纹理，甚至内部的电机构造，组成，以及材料，材料的组成，如果叶片是钢的话，那含碳量是多少……”

“停！我哪知道这些？我又不是制造商，也不是分析部的……等等，你说的全部，是指……”

“没错！”她说到，“如果把我比作那个剃须刀，那么以上那些细节，我全都知道了。”

我开始出汗了。

“甚至还要多……甚至多到无法用语言去表达，多到我也不知道，有多少。”说到这，她抬起了左手，看了看，“现在这只手，骨头是什么形状的，每秒血液的总流量是多少，里面的细胞……”她愣在那，直勾勾地看着，“我全知道……人体真的是，美妙啊。”

我用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她把手放下，回过神来，突然扎进我的怀里，小声说道：“其实当我只成形了一只手，你跑过来抓住的时候，我能感觉到的，你认出，并确定那是我的手了，才会克服了其他想法，冲过来的吧……”

我紧紧抱着她，还是那么熟悉的感觉。她现在依然是一丝不挂，屋子里的月光还是那么足，她身上依然反射着雪一样的光彩。

“然后呢？”我轻声问道。

“然后啊，我知道了这一切之后，就想着，我要变回我自己，既然我能成型一只手，那么，全身一定可以的，我的身体变成这种东西了，但是可以变回去，我好像很确定这件事情，于是我开始想象，我抱膝坐在地上的画面，我自己的身高，体型，三围，我全清楚，却有点低估了这个过程，还是比较费事的，需要很努力，很努力地调动我的全身，每一块，每一滴，每一个细胞，分子，电子，更小的东西……但是还好，我做到了，我站起来时候以为结束了，视野也逐渐恢复成人类的视野，但是伸出手，一看，还差得很远，于是我攥紧了双拳，继续刚刚的过程，那些组成我身体的东西开始发生变化，渐渐成型，变成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水分子，血红蛋白，骨骼，牙齿，头发，肺里的气体，我所知的一切，全做得到，在整个过程中是很费力，但是，又很，熟悉？不清楚，没有出现错误.，完完全全地，将我恢复成了变成那滩东西之前的样子。随着我吸入的第一口空气在我的肺里展开，交换，我明白了，我已经完完全全地变回来了。当我说出那句话时，我已经接受了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了，我努力从未知的困境中脱出了。“

她是脱出了，我是一阵阵地脑袋发胀，脑仁还在转。但是怀里的她，她的容貌，身形和声音，以及那样冷静的态度，刚刚的掩面痛哭，没错，我明白的，那对于她来说变化太大了，她的恐惧可能要远高于我，都无疑地让我相信，这就是她。

“所以……你……没事了？“

“不，我感觉，我既是我，也不是我。“

“你……有没有收到什么奇怪地指令，或者是，要杀死谁……什么的。“

听到这她瞪了我一眼：“你是怀疑我变成终结者了吗？“

“啊，那个吧……“

“拜托啊！“她推了我一下，从我的怀里出去了，这份力气，也是她。

“我就，问问吗！“

“我要是终结者，我就先问你几个问题，然后就把你弄死，再变成你的样子，再去问别人问题……“

和我想的一样。

“你说，之前你身体变成了，那一滩什么东西，能完完全全地变回你的身体？“

“是的，我知道，它……嗯，能做得到。“

“那，它是什么你知道吗？“

“不清楚，“说到这她叹了一口气，”不过我却有一种，操控感，就是，我知道那是我，我可以控制，它，差不多，就这种感觉吧。“

“它会失控吗？“

“不，“她笑了”你不知道那种感觉，我认为不会。“

此时她的泪痕干了，我们又相拥在一起。我的直觉，第六感，一个声音，或者说我的心？什么都好吧，都在告诉我，没事的，这就是她。

“好累啊。“那份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没有那种危机感支撑着，我一下子就垮了。

紧跟着她也打了一个呵欠，”明天休息，不用去医院了。“

“啊，即使他们检查了，也没有你更知道你自己的状态了吧。“

“没错，我在恢复的过程中得知了我的五脏六腑都好好的呢。“

我们俩都躺在床上了，她依然是一丝不挂，我就一个短裤。5月末的南方已经很热了，我是感觉不出来冷。我把被子拽了拽，她也没再去找内衣和睡衣，直接就进了被子。

我的头靠在枕头上，仰面躺着，想着刚刚的那一切，还是无法安然入睡。

“唉，”她在我身边先叹了一口气“其实现在的我，很危险，就像你刚刚问的，如果我失控了，如果变成了一个杀人机器，这都是很有可能的啊，你，不出去睡或者……”

“不，你不会。”我把身子转了过去，面向她。

“凭什么那么确定，就因为是我说的？”

“那也只是一个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就是……嗯，我觉得你不会“

“哈哈哈……“她忍不住笑了”你觉得我不会我就不会啊！要是我变成丧尸了，我肯定咬你啊！“

我摇了摇头“不，你变成丧尸了，你就不是你了。但是现在，你依然是你。“

“凭什么那么确定？还因为是我说我就是我吗？要是我骗你呢？“

“我的感觉骗不了我，我的直觉，第六感，或者一个脑子里的声音，随便叫什么吧，都这么告诉我，就像……就像基督教的人信仰上帝一样。“

“哈？你把你的直觉当作那么可信的东西？“

“不是，我相信的不是我的直觉。”

“莫名其妙！”

“我相信的是，”我靠近了她的脸“你爱我，你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即使真的失控了，危险发生了，看到我，你也会变回你自己的。”

“你小子……”

“如果真的危险发生，我也会感觉到的，我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如果你真的失控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救回来，即使需要我，牺牲。我今晚必须在你身边，这样你才不会感到焦虑，这样我才能证明，无论你变得怎么样了，只要你还是你，我就会一直，站在你这边，一直走下去，即使我们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说完我就吻了下去，她一脸惊愕地接受了这个吻，我在她的脸上，感受到了泪水往下流动，流到了枕巾上，我把脑袋撤了回去，看了一眼泪水，是正常的泪水。但是我的身子离她更近了，抱住了她。她则使劲一推。她感受到了，感受到我的心跳加快，血压上升，呼吸变重且急促，眼睛里闪烁着什么。

“今晚，不行。”她盯着我，似笑非笑地，慢慢摇了摇头，转身，背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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