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慄的絕對性

Ch.58

(架空設定)

◇ 文 : Ayasei @ 野生暗黑文青

『基爾伯特大人，敢問……為何沒有經過副官，而直接找小的來接送？小的只是跑腿，大人至少也該找個護衛……』

深夜中，那狹窄的車廂中只有暗黃燈光，在後座的基爾聞聲抬頭，接觸到倒後鏡上司機那雙略顯遲鈍的眼神。那是一張熟悉的臉但他壓根兒想不起這傢伙的名字，因為基爾從不會在他認為是雜碎的人身上花一點腦筋，哪怕只有一點點。

對他而言，這個看來比自己年長一點的男子就是一個司機和打雜。大概世上總需要有這種小人物存在……然而，此刻的基爾卻無法無視從其身上帶來的疙瘩。

『少廢話了，快給我開車。你知道是什麼地方吧？』日.耳.曼王背部傾後貼在椅背的軟墊上，輕蔑地揚起眉：『事到如今就別再擺出恭恭敬敬的樣子了，看著就噁心！你是想說本大爺已弱到需要別人來保護嗎？』

基爾不認為這傢伙值得他特意為難，他只純粹對這裝傻的態度感到不爽。

他從倒後鏡中看見自己的一張糗臉，之前被伊萬的毆打的傷痕都已經褪了。離上次在高塔相見又過了一段時間，連路德都訓練完畢回來了。但從這雙蒙上陰影的紅眸裡，卻完全沒有兄弟團聚的喜悅。

面對不留情面的責備，小角色熟練地表現出謙卑：『很抱歉，小的不是這個意思。』

『哼。』輕髮青年嗤之以鼻：『你就不知道為何本大爺只讓你這廢物來開車嗎？』

『是…是因為小的會駕車嗎？』

『噗嘿…！』面對率直得令人無言以對的反應，基爾禁不住噴笑一聲。在短促的譏笑過後，肩膀明顯的抖動也持續了一段時間：『雜碎就好好地駕車好了。開車開車！』

『遵、遵命。』

司機的表現很完美，完美得像要卑恭屈膝，典型的食物鏈最下層。

在命令底下司機沒半點遲疑就踏上油門，並肯定朝著既定方向駕駛。

當這雜碎依循命令前進那刻，已等同承認自己是叛徒。對基爾而言，再發現多少個叛徒已不再重要，反正找個帶路的人就夠了。他有心理準備自己會被跟蹤或伏擊，所以打從上車的那刻開始就進入備戰狀態了。

然而，想像中的追逐戰和偷襲並沒有發生。

儘管跳過所有下屬直接找上這個連名字也不記得的小人物，他也未笨到以為對方不會通風報信。說來有夠齷齪，基爾知道讓他賺取時間的磨心就是路德。因為他們需要路德，為了不開罪想要擁立的王，所以才不敢對自己妄動。

『本大爺說搞不懂，像你這種弱小的傢伙為何要成為叛徒的一份子？就因為一無是處，所以跟隨大夥兒才不會害怕嗎？才錯覺自己變強大了嗎？』也許是因為下午和弟弟吵了一場，當看著所有人將扭曲的期望投在路德身上，基爾就無名火起。也分不清是出於對弟弟的心疼還是自己被傷害了的自尊……不斷浮出的負面情緒令他的說話愈來愈狠：『愚蠢頂透，你們這群傀儡。要是你有種，就駕著車從橋上衝下去和本大爺同歸於盡吧！要是你有這個膽量……』

『大人請不要開這種玩笑，小的也是迫不得已……』儘管汽車仍在穩定行駛，但方向盤上的雙手已抖顫不止，冒汗的手心更神經質地握緊。

『迫不得已？那些傢伙有威脅你嗎？難不成……他們比我更可怕嗎？』

『不是……這樣的……』

一個成年男，被迫問之下就像做錯事的小孩那樣，百辭莫辨。

『不是嗎？』基爾揚一揚眉，他對此並不好奇，只是忍不住想威迫下對方而已：『那你為何要跟他們成為一夥？』

狹小的車廂一下子陷進沈默，在引擎聲中夾雜著司機門牙間的哆嗦聲。

良久，他才吐出一聲含糊的回應:『小的太笨……所以，不知道。』

『太笨？說是太笨也嫌太仁慈了，這種智商可說是枉為人吧？』

在留下這句不留情面的嘲諷後，車內再度陷進沈默。

不會反抗的笨蛋丙罵下去也沒有樂趣，於是基爾將注意力放到窗外……車外的風景毫不陌生，因為這是他自己的地方，距離市中心愈來愈遠，街上的人影就愈來愈少，他甚至感到外面的寒氣已從看不見的空隙竄進來，神經愈是繃緊，背部的寒意就愈深。

然而從市內駛到邊境地區途中，四周都完全沒有奇怪的動靜，整個氣氛平靜得讓基爾懷疑……

『大人，就是前面了。可是，這樣大搖大擺地過去真的好嗎……要不要關上車頭燈？』

基爾抬頭，發現前方是一條街燈光暗明滅的小巷。的確，不關上車頭燈，馬上就會被對方發現。但這建議對基爾來說，卻是最壞的諷刺。

是嗎？原來連這種嘍囉也知道自己處境有多不堪了嗎？

『你以為這是誰的國家？誰的地頭？還是你們認為我這個王應該像老鼠般躲進溝渠裡嗎？』

儘管讓對方無法反駁半句，心底依然憤氣難平，屈辱的感受就要迫上腦門，難道就如伊萬所言，這就是自卑？從享受著他人的仰視，到無法忍受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從貪婪到想將世界擁進懷內，到內心因為容不下這世界而崩裂。

不可原諒。不管是伊萬、這群叛徒……還有自己，所有人都不可原諒。如果這就是一直在暗處竊笑的報應，真想用這雙手撕碎它……

最後汽車在一排鐵絲網前停下，基爾從車內抬頭，望向鐵絲網內那棟被零聲幾盞街燈映得橘紅的廢置建築物。看清那是什麼地方後，他不屑的表情竟然漸轉緩和，司機膽戰心驚地從倒後鏡觀察，卻赫見對方竟然一臉平靜地微笑著。

因為在最初的時候，伊萬就是從這建築物上出現，幫了自己一把。

『明明前天才搜查過這廢墟，結果還是被藏在這裡嗎？』

－－我的名字是……露西亞。

基爾坐直上身，前襟敞開的軍服外衣下傳來一點鏗鏘聲，看來在裡面早已藏了各種裝備。

『也罷……從這裡開始的，就在這裡結束掉好了。』

羈絆、回憶、錯失、自卑、悔恨。

如鬧劇般衍生的這一切……

『都以這雙手撕碎吧。』

在詭異的平靜過後，日耳曼王的臉上再度浮出久違了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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