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亚姆呛了一下，艾伦停下来擦了擦他的嘴角，然后把剩下的罐头汤灌了进去。他试着拍了拍利亚姆的脸，利亚姆皱了皱眉头，没有醒过来。艾伦有点安心，他应该还在浅昏迷中。艾伦摸了摸他们俩的裤子，没时间等它们晾干了。

他给他们俩穿好衣服，然后把利亚姆放进了手推车里。

如果耶稣佛祖真主阿拉真的存在，艾伦想要谢谢他们，这个手推车可能真的能救利亚姆的命。艾伦带上了一些修理工具，以防手推车在中途坏掉。秃鹫，沦落成土匪的上将残党，想要跟踪他们的政府军，要是你们真的存在，就让他们也消失，不要来烦我们和其他人吧。艾伦笑着摇头，要是你们真的存在，早就把这些善事做了。上帝没给世界光和水，老天也没给人们人权，一切都是人们自己争取来的。

艾伦把之前编成绳子的衣物固定在了手推车把手上，然后把绳子挂在身上。这样他就可以用身体拉着推车前进。艾伦需要空出一只手来拿枪，以防路上遇到各种状况。

认识艾伦之前，利亚姆几乎没关注过女权，性少数，宗教矛盾，经济政策之类的问题。有些问题他之前没发现存在，有些问题他觉得总有人会解决的。

后来他开始关注了解这些问题，他发现世界的未知面还有很多。那些阅读有些乐趣，但是他更大的乐趣还是在于能和艾伦多说几句话。和艾伦的通信才是他埋在经济学书籍里的动力。

当艾伦刚来到利亚姆所在的政府军聚落不久，有一天他们在休息闲聊的时候发现汉姆闷闷不乐。

“怎么苦着一张脸？”艾伦写字问他“你害我的酒都变苦了。”

“你又没有舌头，怎么喝得出来苦？”汉姆愁闷苦脸的说话，大家都笑了。

“没什么新鲜事”汉姆叹了口气“他们承诺的粮食又没了”

“什么粮食？”艾伦问，汉姆摇摇头。

“应该是农夫的福利”利亚姆说“农夫每个月可以免费得到一些粮食和蔬菜，相应的他的工资会少一些，但是如果按照承诺，农夫应该是赚的。”

“承诺的有多少？”艾伦问。

“你管他有多少？”汉姆恨恨得说“到手的都是0!”

“为什么不向上面汇报？”艾伦问“管分配的是谁？”

“汇报有什么用呢？”汉姆泄了气“他们都是一伙的，不是吗？跟我们说战事紧张，军队保护我们的安全，我们也要保证军队的粮饷。这种时候我们应该互相帮助而不是斤斤计较。”

艾伦生气的拍了一下大腿，然后他写道“卖水的时候怎么又和我们斤斤计较了呢？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克扣粮食的？都有谁没被分到粮食？”

第二天，农夫们罢工了，他们在会议厅门前大喊。

“还我粮食！还我血汗钱！还我公正！”

下午的时候有人从会议室走出来，一队士兵把农夫们包围了。

“谁是带头的？”

大家都不敢说话，艾伦从人群中走出来。

“名字？”

“艾伦米勒”艾伦在板子上写字。

“哑巴？”

艾伦点点头。

“进去吧。”

艾伦走进了会议室，士兵围着农夫，他们就这样僵持到晚上，直到艾伦和长官安德森走出来。

“我对大家的损失感到抱歉”安德森高声说“战事确实紧张，我们没法履行诺言。”农民们开始躁动，但是士兵的枪口领他们不敢高声叫骂。

“请别担心”安德森说“我们会赔付粮食相应的工资。首先补发三个月的，余下的将会每个月随工资补发，请大家安心工作，政府绝对不会亏待大家的！”

那之后，农夫们的工资上涨了，他们也领到了之前政府欠他们的工资。

农夫们闹罢工的时候利亚姆并不在场，但是当安德森宣布谈判结果的时候，他看到艾伦严肃得站在安德森身边。

他是代表农夫们去抗争的。

当利亚姆有枪的时候，他可以命令两个没有武器的恶徒放开女孩。

当利亚姆手无寸铁的时候，面对一群士兵，他还能像艾伦一样站出来命令他们放开女孩吗？

这不是书本上的理论，不是电视里的游行，不是文明世界里的抗争。

不管是在克拉克上将的营地，政府军的营地，还是自由民的营地，艾伦始终坚持着自己的信仰和立场。

利亚姆认为那是信仰，他并不觉得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是信仰，但是艾伦心中的正义和善良，在利亚姆眼里是一种信仰。

因为利亚姆也变成了他的信徒，不只是因为性冲动和音乐。

尽可能去帮助身边的人，这是利亚姆的想法。而艾伦的想法却是，想要帮助身边的人，就要尽可能去改变糟糕的现状。艾伦为利亚姆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一条他想也不敢想但却一直在那里的道路。

“没有‘别人’能去解决问题了”艾伦说“我们只有自己。”

那条路可以帮助更多人，所以利亚姆要跟上艾伦的步伐，为了心中的善良和正义战斗。

艾伦想跟利亚姆谈谈，谈谈他在路上想得那个问题。

但是利亚姆才刚康复，他看起来还很虚弱。而且一直有人盯着他们，艾伦觉得他们的谈话不适合有别人围观。

更何况他也没想好该怎么开口。

后来他们渐渐得到了自由民的信任，他们马上进入了忙碌的调查中。有天晚上，艾伦和利亚姆整理完资料文件，已经到了凌晨三点。

“你困吗？”艾伦比着手语问。

“再过三个小时就该起床了”利亚姆笑着说“我们应该抓紧时间在梦醒之前狂欢一下，不然我整个梦都是在工作！”

“我只是想和你谈谈”艾伦挠挠头“恐怕比工作还枯燥无聊，或许我该放你回去做点别的梦了。”

“我到想知道比工作更无聊的问题是什么”利亚姆努力把呵欠憋回去，不管艾伦想谈什么，他都乐意奉陪。

艾伦咬着下嘴唇看着利亚姆，他点点头，然后在板子上写字。

“你真的喜欢正在做的事吗？”

“整理文件？”利亚姆说“不，我可不喜欢这个。但是调查真相，帮助政府军的居民？是的，我喜欢做这个。”

“如果你有什么不喜欢的，就告诉我”

“我会的”利亚姆笑着说“干嘛这么说？好像你在压榨我一样”

“有时候我觉得我在压榨你”利亚姆看着艾伦写的字摇头，艾伦还在继续写“我觉得你不会把不喜欢的事情说出来。你太善良了，总是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利亚姆笑了“那我可比不上你，不是吗？”

“我做的都是我想做的事。”

“我也一样。”

艾伦看着利亚姆的眼睛，他觉得利亚姆的眼神是坚定诚恳的。但是他觉得他们之间的沟通和理解或许有偏差。

“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艾伦写道“人应该有隐私，我明白。但是我希望和你当无话不谈的朋友，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隔阂。”

无话不谈的朋友，利亚姆觉得艾伦真诚的眼神充满了诱惑力，他几乎就要把“我爱你啊，笨蛋”这句话说出来了。利亚姆吸了口气，他笑着说“我们已经无话不谈了，不是吗？”

艾伦突然伸手去摸利亚姆的肩膀，利亚姆猝不及防得微微后退了一点。艾伦的手没落在利亚姆的肩膀上，他收了回去。

“你不喜欢我碰你，对吗？”

“没有呀！”利亚姆茫然又急促得说。

“但是你刚才后退了。”

“我……”利亚姆一时说不出话来，天知道我想靠你靠得多近！他忍不住笑了“我只是还在想上一个问题，有点走神，突然吓了一跳而已。”

艾伦有点不相信地看着利亚姆，利亚姆则点着头说“真的。”

“总之，你如果有什么想法，什么异议，就告诉我，好嘛？”

为什么这么紧逼着问我的想法呢？利亚姆觉得慌张又幸福，他看着离自己只有二十厘米远的艾伦想，我现在的真实想法就是抱住你亲过去。

“好的”利亚姆说“其实你不用担心这个的，你知道我最喜欢说话了”

艾伦也点点头。他觉得利亚姆还是有事儿瞒着自己，但是他不想让利亚姆觉得不舒服。

年轻时艾伦认为人们的相处方式是有一个正确模板的——一个他理想中的模板。但是后来他认识到每个人喜欢的相处模式都不同。说出真实想法，这在艾伦心中是个不错的相处模式。但或许利亚姆并不喜欢那样。

无论如何，利亚姆是个好朋友，艾伦想学着更好得和他相处。

“你和洛根的第一个乐队是16岁组的？”

“你说第五车间？那时候我16，他17。不过15岁的时候我曾经在他的乐队呆过，或许那才是我们的第一个乐队。”

“你们的友谊都比我的年纪大了”

“是啊，我们都熬死两条狗了”

艾伦是朋友，至少目前是。

艾伦现在正在北部的一个据点里协助调查政府军的药物。他曾经在那附近的政府军聚落呆过，对里面的大致情况是了解的。艾伦曾经在好几个政府军聚落停留，即使一些消息已经过期，他的情报还是能帮很多忙。只是艾伦还不太信任自由民，他总是对自己知道的事儿有所保留。

是时候让这两个好朋友见面了。夏洛蒂希望可以送洛根去见艾伦，但是长官给了她别的任务。她看着洛根走进酒馆。

“来再弹一曲吗，大鼻子？”老板笑着问洛根。

“我要走了。”

酒吧老板愣住了，他好久没听过洛根说话了。

“谢谢你”洛根说。

“谢啥呀？”老板笑了，他一直心怀愧疚，尽管他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对不起洛根。

“一直照顾我”洛根仰仰头，老板回头看到墙上的两把吉他“一直让我弹吉他。”

“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老板问“你再给我弹一首，我就让你拿走一把。”

洛根笑了，夏洛蒂好久没看过洛根笑了。他接过吉他，弹了电台里第五车间那首寻找朋友的歌。

但是他今天弹的好快乐，老板觉得这是首新歌，没有大爆炸，没有掉光的头发，只有快乐和希望。

洛根背着一把吉他走向门口，夏洛蒂靠在门边看着他。

“对不起……”洛根路过的时候夏洛蒂冲他说话。

“你已经还清了”洛根没看她，他就这么离开了。

或许没还清更好，夏洛蒂觉得在洛根心中自己和他已经完全没有瓜葛了。

开完会之后艾伦就站在据点的入口处。

艾伦现在在和自由民的情报部合作，每天他都能收到不少新的消息。艾伦认为自由民有点忽视重建和生产，他们的维持方式总有些强取豪夺。

“如果你们只是游击队，这样就够了”利亚姆念着艾伦写的稿子“但是如果你们想要建立家园，给人们带来幸福，就不能永远像强盗那样。你们目前是无法取代政府军的。他们有问题，不代表只要不是他们那样就完全没有问题。我希望能解决他们的问题，而不是帮助你们扳倒他们，这就是我目前的观点。”

艾伦在入口处走来走去，利亚姆看着他焦躁不安的样子笑出了声。

“就像是饿肚子的流浪汉等着烤火鸡端上来”艾伦笑着在他的板子上写字，然后他比着手语说“我实在太想念他了！”

有车辆开近，艾伦和利亚姆立刻伸头张望，但他们很快发现那是据点的运输车。

“烤火鸡会来的”利亚姆拍着艾伦的肩膀说“你今天肯定能吃上的。”

艾伦笑了，他说这个比喻的时候没有真的把洛根想象成火鸡，但是现在他脑子里有一只顶着蓝紫色长发的火鸡。

啊，洛根已经不是蓝紫色头发了，他的头发变回了黑色，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多长了几根白头发。

又有一辆车开了进来，那是辆脏兮兮的吉普车。不等车挺稳，就有个瘦高个儿跳下了车。

“洛根！”

艾伦想喊他的名字，但是他说不出话。他胡乱喊着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朋友。

“你他妈的……你他妈的”洛根一边骂一边笑，他也紧紧抱住了艾伦“别他妈扯我头发”但是他任由艾伦揉搓自己的长头发。

利亚姆不由自主得跟着他们一起笑，他已经好久没感受到这么由衷的快乐了。

艾伦放开洛根，他的目光从洛根越来越多的白头发落到了他的黑色眼罩上。

“瞎了，是个白痴干的”洛根说“但是头上没有别的毛病了。”

然后艾伦又看了看洛根手里的拐杖。

“这条腿有点瘸，但是最近在恢复，越来越正常了。”

艾伦的眼神有点担心，但是很快他又笑了。他又一次搂住了洛根的脑袋，可是洛根把他推开了。

“你他妈的，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咱们是个乐队，是一体的！你又一个人去做危险的事儿！”

艾伦笑着点头，他张开胳膊要拥抱洛根。

“你他妈的认真听我说话了吗？别再骗我，别再一个人行动。”

艾伦笑着点头，洛根觉得他有点敷衍。也可能他只是太开心了，因为洛根也太开心了，他根本没心思生气。他用没拄拐的手揽住了艾伦，用力的拍着艾伦的后背。他听到艾伦的笑声都被自己拍的颤抖了。

他们松开彼此，艾伦笑着指指利亚姆，洛根看向那个年轻人。

“我，我是利亚姆，利亚姆费舍尔”利亚姆知道艾伦不能介绍自己，他得自我介绍。不过他刚才看着这对好朋友重逢看得有些失神。

“谢谢你”洛根说“你的电台让我找到了他。”

艾伦觉得这个开头不错，他不记得洛根对几个人说过谢谢。他举起自己的板子，背面写着早就写好的话。

“我们三个组个乐队吧？”

洛根看了一眼利亚姆，他笑了“那太棒了，别再让我唱歌了”他把艾伦递过来的板子塞回艾伦怀里“我讨厌唱歌！”

艾伦“他们说你受伤了，中弹了。你比我想像得要完整。”

洛根“以为我缺胳膊少腿爬不起来了吗？”

艾伦“以为你身上不会背着吉他”

洛根（笑）

洛根“我遇到了一些人，他们不都是坏人。”

艾伦“我也是（笑）我遇到了很多好人。”

艾伦“但是这个世界对好人不够好”

洛根“嗯”

艾伦“说改变世界有点太狂妄了。但是我想尽量让它变好点。”

洛根“你从小就很狂妄”

艾伦（笑）

洛根“我们一起改变世界吧”

小说相关章节：废土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