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生于阴郁

<Immunoreactivity>]

<东部社会主义联盟，承远市西涧区>

几个吊儿郎当而戴着奇怪的白色小方帽的学生聚集在学校的门口，一边明目张胆地分着几个装着暗色干草叶子的塑料袋，一边用猥琐的眼神打量着经过的女学生。

几个老师忙着检查一般学生的头发有没有按要求修剪，有没有穿着全套按学校要求购置的从鞋袜到内衣的校服，而对在那小群体中进行着的异常活动视而不见。

其中一个小白帽对着老师吐了一口浓痰。浓痰正中那老师的背心，然后像鼻涕虫似的拖着一条水渍在名贵西装外套的精纺布面流下。老师依然置若罔闻，却开始大声责骂一个忘了戴领结的小个子学生，用力扇了他一巴掌，并且强行从他的包里搜出几张钞票，然后又把一个用皱巴巴塑料袋包着的劣质领结扔给他。

那个学生低着头，攥着领结走进了校内。

少年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近校门。他把黑色微卷而偏长的头发草草往后理顺露出额头，然后揉搓着脸努力驱赶着清晨六点被迫起床的睡意。

不知谁踩了他一脚。学校强制购买的昂贵劣质皮鞋上多了一个带着粘腻棕色烂泥的鞋印，他抬起头，视野里却只有无数矮了他半个头的学生的后脑勺——其中十之八九都是穿着尺寸别扭西服而面呈菜色的男生，稀有的女生们则被厚重而几乎只露出脸的垃圾袋般的制服包裹着，小心翼翼地在道路的边缘缓缓挪动。这情景让他没法发火，毕竟他几年间每天都把学校发的所谓『含有五十六种传统草药，四百年古方调制』的『营养午餐奶』找个没人的地方倒掉，又逃掉了所有应季的传染病疫苗注射，不然他估计也是这个身高——或者早就变成了一小把白色的灰。

他叹了一口气，把单肩包扯下来，从里面拿出校服外套草草披上，走过校门。

当然，他并没有系上领结。

老师抬头看了他一眼，认出少年常年被贴在学校尖子生榜上的脸，把到嘴边的斥责悄无声息地咽下去，放他进入学校。他似乎背着少年咒骂了一声，不过很快，别的什么东西勾起了他的兴趣——他叫住一个刚打算绕开他走的女生，把她带进了空无一人的体育馆。

少年白了一眼，毫无停留地走过那几个站在一起分着毒品的小方帽超龄学生。

「喂，傻逼书呆子！你他妈看什么看？！」

少年身后传来一声粗野的叫骂。他对这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一般只要装作没听见走远就行，毕竟自己既不是那些孱弱到随时被它们抢劫的学生，也不是那些为了自己不被抢劫甘当它们的走狗的学生。那些小白帽们当然也不算学生，不过是一帮把学校当成据点，领着政府津贴为所欲为的未成年人渣。

但是少年今天并没有这么做。大概是因为太闲，心情不好，或者心血来潮……

或者是因为他们揪住了一个矮小的女生，用她那长得离谱的校服衣摆将她绑了起来，然后用冒着令人作呕而发甜气味的烟卷点燃了她的头巾？

他转过身， 两脚分开站定，扯了扯单肩包。

「没什么，我在猜你们谁先把自己给吸死。」

「你他妈说什么？！」其中一个小白帽努力地甩开步子虚张声势走上来，却只敢站在少年三步开外的地方。不知是自知体格和少年差太多，还是对自己身上化学品和体味混合的恶臭有自知之明。

「可惜想了一下不太可行。毕竟你们可能被敌对教派的人弄死，可能去参加『圣战』当人肉炸弹把自己炸死，还有可能被外面的那些极端民族主义者暗杀……所以到时我也没法确定你们是不是吸死的。『保护民族』又怎么样……谁还能阻止你们自己玩死自己呢？不过是抱着『圣典』自以为高人一等的猪猡……看到别人吃自己的猪爹就气得到处猪嚎。」

「你这个猪操的无神论者，自以为能读点书就很屌了？你他妈就是那些傻吊老师的狗！今天就弄死你！」

小白帽们叫骂着，掏出了指虎和刀，围住了少年。

少年冷静了一点，在心里啧了一声。

这么做值得吗？

不知道。

我应该这么做吗？

不应该。

到目前为止的我会怎么做？

离开。

『那么，能做到吗？』

几个只欺负过一般人，整天吸得昏天黑地的毒虫？

大概不会有什么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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