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经纪人的提醒让他察觉到时间流逝的实感，看着镜子里映照出自己已经及肩的发梢，约翰伸手捻了捻，他的头发从来都是找一家路边的理发店简单弄一下就完事，后来自己学会了打理就一直自己对着镜子剪。

“嗯——这样其实也挺好的，约翰君很帅气嘛，什么发型都很适合。”

经纪人的话挑起了他的回忆。那是他在决斗学院本校留学的时候，某天下午和十代聊着聊着就变成了给互相理发的展开，他倒是给十代理得清清爽爽，而十代却……意外地笨拙，明明在运动或者驾驶方面很得心应手，一到这样琐碎的工作就很容易出状况，结果就是约翰顶着那个糟糕的发型一直到放了假去城镇的理发店才拯救回来。在搞砸了之后十代破罐子破摔地揉乱了他的头发，丢下一句“约翰干脆把头发留长吧反正肯定很合适的。”就蒙混了过去。但那之后还是按自己的习惯时不时地修剪一下，这次忘记理发也是因为十代……经纪人还在旁边说着什么，然而约翰一个字都没能听进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瞅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那就留长吧，正好改变一下形象。”

“诶、真的吗？！”

约翰好笑地看了经纪人一眼，视线移回镜子：“你看我是童颜嘛，经常被人瞧不起还挺火大的。”

“宝玉兽的王子殿下也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动怒啊。”经纪人调笑道，手里的工作是一刻也没停下。

“我也是人类啊。”约翰笑了笑，摩挲着右手虎口处的墨色刺青，垂下眼沉默了一会，等到经纪人的动作停下才开口道，“我等会要出去一趟。”

“我知道了。别让你的粉丝发现啊。”

“不会的。”

成为职业决斗者后的日子并没有他人想象的那样意气风发，作为由I2社出资赞助的决斗者约翰更是担上了沉重的责任，每一场决斗不仅不能输，还要赢得精彩，让观众心甘情愿地掏钱。他所拥有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宝玉兽卡组就已经很有噱头，他还要在这之上被包装成传奇决斗者，连能够和精灵沟通也成了他的一个宣传点——尽管大部分的人都对他是否真的能和精灵沟通并不在意，这只是给他的锦上添花。

约翰脱下西装外套并套上制式的白大褂，戴上褐色的隐形眼镜又戴上无度数的黑框眼镜，又拿出一顶黑色的假发戴上，从卡盒的底部摸出一张员工证挂上。

这是他第十五次进入这家位于童实野市郊外的地下研究所，地上是作为掩饰的信号塔，从侧门进入阴冷潮湿的地下通道，经过数个铁门锁住的房间抵达道路尽头最大的实验室。约翰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入，里面待着的几名研究人员正围在屏幕面前讨论着，对他的进入没有任何兴趣。约翰朝唯一会跟自己打招呼的人点了点头，来到自己所负责的区域清点出今天所需要的药物。

在一面玻璃幕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里关着的是这家研究所花费了大功夫抓住的珍稀素体，能够将决斗精灵实体化的能力对他们来说极具吸引力，何况那人还和决斗精灵融合变成了半人半精灵的存在。

约翰调节着自己的呼吸，做着和之前的每一次都相同的动作，稳稳地将试剂调合。他所负责的是通过药物来操纵实验体记忆的环节，因为是作用于大脑的药物他绝不能出任何的差错。到了规定的时间，主任喊他进入另一侧的房间。

投药是一项非常危险的工作，被投药的实验体有着极强的警惕性和攻击性，在约翰之前的几任都受到重伤脱退，所以研究所才会对外招聘人员，而约翰的表现得到了他们的认可正式成为了研究所的一员，虽然只是最外层的人员，但这对约翰来讲已经足够。

他进入全封闭的观察室，除了和操作室相隔的单项玻璃墙以外都是特殊金属浇铸而成的墙壁，这也是针对实验体的应对措施之一。约翰慢慢靠近被松开了束缚的异形，他竭力地压制住内心翻涌的酸楚，不能让监视器那头的人察觉到他的异样，约翰在异形身边跪下，凑近了去确认对方还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将试剂注入针管，趁他还没有恢复意识的时候进行注射。

药效发挥的很快，使得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只是脸上特制的面罩夺去了他的视觉无法让他看到自己的敌人，紧接着药物作用进入第二阶段。

约翰看着他蜷缩起身体，狰狞的鳞爪在地板上乱抓，背后已经残破不堪的翅膀也不住地颤抖着，从他喉间传出一声声的悲鸣。

他察觉到了约翰的存在，带着愤怒朝约翰扑过来，尖锐的指甲轻易地划开他的白大褂，连同下面的衬衫一起撕破，嵌入他的血肉之中。

约翰闷哼了一声接住对方的身体，技巧性地压制着他的行动，将他禁锢在自己怀中。手臂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但约翰知道对方此时所承受的疼痛是千倍万倍。若不是被那些人趁着他虚弱的时候捉住，十代又怎么会遭受这样的待遇。对方的身体止不住地痉挛，呜咽声也逐渐地减弱，药效进入第三阶段，也是最残忍的阶段。将实验体带入梦境之中，勾起他的回忆一点点地蚕食。十代在他的怀里安静地入睡，约翰不舍地轻轻拥抱他，将他抱起放到床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马上，马上就能带你出去了。

或许十代潜意识中认出了是他，留下的伤口并不是很深，上了药很快就愈合了。等待着约翰的是新一轮世界决斗大会的总决赛，身目前蝉联中的冠军他并不需要像其他决斗者进行淘汰赛，只需要等最后的胜者来到他面前。

站在他对面的也不是什么生面孔，看着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却因责任而比学生时代稳重了许多的丸藤翔，约翰感到了一阵恍惚。过去的同伴们都踏上了各自的路途，尽满是荆棘他们都仍然不畏艰险奋勇向前，那身姿多么像曾经一次又一次拯救世界的游城十代。宛如太阳一般的十代照耀着身边的为他们照亮了前行的道路，约翰也是，他从十代那受到的恩情一辈子也还不清，和对方之间的羁绊更是他永远也无法放手的存在。或许就是因为他对十代的执着才让他能在十代的存在被从世上抹消的时候仍然保留着和他的回忆吧。并且那回忆日益耀眼，不断鞭策着他奔向十代，奔向那即将坠落进黑暗中的太阳。

“好久不见了啊，约翰。”丸藤翔调整着手腕上的决斗盘，和他打着招呼，“你看上去变了好多。”

“要说变化你更大吧。”约翰耸了耸肩，切洗完卡组设置好，“来吧，让我见识下你的决斗。”

翔的机人卡组从打点上就占了优势，其中拥有着贯伤效果的怪兽对于约翰最高守备力2000的翠玉龟伤害也很显著，而且因为这次的对手是翔，约翰从第一回合就捏在手中的《究极宝玉阵》迟迟没有盖下，利用他卡组里丰富的防守手段一直坚守到现在，他正在等着某张卡的到来。

“发动场地魔法《虹之古代都市》的效果，魔法陷阱区域有4张以上「宝玉兽」的时候，可以抽一张卡。将后场的宝玉兽送入墓地发动魔法卡《宝玉的泛滥》，，场上所有的卡片都送入墓地，然后可以特殊召唤对方场上送入墓地卡片数量的宝玉兽。翔被送入墓地的卡片有三张，特殊召唤琥珀猛犸、黄玉虎、翠玉龟，。”约翰进行总攻击后将手里的两张卡覆盖下，并发动最后一张卡，“发动魔法卡《噩梦的蜃気楼》，回合结束。”

此时翔的LP剩下900，而约翰在这之前更是仅剩下50。

不像十代持有的英雄，融合怪兽不能由融合以外的方式特殊召唤，其他大部分的融合，包括翔的机人，抽到任何泛用的苏生卡就能简单地让墓地里强大的融合怪兽苏醒。

而正如约翰所想的那样，轮到翔的回合时，他抽到的正是大家都熟知的《死者苏生》，选择苏生的自然是他持有的怪兽中攻守数值都十分优秀、并且成为了他标志性卡片的《超级交通机人 隐形合体》，贯伤效果以外还可以在主要阶段1选择一只机械族以外的怪兽当作装备卡装备，向对方场上的怪兽依次进行攻击，虽然攻击的时候攻击力会减半，但1800的攻击力对于约翰的宝玉兽来说也相当强力。问题在于翔的场上目前并没有其他怪兽，而他手里剩下的那张卡片——约翰感到了一丝不妙。

“发动魔法卡《洗脑》，支付800LP，获得《宝玉兽 翠玉龟》的控制权。”

果然。约翰叹了口气，再次看向后场上的三张卡，其中一张是作为混淆的《究极宝玉阵》，而另一张……

“将翠玉龟装备给《超级交通机人 隐形合体》，战斗了！”

“速攻魔法《非常食》发动！将场上的两张卡送入墓地，回复2000LP。”

这样一来便回避了LP变成0的结果，但约翰场上也再次迎来了空场。

轮到他的回合。手上是《噩梦的蜃気楼》效果抽到的4张加上刚才抽上来的总共五张，其中的虹龙因为翠玉龟被夺取了控制权而无法召唤。

看着手上的卡片，约翰不禁上扬起了嘴角，他朝着翔说道：“你变得相当强大了呢，凯撒也会以你为傲的吧，但这还远远不够哦。”还远远追赶不上游城十代的脚步，像他那样天才型的决斗者再也不会有了吧。

约翰盖下了其中的两张卡并结束回合，剩下的三张温存在了手中，赢得这场决斗的胜利只需要这两张卡，这一场是他献给十代的决斗。抬起手亲吻了一下手上的刺青，约翰朝翔伸出手：“来吧，该轮到你了。”

“就是你的这种地方让人很不爽啊。”翔小声地抱怨着，抽出下一张卡，还没等他有所行动，约翰便翻开了后场上的一张。

“速攻魔法《栗子球的呼唤笛》，来吧，羽翼栗子球！”随着他的召唤出现在场上的是有着洁白羽翼的褐色毛球，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见到站在对面的翔发出愉快的叫声，又回过神凑到约翰的身边在他脸颊上蹭了蹭。

从观众席上传来了女孩子一波又一波的尖叫。

“嗯，拜托你了哦，羽翼栗子球。”

“库里库里！”

翔愣了一下，以他的认知来看，使用宝玉兽卡组的约翰会加入栗子球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毕竟在学院时期的那几场战斗，约翰所持有的怪兽卡只有宝玉兽的七张，获得虹龙后才变成了八张，而现在竟然出现了别的怪兽卡片。

“尽管有羽翼栗子球的效果，但攻击羽翼栗子球的那次伤害你还是要吃下的。”

看到翔的反应，约翰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谁也没有察觉到他的表情变化，嘴角的弧度不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胜负如何哦。”

“进战阶！速攻魔法《限制解除》，《超级交通机人 隐形合体》的攻击力变为两倍！”翔紧紧地握着拳头，这一次冠军对他来说、对他所在的联盟来说都太过重要，他势在必得，“这次攻击通过的话就……！”

“それはどうかな。”约翰轻快地向他摇了摇头，发动场上的另一张卡，“羽翼栗子球依靠专属的支援卡片能够进化成新的姿态。发动速攻魔法《进化之翼》，降临吧《羽翼栗子球 LV10》。”

转变了姿态的羽翼栗子球伸展开巨大的翅膀，白色的羽毛在场地里散落，约翰伸手想要接住那飘落的羽毛，但那只是立体影像，只会从手心穿过，抓不住任何东西。

“发动《羽翼栗子球 LV10》的效果，将自己作为祭品，对方场上攻击表示的怪兽全部破坏，并给予对方被破坏的怪兽原本攻击力合计的数值的伤害。”

传来LP归零的声音。约翰从一瞬间的怔愣中回过神来，在镜头下展露出他招牌性的笑容，伸出手摆出他每次胜利都会做的姿势：“赢了，真是场愉快的决斗啊，翔。”

就连曾经整日跟在十代身边的丸藤翔也忘却了他的存在，关于游城十代的一切，是否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记得了呢？

大赛结束后还有惯例的采访，看着另一边流畅对答记者问题的翔，约翰不禁感慨起对方的成长，转回头看向等待自己的记者，朝她露出礼貌性的微笑。

对方脸颊微红地看着他，显然一副很兴奋的模样，但职业素养让她手中的话筒稳稳地对准了约翰：“恭喜约翰选手再一次获得世界大赛的冠军……”一段明显事先打好稿的祝贺过后，她清了清嗓子，脸上透出了一丝好奇，“想必粉丝大家都和我一样很好奇约翰选手每场决斗的赛点都会亲吻手上的刺青，请问它有什么含义吗？”

知道网上对他的刺青曾经有过很激烈的猜测争论，直接问到本人面前来的，这位记者还是头一个。约翰也没有想要藏着的意思，伸出右手将虎口处的刺青清晰地展示给镜头：“这是能够带来幸运的咒文哦，非常有效呢。”

不知道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陌生文字构成的咒文，但十代说是带来幸运的，他也就信了，总归能为他带来幸运的自始自终都只有游城十代一人罢了，十代是他的奇迹。

事情都结束后约翰见到了和翔一起来的丸藤亮以及前来观赛的爱德•菲尼克斯。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的凯撒仍然依靠着轮椅，由爱德推着进入约翰的休息室。

“哟，凯撒。”约翰懒懒地抬手，看了经纪人一眼示意他回避。

和许久不见的友人闲聊了一会，约翰看出对方一直在想着转换话题却苦于不知道该怎么向自己开口，于是他直截了当地说道：“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吧。”

“……那么。”凯撒沉默了几秒钟后点点头，像那样拐弯抹角的也不合他的性子，只是他想要问的事情在别人看来可能有些怪异，“约翰你每次都会做的胜利手势……并不是你的吧？”

约翰挑了挑眉，视线在凯撒和爱德之间扫了扫：“为什么会这么问？”

“看到你做的时候总觉得有一种违和感。”凯撒皱着眉头说道，以另一种方式伸出手，“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应该是这么做的。”

那是和游城十代同样的手势。约翰从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酸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轻笑着回答：“凯撒在别的地方见到过吧，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是吗。”凯撒仍旧是一脸无法认同的表情。

“我也和亮有一样的感觉，约翰•安德森，你的决斗总像是带着其他人的影子。”爱德延续下话题，见约翰想要否认他抢先摇了摇头，“你在隐瞒着什么吧，什么——只有你知道我们却忘记了的事情。”

爱德非常敏锐。约翰苦笑着，露出挫败的表情，他的演技还不足以欺骗过曾经的好友，不如说他希望对方能够发现。

“那个人的事情，连他的名字，都不被允许向别人提起，这是那家伙对我的禁锢。”约翰长出了一口气，回想起和Darkness决战时的事情。

从约翰母校开始发生了和当时Darkness引起的事件相同的现象，经历过一次的约翰马上就察觉到了异样并着手调查，顺利地就找到了Darkness的真身，同时也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友人，根本没有叙旧的时间他们就开始了战斗。

Darkness是藉由人类内心的负面情绪出现在表面世界的，这一次的他比起上次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对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潜伏了很长一段时间积攒了足够的能量才开始大范围的引起事件，还在他们面前颇为得意洋洋地嘲笑着人类的丑陋。

其结果，虽然赢了决斗，在赢了之后他们才知道这次事件正是Darkness针对他们的陷阱，这个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尤贝尔在最后的回合为了保护十代而牺牲，Darkness发出低哑刺耳的笑声慢慢消失，而他们也因为重伤而失去了意识。等在医院醒来的时候，约翰见到的只有十代遗留下来的卡组，同时“继承”了能让精灵实体化的能力，这是十代在最后为了保护精灵所做的。即使在自己遭到危机的时候他所想的仍然是保护他人，真是笨蛋。

“简单地说，一位英雄拯救了世界，却被这个世界遗忘了……其实一开始我也不记得了。”约翰说道，看着什么也没有的掌心握了握拳，向两人露出灿烂的笑容，“但是我可是很缠人的，再怎么消除，我都一点一点地把和他的回忆都找回来了呢。”和最重要的人的回忆怎么会忘记，怎么能够忘记。

“那现在的他……？”见约翰的表情有些异常，但爱德还是开口问了。

“只是遇到了一些危险，这回该我去救他了。”看他们两人还想开口，约翰摇了摇头制止，“就算和你们说了，你们也很快就会忘记的。像这样的对话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你们的话能够理解的对吧？”

整理好心情，约翰再一次地进入那家研究所。

即使对人类的本性有所了解，但约翰还是没能想到那些自称是科学家的人对十代究竟做了什么。

而约翰只能站在玻璃幕墙前呆愣地看着另一端的他无能为力。大脑迅速地运转起来，他现在能做什么？即使暴露身份强行冲进去把十代带走，也完全敌不过对方的数量，只会让十代陷入更加糟糕的情况。怎么办？他拼命地思考着，最后还是没能做出任何行动。

前辈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相当的杰作吧？”

“那个……”约翰掐着自己的手心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请问这是在做什么？”

“看就明白了吧。发现他可以妊娠后，后藤博士提出的方案，精灵和人类融合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那么把这部分的基因遗传下来，会给人类带来极大的变化吧，人类将进一步进化。”前辈的表情带着一丝狂热，其他人也是同样。

“那还真是……”约翰只能应声。

“但是精子很难着床呢，得再找个更强大基因的对象才行。”

约翰再次将视线投向玻璃幕墙对面的人身上，他的挚友、他的倾慕之人，现在正遭受着苦难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结束后的清理就拜托你了，没有束缚的情况下也只有你不会在他的攻击下受重伤了。”

“……是。”

十代现在是什么心情呢？

约翰反复咀嚼着内心的苦涩，伸出手将瘫软在地上的十代抱起，即使被他触碰到十代也只是瑟缩了一下，没有太大的反应。

十代的身上还佩戴着一些精密的仪器不能沾水，他只能用洗净的热毛巾一点一点为他擦拭。在这密闭的地下长时间待着，十代看上去苍白了许多，身上也都是实验留下的痕迹，即使痊愈后也会留下印记吧，这是人类的罪证。

约翰背对着监控直起身子，用毛巾将他脸上沾到的污渍擦干净，趁着间隙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十代反射性地想要吐出来却被他按住，手指在他的喉咙处轻轻抚摸，然后转而擦拭起他的手臂来，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十代乖乖地把药咽下去后松了口气。

在约翰擦拭到他的双腿间时，十代的身体明显变得僵硬但仍然乖巧地仍由约翰动作，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想象出他此时黯淡无光的双眼，而约翰只能压抑住自己的冲动一脸平静地继续着自己的工作，在离开房间之前朝半空羽翼栗子球所在的地方点了点头，让它留下来陪在十代身边。

等待着等待着，在预定的时间到来之前他所能做的只有等待，每次去研究所对他都是一种折磨，但在那之上的是十代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受到的更加残酷的待遇。

今天，是出产日。

作为助手的助手，约翰只被允许在外围通过屏幕旁观。十代被带到了另一个房间，为了防止他暴起伤人而将他的四肢都用特殊金属做的锁链固定住，腹部被切开，从里面如获至宝捧出的是……真真正正的异形。

约翰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个生物？应该称之为生物吗？尽管是从十代体内取出的，从理论上讲是他的孩子……但那代表着亵渎的肉块聚合体，勉强能够看出成形了的胎儿的模样，在培养槽中一下又一下地鼓动着，它的确是活着的，可这种东西能让它继续存在吗？

答案已经决定了。

在一切结束后，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围着培养槽热烈地讨论着。约翰慢慢踱步到十代所在的房间入口处，确认好他的安全，按下手中的开关后掏出手枪指向培养槽中的肉块。

砰。

子弹精准地贯穿了培养槽，绿色的液体顿时溅射到了围着的人脸上，他们纷纷发出悲鸣甚至顾不上来责骂他这个凶手。

约翰趁着混乱将十代带出了房间，将研究室的一切抛在脑后快速地奔向出口。

身后陆陆续续地传来骚动声和连续的爆破音，约翰全身护着怀里的十代在不断落下的瓦砾中前进，虚弱的十代还处在昏迷之中，能不能从这里离开全靠约翰一人——他停下脚步，看着面前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中年男子。

“带着我们重要的实验体想要做什么？”对方看上去异常地冷静，像是在聊家常一样脸上还带着亲切的笑容，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雇佣兵。

难怪能在他之前到达这里。约翰啧了一声，计算起敌我双方的战力。

“你是哪里派来的间谍？”后藤博士自顾自地念了几个约翰听也没听说过的大概是研究所的名字，最后不屑地嗤笑，“庸人再怎么努力也是没用的。快，把他交给我。”

眼前的人是让十代遭到痛苦的罪魁祸首，如果可以真想就在这里将他杀死。翻涌着杀意，约翰没有对他做出任何反应。对方都带着重火器，在这里让精灵实体化也只会让他们也受伤，但是爆炸快要蔓延到这里来了。约翰想到了逃脱的方法，脱下白大褂裹在十代身上，在对面的人反应过来之前撞开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扇门进入那个房间在羽翼栗子球强大的防御下躲开了从身后传来的热浪。

紧接着隐约听到了从地上传来直升机的声音，约翰才稍稍安心。

总算……结束了。

“真是谢谢您了。”将十代放上担架，约翰转身朝带着人前来救援的KC社长鞠了一躬。

“毕竟是你的请求，如果是哥哥大人也一定会答应的。”继承了兄长的意志成为社长的木马朝他点了点头，“这家研究所我们也一直在追踪，还多亏了你才能抓到后藤。”

约翰远远地看了一眼被KC员工钳制着带走的后藤：“证据都没有留下……抱歉，我不想让那些东西被别人看到。”

“没关系，对我们来说，只要抓到后藤就足够了。”

“是吗。”约翰再次朝他鞠躬，跟着上了直升机。

之后，十代再一次从医院消失了。

从医院的监控里看到十代已经恢复了正常是自己一个人离开的。

但约翰实在没有想到再次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在隐蔽的社交网站上看到的熟悉的凤蝶，聊天的时候十代表现出来的样子和以前无异。他按捺住快要暴走的心情频繁地和十代接触下来总算了解了对方的情况。

约翰使用的药物和预期一样保护住了十代的记忆，但只有和Darkness战斗以前的记忆，之后又被植入了大量他人的记忆产生了混乱，才有了现在的状况。

不断向他人索取温暖的可怜而可爱的怪物。约翰在拥抱他的时候还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比十代自己更了解他，这一段时间以来的行动都表明了十代在逃避着自己，原因他也知道，十代最大的恐惧就是被所有人遗忘，在尤贝尔消失、又无法看见精灵的现在他成了真正的独自一人。

约翰联系了之前协助过自己的一位KC所属的研究员，继续改良上次制作的药，并在每次和十代的接触中让对方吃下。

值得高兴的是十代无意识间表现出来对他的依赖，尽管没有看到他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但本能已经先一步认出了约翰，只是十代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是在逃避。

然后……

“这就是最后一个人了……”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这让他的痕迹消失得更加彻底，约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原本所在的地方，一头扎进来来往往的人群当中，随着人流前行。在人群中无意中看到了十代的身影，今天和自己约好了他并不感到意外，让约翰焦急起来的是跟在十代身后的那个男人，无论过多久都忘记不了的那张脸，甚至那人的声音都还在脑海里回响，后藤竟然从KC的监视下逃出来了？！约翰立即跟了上去，在那人继续下一步之前打晕了他。

“十代？没事吧？”看着十代狼狈地呕吐起来，约翰不禁着急起来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愣了一下后伸手去轻轻拍打他的背帮助他舒缓，看十代的反应大概是没有听到吧，陪着他到他冷静下来后朝他伸出手，“能站起来吗？”

这还是那之后以来第一次在外界像这样和十代接触，约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一直低着头的十代，从心底祈求着对方能够抬起头看看他，哪怕一眼也好，不要继续逃避下去。

“你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

“没事的。”十代摇了摇头。约翰察觉得到十代声音里的颤抖，他是在忍耐着自己的情绪。

接过了他递过去的手机，十代就从他面前逃离了，约翰握紧了空落的手掌，让羽翼栗子球跟上去，处理完后藤，他打开了属于后藤的手机，那里面还储存着关于研究的资料，尤其是对十代每日变化细致的记录，和如果约翰没有炸毁研究所之后会进行的实验计划。

约翰有些后悔让他死得太轻松，咬着牙彻底销毁了这部手机，他决不允许有会伤害到十代的事物继续存在。

平复了心情，约翰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十代发送了信息，然后朝约定的地方走去。

药物的效果和预期的一样。

顺利地将十代不需要的记忆全部删除，替换成了他在战后一个人踏上旅途的回忆。

十代答应留在了他的国家。

约翰侧过头看向正津津有味看着电视剧的十代，揽过他的肩膀凑过去亲吻他的脸颊，在对方疑惑地看过来时更是倾身吻在了近在咫尺的嘴唇上，恰巧和电视画面同步，他近乎贪婪地汲取着属于对方的气息，明明像这样拥抱着十代，对方却轻得不可思议，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一样，这样想着约翰便进一步收紧了双臂将十代牢牢固定在怀里，逐渐加深着这个吻并慢慢倒向沙发，起初十代只是睁大了眼被迫承受着很快他反应过来给予了回应，双手也顺势缠上了约翰的脖子，直到彼此都快喘不过气来才分离开来。

“约翰……”十代脸上浮现出红晕，水润的双眼带着羞涩望向约翰。

“十代，一起去旅行吧。”

“嗯……诶？啊……”没有料到约翰的提问，十代吃惊地瞪着他一时不知所措。

在他回答之前约翰继续说道：“我已经赚够了环游世界的钱，一直都很想和十代一起到处去看看，十代不想吗？”

“不、那个……”十代努力组织着语言，对方太过认真让他无法好好回答。

“当然在那之前——”约翰变魔术似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方形盒子，将里边装着的银环套在十代的左手无名指，并在上面落下一吻，“和我结婚吧。”

十代涨红了脸说不出话，只是在对方的吻落下时仰起头去接纳，最后只从喉咙间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嗯”。

所幸游城十代已经不再被“英雄”束缚，现在的他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十代……”

“约翰……”

两人同时开口都愣住了，相视着笑了起来。

恢复到原来的姿势，十代继续窝在约翰怀里看着电视剧的后续，剧情正好进行到女主角答应了男主角的求婚两人拥抱在一块，周围的人纷纷为他们献上掌声祝福，这让十代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刚才的他们，在这一瞬间重合，画面上的那对情侣看上去是那样的幸福，心脏如擂鼓般怦怦直跳，害怕被对方发现的他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伸手抓住了从约翰肩上垂下来的发丝缠绕在指间。

有一瞬间的恍惚，十代也不知怎么地盯着它发愣。

“十代？”

“……FY先生？”

“十代你在说什么？”

十代回过神来，看了看约翰，又看了看被自己抓着的对方的头发，在手上捻弄，对刚才的自己似乎一点自觉也没有，只能对约翰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没有睡好吧。”

约翰搂紧了他，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要再睡一会吗？”手覆上他的脸颊，额头相抵，呼吸和对方慢慢一致，“还是说，十代在向我撒娇？”

“诶？！”

“因为十代看起来一脸很想要的样子嘛。”

“那还不是因为你刚才突、突然亲过来，还说那种话……”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心情，十代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耳边响起对方的轻笑，他恼羞成怒地瞪视过去，咬咬牙拽着约翰的领子就咬上了他的嘴唇，慢慢转变成深吻，在约翰探进他衣服里边的抚摸下软了身体靠在对方身上，“反正要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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