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

影子离不开光，也变不成光。若它试图挣脱束缚，就只有消失殆尽。

1

一切都从那个4月1日开始。

我穿着浅灰色的高中校服，无聊地打着哈欠，和同一初中的几个小弟走在上学路上。

我们的目的地开久，在不良少年的世界里被吹嘘为高手云集的极恶高中，说穿了就是废柴青年的收容所。但凡对自己的孩子保有些许期待的家长，都不会把人送到这里。

我的情况正好相反。生了我的女人和她的再婚对象、还有他们优秀的儿子都巴不得我尽快消失，恶名远扬的高中正好成为他们和我断绝关系的绝佳借口。这也正合我意，反正从他们试图强迫我改姓那时起，我就没再把他们当做家人。

我的身材不算高大，但反应敏捷，在初中是个小头目，到了开久，只要警惕一些，也不至于受人欺负。混过三年毕业，随便找份工作挣口饭吃，这就是我当时的人生计划。

直到我看到了他。

在面露凶相、衣衫邋遢的一众开久学生之中，身形高大健硕、面孔轮廓分明、神情泰然自若的他仿佛是从天而降的神祗。我不由怔住，身后的小弟低声的惊叹传入耳中。

“他就是片桐智司！”

原来如此。以一当百的千叶头号不良少年，就连身在偏远地区初中的我们也听说过他的名字。本想着会是一个满脸横肉、面相凶残的男人，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超然于世的美男子。

我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他对周围的紧张气氛毫不在意，大步走进校园，从我身前经过时，我的注视于他亦如空气一般。

看着那个飘散出无形气场的背影，我在那一刻为自己的高中生活找到了目标：我要成为让他刮目相看的男人。

在云集了不良少年的开久，证明个人能力的标准单纯而残酷，就是拳头。

可惜我天生没有傲人的体魄，如果单靠打架，估计只有被片桐暴揍时才能进入他的视野。

要越过无数四肢发达的不良接近片桐，我只有依靠其他办法。

开学第二天，我顶着一头灿金色的头发出现了。从此，我成为了一个无仁无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阴损小人。我随时携带铁棍，拿手好戏是趁人不备用铁棍猛击头部，再招呼小弟群殴。靠蛮力形成阶级的逻辑异常简单，只要决出一次胜负，两者的上下关系就定型。虽然有人对我的做法不满，但学校里更多的是喜于轻松获胜的笨蛋，他们渐渐聚集在我的身后，为了确保自己的地位，我的阴损手段不断升级。

我的行为比预想的更早吸引了片桐的注意。

那一天，我把单挑的对手约到破旧的工厂仓库，埋伏好的小弟十几人一拥而上。我在一旁抽着烟，正好整以暇地要提醒他们别出人命时，从仓库入口传来一声暴喝。

“住手！”

我心里一震，镇定一下转过脸去，片桐威风凛凛的身影出现在那里，小弟们都不由停下了动作。

片桐的目光直直向我射来：“你就是相良？”

“能让开久的老大记住名字，荣幸啊。”

“我不是老大。”

我哼笑了一下。我终于进入了他的视野，这却只让我感到自己和他的天壤之别。

真正强大的人，周围自然会承认他的存在。只有我这种没有实力却怀着不切实际愿望的人，才需要用地位来武装自己。

我脸上维持着懒散的笑容，心里却觉得他已经把我看穿了。

片桐撇脸示意我倒在地上的人：“这人我认识，你放他一马，尽管朝我来。”

“我和你无冤无仇，没有道理。”

“那就到此为止吧，他认输。”

我在心里快速打着算盘。片桐应该知道是我出了阴招暗算，却无意伸张正义，看来他们的交情很淡，或许他只是受人之托。难得有给片桐恩惠的机会，自然要好好利用。

“如果你做开久的老大，我自然服从命令。”

小弟们闻言吃了一惊，他们从没见过我这么痛快臣服的样子。对方可是片桐智司啊，我不可能打倒、也不想打倒他。

“我说了我不是老大。”

浓黑的眉毛扭了起来，片桐就要发怒了。我走过去，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害。

“所有人都已经当你是了。”

“那和我无关。”

“当了老大以后，你的日子也和现在一样，麻烦的事我和下面的人自会处理。”

片桐沉默了。

我转头招呼小弟们：“按老大的命令，把这家伙抬回去！”

我想要的东西，到手了。

2

正如我的预想，片桐是个耿直到底的家伙。他顶着极恶高中老大的名头，却对耍威风毫无兴趣，只有在小弟们受到欺负的时候才会出手，一击定音。

他也对被叫“老大”反感，在我说明这是树立威信的必要方式之后，他妥协了，条件是要我叫他的名字。不是片桐，而是智司。和我相反，他似乎讨厌自己的姓氏，我也没有追问原因，毕竟我们远未到推心置腹的朋友关系。能独占叫他名字的特权，我已经无比光荣了。

了解他的性格之后，我尽量避免在他面前施展我的阴损手段，而是作为智囊，为只会一往直前的他出谋划策。

在智司当上老大三个月的时候，开久的几个学生不小心惹上了黑道银龙会，对方要求开久老大出面。本来是一触即发的气氛，我的斡旋让银龙会放过了开久，智司的身手还得到了他们的老大赏识。虽然今后开久免不了要听银龙会差遣，但总比现在就打个头破血流要好。

从银龙会事务所出来，智司一直不发一语。以他的秉性，不打一架总是难以平息心头怒气，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想着在回学校的路上找个冤大头让他发泄一下。可惜由于平时恶名在外，路人都避着我们走，眼看校门近在眼前，智司还是默不作声，我只好拍拍他厚实的背。

“智司，别想了，有银龙会罩着也不是坏事——”

“相良！”

他大声打断我的话，转过身来，郑重地把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多亏有你。”

黑色的瞳孔居然是带着笑意注视着我。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我有些手足无措。

“我是你的副手，客气什么！”

智司静静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说：“你真有趣，这幅样子怎么看也不像开久的冷血二把手。”

“哈哈！”

智司，你也一样啊，我从不知道，原来你笑起来这么温暖。

获得他承认的这一刻，我简直想要讴歌自己的高中生活了。高一刚过一个学期，想到和智司搭档的日子还长得很，就连眼前煞风景的破旧校园都变得可爱起来。

但那不过是我得意忘形的幻想而已。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和智司根本不是一类人，也就走不到一起，即使我单方面地努力制造交集，也终归是泡影。

又是一个四月到来，开久的新生很快就归顺到了智司旗下，反而是弱小的软叶出现了两个厉害角色，三桥和伊藤。

开久的学生败在他们手下，我带着小弟去杀他们的威风，找到伊藤，居然是个和女人黏黏糊糊的蠢蛋。我照常先给他劈头一棍，占尽先机，没想到他头上破了口子又吃了我的拳脚还能死撑，一双眼睛狠狠盯着我。

“你这个卑鄙小人。。。根本不是三桥的对手。。。”

连血都无法污染的澄亮眸子里射出的轻蔑目光深深地剜进我心里。

刚当上开久二把手的时候，我曾无数次在梦里被相似的一双眼睛苛责。

他们是如此相像。拥有同样纯净而强大的灵魂，才是有资格与智司并肩的人。如果他们惺惺相惜，智司的身边就再也不会有我的位置。

我能做的，就是在他们之间制造矛盾，阻止他们成为朋友。但事实很快证明，我的盘算都是徒劳。

无中生有的诬陷，本应让智司与伊藤彻底决裂，没想到却给了伊藤证明清白的机会。我带着小弟们赶到的时候，看到智司一脸释然地和伊藤并排靠坐在墙边，就知道大势已去。

我居然忘了，开久的决斗，智司第一次也是坚持闭着眼睛，他怎么会不被同样耿直的伊藤触动呢？

“伊藤和自己的弟兄，你信哪一个？”

“我相信伊藤不是做这种事的人！”

好了，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我看着智司充满怒火的眼睛。

开久所有人的分量和老大的头衔，都比不过一个伊藤。那我这个卑鄙小人，在你心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的铁棒向着圣洁的神祗挥下。

再见了，智司。

3

智司退学了。

我是失去光的影子。

坐在他曾经坐过的位子上，我反复问自己，当老大还有什么用？

我靠头脑和阴辣狠绝走到他身边，却也因它们被他厌弃。我已经没有动力，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但银龙会一直对我施压。原先我为除掉三桥和伊藤，向银龙会透露他们就是毁了毒品的二人组，现在被银龙会催着对他们下手，真是哭笑不得。

作为开久的老大，这个命令不得不听。我动了点脑筋，把三桥和伊藤引到开久来，人多势众，又在自己地盘，我就放松了警惕，没想到三桥是个比我还阴损的家伙，在开久众人面前，我被他一击掀翻在地。

软叶众人走后，开久的学生们看我的败相实在狼狈，也在嘘声中散去。我一个人倒在地上，不由感慨因果报应的存在。

一个月之前，我在众人面前羞辱智司，把他赶下番长之位。仅仅一个月之后，我就以比他更加丢脸的方式，从同一个位子上跌落。

我的生活回到了见到智司之前的状态，成为开久众学生中不起眼的一人。大概我的日子本该如此，如果没有那不切实际的愿望，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平淡无波的日子过了两周，银龙会月山打来了电话。

“我已经不是开久老大，你找错人了。”

“找的就是你啊，相良小弟。”

“我没有力量了。”

“哈哈，我并不是要你做什么。我听说最近有黑道组织想找片桐麻烦，你知不知道他的近况？”

月山的笑声一贯甜腻，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智司的名字让我失去了判断。

我们约好当晚在银龙组事务所附近的酒吧见面。银龙会的信息网广，从月山口中我得知智司去了千叶县内另一个市，在章鱼烧专门店拜师学手艺。

和智司称霸开久的时候，他常常带我去吃章鱼烧，附近所有章鱼烧摊子的口味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他那大个子小心翼翼在手里捧着软乎乎小丸子的样子每次都逗我发笑。

原来那才是他真心想做的事啊。。。称霸了全千叶的男人，真爱居然是章鱼小丸子。。。

“厉害的人就是厉害，做事总是出人意料。。。”

听了我的自言自语，月山笑了。

“这么消沉可不像你，你不是智司的头脑吗？”

我也呵呵笑了。

智司永远是自由的。而我，试图用开久老大的地位束缚他却不得的人，只能作茧自缚，在回忆中沉沦。

今天很奇怪，酒很快就上头了，我迷糊地看着月山和调酒师说笑的样子，慢慢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相良。

熟悉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

熟悉的厚实的臂膀把我圈在怀里。

我看不清他的脸，用手摸上去，高挺的鼻梁和眉骨，是熟悉的那个人的轮廓。

智司？是你吗？你回来了吗？

——相良。

你愿意原谅我了吗？

身上骤然发冷的感觉让我睁开了眼睛。陌生的天花板，我横躺着，双手被绑在头顶上方，月山正笑着坐在我身边。危机感让我全身都紧张起来。

“醒了？看得清我是谁吗？”

我勉强挤出笑容。

“月山桑，我的肾脏可值不了几个钱。”

“看来是清醒了，真可惜。”

月山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手下继续扒我的衣服，手指在我腰侧流连的感觉让我不禁一颤。

“难道我看起来像女人吗？”

“哈哈哈，别误会，我可对男人没兴趣，只不过知道了开久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居然是相亲相爱的关系，也想尝一尝滋味罢了。”

血一下冲上了我的脑门。

“别他妈扯淡！！！敢侮辱开久，我让你下地狱！！！”

我猛地抬脚踢上月山肚子，趁他倒下去的时候想挣扎着坐起来，但他的动作比我更快，“咚”地一击落在肚子上，我疼得整个人蜷缩起来。他用腿压住我的下半身，又结结实实地从下巴给了我一记勾拳，冲力让我的头撞上床头板，剧烈的疼痛和晕眩在脑中炸开。

等我缓过神的时候，身上已经衣衫尽褪，腿被绑成了大开的屈辱姿势。注意到我的视线，月山残酷地勾起了嘴角。

“你知道我最讨厌被人反抗了，干嘛不听话呢？反正也被片桐操惯了，你可别告诉我要给他守身。”

“放屁！也就你这种下流胚，才捅男人屁眼！”

我奋力集中精神和力气，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快。

月山嗤笑了一声，下床去拿了个录音机过来，按下播放键。一片嘈杂声，似乎是在酒吧录的音，我正莫名其妙，突然一个声音在近处响起。

“智司。。。智司。。。”

男人的，带着鼻音，哀求一般的声音。

“智司。。。你回来啊。。。我想见你。。。”

我整个心脏都缩了起来。

啪地一声，播放被按停了。

“认得自己的声音吧？”

我僵硬的样子让月山无比得意。

“被男人甩了的小野猫真是可怜啊，让我来疼爱你吧。”

看着月山解开了裤头，我闭上眼，咬紧牙，准备承受被撕裂的疼痛。

一个念头抽空了我所有反抗的力气。

原来我，喜欢智司。

4

结束之后，我被月山开车拉回开久，扔到了学校后门外。

凌晨的校园无比寂静，我在地上躺着，慢慢有一滴眼泪划过脸颊。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上一次还是在老爸去世的时候。

被月山打的地方虽然还在疼，并不是不能忍。下身被反复蹂躏的伤口已经麻木，这份耻辱，也只是让我仇恨月山而已。

我的眼泪是为什么而流呢。也许是为还未开始就已经终结的初恋而流吧。

我想见他。

即使他的眼睛已经不会再看向我了，我也想见他。

月山拍下了我被他干的照片，他利用银龙会势力帮我重新坐回开久老大的位子，同时用照片要挟我除掉三桥和伊藤。

我的计划则是，利用三桥和伊藤除掉月山。

群龙无首的开久自然不是三桥和伊藤的对手，很快月山就被迫主动出马。三桥的脑筋也真没让我失望，他和伊藤手无寸铁就在银龙会事务所制住了月山，只是他们不会想到，在好心留月山一条生路之后，还有我这只黄雀在后。

近在眼前的死亡让月山服软，我很容易就问出了录音带和底片的藏匿处，就在事务所内。

我当着月山的面毁掉了录音带和底片后，又把打火机举到他面前，月山也明白了我的用意，反而笑了起来。

“为了这点儿事儿就要杀掉我，你和片桐玩儿真爱啊，真他妈恶心。”

事到如今随便他说。但月山也不是省油的灯。

“刚才我说照片和录音带都没给过别人，是骗你的。照片我全寄给他了。”

“谁？！”

“你的心上人啊。”

我划开打火机甩到他的身上，迅速跑出房间，把月山尖锐而狰狞的高笑锁在了房内。

月山的死被定为黑道帮派纠纷，不良里只有三桥和伊藤被警察叫去问话，完全没怀疑到我身上，谁会想到黑道干部能被高中生杀死呢？

解决了月山之后，我再一次失去了目标，每天带着小弟们四处闲逛，打架也提不起精神。

我心里只剩一个牵挂，就是想见智司一面。

可是没了银龙会的信息渠道，我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思来想去，虽然很不甘心，还是只能从伊藤下手。直接问伊藤当然不会有结果，但如果伊藤身陷绝境，作为好友，智司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陷害伊藤和三桥的计划在我心中很快成形。反正我是阴险小人，自己的恋情夭折，就要拿幸福的情侣祭奠。

伊藤的行动完全在我意料之中，有些意外的是精明的三桥也毫不犹豫地主动跳进了陷阱。

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啊！

我看着总是玩世不恭的三桥被打得满脸血污还强撑着保护女朋友的样子，简直想讥讽地大笑出声。

自以为在女人面前充当护花使者多么帅气，你们不过是在循着普世标准的框框表现自己！

如果我向智司告白，不只我被人唾弃，连智司也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我是个男人，而且是个不讲仁义只会出阴招的小人，所以我的感情永远也不会迎来光明。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小人被英雄打倒。

看到伊藤来救三桥，我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我期待那个人会不放心地跟来查看三桥的样子，顺便让我看一眼。

伊藤和三桥还有女人都走了。我躺在地上等着，等到自己都觉得没希望的时候，突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走近，然后硬硬的鞋尖踹了踹我。

我没想好怎么面对他轻蔑的眼神，虚张声势的话脱口而出。没想到他听了还有耐心蹲下身来，温和地和我对话。

“要不要和我一起到远一点的地方工作？”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的眼里没有轻蔑和责备，反而带着一点笑意。

“你居然肯原谅我啊。”

我的鼻头发酸，为了掩饰，赶紧呛他一句。

“当不当老大本来就无所谓，让我难过的是你连我都算计。”

他澄净的双眼让我感觉自己的一切盘算和情绪又都被他看穿了。被戳到痛处，我难堪地别开脸。

“任你宰割。”

“呵呵，等你伤好了，吃我两发重锤。”

这样你就原谅我了吗？智司，你是太单纯，还是太放纵我呢？

我终于笑了出来。

这辈子，我都栽在这个人身上了。

尾声

伊藤手下留情，我的伤并不重，很快就养好了。我心里记挂着要吃智司拳头的事，智司却说先搬过去和他一起住再说，于是我迅速办了退学手续，带着行李坐上了智司开来迎接的车。

天气晴朗，初春的暖风吹在脸上，非常惬意。在那些忙着打架、维持地位的日子里，我何时曾放松心情享受这些呢？

到了现在，我终于理解了智司的想法。比起追逐虚名，忠于自己的内心感受才更重要。

我看着一旁智司意气风发的侧脸，没想到和我恢复搭档会让他这么开心。我想牵他的手，可是我还不知道他的想法。他让我住到他家，也许只是朋友合租的意思而已。

到了智司住的地方楼下，凑巧碰到他拜的章鱼烧师傅的老婆路过，智司像个普通人一样有礼貌地打招呼，还介绍了我，我也只好说了几句不习惯的客套话。结束对话之后，智司少见地催促我赶快拿着行李到他房里，我哭笑不得，事到如今又着急要打这两拳了？

放下行李，我往门口走，却被智司拉住。

“你要在这儿打？东西会碰坏的。”

“就在这儿。”

他拽着我往卧室走，见到床褥，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脸上发烧。

“你说的两发，居然是这意思。。。”

智司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反正你都要疼，都一样。”

我心里激动得不行，但面上还是故作冷静地调侃他。

“凭什么我是被捅的那个啊？”

“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我被健壮的身体猛地扑倒在床上，第一次在打架之外见到他这么冲动。

我按住开始解我衣服的大手。

“你看了月山给的照片？”

智司停下动作。

“看了，看完我才知道自己有多蠢。”

“————？？？”

他猛地咬上我的嘴唇，把我的问句堵了回来。我就势双手圈紧他的头，拼命和他的唇舌纠缠。

一阵肆意的啃咬之后，彼此的嘴唇都挂了彩，在两人份的喘息声中，他的眼睛带着浓重的欲望死死盯着我。

“我都没明白，其实我一直想像那样干你。”

我觉得这时候自己一定露出了世界上最蠢的笑容。

“来吧！”

我们再一次把嘴唇撞在一起，一边手忙脚乱地扯着彼此的衣衫，触手的一切都是热的，连周围的温度似乎都急速上升。

智司的大手扯下我的内裤，刚把我的那话儿握在手里，我就丢盔卸甲了。

他揶揄地笑我，但他也没撑多久，大家伙在我的股沟里蹭着，还没找对门路就一泻千里。

我们被彼此的热量冲昏头脑，花了一些时间才把身体联结在一起。疼，胀，痒，麻，各种感觉一齐从被他贯穿的部位袭来，我难耐地在他身上各处留下抓痕，在他毫不留情的顶动中发出浪叫。

智司，智司。

我终于抓住了我的神祗。

然后我发现，神祗也有凡人的一面。那是只属于我的一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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