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狀況02。修正，狀況12，狀況12。』

在連結處站哨的部下傳來報告，薩拉謝少尉按住耳機，回頭從連結處的感應門玻璃向後窺探，

目視看不出動靜。

『B組去封鎖與二車的連結處，A、C組帶裝備到車廂前方預備壓制，剩下的D組去布置護盾保護對象。

解除開火權限，眼前持有武器者全視為敵人；E組...盡可能疏散前車廂民眾。』

少尉下完指令，馬上就從自己大衣內側掛在腋下的槍套取出手槍，用拇指扳下擊錘，打開保險，露出隨時可擊發的紅點。

狀況02是前方出現群聚集團的暗號。狀況12則表示集團疑似持有遠距殺傷武器。

「可能有不太妙的事情，放心，我們很快會釐清狀況。」

把行李箱從空位拖到走道，語調沉穩的薩拉謝少尉要求議員與秘書移動到一邊車廂地板上坐著，一有狀況就壓低身子。

箱子裡整齊排著三個金屬六角柱，少尉先使力抬起兩個金屬柱交給部下，自己拖著一支金屬柱往前走到車廂中間的廁所位置，將金屬柱平放在走道上，接著用力拉起像商鋪鐵捲門的金屬板，連接處自動接合，用底部數條細長的空心扁管卡進卡榫，避免受到衝擊倒下。

約一公尺半高，七十公分寬的手提防彈板被布置在特等車廂中間廁所的過道末端，深灰色的合金屏風反射暗沉光芒。另外兩片防彈屏風則由軍方人形護衛放置在車廂過道之後死角座位的前方好保護議員。

「或許只是誤報也說不定，一定沒事的。」

卡諾將聲音努力開朗，她把腰包半開，整理漏匣，並拉動槍機、放開，金屬的摩擦音將一發子彈推入彈倉。

『"盾牌"布置完成。』

一旁D組軍方人形護衛的話簡單扼要。

瞬間卡諾感到一股不快，像是進入電波黑域中的封閉感受。

「全體備戰、保持戒備。」

少尉才剛說完，一旁他的部下就彎膝撞在椅背上緩緩滑落，在車廂連結部的護衛則是靠著牆像斷了線的人偶般當場癱倒，無線耳機只傳來沙沙聲。

騷動與槍聲瞬間響起。

襲擊者向後扳動槍身把空彈殼彈出，塞入新一發子彈。

特殊磨製的平頭鋁彈從人形護衛的眼眶射入，攜帶著高速動能在顱內彈跳，破壞所有處理機能。

失去戰力的軍方人形就此遭到擊毀，更多子彈的風切音在頭上經過。

「可惡，快趴下！」

立即發現不對的薩拉謝少尉咒罵著，放低姿勢，從倒地部下手中搶過衝鋒槍，撲向特等車廂中間廁所的過道。

碎片四濺，耳膜滿是金屬遭射擊和反彈子彈撞入車廂內部裝潢的聲音。

由於幾乎不可能發生的謎樣針對電子攻擊，八名部下組成的堅固防線瞬間崩毀。

不幸中的大幸是外聘加裝烙印系統的粉髮戰術少女沒受太大影響。

薩拉謝少尉只把手舉出防彈板，短短的扣下板機，暫時遏止敵人進攻。

幾發還擊子彈打的防彈屏風猛烈搖晃。

通訊報廢、旁邊倒地的部下沒有任何回應，現在尚有戰力的只剩下自己和不同系統的卡諾。

「卡諾，去聯絡駕駛室！攜帶通訊器沒有訊號，叫駕駛用鐵道列車線路聯繫調度處，就說列車遭到武裝份子挾持，通知攻堅部隊在舒里亞夫集合，一到站就停車並只打開特等車廂的門。」

為了防止各種事故，位於最前頭的駕駛室和特等車廂間隔著只能由駕駛測打開的防彈門，服務員和列車長能以對講機和駕駛室溝通。

「了解！」

卡諾壓低姿態慢慢朝駕駛室匍匐前進，

「你以為我會讓你這麼做嗎！」

在車廂後段有個換持突擊步槍的中年男子喃喃自語同時把準心朝向車廂末端一陣射擊，因為有防彈屏風存在，射線只掃過車廂中間走道上部，7.62mm子彈乖乖服從瞄準，全數打在對講機上，機械短路噴出火花。

少尉從防彈板與牆壁中間的縫隙探出槍身還擊，清空走道。

只有區區二十三公尺的車廂會洩漏多數太大聲的指令。

「能聽到嗎？我是議員護衛。」

因為對講機被打壞，卡諾只能貼在門邊，高聲詢問。

『可以、後面有槍聲，怎麼回事？』

門對面傳來司機焦急的聲音，因為防彈門阻隔聲波，聲音有點扭曲。

「等一下。」

怕洩漏機密，無線電也短路，卡諾又爬回少尉旁邊請求指示，在得到無論如何都要向外求援的新命令後，她把先前交代的話高聲一字不漏的和駕駛要求，並追加命令無論如何都不要開門、不要聽從其他車廂的服務員對講線路等。

聽到駕駛室那邊一陣混亂後，終於傳來司機回復。

『疑似電子干擾，線路十分不穩，呼叫調度總部中，一聯繫到就會請求軍警下站支援，可是列車線路出現問題，無法手動和遠端操控，現在被鎖死在全自動操控模式，我只能在到站停車時強行拉起緊急火警手把，固定煞車並強迫所有車門開啟，抱歉。』

「再多久到站？」

『四十、三十八分鐘！』

卡諾回到車廂前段廁所走道的最後防線，趕上被自稱國家憲兵的襲擊者抹黑成生化武器恐怖分子。

「可惡！」薩拉謝少尉單膝跪地，唸唸有詞的將金屬裝備箱拖到防彈板後方加固防禦。

「恐怖分子裝甚麼憲兵阿，只是說這種在攻堅或恢復通訊就露餡的謊到底有什麼好處。」

「比如說騙到上層指揮系統混亂對我們發動誤攻擊的可能性？或是車上其餘人員的混亂？」

少尉一說完，卡諾立刻接口。

「不可能，議員今天用權限搭這趟列車紀錄在案，出動的支援隊伍肯定知道這點，其餘人員嘛...我絲毫不擔心沒配置武裝的她可以幫上哪一邊的忙。」

「依照這個配置，我們很大機會能僵持過四十分鐘，要是運氣不錯司機聯繫到調度總部，下一站舒里亞夫就能有支援，敵人好像停火了，我看看情況...」

卡諾說出積極樂觀的話語，並一瞬間探出防彈板觀察情況。

「他們正在疏散第二車廂的乘客！走道可以看到乘客群！」

「為什麼？」少尉從防彈板縫隙觀察，敵人也沒有趁此攻擊。

之後襲擊者便發起攻勢，也搞清楚了部分假疏散效果。由於車廂走道筆直毫無遮蔽物，流彈很可能命中一般平民，作為人民代表議員護衛組的枷鎖極其足夠，他們就在相距十幾公尺遠的距離發起槍戰。

一方有著綁手綁腳的劣勢，而另一邊可以盡情開槍，但薩拉謝少尉選的防禦點非常優異，寬闊車廂縮窄的瓶口要衝位置，進攻的突襲者唯有探出身子槍身完全平行走道才有可能瞄準到防彈板左右的細微縫隙，而防守在車廂一端的議員護衛組可以不露出身體斜斜架起槍，把射線避開平行走道正中，對想推進廁所走道的敵人交叉開火，防守組已經擊傷三名冒進的武裝份子了。

不斷重覆著從縫隙或鏡子反射觀察，開槍，縮回身體的機械動作。

武裝份子繳獲的衝鋒槍和突擊步槍子彈無法突破防彈板，護衛小組地利雖然易於防守卻有著攻擊死角。兩邊都沒有能突破狀況的火力，這樣的話就只能持續交火，期待對方出錯或有亂掃射的幸運彈命中。

但作為襲擊組的時間有限，要在到站前達成目標越來越不可能了。

彈匣子彈用罄，襲擊組首領手裡忙著從護衛人形彈藥袋拿出彈匣更換。

像是提出要求一樣叨念著:「沒有革命不流血的。」

「就由我做先鋒吧。」在先前交火中手臂重傷的矮小男子說著，實行把被擊毀的軍方護衛雙腳用鞋帶綁上中型行李箱的工作。

「讓他們看看何謂尊嚴。」

「這是最後手段，等等再衝，嘿、嘿，注意一下。」

首領放大音量舉起手，在防守護衛組看不到的的死角把他繳獲到的裝備現給部下看，並比出手勢確認所有人都點頭理解。

左、右、右、右、左，每隔五到十秒往敵人可能探出來的位置隨機打一發，快打掉兩個彈匣，遭到攻擊倒地部下還留有四個彈匣，手槍有六個，加上外聘戰術少女卡諾的幾十發步槍彈，用那個外聘戰術少女卡諾的樂天思考模式來說就是可以放心撐過四十分鐘還能找零____如果僅止於嬉鬧般的輪流射擊。

但這是小型戰爭，兩方都會用盡一切辦法拉扯勝利的天平。

「裝填。」

雖然知道所有溝通情報可能洩漏給近在咫尺的敵人，薩拉謝少尉還是叫出裝填提醒唯一一名戰友注意壓制，並以驚人速度流暢地交換彈匣，隨即瞄準敵人可能出現位置預備隨時射擊。

「！」

突然什麼東西從防彈板上方被扔了過來。像是電影慢鏡頭一樣，漆有藍色的圓柱體彈開插鞘，

是顆震撼彈。

震撼彈飛過薩拉謝和卡諾之間。

想起那是連結處部下的裝備之一，不僅僅是強烈閃光，還能產生破一百八十分貝的巨響，在車廂這種密閉空間裡甚至可以把人震暈，逆轉形勢的非殺傷鎮壓武器。

薩拉謝想抓起打開的裝備箱罩住震撼彈，立即否定想法，來不及了。只剩下自己撲到上面，有防彈衣或許會被震斷骨頭，不過應該能吸收一點聲音和遮住大多數閃光，留給隊友勉強繼續作戰的能力。

可是一旁的戰術少女反應更快。

「嘿呀！」

卡諾沒有撲到震撼彈上，而是瞬間迴轉手上步槍，像是打板球似的，對準震撼彈槍托一掄，直接打回防彈板對面，順勢回頭閉眼把耳朵壓在肩膀上。

磅！

即便閉起雙眼，四處折射的炫目閃光還是把視野染成一片亮白，像是車拖野戰砲在耳邊發射的轟鳴毫不留情地刺進耳膜。

連自己倒下還是站著都搞不清楚，度秒如年，不知道過了五秒還是十秒，視覺終於有了輪廓。

我還能作戰！任務繼續！

幾乎沒法保持平衡，連忙把槍口塞進防彈板縫隙，對準靠近的陰影勉強開了幾槍，耳朵還是甚麼都聽不到，左後方的戰術少女死命抓住椅背穩定身體，好不容易才架起步槍開火。

能從車尾和椅面增加的彈痕和防彈板震動判斷失去五感的對方同樣在拚命開槍壓制，不給這邊衝過去的機會。

...

"卡諾姐，看招！"

失去所有視覺和聽覺的純白裡有個聲音在呼喚自己的名字，只不過是雲圖搞不清楚狀況的回放而已。

埋藏在記憶裡的場景突然復甦。

"嘿啊！"

那是格里芬地區指揮部的載具廣場，與自己幾乎是相對性格的妹妹希諾將羽鍵球向自己打來，卡諾笑著揮動手製球拍還擊。那是從其他分部調來隊友提過的簡單運動，卡諾硬是拉著總悶在房裡的希諾上場，少女笑艷如花。

"看起來真有趣的運動啊..."

她原先只是迎合的隨便打回羽球，後來在卡諾強行追加漏球要被對方畫一筆的罰則後慢慢挑起求勝慾，原來卡諾和希諾技術平分秋色，最後發現在肌膚上繪圖的是超難洗的標示用油性筆讓愛哭鬼希諾慌張地逃進浴室。

為甚麼在這時候會想起這種事？

慢慢能看清東西了，耳鳴也減弱到能聽清少尉說話。

「真是好險，似乎擺脫最險惡的危機了。」

開槍還擊的薩拉謝少尉示意防彈板的縫隙，廁所走道現在堵著兩具屍體和一個翻倒的滾輪行李箱。

卡諾很快理解了，

這傢伙是攻城槌。

襲擊者的勝機在突破防彈板，因為地利難以壓制防守者，要是探出身子太久會被集中火力攻擊。

所以才實施以護衛隊屍體為盾牌，推著滾輪行李箱的直線衝撞作戰。配合著震撼彈炸停攻擊，做好覺悟的捨身衝撞，即使被炸到失去視覺聽覺，只要拼命向前衝就可以突破防線，撞翻護衛隊，身邊所有傢伙都是敵人的胡亂攻擊造成混亂，讓其他做好應對震撼彈的隊友趁機推進。

但他們太小看狹窄密閉空間的震撼彈威力了。

卡諾的板球神技讓震撼彈不是在車廂前段防守陣地內而是在廁所走道偏向車廂後段的位置爆炸，衝刺到一半的自殺突擊者吃到震撼彈極近爆破，在昏迷前混亂的三半規管讓他整個人往一邊傾斜，撞上牆壁滾倒在走道上，最後捲入混亂兩方的壓制交火中喪命。

剩餘的兩名護衛輪番開火壓制想清走障礙物的敵人，原本就夠狹窄的走道防線被絆腳物堵塞的沒法發動衝鋒。

「應該能放心了，對了，你剛剛的厲害技巧怎麼學會的？」

「呃...不，也沒，標示用油性筆？」

薩拉謝少尉皺起眉頭。

什麼不能說的代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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