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半，正當全體劇組人員在旅館餐廳用早餐的時候，席間的火袋站了起來。

「接下來大家一邊吃一邊聽我說，今天開拍時間在下午一點，上午要先場地準備，所以工作人員等等跟著我和齋目先過去，至於演員們雖然還沒開拍也不要離開旅館或是片場，以上。」

其餘人員稀稀落落地應答，然後又恢復原先邊吃邊聊的氣氛。

「這次的電影名字好難懂喔。」咬著高湯蛋捲的多羅羅一臉納悶，「『棣棠散華』是什麼意思啊？」

「散華是花瓣散落，或是戰死的意思喔。」身旁的縫微微一笑回答她的問題。

「那棣棠呢？」

「就是山吹花。」火袋筷子上還夾著醃菜，「中國那邊稱呼山吹花叫做棣棠花。」

「所以就是山吹花散落的意思？」

「對，原作的每一本小說名字幾乎都是各種花朵散落的意思。」火袋小聲地補了一句，「挺惡趣味的。」

「......總覺得這標題很讓人不爽。」用筷子戳著烤魚，多輔忍不住皺起眉頭。

畢竟母親的藝名就姓山吹，轉換過來簡直就像在說山吹戰死之類的。

「你想多了。」聽懂多輔嘟囊的意思，縫忍不住掩口笑了出來。

「事實上原作也是縫小姐的影迷喔。」幫火袋端白飯回來的自夜突然出聲，「她有一本小說改編的電影就是讓縫小姐主演的。」

「是那一部啊？」急著嚥下嘴裡的食物，多羅羅問道。

一旁默默吃早餐的百鬼丸突然停下筷子，拿出紙筆。

－－－「山茶花落？」

「對，就是那部。」看到他寫的這句，縫有些驚訝，「百鬼丸你知道？」

－－－「看過很多次。」家裡的片子百鬼丸都已經看熟了，所以他才能每次練劇本的時候直接挑出內有範例的片子。

聽到百鬼丸的回答，不知為何縫似乎很高興，一旁的多輔偷瞄著母親，微微皺著眉頭。

「其實那些花也都有含意的，比方說山茶花又稱作斷頭花。」吃空第二碗白飯的火袋補充，「至於棣棠花在中國是兄弟親情的意思。」

「所以山茶花落就是斷頭花落，棣棠散華就是兄弟戰死。」

「感覺這個電影結局會很可怕...」多羅羅皺著眉頭。

「所以大哥會跟多輔戰鬥嗎？」

百鬼丸點了點頭，伸筷子夾著面前的烤魚。

見他不甚靈活地把魚肉戳得四散碎裂，美緒溫柔地接過筷子幫忙去魚刺。

「不過是戲裡面戰鬥而已，妳皺著眉頭做什麼？」放下湯碗，多輔有些哭笑不得地揉著多羅羅腦袋。

「等等請早餐用完的工作人員到門口準備集合。」坐在稍遠位置的齋目突然起身，「八點半出發。」

「那我要去準備了，百鬼丸練習的時候不可以勉強自己喔？」美緒一臉擔心地說。

之前在家看他練新劇本令人捏把冷汗，卸掉右手實在比她想像中的還危險許多。

「監督大哥就交給我吧！」多羅羅拍了拍胸脯。

跟美緒同樣被壽海特別拜託過要盯著百鬼丸，她一臉幹勁滿滿。

當天的拍攝相當順利，傍晚結束時因為第一天拍攝沒有武打戲的部份，兩人體力都還算充足。

吃過晚飯後，本來要跟過來玩的多羅羅被自夜抓回去寫作業，美緒拗不過拜託只好陪她留在房間。

發現手機有條新訊息，多輔點進去一看才發現是多羅羅傳來的。

－－－「幫忙盯著大哥！別讓他一個人拆掉右手練習，他之前在家摔了好多次，太危險了！！」

看著收起手機的多輔，百鬼丸突然拿出紙筆。

－－－「要對練嗎？」

「可是這裡沒有木刀啊？」

總不好借道具組的武士刀來練習，弄壞可就糟了。

默默從行李袋抽出兩把木刀，百鬼丸遞了一把給他。

「......謝了。」

怪不得他的行李袋形狀有點怪怪的，居然連這個都帶。

兩人找了旅館後方一處無人的空地、就著附近的路燈燈光開始對練，過了兩個多小時，多輔已經坐在地上氣喘吁吁。

「總覺得我完全沒進步...」

對戲的時候因為戰鬥的動作是固定的，畫面上看起來技術倒不會那麼懸殊。

但剛剛是單純只看自身技術的對練，兩個多小時下來木刀連擦都沒擦中百鬼丸一下，不過因為明天還要拍戲的關係，他的反擊幾乎都是點到為止，所以多輔得以逃過全身作痛的下場。

明明也才大自己一歲，百鬼丸的劍術水準出乎意料的高。

「你練劍術幾年了啊？」

－－－「六年，從十歲開始。」

「聽火袋導演說你還看不見的時候就開始練了，怎麼練的？」

先前也沒機會問一問老師，明明看不見還能閃過攻擊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聽到多輔的問題，百鬼丸盯著他瞧好一陣子後往紙上寫道。

－－－「在這等我。」

「啊？哦...」丟下一頭霧水的多輔，百鬼丸轉身回旅館。

過了大概十分鐘他才又走回來，不知為何手上拿著一疊毛巾跟一件厚厚的防風外套。

「這是叫我穿上？」接過那件外套，多輔完全摸不著頭腦。

現在入夜後氣溫雖然是低了點，但也用不著穿這個吧？

結果等穿好之後，百鬼丸又拿著那疊毛巾往多輔肚子上纏了厚厚的一圈。

「...喂，這是要幹嘛？」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不好的預感。

－－－「以防萬一。」

「......」

多輔認真考慮要不要去跟道具組借戲服的盔甲，那個應該比外套頂用多了。

幫他纏好肚子，百鬼丸站到對面拿多餘的毛巾矇住自己的眼睛。

看到他手掌向上朝自己招了招，這個動作多輔就看懂意思了。

「......那我不客氣了啊？」

見他點了點頭，提刀衝刺的多輔瞄準百鬼丸的肩膀就是一砍。

「喀！」明明看不見多輔的身影，他的木刀卻穩穩地架住了第一擊。

和老師對練時完全不同，接下來連番的斬擊沒有被避開，而是被全數精準地格擋住。

還來不及感嘆，突然一刀從他防禦的空隙劈來重重打在腹部上，讓多輔整個人往後飛出去在地上滾了一圈。

剛才的毛巾和外套起了作用，不然那下的威力應該會讓人躺在地上抽搐。

取下矇眼的毛巾，百鬼丸立刻上前伸手拉多輔起身。

「總覺得跟你沒矇眼的時候，打法很不一樣...」

看不見的百鬼丸戰法轉攻為守，和平常與老師相似的打法完全相反。

－－－「看不見，就用聽的。」

「原來如此...」

才怪呢！這要練多久才辦得到啊？！

再次認清百鬼丸果然相當可怕，多輔嘆了口氣。

「差不多該回房間了吧？」把肚子上那一大圈毛巾拆下來，汗流浹背的他已經覺得全身酸痛了。

但是百鬼丸卻搖了搖頭。

－－－「你先回去。」

「你還要練？！」

－－－「這次劇本的武打動作，很難。」

百鬼丸飾演的主角因為少了一隻手，拿刀戰鬥時多了不少腳踢的體術動作，和平常演戲時的風格迥異導致練習沒什麼進展。

「慢著！」他趕緊阻止百鬼丸正要拆右手的動作，「多羅羅不是說你單手時不能自己一個人練習嗎？」

「......」默默盯著多輔看，他微皺著眉頭明顯在不滿。

「武打戲是後天才要拍攝，你不用這麼急吧？」

結果拗不過多輔，沉默的少年只好放棄自主練習。

回到房間洗完澡後，他還是一臉鬱鬱的神色。

體力消耗得不夠徹底，早上做惡夢時還被多輔發現了，該怎麼辦才好...

發現行李裡面有幾條美緒多準備的毛巾，他默默抽了一條藏進枕頭下。

「早點睡吧，明天早上就要開拍了。」盯著百鬼丸上床躺好，多輔才放心關掉電燈。

縮進被窩，他悄悄抽出那條枕頭下的毛巾塞進嘴裡。

這樣就行了，只是惡夢而已，不需要別人替我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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