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餐後整理碗盤時多羅羅才發現那個辣椒醬的空瓶。

問了半天為什麼要加料，百鬼丸僵著臉不回答就是不回答，直到多輔猜測是不是那張照片的事情才看他撇過頭去。

從剛剛他就仰著頭像屍體一樣攤在沙發上，覺得從嘴到胃一路都在熊熊燃燒。

「你...給我記住。」多輔不喜歡浪費食物，那份麻婆豆腐他痛苦非常地全吞下去了。

－－－「你說要辣才好吃的。」百鬼丸面色不改地寫。

－－－「我的也有加進去。」

「誰跟你一樣舌頭有問題啊！辣也要有個程度吧！」多輔忍不住跳起來怒吼。

「.........噗。」笑出來太不厚道了，但是一旁的多羅羅實在忍不住。

拎著錄影帶回家的路上，多輔正在思考下次相約武術訓練的事。

聽百鬼丸說只要帶條毛巾和穿方便活動的衣物就好了，居然有不用準備任何學費的道場？

－－－「老師不收費。」

提著筆桿猶豫了幾秒，百鬼丸又寫。

－－－「別放棄就好。」

『嘛，我是知道練劍術很辛苦啦...』，多輔心想。

多輔家離百鬼丸住處大約四十分鐘路程，沿途想東想西正好走到自家門口前時，突然有把耳熟的聲音叫住了他。

「多輔。」

雖然不常碰面，但是來者多輔再熟悉不過了。

一頭往後梳的灰白頭髮和已有歲月痕跡的剛硬臉龐，配上身上完美剪裁的高級西裝顯得極為嚴肅。

這個人是多輔的生父醍醐景光。

「......好久不見。」一反常態，多輔用有禮到極度生硬的口氣對面前的中年男子說道。

「哼，對自己父親是這麼打招呼的嗎？」嘴角不悅地下垂，醍醐景光直接背過身去，「有事要和你說，跟我走。」

「如果是之前那件事，我已經鄭重拒絕您了。」他強硬地回答，「來幾次都如同上次所說，我不會繼承您的事業的。」

「你還想玩這種家家酒到什麼時候？當無聊的小演員很開心嗎？」醍醐景光又轉過身來，面有怒色。

「......您的意思是指母親過去的工作很無聊嗎？」

「繼承人該學的教育你一樣都還沒開始，倒是先學會頂嘴了？」

「.........」

從以前父親就一直是這種小孩只准聽話不許張嘴的態度，果然我很討厭他啊。

兩人間談話的氣氛降至冰點時，多輔家的大門突然打開了。

「請回吧，多輔從很久以前就已經拒絕你了不是嗎？」聽見談話聲響出來查看的縫果斷地說道。

「夫人...」

「你的事業，不管多重要我也絕對不會讓多輔去繼承的。」平常溫柔婉約的面貌不再，她一臉充滿怨恨的神情。

現在在醍醐景光面前的女人不是他過去深愛的妻子，而是一個極度憤怒的母親。

「妳還在恨我嗎？當時只能這麼做，那麼多人的一家生計都在我身上！」

看著醍醐景光高貴的一身行頭，小野縫的薄唇扭出一抹冷笑。

「別再來了。」拉起多輔的手進屋，縫砰的一聲關上大門把前夫隔絕在外。

「......」被許久未見的前妻如此對待的醍醐景光默默望著那扇門良久，最後還是面無表情地轉身離去了。

兩天後的清晨，大小兩個人影駐足在一間平白無奇的建築物前等人。

「這邊這邊～」遠遠看見多輔，多羅羅又跳又招手的。

「早。」不像平常中氣十足的聲音，多輔今天講話有些有氣無力的。

「你怎麼啦，沒睡飽嗎？」

「不...之前遇到麻煩事而已。」

煩惱的源頭不管多久造訪一次都讓人不悅，多虧他的到來，母親那晚又躲在房間哭了整夜。

啪地自拍雙頰把煩心事拋腦後，多輔望向百鬼丸，「這裡就是你說的劍術道場嗎？」

百鬼丸搖搖頭，伸手指向建築物旁更加不起眼的隱蔽小路。

隨著兩人步伐走進這條極窄的古舊小巷，不久就到了小巷的另一頭出口。

「哦...居然有這種地方。」

穿過巷子後突然一陣涼爽的微風吹來，周圍是一片翠綠密植的竹林，就算仰頭也滿是竹葉幾乎看不見天空。

「多輔，往這邊。」多羅羅又朝他招手，示意繼續往前走。

在鬱鬱蒼蒼的竹林中前進了幾分鐘，兩棟感覺很有年份的木造矮房才隔著竹林隱約出現在視線內。

「...總覺得很像什麼祕密場所。」眨了眨眼睛，多輔很直白地說出感想。

「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這麼覺得。」一臉笑嘻嘻的多羅羅牽著百鬼丸走到建築物前，非常用力地敲起門板。

「老師－－－！！」

不久，傳來一陣老人的嗓音回答，「敲門別那麼用力，小姑娘你想拆屋子嗎？」

「我跟大哥帶人來了！！」

「門本來就沒鎖，自己打開吧。」

打開門看向屋內，地板老舊到木條空隙清晰可見，整個室內格局只比百鬼丸家的練習室再大一點，牆上的幾扇窗戶又小又高，感覺相當封閉。

「這裡與其說道場，更像倉庫...」

「嘿嘿嘿，這裡的確是倉庫。」一把老人的聲音出現在多輔身後嚇得他一跳，「稍微讓讓，別站在門口。」

一位老者敲著手上的竹杖鑽過三人間的縫隙踏進屋內，百鬼丸等人也跟著進屋。

關上門後的道場顯得有些昏暗，看著站在屋內正中央的老人，多輔忍不住驚訝的表情。

被兩人稱為老師的老人一副略為駝背的身軀，從變形白化的雙眼和手中的竹杖可以斷定是位盲人。

「你們帶來的人好像很驚訝啊。」老者嘿嘿一笑，直接坐在地板上招手要他們過來。

「好久不見了，百鬼丸和小姑娘。」明明應該是盲人，他卻準確地往多輔的方向望來，「這邊的小兄弟就是第一次見面了。」

「您好，我是小野多輔。」

「名字只是個稱呼，你要叫我老師、老頭，還是什麼都隨你。」

「如你所見，我眼睛看不到。」老人枯枝般的手指著自己的眼睛，「發現我是瞎子很失望嗎？」

「不、不是的，那個...」

看多輔似乎不知道怎麼回話，百鬼丸拿出紙筆寫道，「老師很強，我從沒贏過。」

「百鬼丸，有聲音就好好用嘴巴說話，我可看不見你寫什麼啊。」

「......」握緊手上的筆，百鬼丸有些猶豫。

「不要勉強大哥啦。」多羅羅忍不住插嘴，「我會幫你看他寫什麼的。」

多輔倒是被這段對話驚得愣住了，「百鬼丸...你會說話？」

「......」微微張嘴像是要說點什麼，但是最後他又雙唇一閉，只點了點頭。

「大哥的人工聲帶講起話很費力，所以他不喜歡講話。」

放著驚訝中的多輔不管，多羅羅向老人解釋起今天帶人來的用意。

「想學劍術嗎？這裡可不是什麼正規的道場啊。」老人站了起來，敲著手上的竹杖往牆邊走去。

「拿著。」從那頭老人扔來兩把木刀，百鬼丸敏捷地左右手各接住一把。

「基本的動作讓百鬼丸教你，之後的就先等你能握緊木刀吧。」老人坐在牆邊朝多羅羅招手，讓她遠離百鬼丸跟多輔兩人。

過了兩個小時左右，跟著百鬼丸示範的幾個動作練習，重複基本動作的多輔揮刀到已經有些氣喘吁吁，不過稍微有點樣子了。

「百鬼丸，換我來吧。」老人起身示意他退到牆邊，旁邊的多羅羅已經無聊到睡著了。

「......」看著多輔跟老師若有所思，百鬼丸在紙上寫了一句遞給多輔。

－－－「我有帶醫藥箱。」

「...等等，你這什麼意思？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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