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把一頭及腰黑髮簡單的綁成馬尾，穿著簡單的她舉止優雅，即使年近40歲依然美得令人驚豔。

「記得你叫做百鬼丸對嗎？你好，我是多輔的媽媽小野縫。」

「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你今天是想來學習怎麼鍛鍊演技表情的對嗎？」

沉默的少年點點頭，用手上的紙筆大略解釋前幾天跟多輔的練習過程。

「這樣啊...本身就沒有什麼情緒嗎...那麼就要換一下方式了。」

「其實喜怒哀樂這種東西是跟身邊的人事物息息相關的，你平常有什麼興趣嗎？」

興趣？還看不見的時候，自己的手無法閱讀點字書籍，聽音樂的話，流行樂令他覺得吵雜，曲調柔和優雅的輕音樂則只會讓他想睡。

得回視力之後除了去道場鍛鍊之外就是工作，連鑑賞影劇片也是為了演戲而看的，

看見思索了一段時間的百鬼丸搖了搖頭，縫露出有些傷腦筋的表情。

「那麼重要的家人或好友呢？」

聽見這個問題腦中瞬間就出現了養父和多羅羅的臉，他肯定地點下頭顱。

「那麼就來想像訓練吧，你先把眼睛閉上。」

「有一天你回到家，發現你的家人大張旗鼓地替你準備了生日驚喜。」小野縫和緩而有力的說道。

準備...生日？

－－－「我沒有生日。」睜開雙眼的百鬼丸拿起紙筆。

「咦？」看見這行字，縫不禁訝異出聲。

－－－「我是被父親收養的，我不知道生日是什麼時候。」

「對不起，阿姨問錯問題了。」

看見縫一臉歉意，百鬼丸連忙搖頭。

之後縫又試著讓他想像幾個愉快的場景，但是缺乏經驗的百鬼丸表情起伏依舊不大。

「這就難怪了，你還這麼年輕人生卻如此蒼白。」

「再來一次，這次的想像可能會很難受。」等沉默少年再度閉上雙眼，縫輕輕說道。

「有一天你回到家，發現家人倒在地上動也不動，已經斷氣了。」

縫說的畫面出現在百鬼丸腦中，慈愛的養父和總是陪伴著自己的多羅羅躺在地上，明顯已經失去呼吸心跳......

一陣眩暈般的失重感瞬間來襲，耳朵也彷彿失去了聽力，周遭所有的聲音都變得模糊、曖昧不清。

背後出現的寒意伸手掐緊五臟六腑，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起來。

這是什麼感覺？失去家人就是這種心情嗎？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好可怕！！

充斥腦內的混亂情緒讓百鬼丸連喉眼也出現強烈的燒灼感，他不自覺地用手緊揪住胸口，因為想像的畫面而急遽收縮的心臟正明顯作痛著。

「冷靜一點，睜開眼睛！」一雙溫暖的手托住百鬼丸的雙頰。

張開雙眼的少年這才發現，自己微微顫抖的嘴唇正不由自主地發出嘶啞的聲音，額頭也鋪滿細密的冷汗。

「對不起，這個訓練題目太過火了。」縫一臉擔心地拿出手帕替百鬼丸擦汗。

「你剛剛感受到的就是強烈的恐懼，還有哀傷。」

呼吸還有些急促的百鬼丸喉間不自覺吞嚥了一下，咀嚼著剛剛非常陌生的感情。

靜靜旁觀已久的多輔遞來一杯白開水，他的表情也一臉複雜。

平常在片場一起工作，百鬼丸演出的角色幾乎都是個性較為冷漠沈靜的類型。

這還是第一次見他情緒起伏這麼大，那個驚恐的反應和表情讓多輔也不自覺寒毛直豎、握緊掌心。

「你是個好孩子。」見百鬼丸冷靜下來把那杯水一飲而盡，縫溫柔一笑，「害怕到這種程度就代表你非常重視家人。」

「演員學習表達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自身體驗一次，你今天有了很大的進步。」

－－－「非常感謝您的指導。」

縫讓百鬼丸今天的練習就到此為止，他看了看時間似乎打攪得有些久了，起身準備告辭。

「等一下。」多輔攔住了百鬼丸。

「剛剛還沒看完的片子，你帶回去看吧。」

接過那幾捲錄影帶，百鬼丸感激地彎了兩下大拇指。

－－－「下次碰面時還給你。」

「哦，那我再帶點好吃的過去，記得叫上多羅羅那丫頭。」

「回家的路上小心，下次再來玩。」縫站在多輔身邊滿臉笑容。

百鬼丸右手擺橫豎起右手食指跟中指，像是橫倒著YA的手勢，看到多輔疑惑的表情才急忙改成揮手。

「那是再見的意思嗎？」看見百鬼丸點點頭，多輔咧嘴一笑也比出一樣的動作。

「再見啦！」

百鬼丸是傍晚離開的，稍晚時餐桌上的多輔和母親吃著晚飯正在談天。

「今天來的那位百鬼丸看起來很年輕但是個性非常穩重，他還是國中生嗎？」

「不是，他16歲了。」嚥下嘴裡的醃菜，多輔漫不經心地回答。「聽導演的女兒說他開始工作後就沒去讀特殊支援學校＊了。」

「他讀過特殊支援學校？因為那孩子不能說話嗎？」捧著湯碗的縫有些驚訝地回問。

「他的雙手跟左腳是義肢，而且耳朵也有問題。」多輔停下筷子，「聽說連眼睛本來也是看不見的，真的是了不起的傢伙。」

突然鏗啷一聲清脆，原本裝著味噌湯的碗已經落地碎成一片看不出原形。

「母親？妳怎麼了？！」

「沒事，我只是手滑了一下。今天搬了不少東西手很酸呢。」縫急忙蹲下身收拾碎片。

「......那孩子...百鬼丸應該過得很辛苦吧？」

「一定很辛苦吧？他還用那種身體演武打戲。」跑去拿抹布的多輔邊說邊幫忙。

「母親，超市打工還是別去了吧？看妳這麼累。」

「只是正好今天上架的貨品特別多而已，我沒事的。」縫笑笑地回答。

「已經撿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來就好。你快去把飯吃完吧。」

看著兒子乖巧地答應一聲回到飯桌，縫拿著打破的湯碗走進廚房。

扔掉因為不自覺緊握而扎進手心的染血碎片，小野縫熱淚如傾。

「叮咚－－－」

隔天一早，週日放假的多羅羅照慣例出現在百鬼丸家門前。

「大哥早安～」今天的百鬼丸起得很早，來幫女孩開門時還穿著圍裙。

「......大哥，你在煮什麼？」

－－－「荷包蛋，我在替父親做早餐。」

「......好，我也來幫忙！」女孩趕緊推著百鬼丸的背進屋。

為了壽海大叔的腸胃著想，多羅羅我來啦！

坐在飯桌前的壽海表面平靜但內心相當驚訝，因為面前這份頂多有些過熟的荷包蛋三明治可說是相當完美了。

「謝謝你，百鬼丸。」

覷見忙著把看似焦炭的物體扔進垃圾桶的多羅羅，壽海大叔感激地微微苦笑。

「大哥今天有事要做嗎？」吃完早餐，多羅羅正慵懶地躺在沙發上。

多羅羅會這麼問就代表她可能有事找自己，看了看今天的行事曆後百鬼丸搖頭表示沒有事情。

「嘿嘿！老爸給我兩張遊樂園的門票喔～」像是獻寶似地拿出兩張印得花花綠綠的入場券，多羅羅一臉燦爛。

「我們一起去玩吧！」

＊特殊支援學校：舊稱養護學校，為身體或精神殘缺的孩子們設立的學校，詳細請參閱維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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