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火袋跟多輔的談話差不多告一段落，多羅羅拉了拉父親的袖子。

「老爸，時間差不多了喔。」

「什麼時間？」

「訓練的時間。」火袋低頭看了一下錶面。「如果不叫停他會一直練到沒力氣為止，有幾次好像還倒在練習室睡著了。」

幸好壽海不知道睡著的事，否則百鬼丸應該會被禁止練習一個月。

「而且他這種高強度運動得太久，義肢跟身體的接處會受傷，妳去吧。」

「那我去叫大哥休息。」

嬌小的少女移動到離百鬼丸稍遠的後方，大幅度揮舞著兩手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透過鏡牆發現背後的動靜，沉浸在訓練中的百鬼丸這才回頭停下動作。

「今天想讓你看的就是這些了，多輔你和百鬼丸兩人擅長的領域完全相反。」火袋伸手要百鬼丸坐到旁邊。

「為了這次的新戲，我是希望你們接下來可以開始共同練習互補有無。」

「......關於演技訓練的部份我有個提議。」

「什麼提議？」

「論演技我母親比我要好上不知多少。」多輔搔了搔臉。「讓我母親來教如何？」

火袋當然知道多輔的母親是那位山吹縫，他的提議真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

－－－「可以嗎？」連百鬼丸也訝異的看著多輔，平常端正到彆扭的筆跡都顯得有些凌亂。

「當然。」

溫柔的母親一向很好說話，更何況之前自己因為壓力胡亂欺負百鬼丸的事情還找不到機會賠禮，這正是個好機會。

「那麼武打動作的部份...」火袋搓著下巴的鬍渣。

讓多輔跟著百鬼丸這種練法應該行不通吧？何況他連武術基礎都沒有。

看著火袋還在猶豫，百鬼丸又動起筆桿。

－－－「多輔要不要跟我去老師的道場？」

「道場？是導演說過的劍術道場嗎？」

－－－「對，讓老師來教你。」

「沒問題嗎？那個老頭...」看見百鬼丸的提議，火袋反而皺起眉頭。

－－－「沒問題的。」

「如果可以的話，請務必帶我去。」

事情就這麼拍板定案，百鬼丸和多輔也相約好下次練習的時間。

「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我不是說今天齋目有事找我嗎？」

百鬼丸點了點頭，等著火袋導演繼續說下去。

「麻煩吶，齋目他今天開會拿到新戲的劇本，原作還是堅持要把主角設定成獨臂劍客。」一臉煩惱的火袋說道。

這次的新戲是由小說改編，原作還要求完全監修劇本。

故事的大略內容是出生領主家的哥哥出生時少了右手而被父親丟棄。

被一名醫生撿到的哥哥和在原來家庭平安長大的弟弟因為一點細故而相識，之後因緣際會得知兩人其實就是親兄弟。

「原作一看到百鬼丸的資料就堅持指名你來演。」火袋有些無奈。「那傢伙說你絕對可以完美詮釋這個人物。」

說真的，火袋根本不願意讓百鬼丸演這種角色，已經活得這麼辛苦的孩子還要他演殘疾人士實在太過份了。

但是傍晚火袋跟齋目和原作家討論了一個多鐘頭，結論還是讓百鬼丸自己決定，如果不同意才修改哥哥的人物設定。

聽完這段話，百鬼丸直接拿起紙筆。

－－－「我願意演出。」

「......為了畫面會要求卸下你右手的義肢，這樣也可以嗎？」

－－－「這是工作，沒有問題。」

其實多少也猜得到百鬼丸會答應，火袋無奈歸無奈也不能怎麼樣。

雖然他比較想把原作倒吊起來甩一甩，看會不會掉點常識或是同理心之類的東西出來。

「這個原作還真是性格惡劣...」多輔忍不住插嘴。

「她對自己小說改編的產物很挑剔，全程監修劇情之外還會直接指名演員。」

但是誰讓她小說賣得好呢？人紅就是任性。

而且指定的演員的確完美契合那個角色，火袋作為導演也不能否定她看人的才能。

「好啦，麻煩事講完了。」看看時鐘已經八點半了，怪不得自己飢腸轆轆的。「去吃晚餐，我請客。」

把三人帶去附近的商店街拉麵館飽餐一頓，火袋就帶著女兒送多輔回家了。

和多羅羅揮手道別，百鬼丸回到家安靜的坐在房間裡。

他知道火袋導演的顧慮，但是百鬼丸自己並不介意這種事情。

沒有手腳、既聽不見又看不見，即使哭泣也寂靜無聲的幼兒無法忘懷只能坐在黑暗中度過虛無每日的感覺。

有了義肢很好，能夠自己活動身體不必借助他人的力量。

有了聽力很好，雖然一開始覺得這世界很吵雜，但是能夠開始和他人交流。

有了視力很好，看見的一切都是終日在黑暗中無法想像的鮮明事物，手術後看見的養父的臉還有多羅羅的笑容，至今都還清晰得像烙在眼前。

有了聲帶其實也很好，雖然很費力才能發出低啞的嗓音，但就算這麼難聽也是自己的聲音。

道場的老師曾對他說：「活著這件事就是戰鬥，對你尤其如此。」

這是個不錯的時代，不管先天或後天失去的身體都能有替代品，既然付出金錢可以獲得這些東西，那麼他想自己去取得它們。

百鬼丸十二歲開始工作後，和養父要求自己償還一切手術的費用的原因就在此。

這就是百鬼丸戰鬥的方式。

工作時卸掉右手並不能代表什麼，他得回的東西依然還在。

百鬼丸看著自己的雙手，嘴角微微上揚。

之後過了幾天，約好到多輔家共同練習的日子到了。

很難得的多羅羅被她母親帶去買東西所以沒有跟著，百鬼丸單獨來訪小野家。

「你先這邊坐，我去拿點喝的過來。」

多輔往廚房走去，極少拜訪別人家的百鬼丸有些好奇的張望四周。

家具有些陳舊充滿生活感但打掃得很整潔，電視下方櫃子裡的二十幾捲錄影帶吸引了百鬼丸的目光。

「我母親等等就回來了，她今天要去超市工作。」端著麥茶跟餅乾的多輔回來了。

大概是百鬼丸露出了一點訝異的表情，多輔苦笑。「因為我母親結婚時就從影劇圈引退了，她也沒打算回去當演員。」

「家裡並不是缺錢，但她說在家還挺無聊的想找點事做。」

百鬼丸點點頭表示理解，伸手指著那些錄影帶。

「嗯？錄影帶怎麼了？」

微偏著頭思考幾秒，百鬼丸拿出隨身的紙筆。

－－－「可以看錄影帶嗎？有些我沒有看過。」

「可以啊，你自己挑。」多輔把那堆錄影帶全堆到桌上，百鬼丸小心地拿起其中幾捲。

過了半小時左右，剛踏進客廳的小野縫只看見兒子和面生的少年正專心盯著電視看。

「多輔，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您好，打擾了。」百鬼丸連忙拿出紙筆。

「你就是多輔那位演員前輩嗎？」多輔的媽媽一臉笑容。

百鬼丸點了頭之後思考了幾秒又提筆寫道。

－－－「請原諒我必須用紙筆交談。」

不在家的時候百鬼丸習慣盡可能的不出聲，畢竟不想因為這種嗓音嚇到他人。

「沒有關係的，非常歡迎你來。」多輔的媽媽坐到多輔身邊，還是一臉優雅溫和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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