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那天梅修茨坦一身便服出現在病房出入口時，依拉心中盤旋不祥的預感。

「怎麼了？」

此時依拉帶的團體活動剛結束，手裡還拎著教具準備要回單位裡歸還，他看見梅修茨坦拿出磁卡準備離開時，走上前問。

「不知道為什麼吐的有點厲害。」梅修茨坦虛弱地看著他，但像是為了避免依拉擔心，刻意開了玩笑，「我是不是要反省一下昨天燙青菜讓店家加太多大蒜？」

依拉抿著唇，將教具放下，拿出隨身攜帶的紙筆在上面寫了幾個字，撕下來對折塞給她才拍拍她的肩膀。

「反正妳就好好休息，今天個案討論我會先幫妳聽。」

「好、好的。」

梅修茨坦疑惑的收起紙條，向學姊與依拉揮手道別後就逕自前往急診。

【第一次到現在大概五週，我不知道妳本身月經週期怎麼樣，但這件事可以納入可能性。】

大概是忙到忘了。

他們過著與以往沒有差多少的日常，之後也有幾次相擁入眠的情事，但因為都有用上防護措施，以至於到今日之前基本忘了要驗孕。

依拉下班後看著梅修茨坦三小時前給的訊息，快速換上便服後直接殺到梅修茨坦租屋處樓下。通常都是梅修茨坦自己下樓和他出門，但現在他根本不確定梅修茨坦是否還有力氣起身。還好梅修茨坦並沒有漏接他的電話，過沒多久，她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

「我們得找一個可以談的地方。」

「妳能吃東西的話就餐廳隔間，不行就上旅館，妳要吐也容易一點。」

梅修茨坦看過去相當憔悴，依拉將一切責任歸咎給自己，指甲幾乎掐入了掌心。但梅修茨坦似乎注意到什麼，將手覆蓋到他手上，搖了搖頭。

他們向旅館租了三個小時。

一踏入房間梅修茨坦就摀著嘴直衝廁所，幾次乾嘔的聲響幾乎要讓人以為她要將臟器嘔出，依拉除了拍背幾乎什麼也幫不上。

直到他們能坐下來談，已經過了一小時。

「妳打算怎麼辦？」

梅修茨坦一愣，垂下眼睫。

「我能不能……送他走。」

依拉將溫水送到梅修茨坦唇邊，小心的喂她入口。聽見她的答案時，他說不上支持還是反對，像是要印證心裡所想，試探性的開口了。

「雖然我說過我尊重妳的決定，但我想先問為什麼？」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本來就存在不被生下來注定會比較幸福的孩子。對不起，雖然很殘忍，但在這點上我無法退讓。」

梅修茨坦鎮定的說著，像是早已決定好的台詞，聲音卻有著明顯的顫抖。下一秒她又摀著自己的嘴往廁所衝，依拉跟在後面繼續拍著她的背。

「沒關係，我知道。」

他說，也是理解了她。梅修茨坦極少有自己堅持的事，而她剛才的情緒又讓依拉覺得不對勁，還沒能細想，光是看著她難受的模樣，指甲再一次刺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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