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午后的房间里接吻，蜜柑色的阳光流经他们的身旁。吉良闭着眼睛，微微颤动的睫毛上挂着星星点点的光，他的嘴唇湿润而柔软，沾着些不太明显的苔木香。灰崎环抱着吉良，像是环抱着一只新生的羔羊，笨拙而不知所措，迟迟无法将手搭到对方的身上。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了，但像这样坐在床上、明确地要做些什么，还是第一次。他感受到吉良湿漉漉的吐息徐徐拂过自己的脸庞，而那双温暖的手就环扣在他的颈后，他凝望着吉良脸上的那道纹身，不免本能地想要去亲吻那道靛青色的电光。

“怎么了，”吉良微微张开眼睛，用那双樱色的眼眸看向了他，“害怕了？”

“……才没有。”

“你也太紧张了，”也许是感受到了灰崎体内的鼓动，吉良露出了得意的表情，“童贞。”

“随你怎么说。”他闭上眼睛，亲吻吉良的鼻梁，于是吉良的吻便落在了他的下巴上，慢条斯理的，让他想起了那只有些缠人的野猫。“来做吧”是吉良提出来的，他把这话说得轻松而随意，就像是“今晚去吃御好烧吧”一样，没有丝毫的犹豫。但灰崎却一直在迟疑，毕竟不论是“性”还是“爱”，都是些他所不明白的东西，就算他已经和吉良保持了很久的暧昧关系，他也没有任何可以和这家伙做这种事的自信。吉良喜欢男人，对女性没有那方面的兴趣，而灰崎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概念，男人女人似乎都差不多，所以当吉良问他“你到底是哪一边的”的时候，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这家伙是非常、非常纯粹的人——在亲吻吉良的时候，灰崎这样想到——他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好人，但也没那么糟，不过是做事从不看别人的眼色，世事与他无关罢了。吉良有一套他自己的是非观，向来不把常人所谓的黑白对错放在眼里，“吉良”这个姓氏所带来的财富与权力替他抵御着世俗的烦恼，以至于他身上的光芒没有因为成长而黯淡分毫。伴随着相互亲吻的动作，吉良缓缓陷入了他的怀中，像是明亮的星沉入了无光的海，而他也抱住了吉良，像是墨色的浪卷住了银色的光。

“然后呢？”他问。

“什么然后？”

“要怎么做……之类的。”

“……你觉得呢？”吉良靠在他的耳边，语调里带着笑，“就算是做作业，也没有一上来就抄答案的道理吧？”

“那你知道什么人才会把自己的答案藏起来吗？”

“什么？”

“自己也不会做的人。”

于是吉良咬了灰崎的耳朵，颇为暴躁地掀起了他的针织衫，语气强硬地让他把衣服脱下来。他看看吉良，照做了，而吉良看了看他，也将自己的T恤脱了下来，重新环住了他的脖子。随后他们安静交换了几个短暂的吻，才略带迟疑地抚摸起了彼此的身体。吉良的皮肤很白，白得透光——也许这么说有些夸张了，但在灰崎深色肌肤的对比下，吉良确实是白得有些夸张——他用指腹摩挲吉良结实的胸口和光滑的腹肌，温暖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令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见状，吉良便不怀好意地咬住他的脖子，尖尖的虎牙毫不客气地扎进他的肉里，疼痛让他皱起了眉头，继而近乎本能地将吉良摁倒在了被子上。

“你这不是很清楚吗——”被他摁在身下的吉良脸上挂着得逞后的笑，“该怎么做这种事。”

“我现在只想揍你。”

“那可就做不下去了，”吉良怪里怪气地轻声说到，“你还是留着力气干别的吧。”

“……切。”

吉良勾着他的手，去解自己的腰带，又揽着他的肩膀，轻车熟路地缩短了两人的距离。他们拥在一起，笨拙而懵懂地触摸着彼此，像是两只在草丛中打滚的动物幼崽。他试探性地亲了亲吉良的胸口，吉良却有些抗拒地扳起了他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于是他只好顺势仰头亲吻了他白皙的脖颈，并用舌头恶作剧似地舔了舔他的喉结。吉良用脚去勾灰崎的裤腰，挑逗地催促着他，作为回应，他便隔着裤子抚摸起了吉良的性器，直到吉良自己伸手脱下了自己的外裤。

“……黑色的。”

“不然呢？你以为会是什么？”

“我还以为会是那种比较特别的。”

“哈？”吉良颇为不满地翻身将灰崎压在了身下，伸手便要去扯他的裤子，“那你又穿了什么啊？”

“你——”

“你不是也只是很普通地穿着这种吗？”吉良拉下灰崎的外裤裤腰，又说，“你还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我怎么可能只是看到你的上半身就有反应——你又没有摸我那里，还不让我亲别的地方。”

吉良听后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呢？”灰崎看着避开了自己视线的吉良，问到，“你想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还想继续吗？”

“……嗯。”

“那就让我亲，还有——”灰崎坐起身子，拉着吉良的手伸向了自己的腿间，“你明白吧？”

“这种事情还用不着你来教我。”吉良说完，便用一个短暂而粗暴的吻堵住了灰崎的嘴，继而有些迟疑地隔着内裤抚弄起了灰崎的下体。灰崎则单手扶着他的背，将另一只手伸入了他的内裤，在指尖触及吉良的性器时，吉良便挪开了先前一直看向他的视线，而伴随抚摸的动作，他最后索性闭上了眼睛，靠在了灰崎的肩上。伴随着灰崎的动作，吉良的手也慢慢伸入了灰崎的内裤中，用自己柔软的掌心包裹住了他敏感的顶端，娴熟地摩擦了起来。于是灰崎也渐渐有了感觉，不禁将吉良的又往怀里揽了揽，两人的性器相互触碰，带来了些许令人紧张的快感。内裤是碍事的，他们很快便在懵懂的探索中将那玩意脱到了一边，开始了更为亲密地爱抚与触碰。灰崎亲吻吉良的锁骨，继而向下到胸口和小腹，吉良则顺着他的动作躺在了床上，用双腿环住了他。

“你还是很大胆的嘛，”吉良低头看着他说，“不算太差。”

“你过来之前是不是刚刚洗过澡。”

“怎么。”

“闻得到沐浴液的味道。”

“靠，”吉良用力拍了拍灰崎的脑袋，但似乎又觉得是用力过头了，继而匆匆揉了揉灰崎的头发，“这种事情没必要说出来！”

“为了我？”

“……你少在那里自作多情了。”

“你喜欢我。”

“你到底想不想继续做？”吉良有些火大地问到。

“……就算是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灰崎跪坐在吉良的两腿之间，皱着眉头说，“男人的话……是要用那里吗？”

“不然呢？还有别的选择吗？”吉良顿了顿，又说，“你接受不了就算了。”

“不痛吗？”

“……你喜欢我。”

“你可真会现学现卖。”灰崎看着他，不满地砸了咂舌，“要是弄痛你了，我可不会道歉。”

“真恶劣。”

“这可轮不到你说我。”

“我有带润滑液过来，用那个。”吉良指指自己先前放在床头柜上的瓶子，“这种东西不用我教你怎么用吧？”

“你还真是轻车熟路。”

在打开瓶盖，将润滑液挤到手上的时候，灰崎的心里隐隐约约地涌起了一丝罪恶感。他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对的，毕竟从常识上来说，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他和吉良不但尚未成年，还都是男性——他觉得自己也许不该这样做，但吉良却吸引着他，让他无法就此停下。他亲吻吉良，将手探向了吉良的后穴，吉良紧紧地闭着眼睛，有些僵硬地抱着他。扩张的过程比灰崎想象得要艰难，也许是因为紧张，吉良的身体一直紧绷着，就算是在润滑液的帮助下，灰崎的手指都很难插入他的体内。他问吉良在搞什么，吉良却只是沉默地躲避着灰崎的视线，似乎这是他也不能左右的事情。于是灰崎只好咬了咬牙，耐着性子，继续着手上生疏的动作——现在是怎样啊？他抱着吉良，脑子里闪过了许多无关紧要的吐槽，但房间里略显尴尬的气氛还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伴随着灰崎手指的搅动，吉良还是给出了一些令他暗喜反应。虽然吉良一直看着房间里的其他地方，但他的唇边还是断断续续地漏出了些许呜咽，抱着灰崎的手臂也越环越紧。他亲吻吉良泛红的耳根，吉良便在他的怀中缩紧了脖子，既像是在害怕又像是在害羞——说到底，这家伙先前的从容搞不好也都是在逞强，也许他也在对此感到不安。

“那……我要进去了哦？”在抽出了自己的手指后，灰崎低着头说。

“……嗯。”

“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

“和我……做这种事。”他小声说，“你一直很害怕的样子。”

“我才没有！”

“那我可不客气了。”说着，灰崎便追随着本能，猛地顶入了吉良的体内。但事实上，这样的插入并不算是成功：吉良狭窄的甬道就算经过了充分的扩张，也仍不足以让灰崎感到舒适，而吉良也因此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以至于他火大地扯住了灰崎的头发。

“痛！”他压着声音低吼到，“你是蠢货吗？”

“喂喂，我可不是故意的——你的身体一直紧绷着，我也很痛啊——杂鱼。”

“哈？麻烦你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尺寸再说吧？”

“我怎么记得是你说’想做’的？”灰崎皱着眉头，恼火地说到，“你倒是给我放松一点啊？”

“我——”

“你这家伙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吧？”

“……切，”吉良撇了撇嘴，做出了妥协，他扶着灰崎的脑后，又一次抱住了他，“看在你是第一次的份上。”

“你可完全没有展示出经验者应有的技术……你能动吗？”

“……会痛。”吉良又一次避开了他的视线，小声说到。

“我说啊——”

“什么？”

“你这家伙该不会也是第一次吧？”

吉良没有说话，只是用嘴唇蹭了蹭灰崎的脸颊，像是默认了，又像是单纯地想让他闭嘴。灰崎盯着他看，他便闭上了眼睛：他的脸庞不知是因兴奋还是羞耻而充满了血色，鼻尖和眼眶附近更是泛着红，像是想要哭出来一般，令灰崎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的理智告诉他，不如到此为止，但他的本能却叫嚣着，让他把这一切进行下去——吉良的身体在他的怀中微微颤抖着，而他的下体也因为这家伙的过度紧张而倍感不适，他觉得自己很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忘记此时的这种尴尬。

“什么啊……搞得好像是我在欺负你一样。”对此，他不满地抱怨到，“这么辛苦的话不如不要逞强了。”

“你很烦诶。”

“把手给我。”

“干什么。”

“让你放松一点。”灰崎握住吉良的手，将自己的手指伸入了吉良的指缝中，他们十指相扣，在身下的被子里越陷越深，“我会一直去想你的事情，然后，作为交换——你也要一直想着我的事情。”

“你以为你是谁啊？和我说这种话。”

“来接吻吧。”

“……嗯。”

他们维持着交合在一起的状态，在棉被围起的柔软洞穴中亲吻着自己的伴侣。在这样饱富情欲的湿吻中，灰崎的脑海中浮现出的净是些昨天发生的琐事：他想到吉良在快餐店的桌子下牵着他的手、想到吉良在吃东西的时候嘴角沾到了蛋黄酱、想到吉良上下翻滚到喉结、想到吉良在和他说话时拨弄头发的动作……他稍稍睁开眼睛，但马上便对上了吉良难得温和的眼神，于是他又一次闭上了眼睛，继续专注于回应吉良的吻。他隐约觉得自己在吉良的睫毛上看到了水珠，但他猜不出那是汗还是泪——汗水令他们的身体黏合在了一起，仿佛两人都融为了彼此的一部分。然后他想到吉良和自己说“来做吧”的时候，那种心不在焉的神情，而等他问吉良“为什么”的时候，吉良的脸上却闪过了些许不安。他觉得在吉良看来，“做爱说明相互喜欢”，同时“相互喜欢的人一定能顺利发生性关系”，于是他便说不出拒绝的话了。虽然讲不出什么很具体的理由，也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他喜欢吉良、喜欢和吉良在一起——在他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吉良的身体渐渐地放松了下来，而他也终于得以展开攻势。毕竟是经过了充分的润滑，他抽插的动作不但没有受到很大的阻碍，甚至意外地十分顺利。他的阴茎被吉良柔软而温热的肠壁包裹着、摩擦着，两人交合的部分传来的美妙快感很快便占据了他的头脑，他本能地亲吻吉良、抚摸吉良的身体，想要占据这个人的一切——他与吉良分食了禁果，以至于他们此时的吻都带着一种没有源头的甜味。

“会很痛吗？”虽是在喘息的空隙中问了这样的问题，但他觉得就算吉良真的说痛，自己也不会停下来。

“……痛的时候我会揍你的。”

“真不可爱。”

“我觉得你的下半身和你大脑持不同意见。”

“……我为什么要和你做这种事啊？”

“因为你喜欢我吧？”吉良的语气有些居高临下，“就算对象是男性，你还是兴奋成这个样子——真可爱。”

“闭嘴。”灰崎咬咬吉良的嘴唇，加快了抽插的频率，而也许是敏感的位置受到了充分的摩擦，吉良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咬着牙，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见状，灰崎便将吉良的腿分得更开了些，探索起了能让这个人舒服起来的办法——他注意到吉良的性器虽然没有完全勃起，但前端却断断续续地分泌出了些许体液，这让他觉得十分性感——一种不同于性欲的欲望盘旋在他的脑海中：他想看到更多不同于平日的吉良、他想把所有的吉良全部占为己有。不自觉地，他用手握住了吉良的阴茎，像先前一样来回抚摸了起来。吉良向他索吻，他便附身亲吻他的双唇，将对方那些淫靡的呻吟和吐息全都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随着快感的加剧，他的动作也逐渐娴熟了起来，而吉良的眼神则渐渐迷离了起来，仿佛全然浸入了性事的快乐之中，无暇顾及其他。他们顺从着本能，迎合着彼此的动作，想要融入对方的身体、想要到达顶峰。

“灰崎……呜嗯、我已经…快到极限了。”吉良抱着他的背，有些神智不清地说到，“第一次就做成这个样子……你是变态吗？”

“嗯……那还不是因为你的反应太色了！你也是第一次吧！”

“那是——啊、灰崎你突然……那么温柔，所以我……”

“什么啊…你再说这样可爱的话，我就要射出来了。”

“一起。”情迷意乱中，吉良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顺着他的动作一起抚弄起了自己的性器。

“……什么？”

“想和你……一起高潮。”吉良说着，稍稍别了过头，“你傻吗。”

灰崎愣了愣，甚至放慢了自己的动作，直到吉良有些不满地重新看向他，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他卖力地抽动着自己的性器，而吉良也便随着他的动作不住地呼唤他的名字，无意识地收缩着自己的肠壁。吉良的泪水伴随着眨眼的动作缓缓流出了眼眶，嘴角也不受控制地淌出了些许唾液，于是灰崎本能地舔舐起了他的脸颊，像是在为伴侣梳毛的猫。强烈的快感刺激着灰崎的大脑，他和吉良交换了一个又一个混乱的吻——他们索求着彼此，仿佛这个世界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只剩下了这一张吱吱作响的床。

很快，吉良便在他的掌心中射了出来，而他也将自己的精液射在了吉良的大腿上。吉良喘着粗气，意犹未尽地亲了亲灰崎的嘴唇，然后便脱力地倒在了被子里，由着灰崎把自己抱到了怀里。

“还以为你会射在里面。”吉良整理着呼吸，握住了灰崎的手，“好热。”

“痛吗。”

“痛。”吉良沉默了几秒，又说，“但是后来肚子里太舒服了，就不觉得痛了。”

“……你要洗澡吗？”

“在你家？”

“反正他俩还没有这么早回来。”

“算了，我又没有洁癖。”

“你好小哦……”灰崎手脚并用地将吉良牢牢地抱在了怀里，吉良的脚尖只碰得到他的小腿，“这样一下子就能抱住。”

“你是第一天知道我比你矮吗？”吉良似乎并不关心这种事，但还是抱住了灰崎的腰，“我困了。”

“你打算就这样睡吗？”

“嗯。”吉良的声音已经有些模糊了，“借我抱。”

“喂喂你这家伙……”灰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吉良在他的怀中那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算了。”

午后的房间很安静，几乎只听得到吉良令人安心的鼾声，于是灰崎的眼皮也变得沉重了起来，被睡意拖入了梦乡。隐隐约约地，他的眼前浮现出了过去的场景，说不清是他在主动回忆还是他在被动地观赏梦境。这让他想到，自己和吉良一起做过很多事：排除一星、不分场合地吵架、把星章对永世的比赛踢成一对一、翘课去看电影……虽然大都不是些好事，但他们却从不觉得自己做了错事。灰崎深知，自己不是什么善人，过去不是，如今不是，以后也不会是——就算他知道有些事是错的，他还是会像今天这样明知故犯。

“我是恶魔，恶魔生来便是要犯罪的，而我抱着的这个人——”

他的梦中响起了他自己的声音。

“是我永远的共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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