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ritten By 夜汊

夏不為誰停留。

其一

磅！

精裝的繪本從堆起的書最上方被蓄意撥到地上，隨後，又像是宣洩一般──或者更像掩蓋──山一樣的各式書籍從木桌上跌下來，將繪本藏的嚴嚴實實。

瘋帽子笑意不減，不知道多少年來都是這樣，但恰皮塔打算彎腰拾起地上的書本時，瘋帽子卻傾身制止他的動作。

「書會壓壞的。」

「而你我，不也是嗎？」

恰皮塔聞言，用不知經過多少時間淬鍊、灰水晶般的眼眸，視線迎向瘋帽子卻不打算接話。

書房裡靜得出奇又吵得要命，起初沒留意到的雨聲選在此時竄過玻璃窗響起來。滂沱大雨，急促的節奏，如他們之間流轉著一種尷尬。恰皮塔忽然把視線調轉回擱置桌面的古書，一個字也沒進到眼裡。

其二

「埋在樹中近十年，直到蛻變成蟬嘶鳴整個夏天，究竟是為了誰呢？」

不知道是誰在茶會上忽然提起的，也許是抿著紅茶的瘋帽子，也許是吐出白煙的恰皮塔，也許是多摩斯的夢中囈語，也許是搶走精裝繪本又嫌棄的柴郡貓。只是這個問題不曉得是否過於敏感，或者本身亦無答案，靜靜的讓漣漪一圈圈的擴大後回歸平靜，恍如從未發生。

「所謂的『誰』本身就是謎題，抑或，」但瘋帽子忽然選擇在懷錶上的指針走向茶會結束時開口，喧鬧的氛圍、格格不入的話語，而又只用恰皮塔只能聽見的音量，說，「他有向誰訴求的『願望』？」

恰皮塔沒有抬頭，持著水煙管的手卻有那麼一瞬沒有接上他原本的節奏。最後他並沒有回話，垂下的眼瞼已經說完了所有答案。

瘋帽子將回沖不知道幾次的茶倒入茶杯，清清如水，早已沒有深焙茶應有的色澤與香氣。他不急著舉起茶杯向誰致敬，刻意用餘光接上恰皮塔陷入沉思、灰水晶似的眼眸。

「噢！親愛的恰皮塔，今天是值得紀念的日子，很高興收割你給予最棒的答案。」

他說，不痕跡地說。

其三

無人記起愛麗絲消失多久，或者是無人敢掐指細數。也許有，但數起來也只是徒增傷心。擁抱當年記憶至今，如今的物換星移卻又令人懷疑自己的記憶是否真實。

「我們之中已有幾人不再是當年的人，親愛的恰皮塔，你認為這代表著什麼呢？」

瘋帽子語氣慵懶地說。但卻選擇將恰皮塔按進自己的懷裡並握住他的性器。逃避一般的不想讓自己的表情經由任何事物得以窺見，隨後又吻上恰皮塔，舌根纏繞，汲取對方的氣息。

恰皮塔一聲悶哼，到底是浴池裡的蒸氣已讓他思緒混沌，還是瘋帽子埋入自己體內後帶起的鈍痛與快感所致。總之，也是這時，室外的雨聲忽然闖入他們之中。

驟雨。他們這麼猜，是或不是。

瘋帽子抱著恰皮塔，用著最親暱的姿勢越界，他們的動作不算激烈卻也絕對不和緩，水聲與雨聲彼此穿插掩蓋喘息，卻更像欲蓋彌彰。直到驟雨漸歇，池子裡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才逐漸回歸平靜。

其四

陣雨前的悶熱讓斜射入迷途之森細碎的陽光，像扎人的沙子讓人全身刺癢難受。林中潮濕的悶味、腐草味，偶爾還能隱約聞到一點其他難以言喻的味道──或許是那些樹的果子有了不同的質變。

瘋帽子一貫優雅的步伐沒有停歇，他前往夫斯特的城堡，但這些氣味好比一種香水的配方，引起他昏寐過去的片斷。儘管他肯定不會有人使用這種香水──如果它可以稱得上是香味。

他站在恰皮塔的書桌前，又見到那本精裝繪本。這個房間一直都沒有改變，彷彿被遺忘在角落。冰涼光滑的大理石地板，透出寒氣凝結住這個房間的時間。有時候會不小心因為這裡的一成不變，瞥見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什麼年代不小心被遺忘，而又藏在記憶底層的東西。

日曆上愛麗絲消失的這一天不知道被誰以紅圈畫起，瘋帽子猜想可能是柴郡貓的傑作。只是特別的日子讓人對這些東西越發敏感，尤其是一成不變的夫斯特。

「是『她』使我們焦躁。」恰皮塔提起手將煙管夾在指縫間，「說白一點，是她的離去。」

瘋帽子不可置否，但也不打算直面承認。恰皮塔似乎還想說什麼，冷不防的被瘋帽子捏住下顎湊上嘴唇。嘴裡的煙霧還來不及吐出，便混著夫斯特城堡書房獨有的陳舊空氣一起縈繞在唇舌之間，隨後才繞過兩個人的肺一點點的消散。

「最近少見地做夢了。」瘋帽子在離開恰皮塔的嘴唇時說，全然不顧兩人還連著一條以書房燈光照起來有些曖昧的銀絲，「記憶這一類東西，我們總是反覆倒帶、修補、增添、塗抹，企圖尋找或著掩飾不同的片段。有些往事，過個幾年、或許更短，每一次的堅持卻和上次有所出入；但有些事，無論如何都鮮明的烙在那裏，以什麼手段修補、增添、塗抹，仍舊是本來的模樣。」

其五

彷彿突兀的一吻並未存在，恰皮塔又啜了一口煙，持著煙管的手卻放在繪本的封面之上。

「她的離去仍是謎，也許窮盡一生都未必解開。即使從未死心，我們的願望實現機率也是渺茫。」恰皮塔看著瘋帽子說，「她是夏，我們是蟬，你的比喻或許欠妥。但夏不為誰停留，這點你我皆知。」

「那麼親愛的恰皮塔，蟬的嘶鳴究竟是為了誰呢？」

他們對視，良久，恰皮塔水煙壺裡的水幾乎見底，他們的視線才被恰皮塔單方切斷。他起身，不小心讓手上的繪本掉落到地上，攤開的書頁正好是少女夢醒時，落葉緩緩地飄到她臉上。

《愛麗絲夢遊仙境》

起初是好奇，向曾到訪異世界、來自特洛伊梅亞的公主殿下問起，而她用了什麼辦法弄到這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書並未可知，只是這本書送到他手上之後，所有人讀過一遍，卻是不願再碰，最後留在恰皮塔的書房裡。

恰皮塔將之拾起，闔上，意思性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側身將之放回序列之中，重新化為書牆的一部分。

「這個謎底你不是更清楚嗎？」

難得將問題拋回給瘋帽子，恰皮塔拎著水煙壺放到茶几上，從一旁的櫃子中找到煙草便入座茶几旁的沙發。瘋帽子看著他，忽然笑出聲，眼裡有些彼此都明白的眷戀。

「我以一生所有瘋狂的時光發誓，答案確實挺瘋狂的。」

─FIN─

不靠大綱的短打，整體有點亂，但基本確實只是自己肚子餓又發現清單有帽蟲，而且是喜歡愛麗絲前提的帽蟲，我就很沒誠意的還債了(住口

因為表達的東西根據他們的對話習慣都比較隱晦，所以就來暴力解釋：

我們都喜歡她、都曾喜歡她，而這份記憶也許有或沒有質變；儘管試圖為此保留過往，身邊的人也許是或不是當年。但這些應與如今我們傾慕彼此並無衝突。

然後因為他們H實在有夠難以發揮，就用R15帶過請原諒我(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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