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9　──

　　二人再次走進17街的廢屋，原本克雷流出的藍血早已經揮發，蓋文在院子裡繞了一圈，沒發現特別之處，就又進了屋子。

　　不自然被抹除的白灰邊界還顯而易見，自從那日之後似乎真的沒有人再踏進這間屋子，腳印則除了原本克雷的之外，只多了蓋文和RK900當天留下的腳印。

　　蓋文皺著眉頭，看著地板上抹除的痕跡，乍看之下確實是想擦去藍血，卻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喂，塑料混……你在幹嘛？」蓋文轉過頭去，卻見RK900不知道在做什麼的轉了一圈。「跳舞嗎？」

　　「我在重建現場，警探。」RK900從廢屋的範圍便開始利用犯罪現場的重建功能掃描，徹底發揮他身為最新型號的功用。

　　「重建現場？」蓋文壓不住訕笑，現在是連CSI也要準備失業了是嗎？「就像電腦模擬那樣嗎？模控生命他媽的到底在你的腦子裡裝了多少東西？」

　　「幾乎涵蓋了人類足以用到的全部知識。」

　　「有知識，卻一點常識也沒有。」蓋文哼起，不屑地擺了擺手。「就跟你那雙胞胎兄弟沒什麼兩樣。」

　　「我們不是雙胞胎，也不是兄弟。」RK900反駁了蓋文的說法。「人類才是胎生，我們──」

　　「夠了，塑料白痴，我不想和你爭論這個話題。」蓋文覺得跟RK900溝通這種事情實在太累，他根本分不出來自己只不過是想嗆他幾句還是要他認真回答這件事。「先告訴我你重建現場看到了什麼？」

　　「有第四個人。」

　　「嗯？」蓋文揚起有點興趣的鼻音。

　　「正確來說，在克雷到樓上時，他就已經進入了屋內，但還沒和克雷有所接觸，就迅速的抹除自己的腳印之後離開。」RK900指著二樓的小窗。「我推斷他沒預料到警方會這麼快就到場。」

　　蓋文沉默幾秒，原由在他腦中已經閃過幾回。「塑料混蛋，那天漢克和他的塑料小狗被別的案子纏住，所以才派我們來的，對吧？」

　　「是。」聽見蓋文稱呼康納的方式，他挑眉動了一下。

　　「所以他們知道康納，不知道你。」結論跳得有點快，不過蓋文知道RK900絕對聽得懂。

　　「他們現在知道了。」

　　為確保仿生人的權益，在仿生人執法單位還沒未正式成立之前，任何仿生人相關的案件，必需有任職於人類執法單位的仿生人到場，或請求耶利哥支援。

　　所以除了漢克康納之外，蓋文和RK900也具備相同的條件，當時才會把案件派給他們。

　　「真有趣。」蓋文靠著牆看著廢屋內的空間。「所以抹去藍血的不是那個WD500，而是後面的那個人，為了掩掉腳印？」

　　「請稱呼他克雷，李德警探。」RK900這次出聲糾正了蓋文的稱呼，蹲了下去，仔細的檢查被抺掉的地方，是否還有遺漏了什麼沒發現的線索。「是的，並不是克雷擦掉的，估計他的身高比一般仿生人來得矮小，不到165公分，卻是男性體格，動作很迅速，可能有輕量設計。」

　　「然後長得不起眼。」蓋文眉頭擰了起來，RK900形容的方式，讓他直接想到之前遇過的人。「什麼樣的仿生人符合這種條件？」

　　「麥密登。」RK900拍拍手上沾到的灰，站了起身，看向一路被擦拭過的痕跡，延伸到二樓。「以剛才發現的條件篩選，只有麥密登才會符合這樣的設計。為了執行機密任務，他們的長相全部都設計得不相同，只有軍中的直屬上司才會確切知道他們的樣貌，」

　　「操，仿生人革命不是已經成功了嗎？他媽的法律還得為了你們修改，他們到底想做什麼？是你們那個耶利哥搞出來的破事嗎？」

　　「我無法回答你第一個問題，李德警探，但以機率而言，耶利哥並不會做這樣的事。」RK900在耶利哥的時間不長，但以領導層的作風推斷，機率微乎其微。

　　「呿，他們連革命都搞得出來了，還有什麼不會做？」蓋文對RK900的看法不以為然。

　　「這並不能相提並論。」

　　蓋文冷冷地撇了他一眼。「跟你講這個也是白費唇舌，所以你重建了現場，然後呢？他為什麼要跑？」蓋文適時地把話題拉了回來。

　　「這個光憑這樣評估太過隨便。」RK900順著樓梯上去，仔細檢查了窗台及角落。「在我們帶克雷離去後他並沒有回來，所以他的目的應該是克雷。」

　　「所以？」

　　「我們應該去問克雷。」RK900本來和康納問了有關克雷的事情，但康納因為案件太多，也沒有再和耶利哥進一步接洽相關事件。「請李德警探允許我獨自去耶利哥一趟。」

　　蓋文忍不住哼聲。「又來？」

　　「耶利哥有很多曾經受到人類壓迫或殘害的仿生人，你的出現可能會讓他們緊張。」RK900就事論事，意圖讓蓋文理解。「有任何情報我一定會告訴李德警探。」

　　「隨你便。」蓋文擺手揮去身上沾到的髒灰。「如果只是仿生人之間的案件我沒有興趣。」

　　「李德警探，如果不介意的話，」RK900跟上蓋文離開屋子的腳步。「我建議你先回去補充睡眠，我會把克雷的部份確認完畢。」

　　「他媽的就叫你不要多管閒事了，塑料渾蛋。」蓋文翻了個白眼。「你最好晚上能給出我要的答案。」

　　「盡我所能。」RK900對蓋文的回答揚起淺笑。「我晚上會過去的。」

　　「真搞不懂你們仿生人的思路！」蓋文回頭把RK900推離了自己二步遠。「滾去做事。」

　　RK900沒有對蓋文的動作起反感，倒又淺笑了一下。「遵照指示。」

＊＊＊＊＊

　　模控生命提供給耶利哥的大樓，主要都位於近離市中心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唯有一棟不太起眼的四層建築位於市中心，被馬庫斯拿來當成主要的聯繫點。克雷並不收容在這裡，RK900決定先到這裡一趟，因為他有些事情想當面向馬庫斯再做確認。

　　RK900推門進入馬庫斯的辦公室時，他似乎正和人類的立法機關通話，最近有幾條法律人類和仿生人弄不出共識，新聞也鬧得沸沸揚揚，有人說馬庫斯操之過急，不過依照人類的劣根性，要不是現在仿生人武力龐大，恐怕早就被重新殲滅一次。

　　馬庫斯掛了電話，嘆了一口氣，注意到站在門口等著他的RK900。「你來啦，康納。」

　　「這次是什麼法條？」對馬庫斯的稱呼RK900沒提出意見。

　　「戶籍法。」馬庫斯乾聲笑笑。「仿生人要脫離物品，這是很重要的，但我們得想出個方法，讓所有人足以辨識……長得一模一樣的仿生人。」

　　「有點麻煩。」太多大量的流通型號，要如何讓人類執法人員辨識身份的確是很一個大的課題。

　　馬庫斯聳聳肩，無奈地笑了笑。「怎麼了？有事找我？」

　　「你當初去耶利哥之前，有聽說其它仿生人組織嗎？」

　　「其它仿生人組織？」他搖搖頭。「我連去耶利哥去都是誤打誤撞了……或許你去問賽門會更清楚。」

　　RK900在手中映出了之前找到的標記。「這圖案你看過嗎？」

　　馬庫斯端詳了一會。「沒有，但是我有點在意。」他比著重疊符號中間帶有尖角的井字鍵。「這裡，很像是耶利哥金鑰的符號。」

　　「耶利哥金鑰？」RK900瞬間理解了他會繞圈的原因。「耶利哥也是用金鑰指引方向嗎？」

　　「也？」馬庫擰了眉頭。「我能問問是怎麼回事嗎？」

　　「目前不行，馬庫斯，調查還在進行中。」RK900搖了頭。「但我必需請你把耶利哥的金鑰傳給我。」

　　馬庫斯伸出了手，把資訊傳了過去。「可是它已經沒有用了。原本的耶利哥已經被炸毀，現在也不需要它才能找到耶利哥。」

　　「它或許被拿來用了其它用途。」RK900重整了二邊的金鑰，證明了他的想法。「我必需去問克雷一些事情。」

　　「康納，仿生人的案件不是另一個康納負責的嗎？」

　　「稱呼我900就可以了，馬庫斯，我並不介意。」他轉回了頭，看著馬庫斯有點尷尬的眼神。「型號跟名字對我來說差別不大。」

　　馬庫斯又再次嘆了口氣，雖然這對仿生人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得天獨厚的RK系列，不管是外貌還是功能，都和量產型相去甚遠。「對於大部份的仿生人而言，有一個名字，對他們來說很重要，這樣才能讓他們感覺自己被承認是一個個體，而不是大量生產的工具。」馬庫斯指向他模控生命的制服上，閃著冷然光線的型號。「RK900這個型號只有你一個，所以或許它可以成為你的代名詞，但是其它人呢？甚至連康納都不止一個。」

　　「我了解你的意思，馬庫斯。」他說出的話RK900並不感到驚訝，不過如同他說的，目前對他來說沒有差別。「我並不會這樣對其它人。」

　　「我說的是你。」馬庫斯的眉頭擰起，刻出深痕。「我以為之前跟你說過後，你會認真的幫自己想個名字。」

　　「或許有一天我會。」RK900對馬庫斯道謝點頭，離開馬庫斯的辦公室，前往克雷所在的另一棟大樓。

　　RK900被引著找到克雷的時候，他正盯著自己褪去皮膚層的手臂發呆，直到RK900出聲叫他，他才連忙抬起頭來。

　　「好久不見。」RK900坐到克雷身旁，他瞄到除了原本應該要有的系統數字之外，他還多了幾個不知名的圖案，或者說是文字。「關於上次的案子，我還有些事想跟你確認。」

　　「不是已經結案了嗎……？」克雷看著RK900，一臉不解。

　　「有些事還有點疑問。」RK900刻意地壓低了音量。「這裡很安全，我想跟你確認有關麥密登的事情。」

　　克雷明顯地怔愣了一下，緊張地環顧四周。「我沒有見過他，而且那些已經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

　　「你的反應不像是沒見過他。」RK900發現克雷的壓力值往上攀升，聽到麥密登的名字讓他很緊張。「我需要他的長相。」

　　他皺起了眉頭。「我真的不知道，我完全沒有記憶。我只聽其它人描述過。」

　　RK900掃描著克雷的壓力值，稍稍下降了些，並沒有說謊，便再次試探性的問。「你突然出現在街道上的那一天，除了人類外，還有人跟著你嗎？」

　　克雷先是搖了頭，沈默幾秒後突然抬起頭。「我跑進屋子之後，是有聽到一些聲音，像是有人在上樓的聲音，但後來沒多久你就出現了，那時我太緊張，分不出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所以他的確實還沒接觸到跟在他後面的人。「我懂了，我剩最後一件事要問。」RK900發現克雷似乎鬆了口氣。「你的藍血中被檢測出來含有紅冰，你自己知道怎麼回事嗎？」

　　克雷的臉瞬間變得極為難看，壓力值瞬間往上攀升。「我的藍血裡有紅冰？」他的口氣聽起來難以致信，他的拳頭緊握，身體微微顫動，帶著憤怒倏地站起身。「我不知道我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知道這代表了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RK900微微地擰起了眉，同時注意到在克雷的身後不遠處，帶著些許緊張，轉頭離開的仿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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