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侣双飞

　　楚开天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了之前的密室。

　　楚晋做得很绝，他猜的也不错，精铁矿确实还有剩余，可他也的的确确没有卖给吐蕃人。

　　资助敌国，可是灭族的大罪，免死金牌也救不了他。

　　可吐蕃人偏偏却用了精铁打造的兵器，尽管楚开天托人将带回了一件战场上吐蕃人使用过的兵器，知道了那是先皇时期纯精铁打造而成的，绝不是自己卖出去的掺料货，可他现在却是百口莫辩。

　　自己死了不要紧，儿子一定得活下去。

　　楚开天踉跄着点亮了蜡烛，终于看见了倒在角落里的楚玉。或许在楚晋眼里，这个不成器的世子根本不配自己多看一眼，所以只给了他一刀，见他倒下，也就没管他。

　　也幸亏如此，楚开天玩下身探了探儿子的口鼻，还有气息，拍了拍他的脸，楚玉终于醒了过来。

　　「啊！」楚玉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发抖，看见了父亲苍老的脸才缓和了下来。

　　今天经历的一切都太过可怕，昔日总像大哥哥一样照顾自己的楚晋，和与自己共享床笫之欢的美女，竟然都是要杀他的人。

　　楚开天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他也无法责怪亡妻对儿子的溺爱，只是握紧了他满是血污的手，抱了抱儿子的头，「别怕，爸爸在这儿。」

　　楚开天挣扎着扶起了儿子，两人跌跌撞撞的走出密室，一路来到桥头，「你还记得爹爹教你的燕子三纵么？对岸虽然有十丈，可爹爹先施展轻功，你紧随爹爹而起，踩在爹爹背上即可去到对面。」

　　这一代枭雄，在最后时刻，竟然不惜以自己的命换儿子的命！

　　他颤抖着掏出一份羊皮卷，道：「玉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爷爷一时贪念留下了半亩精铁矿，却谎报先帝精铁已经采完，不想被这狼心狗肺的楚晋知晓了，如今这事传到朝廷耳里，我是无论如何都活不了了。这份图你收好，里面详细的记载了精铁的炼制方法，这才是咱们家真正的免死金牌！这矿就在楚家堡下面，你日后重组人手，将那铁矿挖出来，卖给大食人也好，卖给波斯人也罢，这些财富都足够咱们楚家世世代代享用不尽。山庄上是死路，我早已经埋好了火药，他们一个都跑不出来！」

　　说罢将图放进楚玉的胸口，可伸出的手却触碰到了一片柔软。

　　楚开天愣住！接着心口就是一阵钻心的刺痛！

　　「楚玉」发出一阵媚笑，缓缓撕下人皮面具，竟然是林月如！

　　「你可真是老糊涂了，既然楚晋有鬼，他又怎么能真的按你的吩咐灭了我的口呢？你那宝贝儿子，我已经悄悄的把他剁碎，喂了牲口了。」

　　楚开天目眦欲裂，创口处一阵剧痛急攻心里，喷出一口鲜血。

　　「我的匕首涂了牵机之毒，你就在这里慢慢的等死吧，我会一点点将矿石全部拿走的，再按着图上的方法冶炼，到时候我也不再受谁的摆布，我就是全天下最富有的女人。」

　　楚开天怒火攻心，突然大喝一声奋起神威，突然紧紧地抱住了林月如，后者的匕首虽然已经插进了他的胸口，但他却全然不顾。

　　林月如被箍得喘不过气来，然而下一瞬间，她就解脱了，楚开天已经抱着她，跌入了万丈深渊里。

　　林月如的尖叫声转瞬即被吞没，一代枭雄和红粉佳人，就这么了结了自己的一生。

　　地道外的谷地上，几人还在对峙。

　　云焕道：「你们或许是朝廷的人，可你们绝对不是奉命来行事的。」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若是皇帝，只需将楚开天召入京城赐他一杯毒酒，碧玉成没了城主，就算有再多的矿，也都是朝廷的。」

　　云焕当然也不确定，他只是猜测，可他的猜测总是很有依据。

　　楚晋突然道：「云焕，我承认你很聪明。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卷进这场事，你年纪轻轻就有了这么一身武艺实属不易，为什么不能留着它来好好报效朝廷？」

　　「朝廷？」云焕冷笑，「我承认我只是个小人物，你们确实也没有好好的调查过我。可是你们想没想过，为什么我不能在京城安身立命，却偏偏跑到这边陲小镇来当守备？」

　　「你们千算万算，却不想楚开天连从地底出去，也设了机关。」

　　「他本来就是个多疑的人。何况就连我，也没有来过这地洞。不过不想让我们活，他也活不了了，他出去一定会去找他那不成器的宝贝儿子，那里却已经有必死的陷阱等着他。」

　　「不，」许久未出声的钟四娘听闻此言，不由得惊哭了出来，她终于摘下了她的面具，左侧的脸颊上竟有一道细长的刀痕。她此刻已经满眼泪水，楚晋也是第一次见，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恶毒的笑容：「怪不得你终日戴着面具，像阁下这幅尊容，确实很难再令楚城主有什么欲望，我若是他，也一定会抛弃你。」

　　女为悦己者容，钟四娘闻言，仿佛被人打了一记猛棍，立在原地。

　　「恰恰相反，世上的美女千千万，可像钟四娘这样别致的人儿，恰似柳梢遮住明月，又似断竹发了新芽，脸上一线粉痕，减了一分妩媚却多了三分英气，我若是楚开天，不，我现在就已经对她神魂颠倒了。」

　　钟四娘不由得望向云焕，露出了感激的眼神。

　　艾琳娜不由得娇笑道：「你可真是有趣，说话又好听，偏偏还生了副好模样，我好像已经你喜欢上你了。晋宝宝，要不要我们不杀他，好不好？」

　　楚晋怒目而视：「你个水性杨花的贱人，天生的骚浪蹄子，是不是要我骂你，你才会开心？」

　　艾琳娜佯嗔：「是啊，你再多骂我几句，最好再把我脱光了吊起来打，天哪，光想想这，我就已经湿了。」

　　这两人竟旁若无人的说起下流的话来，饶是钟四娘熟知雨露的妇人，脸也不由得发起烧来。

　　却不料楚晋突然将腰带一甩，众人才看见那竟是一柄罕见的缅刀，他转手甩给了艾琳娜，冷冷道：「杀了他们！」

　　楚晋后退了几步，两人并肩站在了一起，摆了个奇异的招式。

　　一时间两人手中的双剑隐隐波光流动，捏起的剑诀就像是一只缓缓展开翅膀的蝴蝶！

　　华神医毕竟见多识广，此刻不由得变了脸色，脱口道：「仙侣双飞！」

　　仙侣双飞？

　　云焕也曾听过，这本是多年前江湖上极富盛名的一对雌雄大盗所创的绝技，施展起来心意相通，两个人仿佛有了三头六臂，无人可挡。只可惜这武功太过邪门，需要男女双修才能练成，正派人士不愿意去练，邪派人士练习时，男女双方又往往心里相互猜忌，根本练不到大成，所以这武功就渐渐失传了，却不想这满腹阴谋的二人，竟能练成此功。

　　两人双剑合璧，不断旋转，剑锋所到之处竟渐渐汇聚成一股巨大的锥形剑气，往三人面前袭来。

　　剑气很慢，可云焕却偏偏感觉到有泰山压顶之势从四面八方袭来，自己被茫茫剑气罩住，端的是动也不能动。

　　剑气浩荡，云焕也不敢贸然迎这致命一击。

　　华神医捏破银葫芦，几颗淡金色药丸调出，他双手运起内力，眨眼间药丸变成齑粉，随着熊熊火焰般的内力注入了华神医体内，随后金色的光芒从他体内涌出，宛如半球状的光幕，静静等待着那雷霆一击。

　　「快住我一臂之力。」

　　云焕钟四娘二人不犹豫，各伸出左右掌贴在了华神医背后，缓缓不断地内力涌入，光幕渐渐扩大，将三人包裹在其中。

　　剑芒和光幕终于碰撞，却出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巨大的内力激荡将几人脚下的玄铁振出了丝丝裂纹。

　　艾琳娜心知到了比拼内力的时候，娇叱一声：「一剑飞仙！」

　　飞仙即是超脱，而超脱失败往往意味着死亡。

　　这本就是拼命的绝招，要将二人的内力全部注入剑气上，用此招必须二人心意相通毫无保留。在此之前，两人根本没有试过这一招。

　　可当艾琳娜内力已至时，却明显觉察到楚晋终究是慢了半拍。

　　致命的半拍！

　　云焕几人只觉得漫天的剑气汇聚成一个点，牢不可破的光罩出现了丝丝裂痕！

　　艾琳娜力竭，松开了剑缓缓倒了下去。

　　楚晋直觉的有一股强大吸力将他的内功从四肢百骸飞速的流入那一点剑尖！

　　最终「翁」的一声刺入了光幕，光幕瞬间破碎。

　　三人同时被剑气贯入，倒飞了出去。

　　可赢了的楚晋却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

　　云焕挣扎着爬起来，却见到楚晋面如金纸，早已没了气息，就保持着举剑刺入的姿势立在那里。

　　艾琳娜也终于明白了「一剑飞仙」的内涵，只有两人毫无保留的将内力使出催动剑气，内力才会在杀敌之后又回到二人体内。如若有一方迟疑而不能同时发力，慢的一方反而会随着这一招而被吸干内息。纵使招式威力不减，可犹豫的一方却难逃一死。

　　仿佛就是为了保护爱人而奉献了生命，多么讽刺！

　　没想到那对雌雄大盗被天下人所不齿，在内心却是一对真正的伉俪！这是艾琳娜失去意识后的最后一个念头。

　　众人身后那本来坚不可摧的玄铁墙，竟然在这一击之下浮现出一道裂痕，随后蛛网一样碎成了小块，哗啦啦落了下来。 尾声

　　一匹快马正拉着一辆轻车疾驰在斜阳下的古道上。

　　车中坐着的少年一身白衣，剑眉俊目，正是云焕。

　　而伏在云焕膝上芙蓉春睡般安眠的少女，浓密的睫毛轻轻震颤，娇艳的嘴角蘸着些白浊的沫子，却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睡姿竟像婴儿般天真烂漫。

　　原来艾琳娜在那一击之下，十二经脉尽断，却偏偏因为「仙侣双飞」保住了性命。可她天生淫性不改，明明头痛欲裂，却偏偏只有用男人的棒子才能缓解疼痛。

　　面对绝色佳人的投怀送抱，云焕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看着眼前恬静睡去的女子，谁也不会把他和杀人如麻的凶手联系在一起。

　　「哎……」云焕轻笑着叹了一口气，望向车窗外。

　　天边红霞缓缓落下，几只鹜雁零零散散地往前飞去，叫声回荡在漫天的夕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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