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破局

　　地牢外的石室里。

　　云焕几人坐在石凳上等待。楚开天并没有让他们进去，毕竟他已经带了最信任的大太保。

　　华神医忍不住开口：「云将军，你为何会答应帮着楚开天辣手摧花？」

　　云焕道：「楚城主继承爵位以来，碧玉城是不是隐隐已成为西北第一大城？」

　　这是句实话，华神医只得点了点头。

　　云焕接着道：「何况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于护卫他们，就是死在那异域女子之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华神医正想问，石室的门突然打开，楚开天和楚晋面色不善的走了出来，身后多了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正是艾琳娜。

　　她为什么会被放出来，难道她已经全招了？楚城主想对她网开一面？

　　艾琳娜胸前的媳妇已被撕烂，露出一段粉色的肚兜，可显然那肚兜也是草草绑上去的，根本没办法很好的收拢那一对木瓜般的豪乳。一双诱人的长腿上原本很合身的裙子也被扯破了。一道开襟似乎已经到了腰上。

　　随着她的走动，胸前的豪乳不受控制的摇晃起来。

　　「怎么样？公子还在里面？」楚大问道，这个楚开天最忠实的奴仆，还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看着大家询问的目光，楚开天只是木然地摇了摇头。

　　「事已至此，诸位随我来吧。」

　　楚开天在墙上轻轻扭动机关，就在地牢入口处的一侧，居然又出现了一个暗门。

　　众儿跟着楚开天向地道中走去，这才发现楚家堡的地道九曲回环，一般人进来绝无走通的可能。

　　突然到了一个转弯，前方隐隐有光。

　　再走几步，中人来到一处开阔的谷地。

　　谷地像是一个巨大的天坑，地面也不是土地，而是一种罕见的岩石构成。

　　「这就是天外飞来的玄铁矿。」

　　一旁的楚晋突然拔出腰刀，狠狠刺入地下，一向沉着冷静的他，眼中也不由得露出兴奋的光芒。

　　精铁矿果然没有采完，这就是楚开天深藏多年的秘密？

　　云焕突然道：「楚公子，你的东西掉了。」

　　楚晋回头去看时，云焕已经出手。

　　可碧玉城的大太保毕竟不是一般人，云焕的手只堪堪触到他的衣角，楚晋就像背后张着眼睛似的，使出一招江湖上罕见的旱地拔葱飞了出去。

　　楚晋怒道：「云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众人不明所以，但是在这种草木皆兵的时候，却还是不自觉地围起了一圈，将两人包在中间，只有楚大紧挨着楚开天。

　　云焕道：「其实我早就怀疑，这次的事情，不是你为主谋，就是楚玉。可你杀的人越多，剩下的人嫌疑也就越大。我们安排你假扮谢让，本就我们四个人知道，凶手不是我，那自然就是你和楚玉之一了。你不会真的要我们以为，勾魂客的鬼魂在天上操纵着这一切吧。何况楚家的爵位本就是世袭，楚玉再怎么混账，这点事还是拎得清的。」

　　楚晋道：「就这样吗？」

　　「本来你可以把事情全部推到艾琳娜身上，可是于仁泰偏偏拼死跑了回来，这就说明必然她必然有帮手——她可是早就随着楚玉上了山庄的。」云焕接着道：「人的生命力，有时候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任谁都不能操控。」

　　楚晋道：「你的故事固然精彩，可没有证据，你怎么能说我就是凶手？」

　　「艾琳娜。」

　　「艾琳娜？」

　　云焕道：「她的西域奇术着实可怕，悄无声息的杀了潘福，孟和尚，可能也迷惑了楚大，才让谢让几乎死在你们手上。说到谢让，你作为凶手竟然当着我们的面杀人，简直是个天才的计划。可事情却偏偏也坏在她的奇术上。这天坑本来是楚开天的秘密，但为什么他要领着我们所有人来看，只可能是你们在地窖里控制了他，这么一说，艾琳娜被擒住也是你们计划的一环？为的就是要避开众人制住楚开天。」

　　楚晋笑道：「真是精彩。」

　　云焕摇摇头，道：「昨日楚城主吹奏的笛子，正是玄清教的清心咒，什么江湖奇术都可破，小可略通音律，记性又勉强好了些，要不要我将楚城主唤醒？就真相大白了。」

　　说着，云焕拿出一个埙。

　　楚晋立在原地，他动手去抢，就证明了云焕所言不虚，可他若不动手，真相就会大白。

　　云焕已经开始了吹奏，空灵柔美的埙声宛如空谷清泉洗涤着众人的新房。

　　「云公子，你真是个厉害的对手。假以时日，你的名声必定会传遍整个江湖，可惜你等不到那一天了。」

　　楚晋终于凶相毕露，默默地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云焕突然道：「我只是有一点不明白。你们模仿勾魂客杀人，确实斩断了他的手足，也摧毁楚开天的心理，让他带你来这里，这样做未免有些太冒险了。」

　　楚晋苍白的脸终于变色，云焕的话直击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楚开天仿佛做了一个梦，意识缓缓地回到了自己身上，一睁眼就听见了云焕二人的对话。

　　他叹了口气，缓缓道：「晋儿，停手吧。」

　　接着，他默默地讲起了一段往事。

　　十三年前。

　　勾魂客在中原杀了京城武侯爷的独子，被武侯爷赏金十万两悬赏人头，一时间，任他武功再高，中原也没有了容身之处。

　　于是勾魂客一路夺命狂奔，跑回了他的老家，一个叫做阿克苏的西北小镇。

　　这里聚居的大多是回纥人，他们天生尚武，勇猛剽悍，勾魂客回到了这里，就犹如苍龙入海。寻常追捕他的捕快、绿林好汉到了这里，也不敢贸然前行，毕竟十万两黄金虽然诱人，但自己的脑袋只有一个。

　　可有一个人不怕，那就是刚刚接替父亲爵位的楚开天。

　　武侯爷在京掌管着西北边疆的防御，帮他报杀子之仇，正是初掌大权的楚开天不能拒绝的诱惑。

　　他邀请了八大豪侠和自己的一帮死士，围剿了七天七夜，终于将勾魂客困在了一间村子的小屋内。

　　屋外铁马金戈，西风烈烈，几十人严阵以待，将这座小屋铁桶般的围住，只要楚开天一声令下，便会万箭齐发、刀飞剑舞，就算勾魂客有九条命，也得交代在这里。

　　屋内的勾魂客身负重伤，被人一箭射穿了肺叶。他每一次呼吸就好像把搀着煤灰的火焰吸进了自己的喉咙，声音听起来好似年久失修的风箱。

　　他的右手渐渐失去知觉，几乎连剑都提不起来，他只做了一件事情，将自己唯一的八岁的徒弟藏在了木板下的地窖里，然后再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桌子和草垫放在了上面，寻常人根本看不出底下还会有些什么。

　　然后他就提起了他本已经提不起的剑，大步走了出去。

　　门外的楚开天坐在照夜玉狮子马上，威风凛凛，如烈日般醒目。

　　「很好，你竟然能走出来，也不枉你天下第一刺客的美名。我可你留你全尸，保你族人不死。」

　　勾魂客缓缓举起了剑，道：「多谢。」

　　话音未落，万箭齐发，还夹杂着飞刀，铁藜子，毒砂。

　　楚开天用他那柄七星宝刀亲手割下了勾魂客的头颅，随手烧了那间小屋，也结交到了许多边疆大吏梦寐以求的武侯爷。

　　只不过，在返回的路上，有一个小插曲。

　　几个剑客的钱袋在吃饭时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丢了。当他们抓到小偷时，却发现那是一个满脸漆黑，毛发卷黄的小孩。

　　小孩眼神清澈，面对狂怒的剑客的刀锋竟然出奇的镇定，「今天算小爷我栽了，你们要杀小爷，我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十八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楚开天拦下了那名剑客，他想起了自己被他母亲宠坏的独子，招了招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你的父母呢？」

　　「我也没有父母。你若是在不杀我，我可要跑了，下次指不定我还要偷你们。」

　　楚开天笑了，大家都笑了。于是小孩被楚开天带走了，他当然就是勾魂客的徒弟，后来，他变成了大太保楚晋。

　　楚晋一直想要复仇。可随着楚开天日益年老，他的声势反而日益浩大，周围也多了形影不离的八大太保。

　　在他设计一一将其余的太保们清除的时候，艾琳娜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们利用瑾公主的势力，赏重金大肆收集当年先皇用纯精铁打造的兵器，重新卖给吐蕃国，为的就是栽赃楚开天。

　　因为虽未见到，可楚晋断定，这精铁矿一定还没有采完。寻常的铜铁，用特制的方法，只要惨了一点精铁矿，就会变的异常坚硬锋利，而楚开天每年向朝廷和各方军队卖出去的武器，总是格外的锋锐。这也是楚开天每年向朝廷上交四万两黄金的重要来源。

　　于是，一切水到渠成。

　　楚开天也是在刚才的混沌中才想明白了这些，也不禁老泪纵横。

　　「一个八岁的孩子就能有这样的心机，楚某服了。」

　　众人听完，心下都不知作何感想。十三年的仇恨，多少无辜的性命。

　　一旁的艾琳娜突然吃吃的笑了：「姐姐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可你还是说错了一点。」

　　「哪一点？」

　　楚玉突然挥刀，刀光如流星，直劈楚开天，「那就是我们既然已经找到了精铁矿，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楚大一个箭步向前，施展出铁砂掌的功夫。可刀势实在太快，只听得「嗙」的一声，竟发出金铁交割的声音。

　　楚大原本刀枪不入的双手，终究没有挡住这雷霆一击，刀锋直刺入他的前胸！他的左手，仍牢牢的捏着刀身，鲜血，顺着刀锋滴滴落下。

　　「楚玉在地窖快去地窖救他……」楚开天踉跄着往后退几步，已经摸到了洞边。

　　楚晋不依不饶，舍了楚大，来追楚开天。

　　可惜云焕，已经挡在他身前。

　　楚大拼尽内力，终于站了起来，一双手竟已变的赤红，宛如流淌着火焰。

　　绝境中的楚大一套掌法使起来，竟然虎虎生风，五步之内仿佛有烈焰炙烤，一时间竟无人可以近身。

　　云焕见不由得感叹这仆人的忠义，暗自运转起内力。

　　「你们处心积虑要的精铁矿已经见着了，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本来已经伤痕累累一直弯着腰的艾琳娜突然站了起来，一双豪乳似乎要将单薄的麻布衣撑爆，媚声道：「云将军，你看看这是什么？」

　　她的手中，赫然多出了一道金牌！六扇门总指挥使的金牌！

　　见牌如见人，天下捕快莫不敢从。

　　楚开天的心沉了下去，心底浮上一丝悲哀，朝廷竟然真的是想要我的命。

　　云焕愣住，他身为朝廷命官，如何不知道六扇门。

　　可这番邦女子就算真的奉命行事，法办却真的杀了这么多人，难道六扇门真的就像江湖中传言的那样冷酷可怖，视人命如草芥？

　　不对！

　　可来不及细想，艾琳娜开口，「云少将军，姐姐知道你仕途不顺，可你帮我们捉住了楚开天，日后奴家回了京城，自然功劳也有你的一份。我向魏指挥使美言几句，你也总比在这荒山野岭里虚度年华要好。」

　　楚开天趁众人不察，轻点了墙上的机关，一道石墙猛地落下，楚开天闪身遁了出去！

　　「姐姐，我确实一直想要一个姐姐，但我绝不会要个同时共事父子的姐姐。」

　　艾琳娜目光闪动，娇声道：「什么意思啊？」

　　「你们的味道一样，嗯，抱歉得很，鼻子灵的人可不止楚晋一个，对于漂亮女人的味道，我闻的一向很准。也许你觉得这样可以彻底击溃楚城主，也许这是你的个人喜好，又或者你这样武功美貌都顶尖的美女实在太难找了，你不得已亲自上阵，不过怎样，事实就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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