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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细胞同人NK中心】记忆的形状,2

[db:作者] 2025-07-16 19:10 5hhhhh 4100 ℃

一声巨响,大楼颤了颤,楼下的战斗大约进行到白热化阶段。辅助T细胞倒不怎么在乎他的个人安危,他还挺希望大楼塌掉,那样他就不用守着这该死的进度条。

他打开武器库,挑了一把长刀,另绑了一把短刀在大腿上,以防万一。

94%,厮杀声愈演愈小,这说明战场转移到了别处。暂时不能放松警惕,但愿诸事顺利。

进度条的数字跳了一下,门开了。白发细胞背后拖着癌细胞专属的组织,他冲辅助T细胞笑了一下,辅助T细胞并不认为这是友好的表示。

“这就是司令部的心脏?”他感兴趣地打量着主机,如同饥饿的人在打量面包。“听说人体的机密都在里面,能让我看一下吗?”

进入战斗模式的辅助T细胞寡言少语,当首领的手将要碰到键盘时,他一刀削断了他的手指,动作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趁他的手指还没长出来,辅助T细胞秉持着先发制人的理念展开了密不透风的攻势。每一击无一例外地被组织末枝挡住。癌细胞的难对付是众所周知的,辅助T细胞不至于天真到以为凭一己之力能干掉他,他只期望能拖一会是一会儿。

进度条在97%。

“咔!”长刀断了,辅助T细胞果断扔掉没用的刀柄,拔出了短刀,不到三回合就被生擒。

啊啊,真是丢脸,本来打算留下来保护机密的,没想到自己这么不堪一击。

首领按下了暂停键,辅助T细胞眼睁睁看着进度条在99%处停下,然后被删除的数据全部复原。

进入系统需要密码,首领和辅助T细胞对视一眼,彼此知晓了对方的意思。一个非要得到密码不可,一个打死不说。

首领召来四个癌细胞让他们轮流殴打辅助T细胞,他似乎有别的事情要做,离开了。

辅助T细胞的眼镜碎了,视野变得模糊不清。他发现这四个癌细胞智商很低,根本不知道打人哪个部位最疼,只是看他护住哪一块就朝那块猛打。掌握了窍门后,辅助T细胞便不怕他们了。他巧妙地引导他们去打他身上最厚实、不致命的部位。

偶尔困意来袭,他还能边挨打边睡会,就是没吃没喝有点受不了。

第三天首领回来了,带着一个塑料袋。辅助T细胞恪守不交谈原则,一言不发。

“你潜过水吗?”首领问他,他耷拉着头不看他。

首领让几个癌细胞抓住辅助T细胞的胳膊,将塑料袋套到他头上,系了个死结。辅助T细胞顿觉呼吸受阻,他长大嘴,塑料袋填满他的口腔,不留一丝缝隙。他想把它扯下来,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挣脱他们的束缚。

他的肺部像是报复他过去只关心心脏,前所未有地彰显存在感。他的大脑无限膨胀,他敢打赌,轻轻用针戳上那么一下,脑浆就会炸出来。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思念着那天凝在她黑色长发尖端迟迟不落下的水珠。

水蒸发成云,云又会化为水,多好。是吧,真好。

Chapter 4 首领 为了不忘记

汽车在狭长的道路上前进,色调单一的楼房排列犹如高度戒备的守卫。癌细胞偷瞄了一眼身边的白衣男人,他正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癌细胞壮着胆扒住车窗,仅是想看看外面的景色。男人的暴喝吓得他缩回了座位下面。

“不准蹲着,像什么样!坐好!”

癌细胞硬着头皮坐回座位上,男人满脸唾弃,嘴里嘟囔不清说着什么,他只听懂了“冒牌货”这个词。癌细胞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那样肯定会挨骂。

车子时不时颠簸几下,晃得他手上的锁链哗哗作响。他被锁住了,锁链另一端攥在男人手里。

癌细胞坐得端直,眼珠却往外瞟。急速向后退去的大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铁格子网。车子速度慢下来,沿着铁网开。他看见铁网之后站立着一个黑发少女。见到车子,她突然跑了起来,敏捷的身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小鹿。

长时间斜着眼,他的眼睛有些酸痛。癌细胞眨了几下眼,再看,少女已经消失了。他很失望。

车子停在门卫室门口,男人降下车窗和门卫交涉,门卫坚持要他下车办手续。男人随手拴一条狗似的把链子在车门把上绕了几圈,威胁了一句“你敢逃跑看看”,和门卫进了门卫室。

那个黑发少女再次出现,她飞快扑到车窗边。癌细胞惊恐万分,不过她没做出伤害他的举动,粗略打量了他一番,说:“你,是我的。”

精简不带鲜明感情色彩的话语,癌细胞还没咂摸出味来,少女像来时一样飞奔而去。

男人回来了,他牵着癌细胞穿过校园。癌细胞在操场上看到很多同类,他们跟在穿黑背心的人身边,脖子上戴着个黑色的东西。

男人敲了几下门:“3137老师,人我带到了。”

“辛苦你了。”

他连门都没进,解开癌细胞手上的镣铐就走了。

3137坐在办公桌后面笑眯眯地招呼他:“过来,孩子,别怕。”

癌细胞怯生生地走到桌边,她给他戴上一条黑色的带子,带子中央有一块金属片。

“这个呢,是矫正仪。它会时刻矫正你的行为举止,暴力拆卸的话,就会释放毒素。只要那么一丁点,你的小命就玩完了。”她微笑着吐出可怕的话语,“不要试图逃跑,学校的铁网通了高压电。离开规定的活动范围,或者没有信号,或者和另一个癌细胞靠得太近,矫正仪都会爆炸。好好和孩子们相处,不要打架。”

她拿起美工刀,癌细胞吓得脸色苍白。

“呀,拿错了。”她放下美工刀,继而拿起黑记号笔在他手背上写下一个编号:“你的主人是这个女孩子,不要弄错了。她从一周前就在期待你的到来,这时候不知跑哪去了,你去找找她看。”

她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干自己的事去了,她鼓励的语气很大程度上消解了癌细胞的不安。他一度误把她当成了温柔的人,直到看到她让测试不合格的孩子们跪成一排,微笑着用鞭子挨个抽他们。

同伴们分散地站在树下看他们挨打,癌细胞想走过去和他们说说话,一想到矫正仪有可能爆炸只好作罢,远远招个手就完了。

小树林里没有人,树叶的隐蔽性给了他很大安全感,在那癌细胞感到很放松。说真的他到现在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被白衣人抓住时本以为要被杀了,没想到他们把他送到了这里。

他瞥见河边有人,立即猫着腰,蹑手蹑脚靠近。

那正是刚刚扑到车窗的女孩,她坐在河边,手里捏着一根树枝在水面上划着,嘴里念念有词:“老师,今天我的癌细胞来了。他有一双绿色的眼睛,我不讨厌绿色。

“老师,3137老师昨晚又把我叫去了,估计今天她也会叫我去。

“说真的,很疼。但是比起那些死掉了的孩子,我算是幸运的吧。

“对不起啊,老师,小时候的我是个很笨的小孩,笨到连死亡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当时一定不会看着老师被杀的。”

她说的话癌细胞一个字也听不懂,他蹲的时间长了腿有点麻,想换个姿势,不料踩到一根小树枝。

她警觉地转头:“谁?”

癌细胞只好站了起来。

“是你啊。”NK招手让他过来,问:“听说癌细胞能变幻成别人的样子,是真的吗?”

癌细胞点点头。

NK眼睛一亮:“你能把头发变成黑色吗?”

他尝试着这么做,失败了:“我没吃东西,没有能量变形……”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给他,癌细胞吃掉后努力想把满头白发变成黑色,最终只有一绺颜色变得稍微深了点。

NK叹了口气,弄得他十分沮丧,觉得天生白发是他的错。

“别灰心,你有进步,下次一定会成功的。”她摸摸他的头,说。癌细胞第一次被夸奖,高兴得连都红了。

“你是我的主人吗?”他把手背上的编号给她看,她“嗯”了一声,他更高兴了。

NK复又捡起树枝在水面上划起来,癌细胞观察了一下,她好像在写“40”什么。

矫正仪发出“嘀嘀”的提示音,癌细胞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害怕得小脸煞白。

“到饭点了。”NK把树枝丢进河里,“我带你去食堂。”

她把他送到食堂门口就走了,癌细胞走进灯光明亮的食堂,同伴们在各自的食槽进食。他们疯狂往嘴里塞着养分,仿佛世界末日到了。

系着白围裙的阿姨问:“新来的?”

“是……是。”

她指指最角落的食槽,示意癌细胞那是他的。门口面无表情地跨立着一排黑衣大汉,腰间别着警棍。癌细胞被人盯着有点不好意思吃,但一想到摄取了足够多的能量就能变形后,他还是吃了起来。

“唉唉,无论多少次看到这些家伙进食还是会反胃啊。”“他们是怎么做到嘴里塞下这么多东西的?”“真恶心,想把他们杀掉……”“冷静点,他们是给孩子们‘成人礼’准备的。”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成人礼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癌细胞吃完晚饭,对着窗户把头发变成了黑色,他兴冲冲地去找NK,一走近教学楼,矫正仪释放出苦味素。

一个同伴从二楼窗户探出头:“喂,新来的,你在干什么?”

“我找我主人。”

“他们在晚练,回宿舍等吧。”

“宿舍在哪?”

“就是我现在在的这栋楼。”

“我不知道主人在哪个宿舍。”

“去问宿管阿姨。”

宿管阿姨把他带到NK的房间,房间里有四张上下铺式的铁床,只有靠窗的那一张有床被。

临走前她叮嘱他:“等会你主人回来,叫她去领床被,去晚了门就锁了。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

阿姨走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太累了。食槽前没有椅子,他们吃饭是站着吃的。他不敢去碰铺得好好的床,就躺在硬床板上睡着了。

他迷迷糊糊睡了一会,醒的时候天黑透了。卫生间亮着灯,有水声。癌细胞悄悄把门推开一条缝,白色的雾气溢了出来。

NK打开门,少女的胴体一丝不挂,在他面前暴露无遗。癌细胞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傻傻站在原地。她平坦的小腹上爬着许多道疤痕,狰狞可怕,有几道还是新鲜的。

她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奇怪地问:“你在干什么?”

癌细胞脑子没转过来,张开就是一句:“你在干什么?”

“我在洗澡。”NK把湿漉漉的头发撩到耳后,“要一起吗?”

“不用了。”

“哦。”她砰地把门关上了。

癌细胞年纪太小,还没有性别观念,但他隐约觉得看别人的裸体不太好。比方说他自己就不希望光着身子被人看到,他懂得将心比心。

没过多久NK擦着头发出来了,身上穿着粉色连体睡衣。

癌细胞告诉她:“我把头发变成黑的了。”

“眼睛能也变成黑的吗?”

他做到了。

NK端详着他的脸,不断提出要求,让他把血管消掉,这边肉多点,那边肉少点。

她的眼睛像一面镜子,癌细胞看到自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

那面镜子逐渐氤氲泪水,她用力抱住他,喊了一声“老师”。癌细胞才知道被人拥抱原来是这么美好的事情,她的怀抱很温暖,让他感到他是被爱着的。

“对了,宿管阿姨让你去抱被子。”

NK空着手回来:“门锁了。今晚你睡我床上吧。”

“可以吗?”

癌细胞有点担心她嫌弃他的身份,但她好像压根没往那个方面想:“没事的。”

“3137老师叫我过去,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癌细胞在她眼里看到了恐惧:“你想去吗?”

“不想。”

“那就不去。”

“不行。”NK低下头,喃喃:“不去的话,3137老师会生气。”

“太过分了,为什么要强迫人做不想做的事?”他拉着她的衣角:“是不是我不睡着,你就不走了?”

她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她替他盖好被子,轻声道:“不要惹到她,不然她会让你去‘潜水’。”

“你说过等我睡着了再走的。”

“嗯,我不走。”她纤细的手指抚过他的脸颊,他一下子现了原形。他想变回来,她制止了他:“只要在我面前变成他的样子就好。”

“他是谁?”

“他是我的老师。”

“他在哪?”

“他去了很远的地方。”

“死了?”

“嗯。”

“谁杀的?”

“我。”她顿了顿,“我和3137老师一起杀了他。”

癌细胞开始讨厌3137了,她肯定打过NK。他认定NK身上的伤是她造成的,他想起她很娴熟地拿起了美工刀。

“我们NK细胞记忆定期会被清除,为了不忘记重要的事情,很多人都会写日记。”她出神地望着窗外,黑夜浓得化不开:“3137老师以前虽然不苟言笑,但是个好人。她想变得有威严一点,就在日记里把自己写得很凶很坏。清洗日后她看了日记,以为自己真是这样的人,就变得很凶很坏。操纵了记忆,就操纵了人生。是吗?”

她并没有向他提问,她在对自己说话。

他鼓起勇气:“姐姐,我可以喊你‘姐姐’吗?”

“可以。”

NK打开柜子,拿出一个瓶子,里面大半瓶都是许愿星。她把瓶子放到一旁,拿出一本书:“我念故事给你听吧。

“在类似子宫的地方,生活着一对相亲相爱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妹妹的右眼受伤了,哥哥找来一种神奇的草药治好了她的眼睛。但妹妹黑色的瞳仁由此变成了红色,十分另类。

“哥哥担忧妹妹的右眼太引人注目,便把她的刘海放下来盖住了右眼。

“后来……

“后来他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癌细胞愣了一下:“就这么结束了?”

“嗯,结束了。”NK合上故事书,表情淡然:“没有一点波澜和起伏,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这样的结局不好吗?”

“挺好的。”癌细胞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可是,这本书这么厚。”

“被你看出来了,”她笑笑:“其实结局不是这样的。

“后来……

“后来兄妹两人分开了,多年后再次相遇。妹妹的童年十分悲惨,哥哥心疼极了,于是他和魔鬼做了一笔交易,换来了妹妹快乐的童年。代价是妹妹永远忘记他,他再也不能靠近她一步。”

Chapter 5 司令 她是我妹妹

辅助T细胞决定去死。

这是不需要经过深思熟虑的事情,看到河水,他萌生出了古怪的想法:它在呼唤他。

他知道自己的神经开始不正常了。

成天受白眼,正常人也会被逼疯。

他上任不久,没什么经验,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害得杀手T细胞部队折损过半。队长回来后二话不说,提着刀来了司令部。要不是调节性T细胞拦着,他真有可能动手。

辅助T细胞至今仍记得他叉着腰在楼下破口大骂,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一直骂到嗓子哑了才被初始T细胞们劝回去。

出事后下属们表面上恭敬,私下里都在议论他,说他有多无能,走了关系才当上司令。调节性T细胞冷着脸呵斥他们,他们才稍微收敛了点。

在校时由于性格原因,他没有交到朋友,连个能倾诉心事的人都没有。

他只能自己安慰自己,没事的,大错已然酿成,要紧的是弥补过错,从头再来。他还年轻,机会多得是,一点失误而已。

他被孤立了。除了工作上必要的交谈,谁也不和他搭话。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并没有好转。

没关系的,他不需要朋友,他只要专心工作就好了。话是这么说着,不知是自欺还是欺人。

最让他受不了的是,每当他新做出一项决定,就会有人跳出来质疑。特别是杀手T细胞队长,他让他往左,他绝对会往右。

现在,河水在呼唤他。

辅助T细胞想起了温室的羊水河,他每天背着妹妹来回渡过。被羊水包裹着很温暖,不知道那些淹死了的孩子会不会这么想。

他本想找到妹妹,但长大后才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人体里有这么多细胞,在没有编号的情况下想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听说人死后会到一个幸福的世界,要是能在那里重聚就好了。辅助T细胞摘下眼镜挂在桥栏上,轻松翻了过去,有人在喊他,他没听到。他向着水面扑去,这里的水比温室的水冷得多,让他很不舒服。呛了两口水他就后悔了,溺水的感觉太难受了。

“扑通”一声,那个喊他的人也跳了下来。她绕到他后面,用学校教的救生方法,手扣住他,带着他回到了水面。

辅助T细胞吐掉嘴里的水,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NK让他扒住桥边,推他上去,她自己却爬了几下没爬上来。辅助T细胞重新跳进水里,先把她推上去,自己再爬上来。

“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

辅助T细胞戴上眼镜,看见她黑色而柔和的眼睛发出沉静的光,穿着一件黑色无袖背心,军绿色的热裤用一条黑腰带扎住,是个身材曼妙的NK细胞。

“你是在自杀吗?”

他点点头。

“为什么会想到跳河呢?”

“河水对我来说有重要的意义。”

“你很急吗?”

“嗯?”

“我是说,你很急着去死吗?”辅助T细胞看NK拧着自己的长发,吸了水它变得很重,所以要挤出来。“这片区域归我管,有人淹死我要负责。你能不能先不要死,等我下周到别的区域巡逻再来跳?”

“可以。”其实他已经不打算跳河了,但他没有说。

她微微颔首,这样表示感谢的方式触动了辅助T细胞的记忆神经,让他想起了一个很久以前的人。

不会这么巧吧?

他的心跳在加速,脱口而出:“请问,我能看一下你的右眼吗?”

NK蹙着眉头,报以困惑的眼神。

“啊,抱歉。”辅助T细胞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冒犯到了对方,为了避免尴尬,他立刻转移话题:“一般人听到别人说想要自杀,都会竭力阻止吧?”

她摇摇头:“我觉得放弃生命也是人的权利,所以我不会阻止你。”

她拧完头发,穿上鞋,捡起佩刀和笔记本。她打开本子,用圆珠笔在本子上划了几下,收好本子准备离开。

辅助T细胞心想不能轻易放她走,他还没确认她是不是他妹妹。

“你要去哪?我是说,你最好快点回家洗个澡,免得感冒。”

“我没有家。”

她的眼睛是深邃的井口,辅助T细胞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整个人掉了进去,情不自禁向前迈了一步:“什么意思?上级没有分配房子给你?还是没领到钥匙?”

他爱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追问不休。

“称之为家的地方只有一个,其他房子都不是家。我的家死掉了,就是这么简单。”

他半天没消化掉这句话:“那你住在哪?朋友家?”

“我没有朋友。”夕阳给她的侧脸打上一层阴影,一滴水凝在她黑色长发尖端迟迟不落下。这个细节镌刻在他脑海里,成为他死前走马灯中的一幕。“随便找个桥洞啊天台啊能避风的地方过一夜就好,我不喜欢睡觉。”

“那怎么行。”他语气坚决:“你为了救我身上都湿透了,要是为此生病了,我会过意不去的。来我家洗吧。”

他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她没有拒绝。

辅助T细胞所有生活用品都会买两份,就当妹妹还在他身边。他把浴巾和睡裙塞到她手里:“放心,是没用过的。”

NK抱着这两样东西进了浴室,不说一句感谢的话,这点和他妹妹太像了。

辅助T细胞换掉身上的湿衣服,在阳台上用吹风机吹头发。NK洗完澡后穿着印花睡裙走过来,两人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很默契的,辅助T细胞开始帮她吹头发。

“我曾经有个妹妹。”他说,“她的头发和你的一样长,刘海盖住右眼。”

他留心观察她的表情,NK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和她失散很多年了,一直在找她。”

她闭着眼,说祝你早日找到她。

辅助T细胞计算妹妹不和他相认的几率有多大,结论是只要她还记得他,一定会说出来的。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么?他心中暗自叹息,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巧合,不得不说她和妹妹真是想象,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

“我有点好奇,你的笔记本是记什么的?”

“记话的。”

“名人名言?”

“不。是老师给我布置的作业,每天讲够一百句话。没有朋友和自己说也行,必须发出声音,而不是在心里想想。”

她手指绞着裙摆,神情恍惚:“说话是不必要的,真正心意相通的人不需要语言交流。但老师说,不说出心里的想法,就没办法在世界上活下去,因为人总是遇不到心意相合的人。”

“那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吗?”

NK翻了翻本子:“托你的福,超额完成。”

“讲够一百句话不代表只准讲一百句,我猜你老师的目的是刺激你多和别人沟通。你想,当你一个人在河边对着河水说心事,说不定就被某个路过的人听到了,然后你们做了好朋友。”

NK点点头:“你说得对。”

吹完头发辅助T细胞把她的衣服放洗衣机里甩干,挂到衣架上。他指给她她的房间后,便回房间处理文书。

凌晨一点,他伸了个懒腰,NK的卧室门吱呀响了一声。

火苗肆虐地舔舐着窗帘,它的颜色从洁白转为深灰,又被染上了鲜血的红。

4079捂着受伤的手臂,恶狠狠地瞪着3137。他的佩刀在地板上睡得安祥,距离太远,他没法唤醒它。但NK醒了,她呆呆地站在卧室门口。

NK是有机会的,3137背对着她,哪怕她跑过去把刀扔过来,局面也会立刻扭转。4079如是想着,燃起了一丝生的希望,却在对上她那冷漠的右眼之际,熄灭了。

那孩子无动于衷。

3137举起长刀,刺入他的胸膛,又拔了出来。4079倚着墙壁,忽然笑了。

他走到NK面前,翕动着嘴唇,说:

“你怎么了,NK?”

满室的火焰化为乌有,甚至有些寒冷。辅助T细胞见她身上单薄,把披在自己身上的毛毯盖在她身上:“睡不着吗?”

NK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裹紧了毯子,到沙发上坐下。

夜晚像毛毛虫吐的丝,她在茧中,产生了身体液化的错觉。辅助T细胞找了条毛毯,在沙发上陪了她一夜。

辅助T细胞不擅长熬夜,不知何时失去了知觉。卧室的闹钟吵醒了他,他头昏脑涨地爬起来,摸到一个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一颗很小的许愿星,应该是NK撕了笔记本上的纸折的。

睡裙叠好放在沙发上,衣架上的衣服不见了。辅助T细胞拉开窗帘,黑发少女步伐轻快地走在街道上。他换好衣服追了出去,追上后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吃糖吗?”NK递给他一块紫色的硬糖,辅助T细胞下意识接过,道了谢。剥开放进嘴里,酸得他龇牙咧嘴。

她转身继续往前走,辅助T细胞跟着她。那颗许愿星被他掌心的汗浸湿,他大脑一片空白,以至于她停下的时候他撞到了她。

“啊,抱歉。”

一抬头才发现到了树屋,树状细胞笑眯眯地和他们打招呼:“早上好,NK,司令。要买点什么?”

NK指指柜台角落的一瓶口香糖,树状细胞会意把它递给她,辅助T细胞付的钱。

“对了,树状细胞,麻烦你打个电话给司令部,说我请假一天,拜托了!”

“我明白了。”

NK嚼着口香糖,趴在天桥栏杆上,看下面人来人往。她胳膊吊在桥外,荡着佩刀,盯着它来回做钟摆运动。

“这样太危险了!”辅助T细胞夺过刀,NK不满地噘噘嘴,什么话也没说。

沿着天桥楼梯下去,是四通八达的小巷,随处可见悠闲的组织细胞和忙碌的工作细胞。

“NK妹妹!”正向组织细胞吹牛的B细胞丢下听众跑了过来,殷勤地绕着她转圈:“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有就和我说,我给你出气。遇到危险只要喊我的编号,我就会从天而降来救你。话说回来,这周有时间和我约会吗?”

NK一直摇头,摇得头都晕了。她扶着额头想绕开他,但B细胞总能恰好挡住她的路。

“受不了了,NK妹妹,你是吃可爱长大的吧?做我女朋友吧,我会保护你的。”

辅助T细胞拍开B细胞即将落到NK胳膊上的手,虎着脸强行介入:“光天化日对女同志动手动脚,你哪个部门的?编号多少?”

B细胞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哟,你不就是那个猪头司令吗?杀手T细胞叫我看见你给他报信来着,说要砍你呢。NK妹妹,你怎么和这种人走在一起……诶,NK妹妹怎么不见了?”

自从和那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人分开后,NK碰到解决不了的事情第一个选项就是逃避,“责任”这个词与她天生无缘。实在躲不了的,她就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起来,以最消极的姿态应对。

她一口气跑到公园才放慢脚步。旋转木马上的孩子们如同一盘循环播放的录像带,每次看到他们,他们都笑得没心没肺,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苦难。

只能说他们不曾经历过黑暗吧,NK想,稍微有点羡慕他们呢。

到底没坐过一次旋转木马,不过大概再也没机会了吧。且不说旋转木马能不能承受住长大后的她的体重,光是她这身制服就不适合——她可是免疫细胞啊。

“可让我一顿好找!”辅助T细胞把佩刀还给她。他生气不是因为她一声不响地逃走,而是她没有带佩刀。突发敌情怎么办?

NK在长椅上坐下:“我想吃甜筒。”

“吃太多甜食不好。”

“我就要吃。”

“真拿你没办法,留在这别动,我去买。”

两分钟后,NK满足地舔着甜筒,睡着了。此时辅助T细胞已经坚信她就是妹妹。时间也许会改变一个人的容貌,但她的气质是独一无二的。

融化的奶油快要滴落的时候,NK醒了,好像没睡着过,舔掉奶油。

“你昨天为什么要自杀?”

她可算问他这个问题了,辅助T细胞早就想好了回答:“你还记得709决议案吗?”

“记得,那真是个超烂的决议。”NK咬掉一圈甜筒,“不会是你提出的吧?”

辅助T细胞窘迫地别过头,NK吃掉甜筒又睡着了,头靠在他肩膀上。过了一会,她悠悠醒转,继续话题:“就因为做错了决议,想要自杀谢罪?”

“嗯。”辅助T细胞讲了他被孤立的事情,接着讲他的前半生,包括那天从焚尸炉逃生。NK聚精会神地听着,没再打瞌睡。

“你说,我是不是很蠢啊?”他推推眼镜,用调侃的语气:“不懂人情世故,没有朋友,和同事关系糟糕,弄到最后失去信心走上自杀的道路,彻头彻尾的失败人生啊。”

“我也是的。”NK捧着脸:“我到现在都没学会笑,不能活性化战斗。我是个没用的孩子。”

“你知道海葵和寄居蟹吗?”

“什么?”

辅助T细胞仰望着天空:“那是我听前辈讲的体外荒原古老的传说:为了守护重要事物不惜长出毒刺的海葵,和离开别人建造的家就悲伤得活不下去的寄居蟹。两者分开独立生活也不是不可以,但显然待在一起会活得更好。我和妹妹就是这样的共生关系,余生我都将寻找她。”

NK沉默了一会:“要是她已经死了呢?”

“那我会立刻去那个世界找她。”

“你说的那个人,我认识。”NK捻着一绺头发,慢慢地说:“她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遇到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人,被迫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事。为了那一小块宝贵的记忆不被抹消,她杀掉了最信赖她的孩子。

“她浑浑噩噩地度过一天又一天,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也没想过结束生命。就是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随波逐流,没有自我。树上的果实有很多,根却只有一条,就是那天她的哥哥抛弃了她,一去不复返。”

“我没有抛弃她!”辅助T细胞情绪激动地站起来,“我把资格让给了她,她活下来,我替她去死!”

NK也站了起来,发现自己踮脚还比他矮一大截后,她踩到了长椅上,俯视他,同样情绪激动:“谁让你替她去死?她活下来了,没有哥哥,过得生不如死!”

他和她彼此怒目而视,有着血海深仇似的,一副恨不得把对方吃了的样子。一阵风扬起她的刘海,NK慌忙转过脸去,还是迟了一步,辅助T细胞看见了她红色的右眼。

“妹妹!”他抱住她。

她奋力捶着他的胸口:“放手,我不是你妹妹,你妹妹死掉了!”

他反复念着“妹妹”两个字,终于她抱住他,不顾路人异样的目光,放声大哭:“以后不许你丢下我。你死了,我一个人活着也不会获得幸福。”

当晚,久别重逢的兄妹睡在一张床上。

他听她讲她的遭遇,讲4079老师死前踉踉跄跄走到她面前,说“原来我看走眼了,你是冷漠者”;他听她讲3137老师的变化,讲到她在她身上用美工刀划时,她撩起衣服给他看那些结痂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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