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与黛雅的重逢是这样的。

❤

她靠近我，手指轻点我肩膀。

我倒在床上。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夜灯，久违的，如宝石般明亮的双眼，正看着我。看得我浑身发烫。

像夜空下的海，席卷我，吞噬我。

燃烧我。

夏夜的温热空气从敞开的门窗奔袭而来，床铺上织物微微潮湿，我的皮肤渗出汗水。

身体黏糊起来。

意识也是。

啊，脸被抚摸了。黛雅的指尖轻轻碰触我，脸颊，耳后。

拇指描摹我的嘴唇轮廓。

她贴近我，探究我。

笼罩着我。

“今晚在这里过夜，是可以的吗？”

像没听见似的，黛雅把头枕在我胸前，手掌探入我的T恤，摩挲着腹部的肌肉。

“他们应该知道你来淡岛潜水。现在还不联络的话，家里……没问题吗。”

其实是想说，和我，松浦果南，做这种事。要是让黛雅的先生知道了。

没问题吗。

❤❤❤❤❤❤

我们从浦女毕业的那年， 黛雅向我告白了。

在我不得不离开之前，请陪伴我。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哈。

很糟糕的态度，不是吗。

可我接受了这份告白。

因为，我那时正绝望的喜欢着黛雅。

没有拒绝她的理由。

毕竟，我。

是个软弱的人。

❤

我们的交往从那个夏天开始。

黛雅去了东京都内的大学，而我在海外接受了短暂的潜水指导后，回到淡岛潜水中心帮爷爷的忙。

每隔几个月，手里攒了零花钱，我就乘新干线去东京找她。

起先她会带我四处游览。后来，我都是在学校附近随便开个房间，等她下课后直接过去。

除了肚子饿到不行，不得不穿好衣服去吃东西以外。我们没日没夜地在床上折腾。

最开始，度过放荡的周末后，黛雅会说肌肉很酸，在电话里冲我撒娇发脾气。

但是下次见面，我们并没有任何收敛。

我是个不懂得节制的人，意外的，黛雅似乎也是。

一想到世家大小姐因为我而沉迷情事，就有种隐秘的喜悦。

不管我们中的谁主动，黛雅在那种时候总会露出有些痛苦的表情。我没有深究。想到这是只有我才见过的表情，甚至有些欣喜。

我盲目确信着，那个时候，黛雅是为我所拥有的。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黛雅从大学毕业，回到内浦。

黛雅来找我分手的那天，天气很好。

夏日的微风吹起黛雅的黑色长发，海浪滚上沙滩，港湾里轮船拉起汽笛。几个孩子从我们身旁快乐地跑过。

“果然，还是要回去吗。”

“是的，现在要走了。和父亲的约定是毕业就回去履行职责。”

“嗯。”

“为黑泽家招赘，继承家业。”

“……嗯。”

“然后以自己的力量守护内浦。这几年我一直在思考，但是没能找出其他办法。对不起……”

我没有再说话，大脑一片空白。

后来黛雅说了什么我也没有听到，我只记得她哭了。

我当时在干什么呢？可能是，无措地听着内浦湾的海潮声吧。

黛雅一直在试着扭转成为牺牲品的命运。

这我完全不知道。

在和她交往的四年间，我似乎早已接受了终将失去她的结局。心里像是有一道黑暗的裂缝，阻止我走向她。

我们无数次让身体的距离为负。

可我从来没有真正靠近过她。

如果能早点坦诚地直面我们的命运，或许，结局会有所不同吧。

但是，我们谈论未来的次数是0。

这个心的裂缝，说不定在黛雅向我告白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我想，可能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其实我在怨恨黛雅吧。

因为怨恨，所以。

从来没想去拯救她。

❤❤❤❤❤❤

和黛雅分手后，我去了冲绳。

嘴上说去父母的潜水店帮忙，更多还是想换个城市，治愈一下自己的伤口。

再然后，当初的潜水教练辗转联系到我，我得到了一份在海外的工作。

等我重新回到日本，已经是第二年的初夏了。

爷爷上了年纪，实在不放心让他一个人为家里的生意忙碌。冲绳那边客人又很多，父母根本抽不开身。

而我也不是很想回内浦。

商议下来的结论，是让爷爷去冲绳享受悠闲时光，淡岛的店转手出去。

我这次来到沼津，就是为了找个合适的买家，顺便打理店里剩余的事务，和邻居们好好告别。

就在我整理着前厅的氧气樽时，黛雅来了。

“真巧，可以带我去潜水吗，老板？”

熟悉的嗓音让我颤抖了一下， 氧气樽从手里滑落，金属瓶身互相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可是店里没在营业，您还是请回吧。”

虽然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我的心脏还是停了一下。

黛雅穿着素雅的浴衣，发髻的式样繁复讲究。雪白的脖颈和精巧锁骨让我没办法移开视线。呼吸变得困难起来，嘴巴也不听使唤。

“真的很抱歉，这个店正在准备转让，今天没有做好接待客人的准备。”

“只是稍微潜一会儿，也不可以吗……”

“真的不行，请回吧。”

“那，可以和我稍微去海边散个步吗。”

“诶？这……不合适吧。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是来见果南桑的！”

！

黛雅脸红起来，看起来很着急，又非常害羞。浴衣宽大袖子下面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是有话对我说吗？”

“嗯。”

“那……”

我挠挠头，把她带进了客人的更衣室。

❤

我们去熟悉的地点潜水，在内浦美丽的海底漫步，也躺在橡皮筏上随着波涛摇曳。

西斜的阳光照在黛雅的身上，她还是那么漂亮。不，应该说更美丽了。

除了潜水时必须牵住客人的手之外，我刻意和她保持距离。

黛雅的身体对我来说还是太有吸引力。

她换衣服时我赶快躲开，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刺得我眼睛很痛。

这可能是最让我难过的一次潜水了。

傍晚时分我煮了一些鱼干，她留下来和我一起吃晚饭。

“只有粗茶淡饭哟。”

“那也很好啊。”

我在厨房清洗碗筷的时候，黛雅站在我身后。

“本来打算住千歌家旅馆的。但是千歌说今年游客尤其多，实在腾不出空房间。这边也没准备什么好食材，委屈你了。”

“别这么说，现在已经很好了。”

不。

我觉得非常不好。

心里的那个黑色裂缝又出现了，张牙舞爪着，正在吞噬我。

手臂发麻，心脏的每下跳动都很疼。

世界似乎在漂浮，仿佛此刻的我正从海底上浮起来。

突然，我被什么力量拉扯着，重新向下沉去。

我被黛雅抱住了。

❤❤❤❤❤❤❤❤❤❤❤❤❤❤❤

我把果南压在床上，把头靠上她的胸，慌乱的心跳声从很远的地方震荡过来。

“还不和家里联络，没关系吗。”

她终于颤抖着问出口。

“今晚不回去。”

“为什么……”

能感觉到果南的手动了一下，在虚空中划了一道很小的弧线，又落回原处。

她没能抱我。

明明力气要大很多，却被我轻易推倒。

像一只温顺的海豚，颤抖着，不敢向前，也没能退后——

所以我才会一再的……

“等下，ダイ.... 黛雅さん……”

被我脱掉T恤，甚至连内衣都脱掉的果南颤抖地更厉害了。

“为什……”

“只要一下就好。”

我无视了她的反应，把鼻尖贴上果南平坦结实的腹部。轻呵热气，舔舐着，啄啃着。嘴唇亲吻她皮肤上的细小绒毛。向上，再向上。我轻轻揉了揉果南的胸部，用舌尖和牙齿在浑圆的尖端摩擦，啮咬，留下一小块痕迹。

抬起头，脸颊被果南抚摸了。

她的眼睛里充满疑惑与不安，却没有拒绝。

凑近她，鼻尖碰了碰鼻尖。果南看着我。

我舔舔她的嘴唇。

“可以吗。”

没有摇头。

“唔！”

舌尖冲破防守，席卷她，压制她。像蛇一样，缠绕她。

没防备的果南被我的突然进攻吓到了。

本能地向后躲避，我却伸手揽住她的头。

再等等，求你再等等。

我会自己离开的。

和没在交往的人做这种事，我还明白什么是不知廉耻。

但是——

❤❤❤❤❤❤❤

和果南的交往是阴霾中的一道光亮。

我第一次怀疑起坚信了十几年的人生道路。

甚至试图从家里逃走——

当然，被轻而易举的带回了。

黑泽黛雅不可以离开内浦。

体系不容崩塌，命运无可违抗。

这是长大成人后才明白的真相。

在与果南分手后，我充满对他人的怨恨。伤害着一切好意接近我的人，包括后来成为我先生的那个男人。

平心而论，他对我充满善意。但是，很抱歉。

不好的人是我这边。

所以，我们准备离婚了。虽然父亲恼怒不已，可对面也是地方上有权有势的家族。

我是给家族蒙羞的罪人。

就在我在亲戚的议论中奔走于离婚事宜的时候，我听说果南回到了内浦。

这次只是想报告一下近况，见个面而已。

可是——

果南身上有足以煽动我情欲的味道。

这件事，在我17岁的时候就意识到了。

不然，为什么会在告白那天就把她拉上床呢？

明知这背离了一个大小姐的行事准则，我却被隐秘的快乐俘获，无法停止——

果南接纳了我的自慢与任性。

甚至包括那个“我们只交往到我离开之前哦”的无理要求。

我以为，果南接纳了我的……一切。

她被我当做内浦的海湾，无论何时都会抱紧我，给我温暖。

所以，就像现在这样。

我一再的——

伤害她。

❤❤❤❤❤❤❤

要忍耐是很难的。

我舔湿了手指，把她拉向自己，指尖放在入口处，搅动出海水的声音。

“黛雅さん，快停下吧……”

果南试图扭动身体躲避。充满乞求的眼睛里含满泪水。

进入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身体向上拱起来。

“疼吗。”

“不疼……”

“那就好。”

我俯下身，把果南抱在怀里。就算常年锻炼的健美身材，在这种时候也还是属于少女的柔软身体。颤抖着，躲避着，脆弱得仿佛会被折断。

“忍不住的话，就抱我吧，咬我也没关系。”

“嗯……”

带着哭腔，果南小心翼翼抱住了我。

手指在里面旋转半圈，找到记忆中果南喜欢的位置，轻轻摩擦起来。

“ああ——”

拇指扫过粉红豆豆，她立刻绷直脊背，抓乱了我的衣服。

“ああ...つ...あああ——”

“到了也没关系。”

我活动着手指，抚摸着会让果南高声喊起来的位置。

“ああ——ダイヤ...さん”

身体剧烈抖动，像是要挣脱我似的。是高潮的海浪在冲刷果南。我紧紧抓住她，安抚她敏感的身体度过这个瞬间——

手指被收缩的内壁压迫得有点麻。

果南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粘在前额。我帮她擦了擦汗水。

慢慢抽出手指。

啊啊，指根到手掌，全部沾满了液体。

就连无名指上的婚戒也被透明的液体包裹着，变得黏糊滑溜。

失去了摩擦力似的，松动下来。

我怎么还戴着它啊。

“为什么……”

是哭着的微弱声音。

我抬起头。

啊，果南在流泪。

把果南惹哭了，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糟糕家伙。

向她好好道歉然后回家……

“为什么……黛雅さん看起来很难过。明明，笑起来更好看。”

？！

真是的，这种时候还看着我。

明明被做那么过分的事了——

“对不起，实在是……笑不起来。让果南さん失望了。”

鼻子很酸，我也快哭出来了吧。

“那也没关系，我记得黛雅さん笑的样子。很好看。”

干嘛啊这人，真是的——

“黛雅さん有话要对我讲吧。”

“嗯。”

“什么时候都可以，我在听的。”

我捂住嘴巴，克制着不要哭出来。

过了许久才终于可以说话。

“我要离婚了。是那边提出来的。”

“……”

“他说不想再被我伤害，不想再被我怨恨了。可是，我并不只是针对他……我没有办法停止我的任性。今天……原本只是想来和你报告这件事的，结果……对不起。”

“不要向我道歉。”

我看到果南坐起来，认真地看着我。她的眼睛还红红的。

“伤害他人的黛雅真差劲。”

啊，被指责了，我无言以对。

唯独面对果南，我没有任何可以还嘴的余地。

“可是……”

她努力扯动嘴唇，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只知道自己躲起来难过，这样的我也很差劲啊。”

“既然都是无可救药的人。”她看向我，流下了眼泪。

“我们，还能再试试吗。我果然还是，不想放开黛雅啊……”

这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没办法离开内浦的哦。”

“我在这儿陪你。”

“可能很久见不到面哦。”

“那我就翻墙进去。”

“被发现的话有可能被黑泽家人打哦。”

“没关系，我身体很好。”

“……”

果南你是笨蛋吗。

都害我哭起来了。

“黛雅，不要哭了。来抱抱吧。抱抱会让人开心。”

“可是果南你自己都哭得那么凶。”

“对不起——”

哭泣着，不停说着“对不起”的果南抱紧我。我们颤抖着，哽咽着。

果南脸上沾满泪水，我也是。

“这次，不会再逃走了。”

“我也不会再放开果南你的手了。”

绝对不会了。

❤

只要一瞬间也好，就算是我们——

也能获得幸福吧。

地球可以在这个属于我们的夏夜停止转动吗。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