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莉雅.....」

聽到了某個聲音，是誰？_____是我，自己的聲音。

城市邊緣某棟大樓十四層，伊斯特呢喃著勉強睜眼。

太過自然的呼喚你的名字。想將你的名字說出口，即便無法傳達，也想呼喚你。

夢境沒有延續，周圍很靜，房間很小，彷彿僅只一人。

沉默使人想逃，而過多的沉默更讓人窒息。

已經快十五個月了。

過去總是唐突而殘酷的從意識中浮現。

那是他們同居一段時間後的默契、未來不論何時都徘徊在行動中的習慣。

睡糊塗又或是自由意志的行徑，納塔莉雅老是鑽錯被窩，總是迷迷糊糊擠過來捲走伊斯特的被子，

所以他總是多準備一條毯子，為她留出位置。

伊斯特溺愛的莉雅就睡在旁邊，只要稍微側身就能夠觸及的距離。

僅僅只是知道身旁有人，心情就變得安穩，

偶爾抬起頭來能看到她，就很滿足了。

單人床的左手邊是牆壁，右手邊是檯燈，房間空空蕩蕩

面對事實只會更加難受。

那我為甚麼還活著。

再也沒有人半夜摸上床捲走他的被子還拿他當抱枕了，

她已經不在了，枕邊的空位永遠不會被填滿。

給我清醒點。想起身洗把臉卻腳一拐跪倒在地，

伊斯特扶著牆壁跌跌撞撞的起身，像是摔倒一樣把自己扔進浴室，

光是這樣，就已經竭盡全力。

耳邊聽到一陣嗚咽聲，分不清是笑還是哭，望向鏡子，才發覺是自己在哭。

不是吐血般、悲痛欲絕的働哭，也不是全力壓抑感情的低沉哭聲，而是不急不緩的，如同毛毛細雨一般的速度。積雨雲帶的雨水會落盡，下一場雨總會來的。

所以雨水沒有壓力的慢慢流徜、也沒有盡頭。

心臟像被狠狠抓住，不是疼痛的感覺，胸口塞滿嫌惡與絕望。

為了壓制住拚命湧上的噁心嘔吐感拚盡全力。

可以感覺到.....心底的自制，快要崩潰了。

「....早就只剩一人了，確實，他們死了以後就變成一個人了。不管做甚麼都不會改變。剩我還狼狽的苟活，甚麼都做不到的失敗男人，能一同死在那天該有多好，這種要求，要怎麼、根本笑不出來啊。」

就是我放棄，將他們拋棄在那裏。

....伊斯特討厭這樣的自己。

與其在這個時候嘔吐反胃，他寧願讓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代替嘔吐物給嘔出來。

似乎有著什麼在蠢蠢欲動著...喧囂著要從身體裡解放出來、想無視一切鬧個天翻地覆。

只要讓衝動，讓不再冷靜的自己掌握一切……這樣應該會快樂一些吧？

在鏡子裡你的眼裡看見了我的倒影，倒影的臉是那麼地扭曲，而你試著搖頭。

把冷水潑向面龐，

手指撫摸著自己的臉頰_____雨水好熱....

一...

假若唯一的願望能夠實現該有多好。即便無法實現，也想與你相見。

不許...

"一同死在那天該有多好那種話....不許再說了...."

明明沒有聲音，我卻不知怎地聽見了你。

從浴室回到房間，無法喚回睡意，甚麼都不想做，只得暫且呆坐在椅子上

"對不起，伊斯特，對不起，害你做惡夢難受了..."

"別哭了，事情總會變好的...."

納塔莉雅輕聲說著，默默把手掌疊上伊斯特手背。

「才不是惡夢，一點都不好；莉雅、我真的....好想你啊。」知道都不是現實，可是好想和你說話....好想好好擁抱你....

已經非常努力了....

伊斯特緩緩伸出手，毫釐之差的停在自己的手背上方，留下一點空隙，

恰巧能容下另一隻手的空隙。

只要處在幾乎能碰到的距離，現實就不會斥離幻覺。

頭好痛，像是狠狠撞在牆上的悶痛。

假如那些從未發生…..

大腦昏昏沉沉，視野暈染開來。

彷彿聽到了回答。

"不要緊的，伊斯特，不要再說這些悲傷的話，只要你希望的話，我哪兒都不會去。"

想告訴他，他不是只有一個人，他並不孤單，有人就在這裡陪著他。

不論如何，真是太好了。還可以再見到你……

「"可是沒有假如。"」隊長用盡全力挪動手臂，打翻桌上的瓶瓶罐罐。

好不容易找到該服用的東西:精神鎮靜片與安眠藥。

用開水把建議用量的雙倍送進胃裡，

還遠遠不夠。

掌中只剩下空氣，沒有任何體溫或是觸感殘留下來。

他確實是只有一個人，不過並不孤單，有人就在這裡陪著他。

必須要抑制住這失控的感情。

約束克制駕馭掌控管理督促束縛怎麼都好。

不是這個就是重返公司總部的夢，兩個都不好，爛透了。

"每天都能來夢裡陪你。"

世上最遙遠的異地戀。

美好的事情如今卻像詛咒一樣。

必須咬緊牙關忍耐下來。

這原先不是他該負責的，停，到此為止。

隊長狠狠撲上床，重新躺下，左手手腕在閉著的眼睛周圍隨便擦拭。

然後使力把手腳塞進被子，那種被觸摸的感觸只是伊斯特希冀出來的錯覺，

隊長強硬地閉上眼睛，藥為甚麼不快起效？

給我睡，每次確信不存在的後果只是埋得更深，精神瀕臨極限，界線已經模糊到難以控制四肢。

本想著說出自己的心聲，

“你為甚麼不忘記阿！”

“換個新工作，喜歡上另一個人，找個新女友，遺忘超簡單的不是嗎？”

“做不到。”

能聽到自己心裡自問自答的聲音。

“那並不是想捨棄就能捨棄的東西。”

“少鬧脾氣。”

“並不是你的罪你卻把自己釘死在上頭，若不想寬恕忘卻，該做的是復仇而不是用回憶勒住自己。”

“無法原諒什麼都沒做到的自己那就做點甚麼！”無法遺忘亦無法原諒。

“我確實在做啊！“伊斯特不服的抗辯著，他還在悲傷又憤怒的情緒裡。“已經那麼久了，為……”

話語嘎然而止，意識變得模糊，精神鎮靜片與安眠藥終於起效了。

伊斯特每晚都難以成眠這件事，我比誰都清楚。

來自過去的幻影於事無補，現實早就回天乏術。

小说相关章节：ENL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