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5　──

　　蓋文和RK900到了17街後，報案的民眾告訴二人剛才有一群仿生人反對團體追著一個仿生人猛打，但因為他們人多勢眾，自己也不敢出手阻止，仿生人被追到廢屋後就失去了蹤影。

　　反仿生人團體在聽到有人報警後便逃之夭夭，不過要依仿生人的記憶要捉出始作俑者並不難，二人走進廢屋院子尋找仿生人的蹤影。

　　「藍血。」蓋文發出鼻息。「終於有我看得見了的。」

　　RK900上前沾了一些，在手中搓了搓。「WD500。」

　　「哇操！你這樣就可以知道型號？」蓋文對RK900的功能有點驚訝。

　　「康納也有這功能。」但RK900沒有把它說得很明白，二人在功能上還是有些差異。「藍血一路滴到屋內。」

　　「我有看到。」蓋文瞪他一眼。那藍血又還沒揮發，他當然看得見。

　　RK900循著藍血進入到屋內，入門後地板上的藍血被抺除了，但灰塵白了一塊出來，也有著明顯的腳印，說是想隱藏行蹤卻十分不得要領。

　　「這仿生人有認真在逃跑嗎？」蓋文對這樣的情形滿是疑惑。「如果那群傢伙找來不是一樣馬上被找到了嗎？」

　　「的確。」RK900沿著痕跡找到衣櫃，對著裡面喊話。「有人在裡面嗎？我們是底特律警察，不會傷害你的。」

　　蓋文手叉在胸前默默看著RK900行動。

　　RK900伸手打開櫃門，一打開就看見WD500縮在角落，發現門被打開又明顯縮了一下。

　　「沒事了，我會通知耶利哥安置你。」

　　聽到耶利哥WD500立刻抬起頭來。「不，不要！我不要去！」

　　RK900有點疑惑回頭看到蓋文，他聳了聳肩。「不然先帶回局裡再說？反正也要知道到底誰打他。」

　　WD500望向蓋文，又看了RK900一眼，緩緩地爬起身。「你們……是警察嗎？我、我可不以不要追究……放我走就好……」

　　又是那種恐懼的眼神。

　　蓋文避開了目光轉身走出廢屋，讓RK900獨自把他給帶了出來，連絡了附近的警車帶他回局裡。

　　送上警車後，RK900看站在一旁的蓋文又叼起了煙，若有所思地盯著地板。

　　「我們應該跟著回去。」RK900出聲提醒。

　　「你回去，他交給你。」蓋文靠在路邊的牆上，沒有想起步的樣子。

　　「李德警探，你想去門諾酒吧？」RK900條列分析了幾個可能性。以目前的狀況，蓋文最有可能去的就是目前最大的指標。

　　「不是。」蓋文嘲笑般地對RK900發出哼笑。「你管不著。」

　　「你不信任我，是因為我是仿生人，還是你純粹不相信任何人？」蓋文的態度讓RK900起了疑惑，他運算分析後評估，今天就算自己不是仿生人，大抵也會得到差不多的待遇。

　　蓋文倒是半揚了唇角，對他做出的結論發出不真誠地讚揚。「塑料混蛋你那罐頭腦怎麼好像有點開竅了。」

　　RK900極為難得地擰起了眉，系統以乎冒出了些許不悅的情緒反應。「李德警探為什麼要這麼防備別人？」

　　蓋文斜睨著RK900，唇角露出訕笑。「你以為我們認識多久，塑料混蛋？才四天，你了解我什麼？你沒聽過局裡的風聲？難搞又沒人性的李德警探得到了一個塑料搭擋，大概只有仿生人能忍受得了他的脾氣。」蓋文直視RK900的眼神。「不過，我看你也差不多了。」

　　「李德警探都是這樣故意激怒你的搭擋？」RK900確認過蓋文的資料，也包括了固定搭擋的部份，時間上是一個比一個短。

　　「是他們無法忍受我，關我屁事。」蓋文把手中燒完的煙蒂隨手一丟，又再點起一根。「所以我已經開門見山告訴你了，塑料混蛋，如果你沒辦法忍受快去跟福勒自己轉調，不要在那拖拖拉拉扯我後腿。有個人整天繞在旁邊看了都煩！」

　　RK900掃描蓋文一遭後，收起擰起的眉頭，露出很淡人類幾乎看不出來的笑容。

　　他在說謊。

　　RK900發現蓋文似乎是習慣性地把所有人推出自己圍起來的圈外，不願讓人越雷池一步，以資料理解，除了幾年前有段時間的狀況好一些，近年則是越來越嚴重，搭擋能忍受他的時間越來越短，後來乾脆都不配固定搭擋給他，直到自己進了警局。

　　他估計和蓋文最接近的克里斯應該也只不過是正好站在那條線上而已。

　　RK900覺得自己內心某種情緒被激起。

　　「我先回去處理WD500的案件。」RK900評斷WD500有嚴重的情緒問題，應該優先處理。至於蓋文，他還有時間，就像他說的，他們只不過認識四天。「李德警探請記得回局裡結案。」

　　蓋文只消看他一眼。

　　「還有請記得去吃飯。」

　　「操你的仿生人！」蓋文差點把煙蒂直接往他身上丟。「囉哩叭嗦的像個女人煩不煩啊！滾！」

　　意料之中。RK900在轉身後又露了一個淺笑。

＊＊＊＊＊

　　警局裡WD500被請到蓋文桌邊坐著，大家看到回來的只有RK900一人似乎也不怎麼意外，雖然仿生人相關案件主要還是由漢克跟康納負責，但二人似乎被別的案子給纏住而無暇顧及，所以乾脆就讓RK900繼續處理WD500的案件。

　　RK900拿著平板拉開蓋文的椅子坐下，WD500正東張西望地看向四周，侷促不安地挍著手。

　　「別緊張，你是受害人。」RK900安撫著他。「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克雷……」WD500低下頭，不敢正視RK900。

　　「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早先RK900已由克雷的藍血知道他的序號，便利用平板調出克雷的資料，卻讓他有些許遲疑，不動聲色地掃著檔案上『報廢』的字樣。

　　「我、我不知道……」克雷抬起頭想要說什麼，但又再次低下頭。

　　RK900進入模控生命的系統再次查詢，確認報廢的日期是十三個月前，由運輸公司直接登錄，原因是車禍損害不堪使用。他掃描克雷全身，除了壓力值稍高之外，其它一切完好。

　　「你怎麼會在那裡？」克雷出現的17街是底特律反仿生人團體最活躍的地方，連耶利哥都呼籲過仿生人盡量別單獨靠近。

　　「我也不知道……」克雷再抬起頭，看見RK900閃著藍光的右額才突然發現，問著自己話的也是一名仿生人。「你……你也是仿生人？我、我不想被報廢，我沒有異常！」

　　「你不會被報廢。現在沒有人有權利報廢仿生人。」RK900再次試著安撫，但看他的反應，似乎不知道革命的事情？「你知道現在的時間嗎？」

　　「2036年11月……咦我連不上網路……？」克雷這才發現自己被整個系統阻隔在外。「等等，我的零組件，好幾個被替換掉了？」

　　克雷對自己的狀況疑惑不已，而RK900疑惑的程度並不比他低。「你先告訴我你最後的記憶。」

　　克雷表示自己在運送貨物時，遭到一台人類駕駛的小驕車強烈撞擊，後來記憶都斷斷續續地，好像聽到報廢等等的字眼，他很害怕自己被報廢卻什麼也無法做，結果再張開眼睛，自己已經站在街上，之前的狀況就像一場夢一樣。

　　「所以，你在被撞前就是異常仿生人了。」RK900大抵猜到了狀況。「但是你卻不想去耶利哥？」

　　「我、我不是異常仿生人！」克雷連忙否認。

　　「不用緊張。」RK900本想將克雷的系統狀態變更，但評估後暫且沒作任何動作。「你先把時間更正。現在時間是2038年12月17日，時間是13:06。」

　　「2038？」克雷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2038年？」

　　RK900點了頭。

　　「我發生了什麼事？」

　　「你願意配合我做查證嗎？」RK900把平板刷出手掌形狀的頁面，擺在桌上。「這樣才有辦法幫你。」

　　「我……」克雷反而猶豫了。「你有沒有騙我，我真的不會被報廢嗎？」

　　RK900點頭，他知道克雷的疑慮在哪。「我讓你看一些之前的畫面。」他在平板上開啟彷生人和人類簽約、華倫總統的演說，還有最近馬庫斯和立法機構談條件的畫面。「我要受理的是你被攻擊的事件。至於報廢，事實上你已經被報廢過了。」

　　「咦？」

　　「這方面我會請耶利哥協助你再次登陸身份。」RK900再次把平板刷至手掌傳輸的頁面。「我們先處理你被攻擊的案件？」

　　克雷想了一會後，才慢慢把皮膚層褪去，擺在平板上，將稍早的畫面傳輸到平板中。

　　RK900確認攻擊克雷的人是誰後，請警員後續將這幾個人帶回，再繼續跟克雷確認一些細節。「為什麼你聽到耶利哥的反應是很排斥？」

　　「他們說去耶利哥的仿生人只會死……」克雷看向RK900，他的眼神並沒有說謊。「他們說那裡只是個等死的地方，還不如裝著自己沒有異常……繼續的為人類工作……」

　　「他們？」RK900發現克雷實際並沒有真的到過耶利哥。「你指的他們，是指誰？」

　　「他們叫他麥密登，他是從軍隊逃出來的仿生人，我們沒有見過……像他那麼強大的型號……也只他去過耶利哥，但聽說非常讓人失望。」克雷眼神中突然露出了恐懼，想站起身逃走。「不、這我應該不能說的，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冷靜。」RK900捉住他的手。「我保證沒人會傷害你。」

　　RK900安撫克雷在椅子上坐好，立刻連絡了耶利哥進行安置克雷，賽門也很迅速地派了人來接走他，並告知RK900有後續問題會再跟他聯絡。

　　麥密登。

　　RK900抓到了關鍵字。麥密登是軍用間諜機的原型，但是沒有一台曾被軍隊通報過失踪或報廢，有二個可能，一個是人類軍隊知而不報，另一個則是他還在軍隊裡。

　　如果是第二個，恐怕很麻煩，康納之前在密籌二次革命的時候，有很大部份靠麥密登處理，克雷口中那個麥密登對耶利哥的了解恐怕不在話下，如果他真的想做什麼的話，應該會防不勝防。

　　他得和康納認真討論一下這件事情。

＊＊＊＊＊

　　午夜接近一點，蓋文走進警局回到自己坐位上，把RK900留下來的資料打開。WD500仿生人已被耶利哥安置，打人的反仿生人團體也已經找到人，但因為仿生人不願意追究所以就只是罰了些款。

　　蓋文把文件簽結後，發現除了幾件職權屬於他的文件之外，RK900都已處理完畢。

　　帶著些許的不悅喃喃自語。「這算那該死的機器效率嗎？」

　　RK900的效率之好他第一天就見識到了，畢竟他的腦就是電腦，掃著文件的速度本來就不是人類能比。資料處理也不用像人類收集資料還要再去比對，幾乎瞬間就處理完畢。他今天才知道RK900甚至能當場直接分析證物，他都不知道人類在現場是可以幹嘛了。

　　模控生命倒是真的很有野心想把人類全都取代掉。

　　文件處理完蓋文又再窩進了小靶場，把訓練額度逼到警戒值後，才想回到坐位想小憩一會，卻看見RK900從門口走了進來。

　　蓋文轉頭看了時鐘，才快要凌晨四點。「塑料混蛋你那麼早來做什麼？」

　　「仿生人不需要休息。」RK900掃描蓋文，發現他的生理狀況又接近警告紅線。「李德警探……」

　　「閉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吧。」蓋文當然知道RK900想說什麼，不外乎又是像個家管型仿生人嘮叨個沒完沒了，他到底有沒有身為軍用型仿生人的自覺？

　　RK900沒理會蓋文的阻止，跟著他進了休息區。「我認為有必要協助李德警探解決在睡眠方面的問題。」

　　蓋文才剛倒了杯咖啡正喝著的時候，RK900就在他旁邊說了這麼一大串，害得他差點沒把口中的咖啡噴到RK900臉上。

　　「解決個鬼！我他媽的沒有問題，少在那邊煩我！滾遠一點！」這仿生人講話都不用喘口氣的嗎？噢，不對，他們本來就不用呼吸！

　　RK900站在一邊，看他怒氣騰騰地喝著咖啡，只要說到公事以外的事情，蓋文就會像隻刺蝟一樣把自己防衛起來。

　　「李德警探，昨天的WD500的報告你看過後，有覺得哪邊不對勁？」

　　「你不要那麼勤奮不行嗎？到底多常確認我案件的處理狀況？」蓋文瞪RK900一眼。「你有去查他中間的時間到底是完全被關機，還是事實上他有活動嗎？」

　　RK900微點了頭。「我確認了17街路口的監視器，他是自己走到那邊去的，我猜測他沒有真正關機過，然而這部份需等耶利哥方面的確認。」RK900先把案情報告完畢，發現蓋文一臉興致缺缺，並沒有做出特別的反應。「然後，有件事李德警探或許會比較有興趣。」

　　「喔？什麼事？」RK900竟然賣上關子，讓蓋文好奇起來。

　　「WD500的藍血中，檢測出紅冰成份。」

　　「蛤？」蓋文傻眼到手中的咖啡差點掉到地上。「這年頭連仿生人都吸紅冰？」

　　「不，以紅冰的吸食方式來說，對仿生人根本起不了作用。吸了也沒什麼用。」RK900向蓋文認真的解說，不過對他的論調倒是持著反向意見。「藍血能有紅冰殘留，一種方式是直接注入血中，或是，喝下去。」

　　「喝下去？」蓋文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等等，你們喝藍血會直接進入你們的血管？」

　　「我們有簡單的過濾系統。」

　　「算了，我不想知道。」蓋文摸了摸鼻頭。「重點是紅冰在你們血中有什麼作用？」

　　「以藍血的特性來說，它應該只在生物組件中運作，應該是不至於影響到我們的思考中樞。」RK900認真地把運作方式做了分析。「但是因為我實際沒有遇過，所以這部份也已交給耶利哥確認。」

　　蓋文乾笑幾聲。「現在是仿生人也要靠紅冰來逃避現實的意思嗎？」

　　「這部份需要等耶利哥的回報才能確認。」RK900就這部份不再多言，拿起一旁的小盒子，擺在蓋文面前。

　　「什麼東西？」蓋文打開它，眉頭皺了起來。「塑料混蛋你買這東西做什麼？」

　　竟然是一組三明治。

　　「本來是昨天就要給李德警探，但你一直沒有回警局。」剛才RK900掃描蓋文的生理狀況的時候，同時也確認到蓋文應該還是幾乎什麼也沒吃。「請李德警探當早餐吃。」

　　「我不要，我不餓。」蓋文關上了盒子推回去還給RK900。「不要幹這種無聊事，塑料白痴你他媽真的管太多！」

　　「這不是無聊事。」RK900把盒子打開再次推到蓋文眼前。「我認為李德警探需要吃飯，否則難以維持體力。」

　　蓋文瞪著盒子裡的三明治，活像想把它瞪穿出洞。

　　「仿生人不需要進食，若李德警探不吃就浪費掉它，難以維持體力則會造成行動力低下。」RK900邊說邊分析應該用什麼話術讓蓋文接受。「我相信李德警探並不想影響工作效率。」

　　蓋文忍不住又瞪了RK900一眼。

　　該死的仿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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